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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無邊 尤四姐 4239 字 6個月前

司命還像以前麵對麵同他說話一樣,垂著眼道:“君上,我的心好像出問題了,有時候睡著睡著,一陣絞痛,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蘇畫她有人了,距離上次我給她治蠱毒,過去也就兩個月而已,她……有人了。您之前一直誣陷我和她有染,我知道是為拉我下水,這次不用您拉,我自己也下去了。可是抽筋斷骨的後果,我承擔不起,不知有沒有無痛脫仙籍的辦法,我猜應該沒有吧,果真上船容易下船難。”

極地裡的人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

大司命自顧自歎息:“可惜現在一切都遲了,我再也不去想那些了。偌大的琅嬛還需要人看守,既然您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我,我就得寸步不離守著它。”他垂頭喪氣說,“這是我最後一次再提起她,自今日起,這個人於我來說不存在了。我沒有君上這樣的勇氣,為了愛情不顧一切,所以我不配得到她。”

他站起身,坍著兩肩,垂著廣袖,走出了琉璃宮。天行鏡裡的人抬起頭看向天頂,那雙眼睛穿雲破霧,於千萬裡外直視過來。眉心赤紅的墮仙印跡,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襯著這白色蒼茫的世界,竟有種妖異的韻致。

***

蘇畫手裡的發簪斷成了兩截,荒郊野外不必考究,隨手一扔,扔進草叢裡,折了截枯枝把頭發綰起來。

長途奔襲好幾天,到達鵲山,再往南五百裡進入毗藍洲地界,就真正接近眾帝之台了。

大戰在即,反而應該放慢腳程。樓主下令暫歇兩天休整,但藏瓏府的威脅時刻都在,波月樓的人任何行動都不能單獨進行,一為安全,二為互相監督。

雖說高樓上的錦衣玉食暫時不在了,但與天地同進退的感覺也很好。白天林間日光斑斕,清風透體。晚上林下溪旁,聽泉水纏綿低洄,心裡的清夢便漫溢上來。

盛夏時節,野外除了日頭直射,隻要有遮擋,就比樓闕廣廈更涼爽。她坐在泉邊,斜撐著身子,把腳浸泡進泉水裡。泉水清透柔軟,滔滔席卷過小腿,把白天的風塵都滌儘了。

忽然身後傳來響動,賊頭賊腦卻毫無內力遮掩,她閉了閉眼,“胡不言,你再鬼鬼祟祟,小心我宰了你。”

胡不言發出一聲訕笑,“我不是看你正洗腳嗎,怕走近了又挨你罵。”

蘇畫沒有搭理他,仰著頭,讓月華和星輝灑滿臉頰。

“蘇門主,我心情不太好。”胡不言欣賞了一番美人的婀娜,在她身旁坐下來。

千裡一瞬門的門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什麼不滿足?蘇畫哼笑一聲,“能讓胡門主心情不好的事,肯定是好事。”

胡不言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嘛,我也沒彆的不快活,就是覺得那條龍王鯨來了,自己不受重視了。不過還好,我還有你,我的人生還有指望。”

不明白她和他的人生有什麼關係,這狐狸每天都活得那麼多情,所謂的心情不好,通常是出於“為賦新詩強說愁”。

她不拿他當回事,踢踏著溪水自得其樂,一雙盈盈玉足,在夜色下皎白得像一對圭璧。

胡不言沒能等來安慰,覺得波月樓裡的女人大多心狠。就像嶽崖兒,當初見了他就剁他尾巴,最後一腔熱情全潑到紫府君身上去了。至於蘇畫,她是個複雜的女人,把柔%e5%aa%9a、狠辣、純情和性感都融合到了一起。她有年輕女人沒有的獨特味道,這種味道必要經過歲月的洗禮和穿孔過隙,千錘百煉下形成。最後可以寫成一本書,畫成一個長卷,因為實在是太深邃了。

胡不言的好色,是色而不%e6%b7%ab,他看見那雙玉足,腳腕上還係著細細的紅繩,第一感覺不是被勾起情/欲,是覺得她還保有少女的天真可愛。

他問:“蘇門主,你近來有沒有遇見不高興的事?”

蘇畫沉默了下才道:“有,心月狐是我門下弟子,她變節我竟不查,是我的過錯。樓主雖然沒有責怪我,但我自覺處境尷尬,這些你不會懂。”

可他說懂,“你怕樓裡人懷疑你,正因為你沒有參與心月狐的叛變,你才會覺得尷尬。不用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相信你。老板她人雖壞,但她對身邊親信還不錯……蘇門主,我給你捏捏腳吧!”

蘇畫本以為他是隻糊塗的狐狸,但聽他這兩句話,又覺得他不那麼蠢了,“她真的信任我嗎?”

胡不言說當然,“她明察秋毫……我幫你捏捏腳吧!”

蘇畫白了他一眼,“泡在水裡很好,我不願意抬起來。”

胡不言想了想說行,轟然一聲跳進清溪,把她的腳捧在懷裡,“路上奔波那麼多天,你都是騎馬,看著實在辛苦。我給你鬆鬆筋骨,以前我跟一個賣膏藥的師傅學過,他的膏藥不怎麼樣,但足底按摩手法一流。”一麵說,一麵曲起食指按壓她腳底的%e7%a9%b4位。

蘇畫又痛又癢,大笑起來:“哎喲……彆……快住手,彆按了……”

他卻越發炫技,“馬上就會很舒服了。”搖頭晃腦,自覺世上女人不管多厲害,都會臣服於他驚人的按摩技巧。

也不知是他的永不言敗讓她刮目相看,還是火候確實到了,他愕然發現蘇畫香噴噴的臉頰貼著他的,一雙玉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吐氣如蘭道:“胡不言,你不就是要這個麼。老娘經曆的男人多了,唯獨沒睡過狐狸。今晚上有興致,給你個機會,就看你會不會伺候了。”

☆、第68章

胡不言不是樅言, 蘇畫也不是崖兒。對於一隻狐狸精來說, 送到嘴邊的肉不吃,辜負了美人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蘇畫呢,除開執行任務時的調笑,這種話要麼不說出口,出口就當真,不管是對大司命還是胡不言,都一樣。

在這之前, 她從來沒有想過天長地久, 她這樣的人,泥濘不堪的半輩子都混在波月樓裡,談那四個字太奢侈了。可是一個女人, 總有感到乏累的時候,特彆是經過了蒼梧洲的種種, 她開始自暴自棄, 看著鏡子裡越抹越厚的脂粉, 忽然意識到青春真的不在了,大司命的那句“老妖精”, 原來叫得一點錯都沒有。

從一處受到了打擊, 就要從另一處找補回來。大司命在龍息寺的那番話,打碎了她的自尊。其實她隻想逗弄他一下,為什麼他的反應那麼激烈?他替她治蠱毒,手指像溪水一樣繾綣流過, 她看見他指尖上綻出紫色的花,揚手拋到她的傷口上,一朵變作兩朵,兩朵再變作四朵……她知道人和仙終究是殊途,也沒有打算繼續和他打交道,結果他叫住她,沒頭沒腦說了一堆無情的話。人啊,就是這麼賤!她居然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喜歡上他了,而這種曆儘千帆的喜歡,在他眼裡一文不值。

還好有一個對她表現出了驚人的興趣,多少讓她挽回一點顏麵。胡不言也算一番苦戀,被罵、被無視,都打不破他的一腔熱情。她不喜歡他的油嘴滑舌,但又欣賞他樂天知命的灑脫,這狐狸沒什麼誌向,他的誌向是過好每一天。雖然花心,但待人誠肯,蒼梧城突圍時自己中了一箭,淌著血還在照顧她的傷,那時沒有嬉皮笑臉,眼睛裡有憂傷的顏色,她看出他是真的關心她。

波月樓的蘇畫,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但那遠播的豔名並未給她帶來實際的好處,不會有人想來摘這朵罌粟,她的結局正常來說是枯萎,然後化出堅硬的殼,被扔進角落,直至徹底遺忘。

狐狸精的%e5%aa%9a功很好,這是天生的本事,一旦接近,便自發催人動情。蘇畫又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活,最本能的快活。她一邊呻/%e5%90%9f,一邊抱緊他,這狐狸大動之餘很懂得顧全她的感受,並不是一味蠻乾,比一般男人還強些。¤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唉——她長長歎了口氣,就這樣吧,過後就再也不去想大司命了。人家喜歡做神仙,即便是做了人,也不會和她有什麼後話,因為骨子裡就瞧不起她。紫府君的鳳凰送信來時,她曾暗暗指望能得到隻言片語,結果沒有,他走前的幾次矚目都是巧合罷了。

狐狸一記挺腰,直擊在她心上,她皺著眉,長長的指甲摳破他的皮膚,在他背上留下五道抓痕。%e6%b7%ab/靡伴著血腥氣,強烈地刺激人的感官,讓人滅頂。

胡不言在這方麵的能耐,絕對比他拿劍高出不止一個段位。曾經在九州處處留情的人,經驗十分豐富,連妖都對付得了,何況是人!蘇畫不一般他知道,所以他把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大起大落間頗有討好的意思。看著麵色潮紅的蘇畫,胡不言竟然有點想哭。

這就是得償所願後的身心愉悅,他覺得一輩子已經圓滿了,這麼厲害的女人都被他拿下,他的人生簡直戰無不勝。蘇畫以前是看不上他的,他挨過她的冷語,也吃過她的拳頭,女人崇拜英雄人物,可惜他不是。但他武力值雖差,腰腹力量卻很好,這下子她應該愛死他了。兩個老手天雷勾動地火,能將豐沃的草原燒成赤地千裡。

最後一擊,如蛟龍吐息,把魂兒都送出去了。他將臉埋進她的長發裡,氣喘籲籲問:“怎麼樣?痛不痛快?”

良宵美景下的露天狂歡,自然能勾出彆樣的刺激。蘇畫饜足,拽起交領蓋住了半露的香肩,懶聲道:“不錯,以後隨叫隨到吧。”

胡不言說那是自然,但更關心另外一件事,“我們現在算確定關係了嗎?”

蘇畫嬌眼慢回,起身下馬,那白而纖細的腿劃了個漂亮的弧度,歪到一旁去了,“睡了一回就要確定關係,你們九州是這樣的?”在胡不言漸漸失望的眼神裡揚手綰發,涼薄笑道,“雲浮沒有這種規矩,確不確定還得再看。或許等到樓主大仇得報那天吧,如果你我都活著,我尚未老,你還眷戀我,那就湊合過。”

月華似刀,在胡不言心上鑽了好幾個孔。他悲涼地伸出兩根手指指向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所以教出了一個吃完就跑,被追了幾萬裡的徒弟!”他傷心欲絕,“你不是覺得很滿意嗎,我告訴你,我還有獨門絕技沒使出來,你要想領略,就得和我確定關係。你說,究竟確不確定,彆拿什麼將來雲雲來搪塞我。”

蘇畫側目看他,發現惹上了麻煩,“你彆得理不饒人,我不吃這套。”

“那你想不想再來一次?”他覥著臉說,“再體驗一次也可以。”

腰酸背痛的蘇畫力不從心,推了他一把道:“今晚就這樣吧,下次再說。”

胡不言唰地站起來,凶器直撅撅對準她的臉,“我想證明我能力很強,收了我你絕對不吃虧。”

蘇畫愣了下,心裡好笑,嘴上咒罵著:“騷狐狸!”

他又蹲下來,可憐巴巴看著她,“蘇門主,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看不見,難道瞎了嗎?”見她變了臉色,忙又阿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千萬彆錯過我這樣的好男人。我外表看上去沒正經,但我正經起來比紫府君都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