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1 / 1)

備出征。接著視線一轉,落在麵前的一班重臣身上,對上他們各異的目光,明白接下來才是對自己,也是對他們真正的考驗。

他蒼白著臉輕咳幾聲,緊皺的眉一直不得舒展,心裡卻是一片平靜。

第147章 送行

事情緊迫, 聞斐出宮之後連將軍府都沒回,帶著皇帝剛賜下的虎符就徑直去了城外軍營調兵——大軍開拔需要時間,即便收到了緊急軍令, 輜重糧草之類的也不可能拋棄。一切都需要準備,更彆提這八萬兵馬裡哪些跟著走, 哪些留下來, 都還要選擇安排。

一天的時間,安排好出征事宜, 已經很是緊迫了。

聞斐與長安駐軍並不熟悉, 萬幸她在軍中頗有威名,帶著虎符去接管兵馬時,駐軍將軍也十分配合。可饒是如此, 等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 天色也已經很晚了。

趁著天還沒黑, 長安城門還沒關閉,聞斐終於想起吩咐親衛道:“派人回府說一聲, 隔壁太尉府也通知一下,再將我的甲胄和兵器帶來。”

親衛領命, 正要離開, 聞斐想到什麼又補了一句:“再讓人去褚府也說一聲。”

等聞斐吩咐完,親衛見她再沒說什麼,便匆匆回城去了。獨留聞斐站在軍營裡,遙望著長安城廓,不免幾分惆悵——說好的下次見麵給阿褚解釋,結果她這一走就又是打仗,而且還走得這般匆忙,所謂的下次見麵也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她就想和心上人在一起, 長長久久安安穩穩,怎麼就這麼難呢?!

聞斐滿心惆悵的低歎一聲,耳邊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也隻得收起多餘的心思。然後揉揉臉,換上一副正經嚴肅的麵孔,繼續去處理大軍開拔前的準備。

……

北蠻南下來勢洶洶,而且之前對方明明都已經被打殘了,卻又忽然卷土重來。這消息彆說平民百姓了,就是朝中那些高官貴胄聽了,也不免憂心忡忡。

為了防止百姓恐慌城中生變,皇帝在召見重臣後便下令封口,能瞞一時是一時。

然而消息還是走漏了,幾乎隻在一夜之間,北蠻南下直逼長安的消息便傳了個沸沸揚揚。沒意外引得一片人心惶惶,縱使還沒有人因為這一個消息攜家逃難,但城中的氣氛也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就連平日裡人來車往的城門口,這一日也少了許多人往來,顯出幾分冷清。

便是在這時,一輛馬車低調的出了城。

馬車轔轔,載著人漸行漸遠。直到馬車駛上城外的黃土官道,車輪不知碾在哪塊石子上顛簸了一下,駕車的老實車夫這才開口問道:“女郎,已經出城了,咱們現在要去哪兒啊。”

車廂內傳來女子淡雅平和的回話:“去送行。”

車夫恍然,下意識就要將車往十裡亭趕,馬鞭揚起忽然想到了什麼,拉住韁繩的手一扯,頓時控馬走向了另一條岔路。而後經過小半個時辰的顛簸,停在了長安北上的必經之路上。

果然,馬車停下後他們沒等多久,地麵便有輕微的震動傳來。

……

對於聞斐來說,北蠻已經是她的老對手了,即便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被打殘了,而她也在凱旋的路上,可繼承而來的記憶也足夠她了解對手。

所以她知道北蠻人的凶殘,也清楚他們來去如風的作戰風格。

在這樣的前提下,皇帝分給她的五萬兵馬雖多,但他們既然不是人人配馬,就注定可能會拖後腿。再加上聞斐心中也迫不及待想北上親眼看看局勢,於是大軍開拔之後,她便留了副將帶著大部分步卒在後麵加急行軍,而她自己則領著數千騎先行,直奔戰場。

對於這樣的作戰方式,聞斐已經很熟悉了,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剛領兵踏上征途,就先在路上遇到了前來送行的人。

塵土飛揚的官道上,孤零零的停著輛馬車,頭戴帷帽的女子靜靜的佇立在車旁。

聞斐策馬匆匆而過,隻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於是她手一扯韁繩,正在奔馳疾行的馬兒長鳴一聲,漸漸止住了步子。粗壯的馬蹄踏踏踩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身後的兵馬見狀,下意識便要跟著勒停馬兒。隻還不等他們有所動作,便見前方停下的將軍舉起手來比了個繼續前行的手勢。於是眾人隻微微調整了方向,便繼續馬不停蹄的從聞斐身邊錯身而過……數千匹馬兒一齊奔行,地麵都跟著震顫起來,“轟隆隆”的蹄聲好似雷鳴。

聞斐駕馬來到了馬車旁,居高臨下也沒開口,直到耳旁雷鳴般的噪音伴著塵土遠去,她才終於開口問道:“這裡不安全,你怎麼來了?”

帷帽被取下,露出女子清麗的臉龐:“我來送你。”

短短四個字,聞斐心中忽然十分熨帖,被一身甲胄襯得嚴肅的臉上也不禁露出笑容來。她有些歉疚,但同時也自信滿滿:“好了,我知道了,送過你就早些回去吧。我也會儘快回來的,你就在長安好好等我,待我凱旋,你再到城門接我可好?”

褚曦仰頭望著騎在馬上的聞斐,陽光映在她黑色的鎧甲上,反射出冷厲的光芒。她微微眯起眼眸,看著心上人臉上的張揚自信,提起的心也安穩了幾分:“好,我等你。”

兩人昨日才見過,此時卻還有千言萬語想說,但都不是時候。

所以聞斐最後也隻貪戀的看了褚曦一眼,便對她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說完這話,她一扯韁繩,便打算縱馬離開去追自己的部下。隻是馬兒才剛動,轡頭就被一隻素白的手抓住了,同時傳來褚曦的喊停:“先等等。”

聞斐嚇得趕忙勒住了馬兒,看向了膽大到敢去拉戰馬的人:“怎麼了?”

褚曦也隻自己莽撞了,帶著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而後對聞斐道:“阿斐,你把手給我。”

聞斐雖不明所以,可還是聽話的俯身,將麵朝褚曦的左手遞了上去。然後就見褚曦從袖中取出了一截五色絲線,仔仔細細係在了她的手腕上。

青、紅、白、黑、黃,五色編成的絲線不顯雜亂,乍一眼看上去還挺好看的——聞斐認識這東西,這是端午習俗,五色絲線係在臂上可驅邪祟,行好運。不過聽說這東西都是給小孩兒戴的,而且如今也還沒到端午,褚曦怎麼會想到送自己這個?

聞斐心中的疑惑剛升起,就聽褚曦道:“端午快到了,原本你我相約過節的。如今粽子和龍舟都趕不上了,我便趁夜準備了這條絲線,祝君一切安好。”

至於為什麼小孩兒戴的東西給聞斐戴,左右她沒成婚就不算成人,取個好兆頭罷了。

聞斐不是頭一回上戰場了,以往陛下和舅舅送行是一回事,心上人送行又是另一回事。她有些珍惜的摸了摸手腕上的五色絲線,心裡暖暖的,再次保證道:“阿褚你放心,我會好好回來的。”說完沒多想,又加了句:“等我回來,咱們就成親。”

這話說出來,聞斐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味,好像打仗前說過這句話的人都沒回來……她趕緊在心裡“呸呸”幾聲,臉都差點黑了。

褚曦倒是沒留意到這些,她眨了眨眼,衝著聞斐招招手。

聞斐滿身甲胄不好下馬,便在馬上俯身湊了過去,然後就聽褚曦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今年的粽子錯過了,但月餅我還想跟你一起吃。”說完頓了頓,怕聞斐不明白一般,她又補了句:“若是今年的月餅等不到你,那就隻能等明年了。”

結合自己之前的話,聞斐幾乎秒懂——若她能在今年中秋前趕回來,她們就在中秋前成婚,然後一起過節吃月餅。不然的話,成婚就等明年中秋吧!

聞斐一個激靈,剛要保證,耳垂就被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這大概是褚曦做過最孟浪的事了,衝動過後不免紅了臉,也不好意思再去看聞斐。她伸手在聞斐肩上推了一下,然後自己迅速後退,也壓根沒等聞斐的回應,轉身就登上了自己馬車。

車夫之前也不知躲在哪裡,不過他是老實人,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更不會說。眼下見自家女郎登上了馬車,他也不管聞斐還呆呆坐在馬背上,利落的收起馬凳跳上馬車。而後衝聞斐拱了拱手,車夫停也未停駕著馬車就走了。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直到一陣風吹著塵土撲麵而來,聞斐被那塵土嗆了一下,這才從呆怔中回過神來。她最後看了眼遠去的馬車,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垂,忽而輕笑一聲。

聞斐當然沒去追什麼馬車,扯過韁繩,策馬繼續自己的征途,馬蹄聲急促。

她很急迫,因為有人在等著她回來。

……

聞斐領兵出征,長安八萬駐軍一下子少了五萬,自然是瞞不住人的。

有人憂慮,有人振奮,也有人暗自竊喜。憂慮於拱衛長安的兵馬更少了,振奮於戰功赫赫的大將軍能夠再一次擊退北蠻,竊喜於長安空虛有了可乘之機。

不過無論長安中人怎麼想的,都不重要了,因為自聞斐帶兵離開第二日起,長安城門就封閉戒嚴了——皇帝一改之前的粉飾太平,大大方方闡明了局勢。而後美其名曰以防萬一,將城外餘下那三萬駐軍儘數調進了長安,協助禁軍把守長安九門。

自這日起,長安城樓上便站著滿滿當當的兵馬守衛,幾乎將這座都城圍成了鐵桶。

而後他們等了小半月,終於等到了第一支姍姍來遲的叛軍。而讓百姓們意外的是,他們並不是自己之前懼怕擔憂的北蠻人。

不等他們探究,之後是第二支、第三支……叛軍齊聚。

第148章 膽寒

深夜, 長安城樓上燈火通明。

向過數日的鏖戰,這座恢弘的城池不可避免被添上了戰爭的痕跡——刀劍劈砍留下的印痕,箭矢設在城牆上留下的坑窪, 以及浸入磚牆的暗紅色血跡都是那般的清晰可見。

這時恰好一陣風過,夜風拂麵吹散燥熱, 帶來些許涼爽。可即便如此, 城樓上守軍們感受道的卻不是往日愜意,因為那風中裹挾著濃濃的血腥氣, 以及屍體腐壞而發出的腐臭。若非這幾日待在城樓上已向習慣了這味道, 隻怕當場就能被熏吐了。

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捂住了口鼻,然後帶著滿心嫌惡養精蓄銳。

年輕的小兵一手捂著鼻子, 一手抱著自己的槍, 靠在牆頭閉眼假寐。可閉著眼醞釀了許久, 依舊沒有半分睡意不說,反胃的感覺反而越發壓不住了。

終於, 他睜開了眼睛,捂著鼻子的手在麵前連扇了好幾下, 嫌惡的埋怨道:“好臭!”

旁邊的老兵是他同鄉, 從小兵入伍便一直對他照料有加,聞言眼也睜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頭盔上:“你管這麼多,快閉眼睡覺,小心打起來一個分神就要了你的小命。”

小兵伸手扶正被拍歪的頭盔,委委屈屈:“可這裡也太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