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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落在了香粉上,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聞斐很快發現了褚曦的走神,經過這片刻的緩衝,她心中的羞澀也被壓了下去。當下上前兩步,順著褚曦的目光看去,不解道:“這些香粉有什麼特彆的嗎?”

褚曦眨眨眼回神,隨手拿了一盒出來,揚眉對聞斐道:“再試試?”

聞斐一聽,忙擺手:“不了不了。”

她怕再被嫌棄,這些天她在外麵奔波,可是曬黑了不少。而且她身份本就複雜,塗脂抹粉這種事旁人能做,她卻不能,就怕一不小心被人看出了端倪。

然而向來善解人意的褚曦這回卻沒放過她,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再三糾纏之下,聞斐也隻好順了她的意。不過她怕讓人看見,便向老板娘借了內間暫用,還提前準備好了洗臉的清水,這才滿臉無奈的任由褚曦施為。

褚曦似乎笑了下,順手將老板娘拿來的銅鏡塞到了聞斐手裡:“你自己一會兒看看。”

聞斐滿臉無奈的接過了銅鏡,抱在懷裡,仰著臉隨便褚曦折騰了。

這時候的香粉是用粟米製作的,本身帶著粘性,用來敷麵增白遮瑕。做好後又往裡麵添加各種香料,使之留香,便成香粉……簡而言之,打底用的。

褚曦雖是不缺人伺候的貴女,但化妝這種事,女郎多多少少都是會的。她手又不笨,拿著那香粉在聞斐臉上一通折騰,聞斐原本曬黑的膚色瞬間白了好幾個度,以至蒼白卻並不突兀——當然,這是在忽略她同樣被曬黑的脖頸,不與之對比的前提下。

聞斐舉起銅鏡左右照了照,忽然怔住,接著眉頭微蹙。就聽一旁的褚曦說道:“粉有些厚,好在看不出來,再用點胭脂就正常了。”

可聞斐卻忽然道:“彆用胭脂,你再用點淺色的口脂試試……”

第146章 考驗

這脂粉鋪到底是做女兒家生意的, 再是淺色的口脂,塗起來顏色也不可能淺到哪裡,更不會如香粉那般將唇色也給蓋住。可饒是如此, 聞斐看想銅鏡中的目光也越來越奇怪。

最後她實在沒忍住,壓低聲音問褚曦道:“阿褚你看, 我這臉色像不像是生病了?”

褚曦顯然懂她的意思, 故意左右端詳一番,而後搖搖頭, 又在聞斐複雜疑惑的目光中輕聲說道:“現在可不像, 隻是臉白了些,若再裝飾一番,那便像了。”

她說著又左右四顧一番, 可惜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 也並不能立刻給聞斐化上個病弱的妝容。不過即便不是親身體會, 聞斐對她的話也已經深信不疑了——是她當男人當久了,竟連化妝這回事都忘記了。不過皇帝若真是裝病, 他又是圖的什麼呢?!

許是太過不解,身邊又是值得信賴的人, 想得入神的聞斐竟不自覺低聲喃喃, 將疑惑問了出來。

褚曦耳聰目明,自是聽見了,不過她所知有限也難以給聞斐答案。於是她一麵將香粉口脂收起,一麵眼也沒抬說了句:“陛下的性子,向來霸道又自傲。”

聞斐聽見這話先是一愣,接著若有所思起來……

說起皇帝的性情,大概少有人比她更了解了,他確實如褚曦所言是個霸道又自傲的人。因為霸道, 他做事從無顧忌,乾脆利落的行事作風直接卻有效,就像是他對世家的處置一般。但同時他又是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人即便遭了暗手,也絕不會將短處暴露於人前。

聞斐原以為皇帝對自己的病情避而不談,反而故作平淡,是因為這份驕傲。但現在想想若他真的遭受了詛咒,以他的性子才不會讓人看出他的虛弱,絕對會將一切都掩藏得好好的!

可現實卻正好相反。現實是他大大方方讓人看到了他的蒼白,他的虛弱。讓人覺得他到了強弩之末,讓人覺得他不複從前威嚴,讓人覺得有機可乘。

聞斐忽然就明白過來了,皇帝那一手釣魚執法直到現在還沒結束——他試探出了皇後與外戚對他的忠心,看到了太子對他的孺慕,也順理成章鏟除異己,削弱了世家。可這還不夠,他很貪心,他想要所有人歸服,因此他還看向了宗室,看向了藩王。

隻是這巫蠱原本隻在長安,又是怎麼牽連上藩王的呢?

聞斐想著想著,忽然就想起了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本該隻有宗正和司天監知道的生辰八字。

現在看來,這是一盤越下越大的棋。執棋的皇帝信誓旦旦,擺出了示敵以弱的姿態,想要引所有的對手入甕。

因為他是那般的驕傲,驕傲到覺得自己能夠掌控全局,半點不怕一子錯滿盤皆輸。

聞斐暗自咂咂嘴,自忖是沒這個魄力的,但不得不說,如果皇帝真有本事將所有人收拾了,那可真是一勞永逸。而皇帝的野心也不止是眼前的天下,他的眼光很遠,看到了塞北,看到西域,看到了大片還不屬於他的土地……等到國中安定,他才好大展拳腳,繼續開疆拓土!

漸漸地,窺見皇帝野心一角的聞斐安下心來,心中持續了多日的焦躁與憂慮都得到了安撫。畢竟皇帝驕傲歸驕傲,又不是傻,設了局必定就做好了收尾的準備。

心下一鬆,聞斐情緒頓時高漲起來,看向眼前的褚曦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正好兩人躲在內間沒人,老板娘也在外麵招呼新客人。聞斐膽子一大,站起身雙臂撈過褚曦,便在她唇上親了一口:“阿褚,還是你聰明。”

褚曦猝不及防就被吃了豆腐,正要與聞斐好好“計較”,忽然就聽外間傳來一陣吵雜聲。她到底臉皮薄,當即就驚得從聞斐懷中掙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躲得遠遠的,就聽外間傳來楊七熟悉的聲音:“將軍,將軍您在裡麵嗎,出事了……”

楊七跟在聞斐身邊多年,性子算得沉穩,但此刻他的語氣中卻帶著滿滿的焦急。聞斐一聽便知道是大事,也顧不得兒女情長,就要出去問個清楚。

隻是她剛一邁步,手臂就被褚曦拉住了,而後不等她說些什麼,褚曦沾了水的帕子就往她臉上糊了過來。聞斐於是反應過來,她這塗了滿臉香粉的樣子可不能出去,真讓手下人瞧見了不說認出她身份,至少也得壞了形象損了威嚴。

聞斐趕忙去掬了些清水,匆匆洗了臉,然後帶著滿臉水珠便跑了出去:“發生何事?”

楊七見她這樣怔了下,也來不及探究,急匆匆說道:“陛下急召入宮。”說完上前兩步,湊到聞斐耳旁低聲補了句:“好像是有戰事告急。”

聞斐眉頭當即皺起,一下子就想到了不知在哪兒應對藩王的舅舅,莫非是真有人起兵?可就算有人起兵,她舅舅難道還應付不了嗎?!

帶著這些疑慮,聞斐也顧不上其他,拔腿就要往外跑。

人都跑出店門了,好歹想起今日不是自己一人出門,而是來約會的。她於是回頭看去,正見褚曦從內間出來,便對她道:“阿褚,我有事先行一步,下次見麵再與你解釋。”

褚曦也不是不顧大局的人,衝她揮揮手,沒多問:“你去吧。”

聞斐見她沒有不高興,這才鬆了口氣。臨走前又匆匆解下錢袋扔給了老板娘,這才轉身跑出脂粉鋪跳上馬背,也顧不得城內不許縱馬,絕塵而去。

褚曦追出了店外,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莫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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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斐一口氣跑到宮門,進了皇宮直奔宣室殿,一進殿門就瞧見不止是皇帝,三公九卿已經到了大半。而且個個神情嚴肅,一看就是出了大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聞斐心裡當即就打了個突,麵上卻還維持著嚴肅:“臣拜見陛下。”

皇帝見她來了,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可很快又皺了起來。他先喊了“免禮”而後也不等剩下沒到的人了,直接便將一封加急軍情舉了起來:“兩刻鐘前,朕收到急報,北蠻死灰複燃再度南下。如今已攻破了北州,又下了羨、寧二城,勢如破竹,如今正往長安而來。”

聞斐一聽這話眼睛就瞪圓了,一句“不可能”幾乎脫口而出——兩年前北蠻就被她打殘了,這兩年她在北地也沒少收拾漏網之魚。且不提兩年時間根本不夠北蠻休養生息,就算夠對方恢複,她回來時還在北州留了大軍駐守呢。那都是她練好的精兵,怎麼可能一觸即潰,放任對方南下?

被這個消息驚到的不止是聞斐,其餘幾個重臣也同樣驚駭莫名。他們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聞斐,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懷疑,仿佛是她裡通外國,放了北蠻入境。

聞斐心都涼了一截,趕忙跪下分辯:“陛下明鑒,此事與臣無關,且邊關將士與北蠻皆有血海深仇!”

皇帝顯然沒有懷疑她,起身繞過案幾,親自將她扶了起來:“朕相信,此事與你無關。”他頓了頓,才繼續道:“北蠻此來勢如破竹,確實是有人裡通外國,將邊境布防圖泄露了出去。如今局勢危急,祁太尉又不在朝中,朕唯一可以倚仗的,也隻有大將軍了。”

聞斐聽罷,心中難免動容——北境布防是她安排的,全部的布防圖也隻有她和皇帝才有。如今布防圖泄露,乃至邊境潰敗北蠻南下,可皇帝仍舊毫不猶豫選擇了相信她。

這般的信任,饒是聞斐這個穿越者,也不由生出了幾分肝腦塗地之心。

於是聞斐毫不猶豫,當下抱拳道:“蒙陛下信賴,臣必不辱命!”

皇帝拍拍她的肩,轉身便冷酷道:“長安城外駐守有八萬兵馬,你帶五萬走,朕要你全殲南下的北蠻人,你可做得到?”

聞斐還不知來犯的北蠻人究竟有多少,可她一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陛下放心,臣必不負所望。”

然而聞斐答應了,其他重臣可不願答應,他們有些慌了神:“陛下三思。那八萬兵馬是拱衛長安的,若貿然調走大半,長安有失可就得不償失了。”

長安城外有守軍八萬,城中則由禁軍管轄,兩廂疊加也不到十萬兵馬。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們剛有人得到消息,安王、瑞王等幾個藩王異動連連,好似正在勾連準備起兵……這當口把長安守軍調走大半,皇帝真的不是病傻了嗎?!

還有聞斐,布防圖泄露一事皇帝信她,三公九卿可不敢信。天知道她萬一真與北蠻勾結,帶著那五萬長安守軍跑了怎麼辦?這簡直就是豪賭!

皇帝哪會不知這些,但他卻一意孤行:“眾卿不必再勸,朕意已決。”

他說著,轉身走回禦案後,拿出了那隻裝著虎符的匣子,然後取了城外守軍的虎符親手交給聞斐,鄭重道:“明日發兵,朕等你的好消息。”

聞斐低下頭,雙手接過虎符:“臣遵旨,必不辱命。”

皇帝又深深看了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大將軍一眼,這才將聞斐遣退,讓她回去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