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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47 字 6個月前

笑了下,“未必人人樂見其成,好在我已經不是什麼正統的上仙了。名頭就像一道枷鎖,我掙脫了,做了連我爹都不敢做的事,我比他強。”

他說完哈哈一笑,負手而去。大司命在原地怔怔的,半天才想起來他爹究竟是誰。

談完了情,還是得來談談正事。眾帝之台的拜帖該下了,其實照著仙君的脾氣,直接下戰帖更好。

從金縷城到藏瓏天府,相距百裡遠,對他來說不過一抬腳的功夫。但他還是比較客氣地差人先跑了一趟,三十五少司命回來感慨:“那個眾帝之台好大啊,從大門往上跑,跑了半個時辰才到。”

紫府君問他為什麼不騰雲,他說:“弟子怕驚動看門人,畢竟凡人看見從天而降的東西,一般都很好奇。”

紫府君不說話了,大司命在一旁更正他,“你不是東西。”

三十五少司命呆呆地張著嘴,“對,我不是東西……”想想又覺得彆扭,“座上,難道我做錯了麼?”

本來就應該亮明實力,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最好嚇得厲無咎趕緊把魚鱗圖交出來。結果這位少司命竟老老實實爬了半天台階,誰還會覺得紫府值得忌憚?

仙君說:“彆扯那些沒用的了,拜帖交到右盟主手裡了麼?”

三十五少司命說是,“他親自接的帖子,讓弟子帶話給君上,請君上寸火城陰陽茶寮一聚。”

崖兒見他困惑,忙道:“那地方我和樅言去過,當時我們一進寸火城,厲無咎就在半道上等著我們。他請我們喝茶,去的就是陰陽茶寮。”

他哦了聲,又問少司命,“約在什麼時候?”

三十五少司命一臉茫然,“弟子忘了問了。”

眾人五雷轟頂,紫府君直皺眉:“是誰讓這個笨蛋去送信的?”

大司命也沒想到他能笨到這種程度,俯身回稟:“不是君上說的麼,讓含真多當一些事,這樣能讓他多動腦子。”

紫府君臉上露出慘然的神情,發現有的人哪怕活了幾百年也聰明不起來,比如他這個關門弟子。他撫著額呻/%e5%90%9f:“北邙那地方的人愛做熏肉,本君當時肯定是被煙氣熏瞎了眼。究竟是你忘了問,還是根本沒記住?”

三十五少司命羞愧難當,這是師尊第一次表示後悔收他為徒,他含著兩眼的淚,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弟子愚鈍。”

作為現場唯一的女性,崖兒隻好出來打圓場。她一手撈起了少司命,對紫府君道:“厲無咎這人詭計多端,既然咱們送了拜帖過去,他也應當回帖過來才是。可見約見的時間是他有意忽略的,仙君彆怪罪少司命。”

連她都發了話,紫府君當然不能再計較。反正含真的笨他已經忍耐了幾百年,時不時出點岔子是家常便飯,他也習慣了。他蹙眉看了這傻徒弟一眼,“ 你再不開竅,就上鳳凰台和君野夫妻作伴去吧。”

三十五少司命縮著脖子道是,也沒忘向崖兒行禮,“多謝師娘。”

這句師娘叫得很好,足見孺子尚可教。崖兒訕訕的,紫府君卻滿麵春風,盤算著解決了麻煩之後,該帶她去見一見大帝和佛母了。

人都散了,她小心翼翼地勸解他,“你要懂得控製自己,不大的事情,不能輕易動怒。寸火城的風景不錯,我帶你去走走好麼?如果厲無咎來,那就先要圖冊再和他算賬。要是不來,寸火城離眾帝之台不遠,我們直接殺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如何?”

紫府君卻有些擔心,“萬一他在城內設埋伏,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你留在金縷城,我一個人去。”

他們都有這樣的習慣,涉險的事喜歡單槍匹馬獨乾。崖兒自然不答應,“我兒子還在你手裡呢,你一個人去我能放心麼?或者你留下,我去。”

有他在,哪裡還有她獨闖虎%e7%a9%b4的機會。隻是她不明白,那個人也許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麼容易對付。眾帝之台厲無咎,據她的描述,根本就不是凡人。什麼樣的神功,能讓他容顏不老?什麼樣的底氣,能讓他從地火中輕易提取龍銜珠?

龍銜珠的本來麵目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它是迦樓羅的琉璃心。迦樓羅一生以龍為食,自覺生命到了儘頭,便飛往金剛輪山待死。那種死是異於尋常的死法,需**才能斃命。一場大火後留下一顆不敗的舍利,經曆億萬年依舊滾燙,然後前世今生一番,就成了現在所謂的龍銜珠。

他知道這珠子的來曆,也知道它是唯一能化解八寒極地寒氣的不二法門,曾經有一個人悄悄用它走出了那個牢籠,然後消失在歲月滾滾的長河中,龍銜珠也隨即下落不明。反正無論這東西幾經易手,最終落入一個凡人手裡,根本是不可想象的。這世上莫說凡人,就是方丈洲的地仙,也沒有幾個能夠掌控這琉璃心。所以得知她躊躇滿誌打算進入極地時,他大大捏了把冷汗,後來打聽清楚龍銜珠是從厲無咎那裡得來的,心頭的疑惑便越發大了。

他扶額,“算了,還是一道去吧。”

也不需要做什麼準備,飛躍兩座城而已,比打個哈欠還簡單。

踏著日光,他們進了寸火城。崖兒帶他走在煙柳成陣的河畔,遠處的畫橋上有人俯身垂釣,這褪去了炎熱的午後,人都活過來了。天外天的夏秋相交,似乎隻需一瞬。

“等事都辦完了,咱們找個有熱鬨集子,有小橋流水的地方住一陣子。引刀江湖雖然豪興,但我更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垂眼看她,笑問:“怎麼?嶽樓主要金盆洗手,不打算稱霸武林了?”

她搖頭,“我馬不停蹄地殺伐,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最初是為蘭戰賣命,後來是為報仇。我提起劍,永遠向著這個目標前進,等報完仇,我的心事也了了。到時候建個安樂窩,和你還有孩子,好好的過日子。”

青枝綠葉間的陽光一簇簇打下來,從她身上徜徉而過,他喜歡這樣冷靜的女子,時刻知道自己要什麼。人生的階段不同,追求的自然也不同,也許以前熱衷於叱吒風雲,後來漸漸趨於平靜,這本身就是成熟的過程。

彼此都沉醉於美妙溫軟的情感,他伸出左手來牽她,他的掌心溫暖,她知道裡麵還有一個小人兒,同他緊緊交握,心裡滿是感激。她低頭說謝謝你,“我和你走到今天,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無以為報,現在你又替我懷孩子……”明明很感動,可是說到這句又愣住了。好像哪裡不太對,嗤地一聲就笑起來。

他虎著臉,眼睛卻是彎彎的,“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你不當好好犒勞我麼?”

她抓住他的袖子,踮著腳尖在他唇角輕輕%e5%90%bb了一下。就是這樣淺淡的溫情,不多洶湧,卻像烈酒過喉後的回甘,從口一直暖到心。

清泉旁,柳樹下,他把她擁在懷裡。遠處的人望著,發出短促的一聲冷笑,“真是一對璧人。”

☆、第87章

“主上, 那就是紫府君?”王在上細細地揣摩他的長相, “神仙不都是胡子一大把的嗎?懷裡抱著拂塵,身上披個八卦……他長得細皮嫩肉的, 看上去很好對付。”

厲無咎瞥了他一眼, “很好對付?你去試試, 他動動手指頭,你就魂飛魄散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道行高的人,誰願意自己的法相顯得蒼老?那些高齡得道的也就算了, 紫府君少年得誌,從他飛升的那天起, 他的年華就定格在了最鼎盛的時期, 永遠不會枯敗。

當神仙多好, 蒼茫雲海中馳騁來去,現在又有了如花美眷, 日子應當過得十分舒心吧!原以為他斷了仙骨,不死也隻剩半條命, 誰知他居然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裡。究竟是上界的刑罰退化了, 還是他得天獨厚占儘優勢, 因出身的緣故, 自愈的能力比尋常的仙更強?

他輕輕歎了口氣, 回身吩咐王在上:“請他們進茶寮吧,其餘人都不許跟著,退到十丈以外去。”

王在上拱手領命,快步出了小巷。

風裡傳來鐵索相擊發出的聲響, 崖兒轉頭看,是那個身負兩柄戰斧的火宗宗主。戰斧以鎖鏈相連,大咧咧地掛在脖子上,滿臉胡渣上方,一雙小眼粲然發亮。見了他們一拱手,粗聲粗氣道:“紫府君你好,我家主上在茶寮恭候大駕,請隨我來。”言罷看了崖兒一眼,對這位波月樓主很是不屑。

不屑的原因很簡單,是恨她殺了他的三位同門。他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嬌小的姑娘有那麼大的本事,一定是金木水三宗的宗主過於大意了。換了他,必須一斧子把她砍成兩截。他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好心情,反而喜歡嫩肉脆骨剮過斧口的聲音。那種撥雲見日般的觸?感,真是爽得沒話說。可惜,盟主要和她做買賣,他暫時沒有機會出手,否則倒真要領教領教波月樓主的那雙劍靈,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一樣厲害。

他這麼想著,很快在腦子裡構建出對戰場景,他甚至能看見自己勝利後喜慶的大紅臉。得意地乜她一眼,這一眼卻叫他一愣,她也正定定看著他。這女人是狼養大的,所以定眼瞧人時,兩眼幽幽發出綠光。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樓主看我乾啥?”

她的笑容也很陰森,“火宗主,你是白狄人吧?”

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處,自從追隨盟主起,家鄉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他撇了撇嘴角,“波月樓的情報果真天下無敵。”

她的一隻手舉起來,五指蜷曲呈爪狀,那纖細又有力的抓握,分明若春蘭葳蕤,但在他看來卻有紅顏鬼爪的恐怖。王在上警惕地盯著她,“嶽樓主這是什麼意思?”

她冷冷道:“有的白狄人死後,能從魂魄裡提取藏靈子,我的雌雄劍就是由一名白狄大將的藏靈子煉化的。看火宗主的身形和氣魄,也很有這樣的潛質,不說七夜鬼燈擎,六夜總煉得出來。”

這話一出,嚇得王在上背上汗毛直豎。就像一個好食人肉的怪物,正和你談論你身上哪塊肉更有嚼勁。他聽說過藏靈子的傳聞,雖說死後能變成殺傷力極強的器靈,也算死得其所,但他無法想象一輩子困在一把劍裡是什麼感受。不見天日,可以這麼說吧!所以他竟有些忌憚這女人,怕她什麼時候忽然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他的魂魄吸走了。

紫府君聽得揚眉,難怪他的女人有止小兒夜啼的功效。波月樓主實在太可怕了,以前王舍洲誰家孩子夜裡鬨,隻要一說七殺來了,立刻就能讓孩子乖乖閉嘴。現如今這套還能用在這五大三粗的大漢身上,看來她的功力又見長了。

不過他是溫柔的仙君,充當好人的機會從來不會錯過,便和煦道:“她這是誇宗主呢,看宗主年紀輕輕,能當上盟主的膀臂,一定身手了得。”

這點王在上很謙虛,“哪裡哪裡,花拳繡腿不值一提。”

仙君搖頭,“宗主妄自菲薄了,畢竟是一城之主。”

他謙虛得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