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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扼腕歎息:“蔣仙友,你的生肌粉用得即時,但鬱仙友臉上留下疤痕是由於石斑花毒性未除,這石斑花毒我們解不了,隻有碧落果能解。”

“碧落果?”蔣曦臣挑起眉稍:“可是狐歧山陸氏獨存一株百年開花的碧落果?”

“正是。”

蔣曦臣還未說話,鬱楚辭卻忽然反應過來,指節捏緊衣擺:“不,彆去狐歧山!”

他一直反應遲鈍渾渾噩噩的模樣,蔣曦臣都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問:“為什麼不能去?楚辭你不想恢複容貌了?”

鬱楚辭內心崩潰,欲哭無淚。

他現在可算明白謊言不可諢說,一個謊撒下來就要另一個謊去圓,他當然想解毒消疤,可若是被人發現他之前撒的謊,彆說碧落果,恐怕他就要被毫不留情的散去修為逐出師門。

藥修是香餑餑,卻不具備多少攻擊性手段,出門曆練向來與其他同門同行,所以他們回去後一說,周圍三五好友就全都知道鬱楚辭破相了,立即八卦好奇心起齊唰唰往鬱楚辭望去,視線灼熱專注。

正當蔣曦臣還想追問,突然之間人群一片喧然。

正值午時,天空中九枚烈陽連成九星連珠,從地上往上看如同重疊成偌大一個,持續不斷地散播著灼熱的溫度。

山丘上九塊巨石在高溫下顏色逐漸變淡透明,泄露出恐怖極具有壓迫感的氣壓,在這樣蠻橫的高壓下周圍其他岩石紛紛碎裂崩斷,許多小石塊崩碎成更小的粉齏,直到九塊巨岩都透明的宛如琥珀,光芒交織成無數看不清的虹光,岩石矩陣中央終於緩緩浮現出一道光門——

等候已久的修士們早已蓄勢待發,紛紛祭出法器,縱身化作一道光衝入門中。

這光門開得時機恰到好處,鬱楚辭略鬆一口氣:“我們先進去。”

此間大門隻開放十息。

十息後金烏錯位,光門關閉。

蔣曦臣隻得把疑惑咽回肚子裡。

林秋白輕車熟路地將軟乎乎的手塞進寒臨霄手心,寒臨霄牽著他,兩人身影飛入光門。

掌心手指細膩柔軟,小得輕輕一握就能收攏在掌心,寒臨霄聯想到百多年前他牽著林秋白進入上清山。

林秋白是他最小的弟子,也是唯一一個被他親自收入上清山的弟子。彼時他滿身魔氣修為儘毀,雙腿站都站立不穩搖搖欲墜,他親手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走,如何跑,如何拿劍……

他一生唯一的感情都傾注在了林秋白身上。

是師徒,更似父子。

—父子?有兒子丟了命父親心如死灰守活寡的父親?

—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純陽劍靈嘲笑諷刺步步緊逼,寒臨霄一臉冷漠無動於衷。

須臾,腳心踩上實地。

掌心裡的柔軟消失了。

寒臨霄垂下眼簾,單手在背後握緊,遙不可及磅然山嶽般的神威泄出一絲,周圍人還沒來得及驚慌失措,威壓就如同南柯一夢消失了。

眾人滿頭霧水。

林秋白睜開眼,眼前漆黑幽暗。

光門絢爛如灼日,門後卻是一片黑暗。

如同從白晝進入了子夜。

林秋白站在寒臨霄身後環顧四周,他們似乎站在陰暗潮濕的密道裡,近在眼前的是一道赭紅色石門。

石門縫裡傳來正午十二聲磬響,沉悶端莊,在幽寂深邃的石道裡空穀回響。

護河洞天弟子急不可待,生怕門後的寶物被人捷足先登,仗著離石門最近,火急火燎地伸手去推,卻反倒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巨力掀翻在地。

“哎呦——”

重重摔落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e8%87%80部仿佛摔成八瓣疼得他臉霎時間就白了。

經他這動靜一鬨,眾修士待適應了幽暗環境,不約而同把視線投了過來。

筱果棠強忍住笑意:“方才他摔了姿勢不大好,底褲都露出來啦。”

言罷,與她一道的師姐羞紅臉:“你個皮猴子,姑娘家家的瞧見了便爛肚子裡,非拿出來諢說。”

筱果棠笑嘻嘻作揖道歉。

事實上也是護河洞天宗門服飾太過清涼,男男女女都是輕裝短褂,動作大開大合便容易顧此失彼。這時一名資曆頗老的陣修掐指一算,眼中爆出精光,食指指向石門道:“這石門裡便是秘境陣心!”

眾人一片嘩然。

誰都想成為秘境之主。

看來這門非開不可。

這時一道沉悶嘶啞聲音:“都讓開。”

眾人循聲望過去,原來是在場修為最高的元嬰後期半身分神修士——金芳門帶隊弟子金裘善。

他脾性高傲,高高在上的做派令人不快,金芳門弟子也是個個指高氣昂,但眾人心思都在破門上,也沒人分心去計較,都依言退讓開來。

金裘善袖裡指節連抖,十幾根金針宛如破曉金光直直刺向石門,彆小看這區區金針,刺穿千均巨石不在話下,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金針沒入石門如泥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師折戟,金裘善不甘心,又祭出本命靈寶百芯蓮,輸入靈氣加持,百芯蓮淩空爆發出千道金芒直刺石門,按照常理而言,石門早該被紮成千刺刺蝟,但石門就是紋絲不動,平靜異常。

金裘善臉色難看,尷尬難堪地站在原地。

眾人唏噓不已,竊竊私語。

“還以為手到擒來呢。”

“金芳門傳承百年的百芯蓮也不過如此。”

“雷聲大,雨點小,虧我這麼期待。”

金芳門弟子不服氣了,把金裘善圍攏起來,氣勢洶洶:“你們行你們上呀,彆乾嚼嘴皮子淨知道議論這議論那。”

各宗門弟子麵麵相覷,果真躍躍欲試,依次嘗試用各種方法破門,但無論佛家如來掌還是拿劍劈砍,石門依舊穩如泰山巋然不動,試到最後隻剩下道衍宗弟子沒有嘗試。

一名外門弟子:“鬱師弟肯定能行。”

他們無視蔣曦臣氣勢洶洶的警告,交頭接耳:“一路上鬱師弟走路能撿到鳳凰花,風吹能收到火佛枝,隨隨便便就能收獲一大堆天地材寶。”

“聽你這樣說,我也覺得鬱師弟能行。”

眾人聞言將信將疑,他們不相信有人能這樣幸運,況且他們也沒有看見形似鬱楚辭的人。

畢竟鬱楚辭皎如冰蓮,舉手投足氣質清雅如鬆風止泉微風拂麵,一向行走在哪裡都是前呼後擁眾星捧月,是人群的焦點。

但直到他們順著目光,把視線齊齊彙聚到人群裡那個低著頭,臉頰帶著一道遮掩不住爛疤的青年身上。

眾人:“……”

第32章

場麵一度很寂靜。

——這人是那個皎皎青竹容姿淡雅的鬱楚辭?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 怕不是在驢我們吧?

眼前青年身著眼熟的素衣,半邊臉頰完好無損,另一半從瞼到下頷骨橫貫碩大一塊爛疤, 赭紅色的一坨糊在臉上,像猙獰的一條長足肉蟲, 小孩兒碰到十有八九都要被嚇哭。

眾人麵麵相覷, 神色不定。

鬱楚辭苦心把自己掩藏起來, 還是被無情的曝光在眾人眼中, 一時頭暈目眩恨不得昏厥過去。

他過去十分享受眾人仰慕追捧的目光, 但當這種目光變成濃濃的厭惡嫌棄,他就有如鋒芒在背承受不住,短短一瞬後背就爬滿冷汗交織, 恨不得躲的越遠越好。

模模糊糊間他還能聽見不遠處有人嘀嘀咕咕。

“我就說我沒騙你們吧。”

“什麼?真的破相了, 好可惜啊我本來很喜歡他的……”①思①兔①網①

“喜歡他不如喜歡林秋白, 鬱楚辭破個相就要死要活, 林秋白從天之驕子淪為廢人也坦坦然然。”

“這麼一看, 林秋白更好看了。”

世人點評評價總喜歡襯托對比拉踩, 仿佛評論一個人不扯上另外一個人就不會張嘴說話。說閒話的人和催促鬱楚辭去推門的人占一半一半。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蔣曦臣說什麼都沒有用, 鬱楚辭騎虎難下, 終於抱緊懷裡小孩把石門用力一推——

門開了。

眾人皆是一片欣喜之色, 趕緊往石門裡擠,按理來說石門被鬱楚辭打開, 應該得到感激驚歎, 再不然也能得到一句不愧是你,但眾人討論的仍是鬱楚辭臉上的疤。

門開了就開了唄,哪有八卦好磕。

修為是同輩人翹楚, 這些音調不算低的嘀嘀咕咕鬱楚辭聽的清清楚楚,憋屈、不甘、惱恨充斥在他的%e8%83%b8腔裡。

他下意識捏攥了掌心,緊緊摟住一直在懷裡不聲不響的小孩子,仿佛抱著唯一的寄托。

好在天地異火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天地異火雖初生靈識,化為人形,但他靈識未蒙懵懵懂懂渾渾噩噩,並且先天缺憾不能言語,就像靈鶴一樣,所以鬱楚辭才放心得給它下了血親蠱。

未拜入道衍宗前,最初他誕生在三十三天,在那裡得到不少罕見藥蠱。

血親蠱顧名思義就是讓兩人建立起血緣般親近的關係,受蠱者會對施蠱人產生天然好感,鬱楚辭就曾經偷偷把血親蠱下在靈鶴身上,現在又對天地異火如法炮製。

天地異火相當於焚天秘籍的主魂,正是由於他控製住天地異火,才有藥材靈寶自己送上門的美事。

現如今他破相毀容,唯有說服自己至少不是一無所得,才不至於瀕臨崩潰。

漸漸得眾人的注意力從鬱楚辭身上移開,三三兩兩四散開來,左右環顧門內的環境。

這是一座寬敞空曠的大殿,殿內曾經金碧輝煌,十八根雕龍畫鳳的梁柱,宮殿正中赤金橫匾蒙塵許久,卻仍莊嚴肅穆氣勢恢宏,明亮灼眼的光就來自金柱上懸掛的紅盞燈籠。

大殿中央設置著方口銅色祭壇,壇中三色火焰灼熱跳躍著。

這就是天地異火的本體。

見多識廣的修士全身發抖:“天……天地異火!史籍上說亙乾焚炎秘境中是天地異火托生之處,竟然是真的,我們的運氣竟然這樣好。”

廣波派弟子輕“咦”一聲,奇怪道:“天地異火為何是三色的?”

似乎沒有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這樣基礎的知識,那修士卻還是費了一番口舌跟他解釋:“三色象征冰鬼人,顧名思義天地異火可以化為冰焰火,鬼火,人運火,淬煉靈器用的是冰焰火,將極寒和灼熱融合到了極致。”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天地異火就是秘境陣心。”

話音未落,立即有修士出其不意瞬移過去,試圖搶占先機。

但旋即下一刻,他臉色驀然一變,也不知道扭頭看見了什麼,因興奮激動而漲紅的臉褪色發白,竟開始步步後退。

同一時間,林秋白停住腳步,白皙的手指拉住宿藹的胳膊:“彆去,不對勁。”

宿藹麵露疑惑。

就在此時人群中不知誰爆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這是廣波派領隊,也是素來行事沉穩不形於色的年輕一輩,很難以想象是什麼樣的東西能讓他發出如此驚悚恐怖的叫聲。

直到眾人循著他僵直的視線望過去,立時僵在原地。

金柱上的紅盞燈籠竟在緩緩挪動,仔細一看,原來那不是什麼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