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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變態。

林秋白看得出霄寒臨霄顯然是真心把他當做弟子的,所以固然寒臨霄冷清淡漠,不易接近,但兩人在一起林秋白卻很自然放鬆,雲流玅雖然天生帶笑,還願意為他製作歸元靈胚,但實則喜怒無常性格古怪偏執,時不時還強製來一場負距離接觸。

內心的欣喜若狂沒有表現在臉上,林秋白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傷感。

“回去取些靈胚的藥材,”雲流玅睨他一眼,笑看著他:“秋秋就是舍不得為師,不如一道回去。”

林秋白:“……”

壞了,用力過猛。

雲流玅輕歎一聲,拆下林秋白頭頂的發冠重新為他梳理一遍,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感覺:“我不逼你,秋秋。”

這是張弛有度,以退為進。

他與林秋白朝夕相處數十載,怎能瞧不出他這弟子外表懦弱軟和,實則內心疏冷天性涼薄。是以要以強勢攻艱為主,偶爾輔以適度退讓。

聽他如此說,林秋白果然有些真心實意的感動。

雲流玅也沒有遲疑拖遝說動身就動身,他把素衣人留在殿內,平日不得召喚也不會出現,偌大寶殿一時安靜下來。

修兆珹想來拜訪不得門路,給他發了不少傳音,林秋白便去他的院子裡坐了坐,平日裡栽花種草打理菜園子養養魚,不用跟在彆人屁股後頭跑愜意且舒適。

從偌大衝擊中稍微緩和過來後,鴻羽真人也主動來過兩回,林秋白都裝作不在家沒有開門,現在鴻羽真人也不是他的任務對象,兩人也沒必要打交道,吃了兩回閉門羹之後,鴻羽真人鍥而不舍讓修兆珹給他送過一回信,林秋白沒看,把寫滿墨字的灑金信紙揉成一團隨手扔了。

·

這日,林秋白從修兆珹洞府嘮嗑回來,途徑一處青庭峰花穀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嗚咽啜泣。

青庭峰是修真界大名遠揚的竹峰,然而側嶺陡峭藏著繁花遍地的蝴蝶花穀,粉花授予,漣漪般的花草從通山小徑一直延展到整個花穀,偶爾風一吹,金黃花瓣乘著風紛紛擾擾揚起來。

陡峭石壁是罕見的蘊光石,白日吸收了充足的太陽光到晚上便散發出瑩瑩月華,輕輝為花穀披上一層鍍月薄紗,隻是白天石壁仍是普通漿灰的石壁。

此時豔陽當空高照,花穀人跡罕至。

林秋白循著聲走過去,依稀望見一道瘦小嶙峋的身影抱著頭趴在地上,周圍五六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弟子正毫不留情地對他砸拳腳踢,拳拳到肉的悶響和哀求嗚咽不斷傳出來。

“你們在做什麼?”

這些弟子特意挑了人跡罕至的花穀卻沒想到被人撞破,立即被驚動了,他們收了手,抬起頭來,見到遠處窈窕纖細的人影,頓時驚駭受怕,表情猛得一變。

他們是樂仙宗弟子,這些年樂仙宗隕落了三位大乘期老祖,排名一降再降勉勉強強吊在五宗末尾,許多人已經心照不宣把樂仙宗當作二流門派。所以與之相反的是,樂仙宗越發樂衷攀附交友,如今的樂宗主更是勤於出席各種聚會大會,他本人是音修,自詡與鴻羽真人有共同語言,所以當結契典禮無疾而終尷尬落幕,其他人都忙不迭走了,樂宗主帶著弟子們卻賴了下來。

這段時間裡,樂宗主忙於攀關係,這些樂仙宗弟子就像放養的猴似的沒人拘束。

霸淩這種事情他們做多了,在青庭峰呆待了一段時間,也就漸漸忘了收斂。

卻沒想到被林秋白撞個正著。

同參與過那天的結契典禮,那日發生的事情還令眾人心有餘悸,現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林秋白是陸氏失散的孩子,是兩位傳說中的老祖的親傳弟子,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語。何況林秋白這張臉更是讓人印象深刻,他們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下壞了,惹出事端來了。

幾名樂仙宗弟子嚇得怛然失色,左右對視一眼,竟像碾了尾巴的猴子一溜煙跑了。

受欺負的樂仙宗少年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他身形瘦小被拳打腳踢太久,%e8%83%b8腔裡憋氣,被鬆開後忍不住發出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正在這時,一方乾淨整潔的手帕映入眼簾。

林秋白:“擦擦罷。”

少年形容狼狽,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猶豫片刻後他戰戰兢兢接過手帕:“謝、謝謝。”

“能站起來嗎?”

從外表上看少年灰頭土臉,頸上青青紫紫傷口斑駁,下頷角原就有舊痂疤還未好全,耳根下方又多了許多細密擦傷,看上去形容狼狽怪嚇人的。

聽見林秋白的詢問,他撐住膝蓋踉蹌著勉強站起來,抬起頭來一張臉竟清秀靚麗:“樂沐沒事,謝謝仙友出手相助。”

樂仙宗弟子入門後都要拋棄過去的名字,被冠以樂姓,這也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林秋白略有耳聞。

樂沐小心翼翼道:“仙友,手帕被我弄臟了,我洗乾淨還你吧。”

林秋白:“沒關係我送給你。”

樂沐誠惶誠恐地擺手:“這怎麼能行,況且仙友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報達呢。”他沒有資格入鴻光殿參與典禮,並不認得林秋白,隻被眼前人的容貌驚豔,說著他從頭到尾把林秋白恭維了一遍,吹捧的詞彙還不帶重樣,偏生他人表情真誠,看上去非常真心實意。

林秋白疑惑的問:“你這樣能說會道討人歡心,為什麼還會被欺負?”

樂沐垂下眼簾,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交代了一遍。

大多宗門裡弟子間三六九等階級分明,內門弟子遠遠淩駕於外門弟子之上,道衍宗裡這樣的現象還不夠明顯,在逐漸衰敗的宗門裡,譬如說樂仙宗內門弟子時不時拿外門弟子出氣,簡直司空見慣太過平常。樂沐本就是師兄們的出氣筒,平日裡端茶送水,今天不小心路過師兄廂房時失手打碎了茶托,驚擾了廂房裡練琴的師兄,師兄本就卡在瓶頸期脾氣暴躁,這下氣極敗壞直把人往死裡打。

林秋白想了想:“我以前住的院子還空著,這段時間你要不要到我的院子裡住?”

樂沐怔了怔,兩眼瞠得很大,似驚似喜嘴唇顫唞一臉不敢置信:“真、真的可以嗎?”

樂沐到底是樂仙宗弟子,林秋白不可能越俎代庖代為管教,再說這樣霸淩的事情也的確多如牛毛不足為奇。或許回到樂仙宗,樂沐的日子又會回到任人驅使的境地,但至少在道衍宗這些日子還能好受一些。

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樂沐跟在半步遠的地方,他心知這是他必須抓住的機會,能認識一個道衍宗朋友,師尊也許就不會再對他熟視無睹。一直以來他也渴望有所倚仗,被師尊重視,這是他求也求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能放過。

樂沐很能說會道,他平日裡就恭維阿諛奉承那些師兄,早已習慣看碟下菜,一路上他將自己的經曆略作交待,又恰到好處表達了對林秋白的羨慕和感激,不著痕跡的拉進兩人之間的關係。

“因為這樣的事太過屢見不鮮所以沒有人會多看一眼,仙友出手相助,樂沐一定永遠銘記在心,”樂沐鬢發有些淩亂,雙眼寫滿真摯忡憬:“仙友可否告知樂沐姓名?”

卻沒想到眼前青年笑得靦腆:“林秋白。”

第39章

樂沐呆站在原地, 懵了。

眼前青年身形瘦削,皮膚白瓷細膩泛著淡淡的煙青色,眼眸明清澄澈如無埃琉璃, 有種怯懦病弱的美感。

似乎看上去軟軟乎乎人儘可欺的模樣。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林秋白。

追鴻羽真人時追得轟轟烈烈,所有人都以為他在靈根被廢之後就會一蹶不振, 可他卻同時被兩位老祖收為弟子, 現在成為人人豔羨的風雲人物。

樂沐當然也是羨慕者之一, 可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 他也從未想過救他的人竟然是林秋白。因為長久以來的經曆讓他認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可能俯身關注他們這些草芥的生存。

由於太過驚愕, 直到他被林秋白帶到小院子裡才悠然回神。

反應過來後樂沐心情更加激動。

言簡意賅來說, 就是他本以為眼前的是一顆高蛋白雞蛋, 沒想到是一顆金蛋!

院子裡雖然看著破敗,但勝在打理得乾淨, 樂沐視線掃過修剪整齊的菜園,目光落在中間翠綠漲勢喜人的植株上,有意吹捧誇讚道:“林仙友養的靈植真是稀有奇特, 我從來都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看它的葉片難道是百年開花的棘棘草嗎?”

林秋白:“……這是食用大蔥。”-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樂沐:“……”

他又受到了短暫的衝擊。

院子裡高高低低生長著的並不是他以為的珍奇靈植, 而是凡間隨處可見的蔬菜,這也不是什麼奇花異草的花圃,是貨真價實的菜園。

等進入廂房後,林秋白把樂沐按在椅子上, 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瓶丹藥,一隻缽碗還有一根藥杵。

他把褐色的丹藥搗成粉末,用藥棍蘸了些敷在樂沐青紫的外傷上,隨著藥性揮發,淡淡的涼意很快滲透入皮膚緩解了火辣的灼燒感, 破皮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樂沐驚奇不已:“見效好快。”

他本身是沒有錢買藥膏丹藥的,受了傷全靠硬扛,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師兄弟用的那些藥膏不僅見效慢還氣味刺鼻,但就是那樣一瓶藥也要一百下品靈石,平時根本舍不得用。

樂沐心中豔羨。

林秋白見他緊緊盯著他手裡的玉瓶,便順手把丹藥送給他:“這瓶送你罷。”

樂沐誠惶誠恐地接過來,指尖相觸的刹那,他觸碰到林秋白的皮膚沁涼細膩,與他長年累月乾活留痂結繭的的指腹全然不同。掌心裡的玉瓶玉質溫潤白淨,仔細感受還能覺察出其中蘊藏著的淡淡的靈氣。

“多謝林仙友慷慨。”

上好的白玉瓶,僅這個瓶身就不隻上百上品靈石。

樂沐愛不釋手小心翼翼地捧著。

他沒有錢買儲物袋,平日裡都把東西放在縫製的口袋裡,現在他卻不敢這樣粗糙的對待白玉瓶,摩挲片刻後,他把丹瓶妥帖的放到了%e8%83%b8口貼身的內口袋。

“沒關係,”林秋白笑說:“能幫到你就好。”

樂沐不好意思得低下頭。

這真是個老好人啊,他心想。

時不我與,他必須牢牢抓住這個靠山。

林秋白溫聲說:“廂房裡的東西你隨便碰,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靜了一會兒,樂沐沉不住氣說道:“其實我也是音修,如果在某些方麵有問題可以來詢問你嗎?”

林秋白人已經出了門,聞言停下腳步,回頭對樂沐輕輕頷首。

樂沐感激不已:“謝謝林仙友。”

今日發生的一切簡直是天賜良機,他在電光石火之間已經大致規劃出後麵的計劃,用討教問題接近和恭維林秋白,進而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循序漸進合情合理。從此往後他也有所倚仗,不必再端茶送水做那些瑣碎的事情,說不定有機會能一飛衝天。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但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