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沒有主動走過來,祝西燭抬起手,五指做出抓攏的動作,林秋白就被憑空吸到他手裡,與此同時他信手一揮殿門猛得打開將其他人扔出去。
寧朗大驚失色,正想拉住林秋白,但祝西燭動作太快他隻抓到一片衣角,還很快被狂風卷走。
一陣頭暈目眩後他七暈八素地跪倒在地,大吐特吐他捂著%e8%83%b8口咳嗽兩聲,顫顫巍巍睜開眼睛,發現禦獸門其他弟子也在周圍仍然在昏迷,放眼望去四周隻有他們幾人,其他宗門修士都不知所蹤。
寧朗仔細分辨後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回到江海城外。
而其他宗門修士被狂風卷得更是東倒西歪,像下餃子一樣劈裡啪啦落在地上,得虧修士皮糙肉厚耐摔不過受了一點皮肉傷,他們揉胳膊揉腿站起身,張目四顧辨認出他們竟然回到了浮屠山。
歎息橋近在咫尺。
眾人陸陸續續爬起來,個個臉色灰敗頹喪不安,居然沒被魔君直接殺死他們也覺得死裡逃生非常幸運,但放出魔君就所以讓他們回到宗門後受到萬人唾罵。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簡直像豬油蒙了心,一心想看熱鬨反倒鬨出這麼個驚天動地的事情。
不過想想,這件事歸根究底還是怪段景生,如果不是他誣陷林秋白也就沒有後續那麼多事。
沒想到段景生竟然也是信口雌黃的小人。
人設崩塌之後,除了翰天宗,現在沒有人站在段景生身邊。
段景生拍拍渾身上下的雜草,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表情非常冷厲難堪。
林秋白、又是因為林秋白!
這時,樹下傳出一連串咳嗽聲,蒼宗主悠悠從昏迷中轉醒,見到本門宗門圍在身邊,又看到不遠處的歎息橋,頓時鬆了口氣打算撐著身體站起來,言語間無比慶幸:“剛才我竟然夢到魔君被我們放出來,幸好隻是一場夢不然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弟子麵麵相覷,小心翼翼道:“宗主,那不是夢。”
“……不是夢?”
“也就是說是真的?”
蒼宗主喃喃遲疑地重複了一遍,然後白眼一翻又倒了回去。
弟子們大驚失色爭先恐後喚宗主,在場頓時間鬨哄哄的,其他修士則抱團迫不及待打算離開浮屠山,然而剛走沒兩步,他們就感覺到腳下震顫地動山搖。
眾人驚慌不定抬眼望去,隻見烏雲滾滾沉沉壓下,泥石橫流山脈傾頹,鋪天蓋地黃沙飛卷地裂山崩,山體縫隙豁口越來越大,裡麵死氣翻湧陰氣衝天。
陰沉的顏色從近處於蔓延到天際線,烏色青沉,幾乎與天地一色。
尖眼人驚呼:“裂縫裡有東西!”
眾人紛紛凝目望去,山體裂縫黑煙彌漫短短片刻就遮天蔽日,而在黑煙裡緩慢爬出一頭龐大的身影。
體形宛如巨型山峰,榫頭狹身渾身上下纏繞著層層疊疊的黑霧,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龐大背翼的輪廓,腥紅巨碩的雙眼俯視著他們,也是這時候大家才意識到歎息橋竟然是這頭黑獸的長舌。
嘶————
被約束囚困在浮屠山下百年,掀山而出就是仰頭一聲長鳴,音浪漣漪一般震蕩開來直震得人耳膜劇痛,也是音波正好蕩開黑霧他們才能一睹真麵目。
有人當即驚呼一聲:“是鳳凰!”
鳳與凰本都是一對眷侶神獸,因看不慣祝西燭殘暴殺戮所以降下神火想湮滅他,沒想到反被祝西燭打碎神魂投入煉魂壺煉成坐騎,昔日神鳥熬遊天地光澤萬物,所過之處萬物欣欣向榮。
現下鳳凰被祝西燭渾身拆卸下來拚湊成一體,雙首麵貌猙獰凶戾,通體漆黑如青鴉,三足爪鉤下踩著熊熊鬼火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差點沒能認出來這就是曾經的神鳥。
黑鳳凰獰眸唳啼,張嘴噴出漫天雷火幾乎要把半邊天雲層燒穿,伴隨著洶湧黑霧重新將它隱匿在黑煙裡,讓人看不分明。
眾人既痛惜惋惜又提心吊膽。
曾經他們對酆都魔君的認識隻停留在口口相傳的傳說,而今親眼見到麵目全非的神鳥讓他們隻覺殘忍又後怕。
果不其然他們的擔憂成真了。
鳳凰神火,可度亡魂,死鳳神火,降臨惡業。
灼雷神火噴向雲層,落地化作盞盞雷蓮,引來無數怨鬼亡魂肆虐,一時間浮屠山如同人間煉獄,草木榮枯半山遍野化為千裡焦土,生靈永絕。
在場修士亂成一團驚慌失措抱頭鼠竄,有人躲避不及被降下的神火燒成人乾化為粉齏,段景生身上法寶固然眾多,但在神火前也不夠看,輕輕鬆鬆把他的天品靈器燒穿讓他痛惜不已。
但這神火像是和他作對,偏偏總往他頭上落。
一道、
二道、
三道——
天空中黑鳳凰盤旋一會兒忽然離去,雷雨卻仍然經久不衰,法寶被燒穿一個又一個,段景生終於被雷電燎到半邊,直入神魂的劇痛讓他發出駭人的咆哮聲,其他人自顧不暇就是翰天宗本門弟子也在慌亂中跑散,他疼得滿地打滾,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臂化成了焦炭,麻痹感還在往其他部位蔓延。
他驚慌失措懇求道:“前輩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求求你幫幫我!”
的確是心存這讓他吃苦頭的心思,但也知道再這樣下去段景生就要沒命,前輩出手保住他的神魂,但如今自己本身就沒有實體能力也僅限於此。
段景生渾身火燒火燎的劇痛,經脈紊亂靈氣逆流,%e8%83%b8口血腥之氣不斷上湧,眼珠逐漸浮現出腥紅之色,之前他在白月仙洞搶來的秘籍本就是半部殘卷,修為不上不下卡在瓶頸,何況他道心本就不穩此時已然走火入魔。
其他宗門弟子在逃竄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他,立即道歉:“對不起段仙首,我……”
話音未落,這名弟子就被段景生掐住脖子,修士驚慌失措拚命掙紮,段景生一邊嘔血一邊見他不斷蹬腿哈哈大笑,在對方即將掙脫的時候,忽然運功催動金丹迅速吸走修士的修為。
這名倒黴修士不過短短幾息,頭就頹然垂了下來。
眾人親眼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同宗弟子此時反應過來,猛地撲過來抱住那名被吸乾的修士痛哭流涕:“段景生,你身為仙首竟修煉如此邪功,我紫琅門絕不會善罷甘休!”
段景生此時腦海裡不太清楚,或者說是破罐破摔,聞言雙眼赤紅鬢發有些淩亂哈哈大笑:“他是什麼東西,能成為我的一部分就是他的存在價值了!”
聽他竟口出如此狂言,那名弟子悲痛欲絕火冒三丈,旋即噴出一口心頭老血,恨不得拔劍為同宗弟子報仇雪恨。
吸收了修士靈氣後對雷焰蔓延略有阻攔,段景生貪欲頓生,又隨手抓來一名修士吸乾修為,果然緩解了不少皮膚的劇痛,他登時調轉目光意猶未儘的看向其他人。
眾人不寒而栗,才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段景生。
——一個冷血殘忍、自私自利喪心病狂的徹頭徹尾的瘋子。
之前那個寬宏大量樂於助人的段景生不過是他的精心偽裝。
翰天宗堅決圍護段景生,儼然已他馬首是瞻,有他們助紂為虐段今生轉眼之間就又吸取了二十幾條活生生的人命。
隻可惜翰天宗能力卓絕抵不上人多勢眾,其他宗門上千人團團聯合兩方撕殺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等到紅蓮漸歇,血肉橫飛的廝殺也隨之落幕,整座浮屠山徹底淪為了焦土墳場。
…
將所有無關人員扔走後,海島也被施加了一層隔絕法咒。
在能看到深海的落地對窗前,祝西燭坐在寬大嶄新的骨椅上,這是他曾經抽去白虎的皮骨搭成的座椅,放在地下墊腳的則是玄武的殼,與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相比,林秋白纖細瘦小的坐在他膝蓋上幾乎要陷到他懷裡。
林秋白卻如坐針氈,覺得特彆難受。
祝西燭皮膚比玄鱗甲還要堅硬,更不要說肌肉緊實的大腿,簡直就像坐在鐵板上,他翻來覆去扭動引來祝西燭一巴掌拍在%e8%87%80上:“動什麼動,能不能安分一點?”
林秋白說:“……我能不能換個地方坐?”
祝西燭:“為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腿太硬。”
祝西燭不耐煩,輕輕鬆鬆單手將他托起來:“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指頭正好卡在縫隙上,林秋白從頸子紅到臉頰,沒再勞煩祝西燭默調整了一下坐姿,祝西燭執著杯酒很稀奇的看著他:“你是害羞了?”
林秋白紅著臉沒說話。
祝西燭還偏偏捏出他的下頷,非要欣賞他雙頰緋紅時的表情。
林秋白被他掐住下巴,心想雖然覺得似曾相識,知道兩人之前可能有比較密切的關係,但現在對他而言兩人和第一次見麵也沒差彆,被陌生人摸把屁股他沒當即跳起來就是給祝西燭麵子。
他想側過臉避開祝西燭的桎梏,但祝西燭沒讓他如願,依舊掐住他的腮幫道:“你在害羞,為什麼?我們之前有什麼事沒做過?”
林秋白:“……!?”
祝西燭挑眉:“你忘了?你乾坤袖裡的圖畫書都是我給你買的,我們還一起研究過各種,你最喜歡的姿態是背入……”
林秋白堵住他的嘴,瞟了一眼站在角落裡靜立的十個黑黢黢的身影:“你能不能不說了?”
這十個黢黑身影就是令修真界聞風喪膽的十大魔將,曾經也是酆都城十位域主,後來祝西燭也把他們煉化成了傀儡。
祝西燭是不把他們當人看的,但林秋白堅持,他懶洋洋放下杯盞示意妥協。
但他的福利要從另一方麵討回來,大手微微用力,就讓林秋白靠在他懷裡,兩人貼得很緊,林秋白臉枕在對方的%e8%83%b8膛上,側過臉就能看到外麵腥紅海水。
他看了兩眼就把眼睛收回來:“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說話?”
祝西燭疑惑:“這裡風景優美,你不是喜歡看海嗎?”
謝邀,他喜歡看的是正常的海。
不是時不時飄過一兩具浮屍的海。
林秋白覺得祝西燭在審美方麵可能異於常人。
彆人劍柄懸穗,他刀上掛飾都是人骨,彆人在水裡養魚,他在海裡養屍體,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懷裡抱著林秋白,祝西燭連魔刀都懸置到一旁,似乎抱著什麼失而不得的寶貝反反複複摸他的後頸,還嚇不時摟住他在頸窩裡東蹭西蹭就是在嗅聞著什麼,炙熱灼燒的鼻息噴在他頸窩讓林秋白渾身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控製不住往後縮了縮:“你做什麼?”
祝西燭抬起頭:“確認一下你有沒有亂搞。”
林秋白覺得他不能接受這樣直白的對話:“……我和誰亂搞?”
祝西燭抱%e8%83%b8望他語氣怪異:“和你那其餘幾位好師尊啊。”
他的語氣陰陽怪氣卻十分篤定,就像是曾經親眼看見過,林秋白覺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和他們都是純潔的師徒關係。”
“純純的。”
祝西燭:“不純也沒關係。”
他屈起指尖輕彈刀鋒,雷刀應聲引頸嘶鳴,淩利的刀意垂著頭站在陰影裡當背景板的魔將頭齊刷刷切了下來,祝西燭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