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1 / 1)

人醉心修煉問鼎大道, 一向避世不出, 可為了找回陸小弟真的是竭儘所能, 鬨得天下儘知。

“我陸氏嫡係血脈誕生下來都有一塊血玉, 我弟弟也就如此, ”陸停汐從懷中取出一塊玲瓏剔透的血玉:“人玉共生,血脈相連, 看見血玉裡的精魄在跳動麼?”

修士目力驚人,都看到陸停汐手裡血玉中似有心臟模樣的精魄在怦怦跳動,而當他放開手, 精魄跳動便驟停下來。鴻羽真人一怔,偏頭去瞧鬱楚辭手裡那塊, 血玉裡精魄果真靜如死水,毫無反應。

真真鐵證如山。

鬱楚辭並非與血玉血脈相連的共生之人。

那這血玉又是怎麼落到鬱楚辭手裡的……就有待商榷了。

主殿裡氣氛還能維持,偏殿裡卻徑直炸開了鍋——

“哈,當眾扒皮, 鬱楚辭臉還要不要了?”

“陸小弟的血玉怎麼會跑到鬱楚辭那裡,還被當成信物?”

“大宗門真是藏汙納垢,真希望一場大雨把這些齷齪衝刷得乾乾淨淨。”

“我真是想不到鬱首席會做出這樣的事,腳趾頭尷尬得能摳出一個洞府。”

“得了罷,早看出他裝模作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道衍宗同門弟子則不敢置信, 就連原本義憤填膺的蔣曦臣也一時愣住了。

鬱楚辭僵在原地,從指尖到小腿全都在微微發抖發顫,他不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開老底,大腦一片驚慌失措的空白直嗡嗡作響。

陸停汐從座椅站起身,殺意凝重:“血玉唯有在主人手裡才會跳動,散發溫暖形同暖玉,我小弟天生命格獨特寒疾纏身,你偷走他的玉,不吝於殺他性命。”

蔣曦臣竟衝破了禁言咒,控製不住衝到主殿大聲道:“鬱師弟不會做這種事!”

道衍宗長老們臉色難堪,瞥了眼神色怔忡的鴻羽真人,惠濟長老主動打圓場:“陸仙友,也許中間有什麼誤會,依鬱楚辭這孩子品性做不出偷竊的事,多半是巧合撿到了陸小弟的血玉。”

鬱楚辭嗓音艱澀:“我的確是……撿到的。”他真是悔恨沒有延遲結契大典,在當天鴻羽真人提出來的時候他表示了反對,現在腸子都要悔青了。

道衍宗弟子鬆了口氣,蔣曦臣更是安下心來,一定是這樣,肯定是鬱師弟因緣巧合撿到了這塊血玉。

其他宗門人則嗤之以鼻,通常作為結契信物都是有重要意義的東西,血玉一不是法器,二非屬於鬱楚辭本人,卻被用來作為結契信物,說其中沒有貓膩都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惠濟說罷,給鴻羽真人遞了個眼色,示意他這個做師尊的也說兩句。

青光雪綻,青翎雁開。

雁翎刀架在鬱楚辭頸上,陸停汐冷睇著他:“偷還是撿,全憑你一張嘴?”

鬱楚辭大驚,他雖是小輩強者,但元嬰與分神如隔天塹,後背冷汗淋漓惶然向後縮了縮,嘴唇不住哆嗦:“我、我真的隻是撿到的。”

正在這個時候,鴻羽真人忽然開口:“不,你是偷來的。”

“師尊……”

鬱楚辭悚然一驚,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下意識想去拉對方的衣袖,鴻羽真人卻後退一步避開,他眼神冷卻下來,斬釘截鐵重複道:“你是偷竊來的。”

由於重逢時鬱楚辭身上有血玉,也能說出知道他曾在三十三天醫治,所以他當時就認定鬱楚辭是曾經陪伴他的人。但他同樣記得很清楚,那時他目不能視物,所以對其他感官記憶猶新,比如說……血玉那時是溫暖的,依陸停汐說法隻有主人才能讓血玉溫熱起來,這說明那個陪伴他的人是血玉真正的主人,也就是陸小弟,而重逢後血玉一直冰涼刺骨,他之前並不知道其中門道,直到今日才明白自己徹頭徹尾被欺騙了。

而鬱楚辭當年說不定也在三十三天,所以才知道這樣清楚。

這也就恰好證明他不是隨手撿到,而是有預謀的偷竊。

擺脫了之前的好感加持,鴻羽真人的智商又重新占領高地。

他的分析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眾人抬眼瞥向鬱楚辭的目光頓時有了變化,道衍宗一眾長老深感顏麵掃地全都不出聲了,而曾經把鬱楚辭視作奮鬥目標,芳心暗許眾星捧月的弟子們臊得慌,麵紅耳赤,個個頭都抬不起來。

蔣曦臣更是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他心目中的鬱楚辭不諳世事,品質高潔如蓮,此時這樣刻意經營出來的虛偽形象正在慢慢碎裂,取代而之的則是說謊成性,貪婪成性和自私自利。

他想到過去兩人互動,鬱楚辭是怎樣若即若離吊著他,嘴上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給他希望,從他那裡騙來靈器法寶,又轉頭毫不猶豫與鴻羽真人結契,他從未把鬱楚辭往壞處想,本以為是鬱楚辭性情單純不懂這些,現在看來哪是不懂,顯然是深諳其道!

這樣一想,鬱楚辭挑唆他對林秋白下手,肯定也是故意引導,甚至因為了解他的秉性,特意欲擒故縱得阻攔。

鬱楚辭連一個廢人也不放過,也要去嫉恨!

這個他一直疼愛的小師弟竟如此陌生!

蔣曦臣流露出駭然神色,不由自主的步步後退。

陸停汐為人粗中有細,大大咧咧卻不魯莽,在青庭峰上並未徑直出手取人性命,而是刀尖一挑,挑飛了鬱楚辭的帷幔。

鬱楚辭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迫曝露真容。

殿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抽吸聲。

眾目睽睽之下,那些鄙夷、厭惡、輕蔑的視線讓鬱楚辭如同被剝皮扒衣,他慘叫一聲,蹲下.身體把臉埋在雙臂和膝蓋中間,渾身瑟瑟發抖。

此時他再也找不到過去的皎潔高貴,仿佛又被打回了上輩子蠅營狗苟的原形。

陸停汐拾起那塊血玉:“這玉歸我,你們沒有意見吧?”

陸停汐是陸氏人,鴻羽真人心中又有愧當然無法反駁。

此番醜聞眾目皆證。

鬱楚辭是公認的首席弟子,卻偷盜狐岐山陸氏的血玉,還在結契現場被人家當場揪賊,如果循私,處理不好對宗門是極大的形象打擊。平素有多偏寵鬱楚辭,此時對他的厭恨就有多深。

潘覺長老生平最恨弟子敗壞門風,狠狠一甩衣袖,冷麵無情開口:“執法弟子何在?”待執法弟子應了,他道:“將人拖下去,送入寒冰牢中待日後公審!”

寒冰牢是道衍宗刑牢之一,在雪鬆峰穀底部天然玄冰洞淵,冰寒刺骨霜雪淩人,凡人堅持不到半柱香就要隕命,鬱楚辭雖有元嬰修為在裡麵地久天長也難逃折磨,特地用來懲戒大奸大惡之徒,時時刻刻如冰錐刺股,就是意誌再堅定的人在裡麵不死也瘋。

更何況鬱楚辭還有被傳染的寒疾,臉上還有毒性日益侵蝕的爛疤。

這樣一想,似乎都與林秋白有關,可他也來不及細想。

若是進去一趟,半條命也就廢了。

鬱楚辭徹底慌了,他嚇得魄散魂飛,也顧不上捂臉驚慌失措地往鴻羽真人那裡撲去,嘴皮子哆哆嗦嗦,控製不住滿腔恐懼:“師尊救我!”

他痛哭流涕希望讓鴻羽真人看在往日師徒情份往開一麵,保證往後謹言慎行,永不再犯,往後就在青庭峰孝敬鴻羽真人哪裡也不去。

鴻羽真人怎可能應他。

不提若是偏袒他道衍宗顏麵何存,就是他本人此時也是一腔怒火和痛苦。

他欺騙他感情,害他一腔熱情空付,讓他報答錯了人。

就是為了一個心思歹毒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挖去了深情癡心待他的林秋白的靈根,讓林秋白淪為笑柄談資一夜白頭。

現在回想起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當初他能做出這樣殘忍的舉動。

當年林秋白一心一意追在他身後,不僅為了搏得他的好感拚命增進修為,而且每回曆練都不忘想著給他帶禮物,當他重傷時還遠赴蠻荒采藥,歸來時渾身鮮血淋漓修為還跌了兩層,一幕一幀曆曆在幕。

那時的林秋白眼裡隻看到他,這樣一顆真摯熱情的心卻被他丟了。

就為了這麼個冒牌貨,他永遠失去了林秋白。

鴻羽真人手背繃起青筋,呼吸間驀然變得沉重,肺部喘熄時似乎能嗅到若隱若現的血氣。

他未當場出手擊殺,已是維持涵養和風度。

鬱楚辭還希冀地望著他,其他人也等著看他的態度。

鴻羽真人睜開眼,冷睇著匍匐在地的人道:“你李代桃僵承他人恩情,本就無緣成為我宗弟子。”說著,心裡琢磨著公審前還得把鬱楚辭的靈根剖出來。

等了半天聽到這樣恩斷義絕的話,鬱楚辭嚇得腿軟癱在了地上。

若是他容顏未損,或許還有人看著他冷汗涔涔蒲若白柳的模樣心裡生出一些憐惜,可他半張臉橫呈一道爛疤,實在讓人憐惜不起來。

執法弟子卸去他腰間的儲物袋,然後伸手去拖他,他就拚死掙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知不覺偏殿吃瓜群眾全都圍到主殿門口,陸停汐見到林秋白眼前一亮,自然而然忽略其他人的目光迅速走過來:“秋白!”

眾人又是一滯,都非常好奇:林秋白怎麼還認識陸氏人?

他怎麼到哪都有人認得,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先是傳出被兩位老祖收為弟子,現在連宅在狐岐山的陸氏人也認識?

而且看上去關係還不一般?

陸停汐擋開周圍圍攏過來想與他套近乎的修士,主動湊到林秋白麵前,林秋白也覺得有些意外:“陸兄,是怎樣認出我來的?”

按理來說兩人數月未見,他又改頭換麵,陸停汐卻似乎毫無阻礙,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直覺。”陸停汐摸摸鼻尖:“我們陸氏直覺很靈驗的。”

起初修兆珹到狐岐山陸府,陸氏本想派來陸停汐兄長陸瀾滄,但陸停汐聽說要來道衍宗便主動請纓,就是想見見林秋白同他說說話,但兩人距離一拉近,他的掌心便倏然傳來一股溫暖。

似乎有什麼沉寂的東西正被逐漸喚醒。

他的掌心——

掌心!

陸停汐想起掌心躺著什麼,遽然低下頭攤開手,果不其然,那塊血玉中心精魄正怦怦跳動。

眾人震驚不已:“!!!”

霎時間,鴻光殿落針可聞。

鴻羽真人也親眼見證這一幕。

想到那個可能。

鴻羽真人如墜冰窟,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

第37章

在短暫須臾的時間, 陸停汐頭腦裡亂糟糟的想到了許多。

震驚過後,似乎他對林秋白天然的親近也有了解釋。

身體劇顫了一下,陸停汐猛得撲過來將林秋白抱住, 用力之大,喉嚨裡似乎堵著什麼東西哽咽說道:“秋白, 我們找了你五百多年了, 一刻不停得找, 這些年從來沒有放棄過, 好在, 好在……”

後麵的話被喘熄壓在嗓子眼裡。

林秋白稍微往後縮了縮, 他還記得初見陸停汐時心裡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非常的罕見當時係統說兩人有關係,但他當時並未細問。

現在才知道, 原來是血親因緣。

陸停汐緊緊摟住林秋白,眼裡浮湧著淚花難以抑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