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1 / 1)

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43 字 6個月前

粒兒又不是蛇,我不會給他喂霜茅的。”

“可你給他娘喂了,我還吃了幾十年,你知道我心裡有多大的怨氣嗎?”

他張口結舌,“這是要拿上輩子的事來和我理論啊,做人怎麼能這麼不講道理!給你吃霜茅是為你好,你看你被天火燒了還能凝魂轉世,不也是我的功勞麼。至於我欠你的,罰我栽在你手裡,和你連生一百個孩子,這樣總行了吧。”

她先前還氣鼓鼓的,聽他說完便笑起來,“一百個孩子?到底是罰你還是罰我?”素手如練往下滑,一把撩起了他的袍裾跨坐上去,“一百個孩子……少說得忍兩百年,仙君忍得住麼?”

她的狂野比以前更甚,仙君咬著唇不出聲,紮根在她身體裡,看她在他身上開出糜豔的花。

她拉他起來,汗濕的皮膚互相緊貼,她在他耳畔氣喘籲籲,那聲音仿佛野獸要將人吞吃入腹似的,嘶啞地說:“明晚開啟寶藏,你不要出麵了。”

他迷茫抬起眼,眸中流光旖旎,“不要聽任何人的挑唆,我不會放你單獨赴險。”

她提出,他作答了,既然他不同意,便不會再糾纏於這個問題。也許厲無咎的勸解並非毫無道理,但在經曆了那麼多的悲歡離合後,他們倆誰離開誰都無法獨活了。

疾馳,千蹄踏雪,利箭上弦,狠狠以命相抵。她捧住他的臉,親昵地同他貼麵,以前他總對某些感覺似曾相識,到現在才明白過來,的確曾有這樣一個生靈,收拾起獠牙,用細細的生體撥動過他的心弦。

起先是養在缽裡的,後來自由活動,床榻或重席都是她的樂土。她歇在他指縫,盤曲在他%e8%83%b8`前。慢慢長長一點後,開始熱衷於拿自己來丈量他的腰圍。每次首尾相接,她都覺得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後來她長大,發現長度漸漸變得有盈餘時,她開始著急,是不是他總是不吃不喝,把自己餓瘦了。

簡單的蛇腦,琢磨不出太深奧的道理,但那雙赤紅的眼裡流露出擔憂。他拿食指摸摸她的腦袋,大聲嘲笑她傻,她也不生氣,等他睡著的時候爬上他的脖子,會拿蛇%e5%90%bb觸他的嘴唇。

原來那條蛇對他有意思,種善因得善果,輾轉飄零幾世後,她還是回到他身邊了。

也許心動不自知,否則怎麼會在她誘惑他時,幾乎沒有遲疑就沉溺進去,因為他欠她一段美滿。後來再為她抽筋斷骨下極地,都是在為當初的木訥付出代價。他居然連她死於非命都不知道,還以為她逍遙快活去了。

心大到近乎殘忍,也隻有沒什麼見識的蛇能看上他。他的手臂在她背後交叉擁抱,“我應該對你更好一點。”

她低頭看他,汗濕的發絲馴服地盤曲在他鬢邊,珠光下的臉白得剔透。她說不,“是我應當對你更好,感謝今生你沒怎麼抵抗,就讓我霸占了你。”

道行不夠,何德何能高攀他?總得顛簸幾世再流離幾世,攢夠了功德再回過頭找他。好在這世托生成人,如果又錯投了彆的,仙和妖糾纏不清,罪過就更大了。

“不過那齊光……對你的感情好像很深。”她的話摻雜在一片幽咽聲中,自言自語般喃喃,“他不想害你。”

他忽然挺腰一擊,“又在胡思亂想!”

她啊了聲,忙捂住自己的嘴。外麵整夜有人巡視,動靜太大了,怕手下人會笑話。

結果第二天還是人儘皆知,大家的樣子都有些尷尬,隻有胡不言那個口無遮攔的傻子倚門嘲笑她:“老板,昨晚上激戰酣暢吧?原來你上輩子是條蛇,難怪我見到你覺得那麼親切,畢竟大家都是異類嘛。”

崖兒紅了臉,“胡不言,你敢聽牆角!”

胡不言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牆頭,那牆皮霎時就碎了,露出裡麵的紅磚。他齜牙笑了笑,“春岩沉到水下有萬把年了,這牆頭形同虛設,所以隔音也不太好。”

仙君負手從裡麵踱出來,倒是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人之常情的事,和吃飯睡覺一樣,有什麼不對麼?”他瞥了胡不言一眼,“下回自己做那事時彆鬼哭狼嚎的,上次差點嚇著我和你老板。”

這下輪到蘇畫不好意思了,她怨懟地瞪了眼胡不言,轉身便往門外去了。

門前一個交錯,大司命和她擦肩而過,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進院子後向仙君拱手,“厲無咎已經派手下上孤山了,為免讓人占了先機,屬下這就帶弟子出發。”

仙君道好,“邀鮫王同行,彆讓他緊要關頭壞了事。”

大司命領命去了,他站在台階上仰首向山頂看,接天水幕凝固如琥珀,隱約發出澄黃的色澤來,最後的對決終於要到了。

☆、第102章

九月十五, 月色大好。

本來以為透過那麼厚的水牆, 不可能看見天頂,結果東側那個巨大的漩渦從午後開始緩慢移位, 等到月上中天時, 已經架空了孤山上空。那消失於天地上萬年的古老山峰, 再一次昂首挺%e8%83%b8出現在朗朗星空下。仰首看,天被切割成了圓圓的一塊,周圍視線受阻, 那片圓形的天空有星也有月,像東溝窯裂紋釉的碗底敲進了一個雞蛋黃, 有種古樸且趣致的況味。

仙君他們沒上山, 山頂隻有厲無咎手下的禦者, 和大司命及鮫王。大司命目空一切,這些凡人就算武功再高, 在他麵前也不值一提。他看了眼鮫王,“他們在山下等候, 請問大王, 現在能夠移動太乙鏡了麼?”

鮫王摸了摸下巴, 兩指向上一比, “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

大司命弄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時候背誦卦象,難道是有什麼高深的見解麼?他耐著性子問:“然後呢?”

鮫王張了張嘴,“據寡人所知——還沒有。”

等著聽他答疑解惑的禦者們立刻一臉嫌棄的模樣,其中一個道:“故弄玄虛, 我早說過,咱們這些大活人聽一條魚的指揮,本來就是個玩笑。還不如宰了他,咱們自己拿主意。依我看時候差不多了,就算有點出入,不會超過方圓一裡。先照上一照,大約劃定個範圍,最後就算一寸寸地摸,也不愁找不到入口。”

“你還想動手?”鮫王大呼小叫,“在寡人的地盤上放話要宰了寡人,你小子還是第一個,我佩服你的勇氣!不過你有勇無謀,連差之毫厘,謬之千裡的道理都不懂,長個腦袋是為了好看?”

“你……”那些禦者蠢蠢欲動,江湖上打群架耍橫的勁兒又上來了,被大司命一個眼神震懾住了。大司命一向很有領導風範,低沉的嗓音一聽就讓人心生敬畏,“誰敢妄動,彆怪本座不客氣。”

雖然他也不欣賞鮫王逮著機會就儘可能多說話的毛病,但也不能像厲無咎的手下那樣動輒喊打喊殺。

他的一句話就讓那些禦者悻悻住了口,鮫王愈發佩服他天生的領導能力了,小心翼翼攀著他的肩說:“看看,這就是格調……”

大司命坍了下肩頭,順利擺脫了鮫王。凝眉看天頂,月亮逐漸移到了中心的位置,他問:“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

鮫王卻搖頭,“還差一點兒。”

這下連大司命都不怎麼相信他了,寒著臉瞥了他一眼道,“機不可失,還請大王看準了。今晚錯過就得再等一年,我怕厲盟主和他手下的人不耐煩,到時候血洗鮫族,那問題就嚴重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鮫王嚇白了臉,“彆開玩笑,你們是正道,能眼睜睜看著武林敗類屠戮我鮫族?”

大司命輕輕牽了下唇角,“你要弄清楚一點,本座聽命於琅嬛君,如今連琅嬛君都墮天了,你還指望我們弘揚正義?”

邊上的禦者很配合,站成一圈抱%e8%83%b8俯視他。生來就不及人高的鮫王頓時被看得矮下去半截,點著手指道:“彆這樣,一般言歸正傳之前不是都要打一打啞謎的嗎。時間確實沒到,不信你看——”他直指天頂那顆最亮的星,“月亮的邊角都沒碰到七政星,必須等那顆星完全被遮住,時機才算成熟。”

大司命抬眼眺望,月亮白得發涼,正一點點靠近那顆星。要是估計得沒錯,再有半柱香就差不多了。

低頭複看山下,眾帝之台的人帶了火把來,熊熊的火焰照得這琉璃世界一片殺伐之氣。四麵水壁回聲很大,油脂燃燒的嗶啵聲一直傳到山頂,火光裡的人都在等待,不時回身向這裡張望。

時間到了,大司命將手放在青銅的框架上,正要轉動,隻見皎然銀輝中憑空躍起幾個黑影,有劍芒一閃,然後便是兵刃割破皮肉的聲響。鋒芒帶起溫熱的血,夜色裡如輕盈的暗器,陣列般順著抽劍的軌跡拋射出去。三個禦者連哼都沒哼一聲,咚地便倒下了。他們身後的人向他咧嘴笑了笑,“對不住了大司命,不是有意在你麵前殺人的。不解決他們,必定後患無窮,咱們是防患於未然,還請大司命見諒。”

大司命頷首,這時聽鮫王低呼:“是時候了!”

他聞言,用力將太乙鏡轉了過來。

太乙鏡很沉,是半個球形,孤零零吊在鑄滿饕餮紋的青銅架子上。但很神奇,它並不因重力而呈現平麵向上的狀態,你必須用手去扳動它,使它承接月光。它像一個收集光的容器,將鏡麵吸納的一切亮儲存在底部。圓底的中心有漏孔,下方是一麵斑駁的棱鏡。也許因為千萬年都沒有人去碰觸過它,它幾乎是這地下城唯一能顯示年代感的東西,至少表麵是如此。但月華在它身上凝集,它又立刻煥發出嶄新的生命力,表麵的銅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剝落,然後迸發出強之十倍的光折射向遠處,從高地俯瞰,位置是春岩城中的祭台附近。

火把向城中聚攏,城裡有水,涉水艱難。也不知是誰的手筆,隻聽轟然一個震顫,那些積水被完整抬到半空中,還保持著在地時的形狀。四周淋漓的水聲泄地,但城中水應當是汲乾了。

鮫王嘩然:“還有這種操作?”

大司命不語,轉頭示意兩位紫府弟子留守,自己準備下山。那個所謂的寶藏裡究竟藏著什麼,誰也不知道。萬一有危險,他去了也許還能助仙君一臂之力。

鮫王在邊上聒噪:“聽說那個反派角色以前也是乾大司命的,是仙君的前任?怎麼樣?仙君感受到重壓了嗎?”

大司命有些不悅地瞥他,“仙君的前任?你說話小心點。”

鮫王愣了下,跟他高一腳低一腳下山,邊走邊道:“就是前任大司命啦,‘仙君的前任’裡的‘仙君’,是指閣下您,不是琅嬛仙君……”說完眨巴了一下小眼,納悶不會隨意一句話戳穿什麼真相了吧,神仙的世界這麼亂?

大司命腳下有清風,他乘風而行,走得很快。鮫王眼看要追不上了,揚手招呼邊上的隨從,“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抬寡人追上!”

他大字型癱倒,鮫人忙把他抬上頭頂,那模樣簡直就像抬著個即將執行五馬分屍的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