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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48 字 6個月前

彆吧。

然後呢,愛又如何?他不是紫府君,她也不是崖兒,彼此都沒有舍身忘死的勇氣,去捍衛短短幾十年的愛情。幾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時間能衝淡一切。像她這種人,渴望的隻是穩定。在她愛和愛她之間,她選擇的是後者。

她含笑不說話,那笑刺傷他的眼睛。他輕喘了口氣,“我們……”

“你們成不了事。”忽然一個人蹦了出來,橫亙在他們當中,是胡不言。他不知死活地一拍%e8%83%b8口,“因為有我!”

大司命訝然,不知這隻狐狸在搗什麼亂。他蹙眉審視他,他靦著臉著臉摟住了蘇畫的肩。憑蘇畫的脾氣,對待不順眼的人早就老拳相向了,他以為狐狸下一刻就會挨揍,結果並沒有。

胡不言得意洋洋,“蘇畫現在是我的女人,你不要仗著自己是神仙,就乾這種強搶人/妻的事,我會找紫府君告狀的。感情這種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後悔藥可吃。大司命是仙,我隻是個妖,但她受你欺負的時候,我願意讓她揍我出氣,這點你做得到嗎?”他說完,頗有男子漢氣概地一收手臂,“畫兒,我們回去睡覺。”

蘇畫拿這狐狸沒辦法,好好的談話被他弄得一團糟。她隻得抱歉地向大司命笑笑,在大司命震驚的目光裡,被胡不言拖著走遠了。

大司命簡直回不過神來,這是怎麼回事?胡不言怎麼和蘇畫糾纏在一起了?君野上次回來,連跳帶比劃地告訴他,蘇畫有人了,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那個好看的男人難道就是胡不言?君野瞎了嗎?

他站在那裡,一腔憤懣難以消磨,如果她真的找到個合適的人,那他也樂見其成。結果她找了個什麼?半吊子的狐狸精,修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除了會跑,沒有半點技能。

也許是自暴自棄了,他垂著廣袖長長歎了口氣。胡不言說得沒錯,錯過就是錯過,沒有後悔藥可吃。三個月的牽掛,到這裡就算做了了結。他凝望他們離開的方向,轉過身,落寞地往另一頭去了。

天台上一直偷看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對這樣的結局表示難過。

“怪誰?”崖兒問。

紫府君搖了搖頭,“誰也不能怪,怪命吧。”

崖兒歎息,“我師父原本很喜歡大司命,我看得出來,可惜大司命不領情,最後便宜了胡不言。”

“所以啊,機會擺在眼前就不能錯過,像我多好,從善如流。現在有了你,還有了孩子,你待我就像對待一朵花兒……”他羞怯地笑了笑,“人生圓滿。”

撐腿坐在牆頭的崖兒一手提著酒壺,衣裙在晚風裡搖擺,仍是一副快意江湖的凜冽。她望向遠處,又回身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問:“孩子好不好?”

他說好,“就是有時候手疼。”

崖兒看他的目光滿含懷疑,“懷在肚子裡會肚子疼,懷在手心裡你就手疼,真的假的?”

仙君說真的,“你不信我?”說著又要情緒波動。

崖兒嚇一跳,再三再四地安撫,“我胡說八道,你可彆動了胎氣。”

仙君的老臉借著夜色的掩護紅起來,為了邀寵,尊嚴就是塊抹布。可他真喜歡現在的生活,在這煙火人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曬著月亮,偷看彆人的恩怨糾葛。以前他覺得一個人也很好,清淨。果真有了兩個人時,他又發現以前白活了,蹲在山腳看螞蟻,對不起生命。

“不過大司命和蘇畫不成也好。”他這麼說。

崖兒問:“為什麼?”

“成了亂輩分,蘇畫是你師父,大司命是我紫府的人。”再一想,現在這隻狐狸也不理想,仙君語重心長,“我覺得她應該配天帝,天帝就欠個厲害的女人收拾他,讓他受儘折磨,生不如死。”

這麼一來說進心坎裡去了,兩人對視一眼,笑得很愉快。

夜風吹拂,星海璀璨,他輕輕一躍上了女牆。從這個位置看過去,百裡之外的眾帝之台隻有指甲蓋大小,他沉%e5%90%9f:“那厲無咎究竟是什麼來曆……大司命說查閱過三生簿,三生簿上有關他的記載全都被銷毀了。”

崖兒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厲無咎時的震動,這人太多方麵讓她感覺奇異,“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行事作風,都和你很像。”她拽拽他的袍角,“你有沒有問過大帝,是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

他抱著%e8%83%b8發笑,“就生我一個都人人喊打,再來一個還得了!”

兩個人相像,未必一定是兄弟,總有其他的機緣巧合。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歲月輪轉,眨眼幾千年了,滾滾紅塵裡的流浪,飲不儘心底的那杯糊塗,多可惜。

☆、第86章

經過了前一晚的痛苦煎熬, 第二天的大司命看上去精神有點萎靡。

紫府君出門便見他掖著手站在屋角, 忽然覺得他也不容易。為紫府和蓬山服務了三千年,從來沒想過個人問題。現在情竇初開, 又好像和愛情失之交臂了, 雖然活該, 但還是令他這個嫡親的上司感到很惋惜。

他背著手走過去,停在青磚台階上打量他,“大司命, 昨晚沒睡好?”

大司命的目光有點呆滯,但很快否認:“屬下一夜入定, 今早神清氣爽。”

神清氣爽是靠嘴說的嗎, 明明臉色臘黃。他在他肩頭拍了拍,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就算一時不順, 也不要做在臉上,讓情敵看笑話。”

大司命垂著頭, 半晌沒有說話, 紫府君繼續嗟歎:“你有時候看自己, 還不及我看你看得清。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當局者迷。當初我就覺得你和蘇畫不尋常, 你還矢口否認,現在是怎麼樣,敗給一隻狐狸,心裡很不服氣吧!”

大司命被戳到了痛處, 臉上神情尷尬,但不開化的榆木腦袋照舊顧左右而言他,“君上這麼早就起來了?”

紫府君把視線挪到了晨星曉月上,曙光隱藏在遠處的山巔之後,東方微微泛起了白光。紫府的人一向早起,這個時辰正是檢點課業的時候,幾千年的習慣了,到了點就躺不住。不過屋裡的人還在睡,他回頭看一眼,有妻在床的感覺真不錯,他的笑容裡多了一些溫柔的味道,“本君現在是個居家過日子的男人了,以前吸風飲露固然潔淨,但不如眼下心在紅塵滿身煙火。我起得比你還晚一些,看來情場受挫的人都有失眠的毛病。”

說完對麵的長廊上樅言走了過去,愈發覺得自己這話真是充滿了道理。

大司命痛不欲生,“君上,您彆這樣。”

紫府君對插著袖子搖頭,“你這模樣,讓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猶豫不決吧?患得患失吧?這就對了!不過當時我的情況比你還好點兒,至少我和她之間沒有第三個人。你現在的問題很大,畢竟蘇畫已經跟著胡不言了,你插進去不合適。本君覺得,我們紫府出我一個不成才的上仙就夠了,你還是應該給底下少司命們做個好表率。”

大司命恍惚意識到自己即將被坑,堅決而委婉地反抗著,“君上才是紫府上下的表率,屬下跟了您幾千年,不瞞您說,這次再來雲浮,無法心如止水,也是受了您的影響。”

紫府君愣了一下,受他影響?他是不是還想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這個大司命果然很不會說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這狗脾氣,和大禁很配。”紫府君撇嘴轉過身,踱著方步出院子,往前麵廣場上去了。

晨光朦朧中,弟子們正在做早課,青磚地上整齊地鋪著篾席,案頭螢燈發出青綠的光。一紙一墨,奮筆疾書,他看後覺得很滿意,孩子都是好學的孩子,至少後天很努力。至於資質,那是先天決定的,強求不得。像三十五少司命,傻乎乎的,但做功課很用心。上次參悟第三重妙境,他把心得都寫了下來,雖然寫得狗屁不通,不知所雲。

紫府君對待關門弟子,還是很有愛心的,自己選的徒弟,哭著也要把他帶上道,至少混個地仙。他的目光停留在三十五少司命身上,他大概感覺到了,抬起眼給他一個燦爛的笑。紫府君調開了視線,心裡又在嘀咕,還是傻得很執著啊,將來米粒兒要是和他一樣,自己大概會鬱悶早逝的。

大司命還是心不在焉,如果能做自己的主,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百轉千回了。他輕歎了口氣,“君上,屬下有個放肆的想法。”

紫府君看他好像下了狠心,微微一怔,“你想乾嘛?”

大司命有些負氣的樣子,“屬下陷進迷局掙脫不出來,還望君上指點迷津。君上當初和嶽樓主,是先‘那個’,後相愛的?”

他倒吸了口涼氣,“然後呢?”

大司命的臉慢慢紅起來,“如果我和她……”

紫府君立刻叫停了這個危險的想法,“蘇畫已經和胡不言在一起了,昨晚你們不是當麵鑼對麵鼓了麼,你這招不管用,蘇畫不是葉鯉。”

大司命萎頓下來,“君上為我指條明路吧,我接下去應當怎麼辦。”

世上不是所有人的愛情都能夠功德圓滿的,總有那麼一些,不得不看著彆人幸福。他不會鼓勵大司命去爭取,因為在他看來,大司命的愛情並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麼深切。

“你先弄清楚,究竟是真的愛入骨髓,還是心有不甘,抑或心懷愧疚。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呢,龍息寺旁還沒有,可是在離開蒼梧城後你就記掛上了,為什麼?”

大司命像個罪犯一樣坦白從寬:“因為我說了一些傷害她的話,讓我至今追悔莫及。”

紫府君分析起彆人的感情來頭頭是道,他掖著袖子說:“你分明是因愧生愛,和我這種被睡服的不一樣。大司命終究是個慈悲的人啊,你心似菩提,但不夠刀槍不入。如果你真的決定和她在一起,抽筋斷骨,等同廢人,你準備好了麼?或是你隻想和她小來小往,等她日漸老去,慢慢懶於走動,彼此斷了聯係?聽我一句,如果愛情真的求而不得,不要在她麵前喪失尊嚴。她愛你,什麼都好說;她不愛你,你做的再多都是錯。”最要緊的一點,連他都入了局,誰來看守琅嬛,教導米粒兒?所以自私的紫府君決定勸分不勸和。

大司命果真冷靜下來,勻了氣息道:“君上說得是,我險些昏了頭,哪裡就到這一步了。”他苦笑了下,“我從來不是個不顧一切的人,最近不知怎麼了……”一麵說一麵看向他,“難道愛情會傳染?看多了情情愛愛,心就蠢蠢欲動。”

這麼說來他是傳染源?紫府君認命地頷首,“本君是害群之馬。”

大司命慌忙擺手,“不、不……屬下並非這個意思。君上和樓主的感情經曆了挫折,不是口頭上的空談。你們二位的愛情驚天地泣鬼神,屬下看後都心懷感動,開花結果也是三途六道樂見其成的。”

“是麼?”紫府君牽唇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