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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許多,自然最先察覺到了這些惡意。她什麼也沒說,一手持韁一手扶住刀柄,目光冷冷往四下一掃,便震懾了不少人。

隨後左鳴等人也圍了上來,一行人騎著馬蒙著麵更甚者帶著刀,看著便不是好惹的。當即就連最後一點惡意的目光也收斂了,之前被褚曦發現的那些人也立刻轉身躲了起來。而後難民們紛紛退散,主動給她們讓出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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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黑得不算快,但在江州城外轉悠了一圈,夕陽的最後一縷餘光也消散了。

褚曦和聞斐沒再耽擱時間。見時間差不多了,她們也簡單看過了難民情況,便懷著略微沉重的心情,令左鳴帶路去約好的地方,準備入城。

左鳴等扈從護著二人看了一路,尤其發現難民中不少人生病,心幾乎都提到嗓子眼了。終於等到褚曦鬆口說要走,當即如蒙大赦般,立刻領著人離開了這片危險之地——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吃著不知道乾不乾淨的東西,喝著不乾不淨的水,天知道那些生病的人中有沒有人是得了疫病?!

隻要想到“疫病”這兩個字,扈從們心都是顫的。如果不是褚曦二人沒有多做停留,他們真是連架著人走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都生出來了。

索性一行人看著不好惹,也沒人冒頭找不痛快,一行人脫身倒也容易。

離開了難民最多的地方,但江州城外聚集的流民實在太多,四麵城牆都有流民的蹤影。因此想要避開這些人入城,就得尋個偏僻人少的地方。

左鳴已經和城中的人約定好了,帶著褚曦等人便往最偏僻的一處城牆拐角走去。等一行人走到地方,天色也差不多全黑了,左鳴四顧一番沒見到旁的人影,便從懷中掏出隻泥哨吹了起來。泥哨聲音意外顯得低沉,穿透黑夜,傳到了城樓之上。

城樓上的人聽見了約定的動靜,便有人舉著火把在上麵晃了三晃,又得到左鳴三短一長的吹哨回應之後,一隻可容三人的吊籃便被緩緩放了下來。

聞斐看了吊籃一眼,穩妥起見便對左鳴道:“你先帶兩人上去。”

這是聞斐征戰數載後,下意識帶出的警惕——她對未知的局麵天然帶著防備,哪怕知道城樓上不太可能有危險,甚至褚二郎可能就等在上麵,依然不願意讓褚曦頭一個登樓。

左鳴一手扶著吊籃有些一言難儘,但看了一眼自家女郎,見褚曦點頭同意也就無話可說了。他隨便點了兩人登上吊籃,又扯了扯吊籃裡垂下的一條繩索作為信號,被拉上去之前對聞斐道:“我家女郎有勞將軍看顧一二了。”

聞斐點頭,這樣的要求對方不提她也會做到,也一直將褚曦護得很好。

吊籃一點點被拉了上去,左鳴三人攀著城垛跳進了城牆,然後又探身回來衝下麵招了招手,示意城樓上無礙,後麵的人可以登城了。

很快的,吊籃又被放了下來。

這回聞斐沒再攔著褚曦,正打算扶後者上吊籃時,變故陡生。

黑暗裡,不知從何處冒出一群人來,呼喊著衝她們衝了過來:“快,快,城樓上又拉人進城了。大家快上,搶到吊籃咱們就能進城了!”

聞斐和褚曦隻聽到隻言片語,那群人便已經衝到了近前。隨後就聽“嗆啷”聲不絕於耳,正事褚家那群扈從為了護主,已經對來人拔刀相向了。

然而拔刀的震懾隻讓這群流民停滯了片刻,等有人看見聞斐帶著褚曦靠近吊籃後,這些人便被刺激得再次衝了上來。這一回即便有扈從們刀兵相向,也沒人再退縮——平日裡生活安逸,百姓自然畏懼刀兵,可水災死的人太多了,見多了死亡似乎也就不那麼畏懼了。

直到有人衝破扈從們圍成的保護圈,衝到褚曦二人跟前,勝利似乎也近在眼前了。

那衝到最前方的人忽見眼前銀光一閃,緊接著視野裡便是天旋地轉。最後的最後,他視線所及便隻餘黑色的泥土與道旁雜亂的野草……

短暫的凝滯,又或者隻是瞬息間,有人驚呼出聲:“殺人了!”

水災之後死了許多人,被水淹死的,被人起歹心害死的,這時候喊一句“殺人”似乎已難在人心中掀起波瀾。然而這也要看怎麼個死法。至少前一刻還領頭衝在自己前麵的人,後一刻被人砍了腦袋,頸中的熱血還噴了自己一臉,那絕對是衝擊十足。

幾個衝到聞斐二人跟前的流民腿都嚇軟了,跌坐在地對上聞斐手中還在滴血的刀,頓時手腳並用“噌噌”往後縮,哪還有之前的一往無前?

聞斐穿越而來,這還是頭一回近距離殺人,那人頸中噴出的熱血甚至沾了兩滴在她眼角,麵對的衝擊看上去不比那幾個流民小。但此時的她就像當初站在船上射殺對麵的水匪一般,手很穩,心也很穩,仿佛根本不將眼前的殺戮放在眼裡。

眸光微冷掃了幾人一眼,繼而轉身,聞斐一手圈住褚曦便將她抱進了吊籃裡。

第47章 當做

隨著吊籃被一點點拉高, 城樓下的人和事便也逐漸遠離了。

聞斐最後向吊籃下望了一眼,借著城樓上灑下的光亮,隱約可以瞧清那一張張麵容。他們也正抬頭望著她, 年輕的臉上或氣憤, 或仇視,或懊惱,或慶幸, 各種各樣的表情不一而足。但隨著吊籃一點點升高,他們的希望似乎也被帶走了,所有的表情最後又歸於麻木。

她握著染血長刀的手稍稍緊了緊, 但要問她後不後悔之前所為, 那自然是不悔的。聞斐收回了攬在褚曦腰間的手,抿著唇似猶豫了一下, 忽然問道:“你, 害怕嗎?”

褚曦眨了眨眼睛, 似乎不太明白她的問題,反應過來後便搖了搖頭, 篤定道:“有你在, 我又何需害怕什麼?”

聞斐聽到這話,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輕快了許多——其實她剛才問褚曦怕不怕, 是問她怕不怕自己殺人。然而褚曦的回答卻絲毫沒考慮過這一點, 她對自己是全然的信任, 並且也不覺得她之前果斷殺人有什麼不對。

兩人不過簡單對話兩句, 還沒來得及醞釀情緒, 吊籃就被拉上了城樓。聞斐看了眼那略高的城垛,便直接衝褚曦伸手道:“我先扶你上去。”

褚曦自然沒有拒絕。她毫不遲疑的抬手放進了聞斐的掌心,後者一手牽住她, 另一隻手在她腰間一拖一送,很輕易的便將人送上了城樓。不過被扶上城樓的褚曦也沒急著進去,反而轉身又向聞斐伸出了手,明顯是要將她拉上去的意思。

聞斐見狀忍不住展眉一笑,卻是道了句“不必”。然後她兩隻手分彆扒住城垛,接著用力向上一撐,便直接跳上了城樓。

唯一失策的是褚曦還沒下去,兩人擠在一個垛口裡,瞬間貼得極近,近到呼吸相聞……

聞斐的心跳一下子漏跳了一拍,耳根悄無聲息開始發燙。隻是還不等紅暈爬上臉頰,對麵的褚曦就被人拉下去了,她轉而對上了一張怒氣衝衝的臉。

是等候已久的褚二郎!

身為江州彆駕,褚旻這些天麵對水患確實忙碌不已,可妹妹的情況他也是十分上心的。因此當接到城樓傳來的消息,說是自己派出去找妹妹的扈從回來了,他便也第一時間趕到了城樓。然後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天黑,等到了城樓下約定的哨聲傳來。

當吊籃第一次放下去的時候,褚旻便激動不已。可惜吊籃一上一下帶回來的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妹妹,而是自己的扈從頭領左鳴。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說不失望是假,就在褚旻以為褚曦沒找到時,左鳴卻告訴他人接回來了,就在城下。

於是褚旻又耐著性子繼續等。城樓下隱隱的騷動他聽到了,可惜江州城樓甚高,他站在城樓上根本聽不清下方發生了什麼事。再加上城樓上有火把照明,城樓下沒有光源,便是探身向下張望,漆黑一片也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所幸最後有驚無險,褚曦還是登上了城樓。隻是還不等褚旻激動的衝上去拉住妹妹好好看看,就見褚曦又轉回了身,向著身後人伸出了手。

如果這時褚旻還沒覺得有什麼,那等後來聞斐跳上城樓,與褚曦幾乎臉貼臉挨在一起時,這當哥的心態頓時就炸了——做什麼?做什麼?那登徒子到底在做什麼?故意在這時候跳上城樓,又與他妹妹貼這麼近,是想要占他妹妹的便宜嗎?

褚旻比褚曦大了近十歲,也在很早之前就外放為官了,所以他幾乎沒見過聞斐也不認識她。但當此情形,兩人一同登上城樓,聞斐的身份也並不難猜。

隻要一想到妹妹與這登徒子已經相處十來日了,褚旻便氣得怒發衝冠。

他氣勢洶洶衝上前就拉回了自己的妹妹,繼而對著聞斐怒目而視。隻是還沒等他說些什麼,就先看到了聞斐臉上蒙著的手帕——那帕子他認識,上麵的蝴蝶雖隻是家中繡娘所繡,但這帕子確是褚曦的無疑。而手帕於女子,卻是貼身之物,哪能輕易送給外人?!

隻這一眼,原本就怒發衝冠的褚旻更是熱血上頭。他甚至顧不上儀態了,直接伸手指著聞斐,一副氣急的模樣:“你,你,你……”

聞斐卻有些不明所以,茫然的眨眨眼:“我怎麼了?”

她是真茫然,但這副神態這般語氣,落在褚旻眼中便似明知故問,又故作無辜。他氣得忽然伸手,一把就將聞斐麵上的手帕扯了下來:“你蒙著這手帕做什麼?!”

聞斐冷不防被他得手,下意識劈手就把手帕搶了回來,再抬眼就見褚旻已被氣得七竅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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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並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因此一刻鐘後,一行人便來到了褚旻的府邸。

彆駕府裡燈火通明,下人們忙忙碌碌,為終於歸家的女郎準備膳食香湯。隻是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前,聞斐二人與褚旻,還有許多話要說。

待客的廳堂裡,褚旻借著明亮的燈火,終於看清了聞斐和褚曦此時的模樣——灰頭土臉,衣衫褶皺,甚至連鬢發也不齊整,是意料之中的狼狽。但雖早有預料,真見著自家千嬌百寵的妹妹淪落至此,褚旻還是心疼壞了,甚至有些遷怒沒照顧好褚曦的聞斐。

褚曦對自家這群兄長的想法知之甚深,一看褚旻那臉色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麼。當下生出幾分無奈來,忙趕在對方開口前說道:“二哥,我幾番遇險,全賴聞斐相救。”

一句話就點破了關鍵,褚旻的氣勢就跟被紮破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蔫兒了。他斂了斂衣袖,終於恢複了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