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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

林秋白收起劍,也就收起了漫天神光。

他居高臨下,俯視狼狽的跪在地上的段景生,眼眸潼潼似有讓人分辨不清的濃墨:“你從我洞府裡拿走修煉的秘法,如果不修下半部,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知道嗎?”

段景生一言不發,怨毒憎惡地瞪著他。

橙衣修士離比試台最近,也不顧違反規定憂心如焚跑上比試台,想要為段景生送些靈丹妙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本身就是靈丹妙藥。

在橙衣修士湊過來噓寒問暖的時候,段景生腦海裡有根弦忽然斷掉,他突然又回想起屠浮山那日吸走修士靈氣的筷感,就像附骨之毒在特定時悄然發作,在心底不斷誘惑著他。

前輩仍然非常清醒,提點他:“眾目睽睽你莫要做出出格的事!”

段景生克製不住誘惑,腥紅陰戾爬滿血絲的雙眼挪向橙衣修士,橙衣橙士還以為吸引住了段景生的注意力,臉上掛著欣喜若狂的笑容湊得更近一些,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驟然色變,段景生伸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嚨,源源不斷榨取他紫府裡的靈氣。

靈氣一刻不停地被活活抽走,橙衣修士大口嘔血使勁摳著頸部,喉骨吭哧吭哧發出苟延殘喘的喘氣聲。

他腹中金丹不斷縮小,最後消失全都成為段景生的養份。

與他慘不忍睹渾身痙攣的模樣相反,段景生蒼白的臉頰卻正在逐漸恢複血色。

橙衣修士雙眼瞠出,死不瞑目。

他不過剛到金丹初期修為,段景生轉眼就吸收殆儘,隨手被像扔垃圾似的到一邊渾身乾癟麵目全非。

這一幕,全場皆驚滿眾嘩然。

他們眼中的天之驕子段景生是天賦異稟前途無量,品行高潔無暇受到萬眾敬仰,是大家努力和前進的方向,可現在他們卻親眼看見段景生吸榨他人的修為填滿己用。

這是真正的魔修手段!

眾人驚恐萬狀,連呐喊力挺段景生的很多和他有過一段情緣的仙子們全都勃然變色,這一時間所有人都清醒過來,有的人甚至認為這是一場幻覺,但他們東張西望發現其他人表情也是震撼和恐懼,就知道他們眼前發生的事是真實的,甚至有人不可置信的發出尖叫聲。

段景生臉色平靜雙眼猩紅,鬢角發絲略微紊亂,他垂著雙手晃晃悠悠站起來,眼神陰鷙冷戾的望向眼前的青年,一字一句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秋白抄手站在遠處,笑容從容且不迫:“當年你從我洞府裡找到的秘籍其實有很大的漏洞。”

段景生從白月仙洞裡盜走的秘籍,是他綜合對酆都魔修觀察所譜寫出來的劍譜,上半部隻是初稿,後來他發現了漏洞於是又補寫下後半部,如果段景生能在南海拿到下半部勤加修煉則會神功大成,而那次機會被林秋白攪渾了,隻修煉了上部劍法的段景生就存在致命的弱點。

在受到傷害或者情緒紊亂時,非常容易失控走火入魔甚至吸收他人的修為。

說白了,段景生淪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他盜走秘籍造下的孽。

比試台下,紫琅門弟子們見狀,立即高聲繪聲繪色朝在場修士描述之前屠浮山發生的事,如果沒有親眼見證這件事作為鋪墊,在場估計沒有幾個人會相信,但現在他們卻深信不疑,聽得滿臉震撼驚駭。

聽見紫琅門弟子說林秋白就是白月仙君,眾人表情登時有些夢幻和恍惚。

其實之前已經有隱隱流言,但大家都沒放在心上,認為這個說法未免太過扯淡都一笑而之。

但現在他們卻忽然發現,這個極有可能就是事實——

“白月仙君啊,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原來就是林秋白嗎?”

“林秋白擁有太阿劍有目共睹,何況如果他不是白月仙君怎麼解釋他能打開魔君封印?”

“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記得群音大會,白月仙琴曾和鬱楚辭共奏,鬱楚辭的靈根又是林秋白的……”

經人一提點,眾修士有如撥開雲霧見青天頓時恍然大悟,望著台上的人視線逐漸變得灼熱憧憬。

此時,評委席上幾位德高望重修為深厚的長老們動了,段景生身為上任仙首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吸榨旁人修為,此等行徑喪心病狂十惡不赦。

他們齊齊出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拿下。

段景生被眾位渡劫期長老扣押跪倒,口鼻瘋狂湧出大股鮮血,大口大口吐在前襟上,他也像是無知無覺猙獰地瞪著林秋白。

少女懷春的仙子們全都幻滅了,翰天宗弟子們包括宗主在席下也坐不住,他們整個宗門都是段吹,一向唯段景生馬首是瞻,現在忙不迭衝上比試台反複說好話。

“景生隻是走火入魔絕對不是魔修,翟藺長老可不要太過武斷啊!”

“是啊是啊,段師兄隻是修煉出了差錯神誌不清。”

“景生宅心仁厚不可能故意傷人的。”

……

這時台下大多人終於反應過來,又被翰天宗輕拿輕放不屑一顧的態度深深震驚了,從前有仙首光環籠罩著他們渾然不覺,隻偶爾感慨翰天宗內部凝聚力很強,但現在他們卻懷疑這整個翰天宗都是段景生無腦吹吧,明明有修士被他活生生吸乾修為,他們也像渾然未見把人一腳踢開,隻顧關心段景生,這儼然是魔瘴了罷!?

被翰天宗人噓寒問暖包圍在中間,段景生蒼白著臉被攙扶著,目眥欲裂死死瞪著林秋白。

林秋白卻挑起唇角,對他輕微一笑。

段景生臉上表情頓時瞬變,翟藺長老蹙起眉頭正待說話,就見段景生驀然瞠大雙眼,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慘嚎起來。

因他修煉功法問題接二連三走火入魔,神魂承受不住已經開始潰散,這種魂魄在撕扯間四分五裂的劇痛非凡人可以承受,他生生要痛瘋了,喉骨裡爆發出一聲又一聲讓人脊背發涼毛骨悚然的慘叫,躺在地上滿地打滾顫聲道:“前輩救救我!”

翰天宗人也全被嚇得困滯。

魂魄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撕扯,段景生雙眼暴凸仰頭拚命在半空亂抓亂蹬,渾身不停痙攣顫唞,掙紮著咆哮著哀嚎著,紫府裡金丹遽然碎裂,靈根也一寸一寸斷裂化為粉齏,他分神期修為潰散流失,轉眼已經徹底淪為一個凡人。

他神魂有傷,此生再無可能踏上仙途。

況且他渾身經脈俱斷,恐怕要永遠癱在床上,徹徹底底廢了。

段景生大痛大悲生生昏了過去。

正在眾人唏噓的時候,一縷灰白煙魄從段景生手腕鐲子上飄浮起來,浮在半空中若隱若現勾勒出一張容貌陰柔枯瘦的臉,他的臉龐是不正常的死白,下半身拖著半截煙白碩大的蛇尾。

眾仙宗人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段景生還真是個寶藏,竟然手鐲裡還藏著陌生元神。

元神表情也非常難看,他本身是千年蛇妖化為人形後一心渴望修仙飛升,而然末法年代他飛升失敗,肉身早已在渡劫時毀壞,僅剩元神苟延殘喘在天地飄蕩,直到遇到段景生兩人結下契約,他才有處寄身。

然而現在段景生自己作死,修為儘失神魂撕裂,他為了不被牽累也隻得中斷契約,這才迫不得已暴露了自己。

林秋白也略微詫異,輕輕“咦”了一聲。

元神毫無寄體暴露在天地之中,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他立刻就想尋找一具新寄體,視線逐漸鎖定在林秋白身上,這個人就非常適合,他心高氣傲自然要挑前途無量的,他雖然沒有把握能勝過林秋白,但單單寄宿憑他的本事應該不成問題。

他的意圖未免太過明顯。

先是用靈識刺探,緊接著化為煙縷直直朝林秋白眉心紮去。

林秋白心想,果不其然和段景生這種人混在一起的都是蛇鼠一窩,一個恩將仇報盜竊栽贓,一個剛照麵就要寄居他的身體,真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

元神衝到一半就凝滯了。

他發現林秋白%e8%83%b8`前戴著掛墜流轉著亙古繁複的道意,化作密不透風的彌天大網,將人守護得妥妥當當,他行之不前尷尬得被定在空中。●思●兔●在●線●閱●讀●

眾仙宗修士麵麵相覷,都尷尬得腳趾摳地。

元神大吃一驚,心道這林秋白究竟是何來曆,亂七八糟的寶貝這樣多,但寒臨霄留在掛墜上精妙玄奧的劍意已被激發,漫天劍意攜著磅礴威勢毫不留情襲來,元神慘叫一聲,來不及後撤就被劍意絞成碎齏。

仙宗修士們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時,半空有一道劍光飛逝,來人白衣雪袍袖若雲浪,烏發簪於腦後,劍懸腰間,氣度清冷端然目下無塵,正是因感受到觸動劍意而來的寒臨霄。

威壓鋪天蓋地,有如巍峨山嶽傾壓於頂,在場修士無不栗栗而危,滿目驚愕。

而林秋白則步履輕快地湊過去,主動將手放在對方的掌心:“師尊。”

第79章 百宗大會

仙宗眾人先是被神威壓得喘不過氣來, 不明白純陽仙君寒臨霄為什麼忽然出現在這裡。

直到林秋白主動走過去,他們才恍然反應過來林秋白是仙君親口承認的弟子。

終於恍然大悟。

距離較近的人噤若寒蟬不敢隨便說話,離得較遠些的人低著頭同身邊人竊竊私語:“既然林秋白師從純陽仙君, 那麼他之所以在劍道上有那麼高的造詣也算是找到出處了。”

“原先傳聞出來我還不相信, 沒想到兩人竟然真的是師徒關係。”

“依我花叢中摸爬滾打三十年的厲眼告訴你, 這兩人關係絕對不止是師徒。”

……

台下修士們不敢聲張, 隻敢偷偷瞟比試台上兩人互動, 拿細弱蚊音的聲音交頭接耳, 如今林秋白的馬甲已經被扒了,大多數人都知道林秋白是白月仙君, 現在大家更感興趣的是林秋白的八卦, 他和幾位師尊撲朔迷離的師徒關係。

寒臨霄無意多做停留, 漠然視線在元神消散的地方瞥了一眼,就同林秋白一道返回海島小樓, 剩下許多還對八卦意猶未儘的各仙宗修士們爆發出激烈的議論。

就因為感覺到有人對徒兒意圖不軌, 所以馬不停蹄就趕過來了?這誰能做到?彆說是仙君, 就是隨便哪個山頭的普通師尊也不可能對收的弟子這樣關切儘心儘力。

這裡麵絕對有故事。

在眾修士發散思維揣測的時候,翰天宗趁大家注意力轉移悄無聲息將段景生帶了回去, 維持秩序的長老皺眉正打算出手,翟藺長老瞟了一眼攔住他。

段景生如今淪為廢人他們也沒必要咬死不放。

段景生被帶回暫住院落,翰天宗眾人都以為他這次還會化險為夷, 仍然能夠找回修為重回巔峰, 然而很快結果就令他們大失所望。

這次段景生傷的是神魂,不僅修為儘毀靈根碎成了渣滓,而且全身經脈俱斷此生都要纏綿床榻,絕無再重回仙途的可能。

段景生昏迷中醒來就得知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他不敢置信:“這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他想要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癱在床上,手腳四肢軟綿綿的使不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