也就淡淡回了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慎雲撐著身子勻了口氣,說道:“母親,蘇慎慈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您一定得幫我出這口氣!”
姚氏臉色也沉下來。又道:“你想怎麼著?”
蘇慎雲眼裡毒光一閃:“慈姐兒都滿十四了,她早早地死了親娘,母親就沒想過給她說門親嗎?
“若是等到及笄才開始談婚論嫁,外人難道不會說你這個當繼母的不儘職責嗎?”
姚氏斜睨她:“你想讓她嫁給誰?”
“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嫁燕棠!”蘇慎雲咬牙,“最好是嫁個癆病鬼短命鬼什麼的,讓她一世都翻不了身!”
姚氏垂眸喝了口參茶,淡淡道:“可她是你父親的長女,是堂堂大理寺少卿府的大小姐。
“倘若不是門當戶對的人家,你父親不會準不說,我也必然會被人罵苛待繼女,外頭可大把人覺得我必須把她高嫁了才算是儘到了本份呢!”
“要‘門當戶對’還不容易?”
蘇慎雲抬頭冷哼:“她要是也破了相什麼的,彆說嫁燕棠了,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不會要她了!”
姚氏捏著杯子,卻似若有所思。
蘇慎雲推她。
她方說道:“光對付個慈姐兒有什麼用?
“慈姐兒也是仗著英哥兒中了進士才如此強橫,要想治住他們,就還得在英哥兒的事上動腦筋……”
戚繚繚和黎容到了蘇家,黎容在前院止步,姚氏則客客氣氣地把她迎到了蘇慎雲房裡。
蘇慎雲倚在榻上,臉上隻有一小半是紅的,塗過藥油之後鋥光瓦亮。
結合蘇慎慈的描述來看,顯然臉上波及範圍不大,重處倒在身上。
蘇慎雲很是不爽戚繚繚笑眯眯盯著她看的樣子,無奈姚氏一心與街鄰各坊交好,不願她得罪戚繚繚,縱然無地自容,也還是得硬著頭皮應付著。
戚繚繚歎道:“這可怎麼辦好?本來就長得醜,要是破了相,豈不更嫁不出去了?”
說得姚氏母女臉上俱是一抽,一口氣差點沒岔進肺裡……
黎容帶著人往蘇家坐了坐,到燕棠下衙回來時已經把事情打聽了個清楚。
聽說蘇慎慈當著蘇士斟的麵把蘇慎雲給整了,燕棠倒是也愣了一下。
這可不像蘇慎慈素日手段——當然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對姚氏他們的欺壓,以往她也會有些小手段反擊,但多是迂回應對。
礙著蘇士斟,她不敢做得太過份。
可這樣……她這副樣子,怎麼聽起來倒像是有幾分戚繚繚的風格?
“那蘇士斟今兒過來尋我又是為了什麼?”
他凝眉自語。
本來他還以為蘇士斟找他是為著訓蘇慎慈,眼下看來倒不像了。
且他莫測高深地往他那裡一坐,總令他覺得背後有些古怪。
“去看阿慈在做什麼。”
他除了外袍給黎容,繞進屏風去沐浴。
不管怎麼說,蘇士斟已然這般提防他們,姚氏知道了之後更加會有所恃仗。
而眼前中了進士的蘇沛英則是姚氏的一大憂患,蘇慎慈若不多加提防,多半會要吃虧。
半個時辰後蘇慎慈就坐在王府敞軒裡捧著茶了。
燕棠問:“你怎麼忽然有那麼大膽子跟你父親叫板?”
“我早就想這麼乾了!”
說到這裡蘇慎慈就把茶杯放下來:“不過是從前猶猶豫豫地沒勇氣,現在哥哥已經中了進士,繚繚又啟發了我,我覺得是可以適當地硬氣一些了。”
“戚繚繚?”燕棠眉頭抽了抽。
“對呀。”她點頭,“繚繚說,我們跟我爹的仇已經解不開了,我們不能指望他,隻能另謀出路。
“這段時間她幫了我很多,上次還提醒我,讓我防備著姚氏他們在我哥的差事上做手腳。
“她說哥哥的功名暫時能影響到我爹的態度,果不其然,昨兒晚上他就沒敢罰我!”
燕棠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才說道:“你是說,你早就從戚繚繚那裡得到了提醒?”
“可不止這個。”蘇慎慈拈起沾在袖子上的落葉,接著道:“如果僅僅隻是提醒我的話,我還不定會當回事。
“關鍵是,她分析起這些內情完全切合我和哥哥的處境,讓我想不信服都不能夠!
“還有,我覺得我之前完全不了解她,從前隻當她是個被寵壞了的勳貴小姐。
“可自打她幫我揭穿了雲姐兒的陰謀之後,近來我越發發現她根本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頑劣膚淺。
“相反,她有勇有謀有城府,舉止張揚卻不亂來,處處讓人心服!”
燕棠望著眼裡散發著光亮的她,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你近來說話也愛誇大其辭了。”他淡淡抿茶。
“絕沒有誇大其辭!”她固執地說,“不過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如今的她就像是我的親人,我的姐妹,甚至是我的師長一樣,讓我覺得既親切又喜愛。
“阿棠,你不妨也仔細想想看,你我見證過的她所做過的這些事情,是不是認真想來都是很有道理的?”
燕棠被這問題問住,彆開目光,慢吞吞啜起茶來。
第064章 嬌弱的你
程敏之和邢爍他們自告奮勇要教戚繚繚騎馬。
前身其實也是會騎的,但戚家上下怕她摔著,騎得少,所以存在於記憶裡的那些技能也約等於沒有。
如今的戚繚繚就是動作笨點,也最多是被人罵兩句笨。
在她苦心偽裝並且極力與前身言行形成一致的情況下,倒是沒有人懷疑她換了人。
燕湳這兩日沒在,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而且程敏之他們倆自己也還是半桶水,每日裡學著學著這幾個就依舊去吃喝玩樂了。
戚子煜聽說戚繚繚學騎馬,也去看了看。
戚繚繚就趁機跟他提起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你們屯營裡學騎馬,你來教我們。”
“屯營裡騎術好的兵將多的是,不用非要我教。”
戚子煜伸手在馬背上比劃著,盤算著給她製馬鞍。
“你就那麼放心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姑跟著不認識的男人馬上馬下的?”戚繚繚覺得他就是送上門來的好師父。
“而且我那麼嬌弱,一般的士兵他們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萬一摔壞了姑姑,你不心疼?
“怎麼不拿出點讓我蹲馬步的責任心來對我?”
“不心疼!”戚子煜扭頭看她:“說到這個,聽說你近來已經能堅持兩刻鐘馬步了?
“今兒開始我跟衙門說好了,以後每天傍晚回來一個時辰,專門監督你練功。
“我們把時間拉長點。這樣一來,嬌弱的你很快就會變得很雄壯了。”
戚繚繚有點無語。
戚子煜不教戚繚繚騎馬是因為他覺得騎馬並不如學拳腳和武器強身健體,反而還增添了摔下馬的危險。
加上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會騎馬了還不得上天?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戚家彆的人當然也這麼想。
這也就是戚繚繚在家裡找師父四處碰壁的原因。
總之戚家很希望她會學武,但目前還僅限於強身健體,一切能惹禍的功夫,沒有學的機會。
晚飯後燕棠來訪靖寧候,完了後靖寧侯到了戚繚繚房裡,又問起她在會同館見到的那些人。
戚繚繚猜得燕棠是為安達的事而來,便把始末詳詳細細地說與他。
又問:“這賀楚究竟什麼來頭?”
她隻知道他是老烏剌王幾個兒子裡最強的一個。
在老烏剌王死後,賀楚帶領部將從最弱勢的一支隊伍不斷吞並彆的兄弟力量,經曆大小數場廝殺,到最後坐上了王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更多的背景她就不清楚了。
靖寧侯聽完也就當閒聊跟她說:“賀楚是老烏剌王布日固德的三兒子。
“賀楚的母親是布日固德自彆的小部落搶去的百姓,一直無名無份,直到老王妃死後才出頭。
“賀楚小時候也是吃過些苦的,但十歲後卻因為母親出了頭而迅速成長起來。
“這也是後來他能夠擁有與老王妃所生的幾個兒子抗衡的原因。”
戚繚繚想著,又問:“那他多大了?”
靖寧侯瞄了她一眼:“兒女都三個了,大的據說能打獵了。”
“賀楚的上位無疑使得烏剌這兩年也強大起來,”他接著又撫著他指上的大斑指說道,“所以這兩年來京的使臣是一年比一年多。
“他們把大殷當傻子,以各種名目討要賞賜,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你昨兒去,有沒有聽到他們提及?”
他雖然問著,但神態卻很隨意,一副也不指望她能辦成什麼事的樣子。
戚繚繚略想,然後就慢騰騰說道:“是沒聽說什麼,不過,我估摸得有千來號人吧?”
說完她又湊近了些:“我想學說韃靼話,大哥能不能給我找個先生?”
想學韃靼話的念頭和想學護身技能的念頭一樣,在安達尋上門來的時候她就有了。
她多半已經上了安達心裡的帳本兒,不管他會不會再找她,她也得先給自己多拉些贏麵不是?
“你自己學堂裡功課都沒學好,還學韃靼話?”靖寧侯不太給麵子地輕哼起來。
“這個又不相乾!”她說道,“要是我會說韃靼話,昨兒那安達說了些什麼,不是就有數了?
“再說他們還得在京師有陣子要呆呢,誰知道還會不會遇見?萬一他罵我,我搞不好還當他們在誇我呢!
“你們既不教我騎馬,好歹讓我學點彆的!”
靖寧侯聽了也就笑笑。
不過難得她有主動想學的時候,也就答應了:“明兒我先去四夷館問問。”
戚繚繚送他出門。
走到門外他又回頭,說道:“過兩日你姐會回來,你仔細些。”
……
永郡王府就在坊門外不遠,說起來戚繚繚的姐夫永郡王蕭瑾跟戚如煙也是從小相識。
印象中她也是常回泰康坊來的。
隻是近來又懷上了第三胎,才沒走那麼勤。
沒多久老太妃就要做壽,她此番回來怕是與這有關。
新的戚繚繚到如今還沒跟這位親姐姐見過麵,她也沒太把這當回事,靖寧侯才出門她就給忙忘了。
會同館那邊這兩日沒有太多消息出來,這次讓朝廷拿到了烏剌不老實的把柄,估摸著他們得有一段時間清靜。
正好這也給戚繚繚爭取了加強儲備的時間。
不管怎麼說,前世裡烏剌侵邊,其中的理由之一就是烏剌使臣團死了兩個人在大殷京師,這次定不能讓他們再拿到什麼把柄。
等待靖寧侯給她找老師的當口,她也留意了下蘇家這邊。
蘇慎慈那日自跟燕棠喝完茶回來就找到了她,說起蘇士斟去尋過燕棠的事情。
戚繚繚一時倒是也猜不出來他去找燕棠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