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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帳春 田園泡 4299 字 6個月前

“王妃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這肚子裡頭孩子都有了,人家也願意八抬大轎的迎她進門,可她就是死活不願意,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李夫人哭的抽噎,整個人幾乎厥過去。

未出閣的女子,與人有了染,還珠胎暗結。這事若傳出去,李飛瑤必定名聲儘毀,日後彆說嫁人,就是出門,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李夫人雖說對李飛瑤珠胎暗結的事覺得不幸,但另一方麵卻也是有些竊喜的。能攀上理國公府的蘇清瑜,也算是他們李家上輩子積了德了。可沒曾想,這麼好的事,竟卡在了自家女兒身上。

聽李夫人絮絮叨叨一番,蘇錦蘿算是明白了。李飛瑤不想嫁,李夫人卻不願意,隻能以死相逼,讓李飛瑤就範。

“夫人,讓我勸勸瑤姐姐吧。”蘇錦蘿開口道。

“好好。”李夫人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哽咽道:“勞煩王妃多勸勸。”

蘇錦蘿點頭,親自將李飛瑤從地上攙扶了起來,然後一邊與人說話,一邊去了一旁廂房。

廂房內既沒有炕,也沒有炭盆,冷的厲害。雪雁見狀,趕緊吩咐隨來的小丫鬟端了好幾個炭盆過來,又張羅人換了炕上的被褥坐墊等物,搬了腳爐來,替蘇錦蘿褪了繡鞋墊上。

槅扇上被掛了厚氈子,露出一條縫,用於通風。

單肘撐著炕桌,蘇錦蘿垂眸看一眼麵前飄香四溢的茶盞,聲音輕軟道:“瑤姐姐,你為何不願嫁大哥呢?不是我自誇,大哥與瑤姐姐來說,定是個良配。”

李飛瑤斂眉,麵色蒼白,身形似瘦削了幾分。“我知他是個好人,也是個難得的良配。所以娶我,不是委屈了他嘛。”

他們兩人本就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意,會有牽扯,也不過就是因著她肚子裡頭的孩子。

如若成了婚,貌合神離,還不如讓她一人去尼姑庵內青燈古佛一世來的乾淨。

蘇錦蘿自知李飛瑤說的是實話,可現在關鍵的是她肚子裡頭還揣著一個孩子。蘇錦蘿也已為人母,她知道,讓一個母親舍棄自己的孩子,這件事有多難。

“那瑤姐姐,你就舍得肚子裡頭的孩子嗎?”

蘇錦蘿知道,李飛瑤肚子裡頭的孩子比自己月份小些,現下也許還不能得知他的情況。可母子連心,蘇錦蘿相信,李飛瑤定是舍不得的。

果然,李飛瑤陷入了沉默。

她若是堅決不嫁,肚子裡頭的孩子定是活不下來的。

“瑤姐姐,你是不是還沒與大哥好好說過話?”見李飛瑤鬆動,蘇錦蘿繼續道:“我覺著,這事你們兩人應當好好談談。”

李飛瑤沒有說話,蘇錦蘿看一眼天色,起身道:“瑤姐姐,天色晚了,我不便多留,”頓了頓,蘇錦蘿又道:“我方才進門時,看到大哥的馬車就停在宅子門口,也不知停了多久了。瑤姐姐若是想好了,便請大哥進來坐坐,說會子話吧。”

蘇錦蘿知道,李飛瑤是不高興的。李夫人隻顧著自家女兒的名聲,又貪戀理國公府的富貴,一心想讓李飛瑤嫁過去。可她哪裡想過,一個女子,失了貞潔,肚子裡頭又忽然有了孩子,這是一件多麼讓人震顫心慌的事。

如今的李飛瑤孤立無援,唯一的李夫人卻隻知逼迫她成親,趕緊將這件醜事掩下來。而且嫁給蘇清瑜,也算圓了她讓李飛瑤成為人上人的夢。

蘇錦蘿雖知李飛瑤心裡的苦,卻無法替她承擔。事情已經發生,躲避是沒有用的,隻能好好的將其解決了。

蘇錦蘿領著雪雁去了,李飛瑤一人坐在屋內,盯著麵前的香茗發呆。

槅扇突兀被吹開,“吱呀”一聲後“誆”的一下被拍在牆壁上。厚實的氈子被吹落,砸在地上。屋外飛雪嚎天,細碎的盈雪飄忽而進,卷起一陣朔風。

庭院內黑洞洞的,隱約能看到蘇錦蘿穿行在房廊下的纖細身影。

雪雁提著手裡的紅紗籠燈,小丫鬟撐著油紙傘,一邊替人遮蔽風雪,一邊引路。

蘇錦蘿披著豔紅色的大氅,帶著白邊紅色的雪帽,小心翼翼的踩過石階,出了李宅,然後緩步行到蘇清瑜的馬車前。

“大哥?”

馬車簾子被打開,蘇清瑜坐在裡頭,看不清神色,隻能透過馬車前掛著的那盞風燈,看到下顎處冒出來的青澀胡渣。

“蘿蘿。”蘇清瑜開口,聲音沉啞。

蘇錦蘿仰著腦袋,露出一張瓷白小臉,養的極好。“我方才去瞧了瑤姐姐,她心緒不大好。這事本就不是你們兩人的錯。”

錯就錯在,命運弄人。

“嗯。”蘇清瑜難得對著蘇錦蘿話少了。他點頭,道:“天色晚了,你快些回吧,當心身子。”

“好。”蘇錦蘿轉身去了。她坐上青綢馬車,看到跟著爬上車的雪雁,突然歎息一聲。

其實她與陸迢曄那廝成親時,也哪裡有什麼感情。每日裡睜眼,看到旁邊躺著那人,蘇錦蘿嚇得都哆嗦,半夜裡常跑到屏風後出恭。

有一次,她因著害怕的不行,半夜裡起身了數次,最後累到倦了,不敢上榻,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坐在恭桶上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正是辰時,陸迢曄那廝已去上早朝。雪雁進來伺候,蘇錦蘿問:她是何時上的榻。雪雁一臉疑惑的回道:您不是一直在榻上嗎?

那個時候,蘇錦蘿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陸迢曄抱上榻的。

自個兒沒睡好的那些晚上,那廝也是醒著的。瞧見她半夜跑的那麼勤快,也不知有沒有後悔,竟娶了她這樣一個“身懷有疾”的女人回來。

想到這裡,蘇錦蘿便忍不住笑出了聲。她真是沒注意過那個時候陸迢曄的麵色,畢竟她隻聽到那廝的聲音就腿軟,恨不能一輩子挖個洞躲在裡頭才好。

現在想來,那廝的神色必是十分不好看的。

雪雁見狀,奇怪道:“王妃,您笑什麼呀?”

蘇錦蘿搖頭,擺正麵色道:“沒什麼。”

戌時三刻,蘇錦蘿回了靜南王府。

府內,燈火通明,從垂花門處至房廊、明廳、正屋,一排溜掛著七彩流穗的宮燈。廊簷內外,兩邊遊廊罩棚,那些燈的花樣更是繁多。麵料有羊角、玻璃、絲綢等,上頭或繡、或畫、或扣,整整掛滿一廊。

蘇錦蘿看的目不暇接,她小跑步上去,伸手拿過一盞兔子燈拎在手裡甩了甩,然後道:“這些燈是哪裡來的?”

蘇錦蘿老是嫌棄陸迢曄的靜南王府老氣,沒什麼生氣,但自個兒又懶的擺弄。沒曾想,今日一回來,竟瞧見了這些東西。

“是王爺吩咐掛的。”玉珠兒捧著手裡的銅製手爐,遞給蘇錦蘿,又替她將身上沾濕的大氅換了,然後才道:“王爺正在後罩房呢,王妃可去瞧瞧。”

蘇錦蘿將手裡的兔子燈塞給玉珠兒,迫不及待的便去了。

後罩房內,點著一盞琉璃燈。

陸迢曄正在調試新做好的一架木床。

這是一隻很小的木床,四麵圍欄,交趾黃檀的木料被打磨的很細膩,一點毛刺都不見。上頭掛著一串珠子,被輕輕撥弄,發出清靈而悅耳的聲音。最妙的是,這木床與旁的木床不同,它下頭是拱形的,能來回搖動。細看,最下頭還有四個凹槽。裝著輪子,能被推的顛顛的跑。

“這是什麼床?”蘇錦蘿過去,聲音驚喜。

“給孩子做的。”陸迢曄裝好輪子,將床推過去。“如何?”

“你若不是王爺,就憑這手藝,一定能養家糊口,成為一代大師。”蘇錦蘿撫著下顎,歪腰俯身的上下打量這張床,然後湊到男人身邊,小小力的扯他的寬袖。

“這床真好。我也想要一隻。”

小婦人仰著小臉,露出一截粉頸,麵頰被外頭的風吹得有些冷,卻泛著紅暈,貼在他的胳膊上,輕蹭著。小鼻子小嘴的瞧著精細又可憐。

“想要?”陸迢曄一挑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眸色有些深。

“要。”蘇錦蘿點頭如搗蒜。

“來。”男人伸手牽過她的小手。蘇錦蘿抱著懷裡的手爐,乖乖跟著。

陸迢曄帶著人走到一張椅子前。這椅子頗有些奇怪,下頭也是拱形的,卻又長著八隻腳,又大又寬。

陸迢曄踢了那椅子一腳。椅子搖動起來,上下、左右、前後,皆進退自如。!思!兔!在!線!閱!讀!

“這張如何?”男人臉上笑意更深。

“這是什麼椅子?真是奇怪。”蘇錦蘿打量一番,然後撐著身子躺了上去。

椅子上沒鋪東西,蘇錦蘿坐上去後隻覺一涼,然後便趕緊起身站了起來。

“這椅子,名喚逍遙椅。”男人緩慢開口。

蘇錦蘿奇怪道:“逍遙椅?哪裡逍遙了?”

“一個人自是逍遙不起來,隻有兩個人一道,才最是逍遙快活。”陸迢曄抬手捏住蘇錦蘿的耳垂。小婦人臉上紅暈漸消,小臉白生生的立在那處,眼睛水霧霧的就似盛著一汪清泉。

陸迢曄俯身,貼在蘇錦蘿耳畔說了幾句話。小婦人頓時麵色漲紅。

男人輕笑著擒住小婦人的唇。

蘇錦蘿仰著下顎,唇瓣上細膩貼上一瓣微涼薄唇。輕軟綿綿,試探著往裡去。

今天的陸迢曄尤其磨磨蹭蹭,蘇錦蘿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些什麼。

軟榻上,錦帳下垂。蘇錦蘿攀著男人的肩膀,聲音輕軟道:“母親說,不能的……”

“我是大夫。”男人側眸,親啄著蘇錦蘿麵頰,聲音沉啞,透著隱忍。“我說可以,就可以。”

“那,那你輕點……”蘇錦蘿軟著聲音,神思恍然。與平日不同,男人不知是聽了她的話,還是沒聽她的話,磨蹭的厲害。

蘇錦蘿扭了扭腰,頗有些催促之意。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如何,自懷了孕,蘇錦蘿便覺自個兒也產生了些這個方麵的想法。平日裡皆是陸迢曄抓著她做,現下卻像是蘇錦蘿纏著人。

陸迢曄伏在蘇錦蘿耳畔處,發出一陣輕笑。他一口叼住小婦人的耳垂,聲音沉啞道:“彆急。”

蘇錦蘿漲紅了一張小臉,使勁的把臉埋進男人懷裡。

她什麼時候急了……

亥時三刻,雪雁領著丫鬟備上熱湯,替蘇錦蘿將身子收拾乾淨。陸迢曄被明遠喚出去,說是有人相見。

這大晚上的,誰會來找他?

蘇錦蘿從淨室裡出來,聽到雪雁的話,神色奇怪的透過槅扇,往書房裡瞄了一眼。

書房內,明遠上茶。

來人不是彆人,竟是管上虞。

“管大人前來,不知有何要事?”陸迢曄一臉饜足的靠在太師椅上,身下墊著鼠皮貂,手中捧著香茗。

反觀管上虞,身下坐著的是冷板凳,連口茶也沒的吃。他穿薄襖,整個人凍的厲害,連凳子都隻敢沾一半。

“王爺,臣有一要事。”管上虞%e8%88%94了%e8%88%94唇,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他急趕過來,一路上吃了一肚子風雪,喉嚨又癢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