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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田園泡 4345 字 6個月前

“王爺一定會感興趣的。”管上虞又加一句。

陸迢曄不緊不慢的吃著茶,道:“管大人怎麼知道,本王一定會感興趣?”

“因為這事,關乎國家,關乎社稷,關乎太後。”

陸迢曄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

管上虞慣聽陸迢曄君子之名,但自見人第一麵,便知這個人不簡單。他雖然自詡才思過人,卻從未看透過麵前之人。

若說他有野心,卻不露絲毫破綻。若說他沒野心,這麼一個身懷才情的人,怎麼可能止於此?

“是關於,大皇子意欲謀反一事。”管上虞神色鄭重的說完,卻見眼前之人麵色如常,連一點驚詫都不露。就像他方才說的不是謀逆大事,而隻是尋常寒暄之語。

“管大人說完了?”

陸迢曄放下手中茶盞,眸色清冷道:“這事本王管不了。管大人還是找能管的了的人去管吧。”

話罷,陸迢曄起身,喚明遠送客。

管上虞一臉驚詫的起身,疾步上前攔住陸迢曄,“王爺,新帝是您的親侄子,這事您怎麼不能管?”

“大皇子也是本王的親侄子。本王手中無權,能管的了什麼事?”陸迢曄麵露不耐。

“臣有一計,隻如今皇上不信臣,臣連皇上的麵都見不著,還要勞煩王爺去遞個信。皇上信您,隻要您說了,皇上定會信。”管上虞拜了袁新軒為師,就意味著新帝不可能信他。

陸迢曄站定,麵無表情的垂眸。

管上虞繼續道:“隻要將方淼和鎮國侯府的老侯爺招回來,皇上局勢方能穩。”

陸迢曄勾了勾唇角,看向管上虞的視線又深了幾分。

“管大人所言甚是,明日本王就上奏陛下。”

第90章

臘月歲終, 新故交接。

大皇子一脈被新帝連根拔起,逐出皇城, 永禁入內。蘇清瑜、蘇容瑜、管上虞等年輕朝臣被一一提拔, 在朝廷中占一席之地。新帝之勢漸穩,對陸迢曄這位雪中送炭的智囊四叔更是敬重。

靜南王府內,連廊宮燈,厚氈綿雪。

蘇錦蘿坐在炕上,身上蓋著猩紅毯子, 手裡端著新鮮軟糯的臘八粥, 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

素白的氤氳熱氣生騰而起, 軟綿綿的覆蓋住那張巴掌小臉。纖細睫羽輕顫,楚楚可憐的好看。

陸迢曄打開簾子進來, 身上披著厚實大氅,發上、身上帶融雪,看到坐在炕上蘇錦蘿,修長眉目輕蹙, 聲音清冷道:“怎麼還在吃?院子裡頭走過一圈了嗎?”

蘇錦蘿放下手中臘八粥,乖巧點頭,一雙眼水霧霧的乾淨。

陸迢曄攏袖上前, 走至榻邊,蹲身下去, 撿起蘇錦蘿隨意褪在榻台上的一雙繡花鞋, 翻開鞋底瞧了瞧。隻見那繡鞋底麵乾乾淨淨的, 連一點子水漬都不見。

“雪雁方才給我換過了,那雙臟的已經拿出去了。”蘇錦蘿見狀,趕緊辯解道。

陸迢曄起身,抿著唇瓣,神色不明。

蘇錦蘿暗咽了咽口水,然後覷看人一眼,聲音呐呐道:“好嘛,我是還沒走過,不過我等會子就去了,等我吃完這碗臘八粥……”

陸迢曄轉身,打開厚氈,將外間的雪雁喚進來,冷著一張臉道:“一天一圈,一定要走。還有每日裡的吃食,不能王妃想吃什麼,便給什麼。”

“是。”雪雁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陸迢曄斂眉,繼續道:“今日便罷了,明日開始,若是被我發現你欺上,就自個兒去領罰。”

“是。”雪雁顫著聲音應了。

蘇錦蘿趿拉著繡鞋下榻,走到陸迢曄身邊,聲音糯糯道:“你做什麼嚇唬雪雁?”

陸迢曄側眸,看蘇錦蘿一眼,俊美麵容之上未見笑意,隻那樣清清冷冷的站著,盯著人看,蘇錦蘿立時就縮緊了小脖子,氣勢全消。

這人真是越發可怕了。

“走吧。”沉默片刻,陸迢曄牽過蘇錦蘿的小手,帶著人至木施旁,取下大氅替她披在身上,又細細戴上雪帽。

雪帽麵料為緞麵紅色,外圍一圈白狐毛,毛茸茸的幾乎遮住蘇錦蘿半張臉,隻露出那雙眼,圓溜似貓眼,氤氳水霧,勾著眼尾。

陸迢曄垂眸靜看片刻,突然俯身在那雙眼上落下一%e5%90%bb,輕柔細膩,帶著憐惜。

蘇錦蘿眨了眨眼,纖細睫毛刷過男人細薄唇瓣,留下一陣酥|麻觸?感。

陸迢曄箍在小婦人腰身處的手漸漸收緊。

蘇錦蘿難受的嚶嚀一聲,陸迢曄這才恍惚著將人放開。

屋外絮雪漫天,庭院房廊上皆是素白皚色。連廊下的宮燈迎風搖曳,積著一層薄薄落雪,七彩流穗沾著冰渣子,有些褪色。

蘇錦蘿揣著懷裡的手爐,顛顛的跟在陸迢曄身後。

大屋前掛著那隻鸚哥兒,正在籠子裡頭撒歡。四隻小兔子長的跟香香和奔奔一樣大了,奔奔的肚子有些鼓,似是又有了小兔子。

見蘇錦蘿出來,六隻兔子呲溜一下就都圍了上來。

蘇錦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生恐踩到了這些小毛團。

前頭穿廊處,繞進來一個人。明遠低著腦袋,疾步過來,將手中請柬遞給陸迢曄,道:“爺,理國公府來的請柬。”

陸迢曄慢條斯理的伸手接過,隻瞥一眼上頭的字,便遞給了蘇錦蘿。

蘇錦蘿喜滋滋的接過,拆開,是李飛瑤和蘇清瑜的請柬。

李飛瑤的肚子裡頭有了孩子,所以這場婚事辦的比較急,日子定在了開春,大致還有三個月。

看完手中請柬,蘇錦蘿突然想起方婉巧和蘇容瑜的事來。自上次請了孫老先生和瑞隱士,還有陸迢曄去鑒彆那張婚書,這幾日都沒什麼消息傳過來。

“方姑娘那處如何了?”蘇錦蘿拉扯著陸迢曄的寬袖問道。

陸迢曄抬手,撥弄了一下躲在籠子裡頭的鸚哥兒,聲音輕慢道:“不知。”

蘇錦蘿歪了歪小腦袋,覺得不大相信陸迢曄的話,正欲再問時,就見有一人急匆匆的自垂花門處趕進來,風雪仆仆的,有些狼狽。

蘇錦蘿眼瞧了瞧,待人走近了,才發現是蘇容瑜。

“王爺。”蘇容瑜上前,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安。

陸迢曄立在那處,連眼都沒瞥一下。

蘇容瑜便自顧自道:“陸府傳來方淼身亡的消息,方夫人受驚,提前生產了。現今人命在旦夕,還望王爺伸以援手。”

“方淼死了?”蘇錦蘿緊了緊懷裡摟著的那隻手爐,神色驚懼。

“是。”蘇容瑜點頭,看一眼蘇錦蘿,又看一眼陸迢曄,最終將視線落回到蘇錦蘿身上。“王妃,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今次王爺能救方夫人和她腹中胎兒一命,也算是為您,和您肚子裡頭的孩子積德。”

蘇容瑜慣是個會說話的,蘇錦蘿麵露猶豫神色。

現今她最寶貝的是她肚子裡頭的孩子,蘇容瑜幾句話,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隻是這救人不救人,是陸迢曄自個兒的事,她也不能強按牛吃水。

想到這裡,蘇錦蘿將視線投向陸迢曄。

陸迢曄依舊漫不經心的在逗弄著籠子裡頭的鳥,麵色如常。

蘇錦蘿看一眼滿臉急色的蘇容瑜,終於是開口道:“你不去瞧一瞧嗎?”

陸迢曄偏頭,看向蘇錦蘿,“王妃希望我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錦蘿猶豫著點了點頭,“畢竟是兩條人命。”而且方淼已去,朱翹憐這一對孤兒寡母,該是何等可憐。

自當了母親,蘇錦蘿便覺自己也愈發多愁善感起來。

“嗯。”見小婦人撫著肚子,一副失魂落魄模樣,陸迢曄終於是點了點頭,然後吩咐明遠備馬車。

蘇容瑜鬆一口氣,真心實意的朝蘇錦蘿作揖,表示感謝。

蘇錦蘿笑一笑,由雪雁扶著在穿廊內來回走上一圈,目送陸迢曄離去。

陸迢曄這一去,就去了好幾個時辰。蘇錦蘿用完午膳,躺在榻上休息。

午後雪停,有日頭從層疊雲中冒出來。庭院內積雪未消,冷陽初霽。鸚哥兒用那洋腔怪調的聲音喚著“冷”,被玉珠兒提溜著拎進了耳房。

屋內,雪雁將槅扇上覆著的厚氈掀起一角,蘇錦蘿癱在鋪著厚實被褥的榻上,蔫蔫睡了過去。

屋內燒著炕,十分暖和。

蘇錦蘿身穿小衣,下頭一條綢褲,雙腳白嫩嫩的搭在榻邊,粉嫩腳趾微微蜷縮。

雪雁怕人著涼,特意替她套上了羅襪。

屋內很靜,雪雁隨身出去,關緊房門。

蘇錦蘿睡的酣沉,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陸迢曄披著大氅,悄無聲息的進來。

素娟屏風後,小婦人依舊在睡著,槅扇半敞,有暖陽從縫隙中透進來,照在臉上,暖融融的舒服。

外頭穿廊處遠遠走來一人,透過槅扇,看到躺在榻上的蘇錦蘿,不自禁走近幾步,那雙重瞳在日光下晦暗又深沉。

大皇子的勢力被順利鏟除,連帶著還鞏固了自己的勢力。現今的陸友孜是誌得意滿的。朝堂上下,遍布他的心腹人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蘇清瑜、蘇容瑜等人,也在朝內站穩腳跟。太皇太後入皇廟,潛心修養,前朝後宮,再無隱憂。

隻除了今日傳來的方淼死訊。可令人高興的是,方淼雖死了,羅延規卻被降服了,歸根結底,還是蘇清瑜安插在羅延規身邊的眼線和牙兵爭氣。

上天對他是憐惜的,失了一個方淼,便立刻給他送來了一個蘇清瑜。

陸友孜隻覺自己眼前,是那大好江河山海,再無人能阻他的位置。

溯風卷著廊下宮燈上堆積的細雪,飄入陸友孜領口,順著肌膚往下滑。陸友孜被那冷意凍的哆嗦了一下`身子,然後往前邁一步。

有股股暖意從槅扇處冒出,陸友孜的腹部貼在槅扇邊緣,深深吸一口氣。香甜的熏香味彌散在口中,讓人止不住的神思迷惘。

庭院內悄靜無聲,屋內、屋外,無人煙。

陸迢曄目不轉睛的盯住蘇錦蘿,視線從她那段纖細粉頸往下滑,落到被秋香色被褥覆蓋住的纖細身段,再往下,是那一雙纖細玉足,套著羅襪,小巧玲瓏。

小婦人似是睡的熱了,輕蹭了蹭自己的腳,便見那雙套在玉足上的羅襪輕緩落下,掉在玉磚上,素白潔淨,卻比不上那隻玉足給人的衝擊力大。

秀女已在招選,陸友孜也已納了幾個看著順眼的人入後宮。但不知為何,再瞧見眼前的蘇錦蘿,他依舊抑製不住心內的那股子觸動之情。

這個小婦人,於自己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他應當要知恩圖報才是。

陸友孜的視線太過炙熱,蘇錦蘿霍然驚醒。她偏頭,看到立在槅扇前的人,因為背對著光的關係,一下看不清臉。

蘇錦蘿迷迷糊糊的喚一聲,“爺?”

軟綿綿的聲音,帶著睡醒後的旎儂沙啞,陸友孜隻覺心口一蕩。若這聲“爺”,真是喚的他,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