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認出他就是鴻羽真人座下大弟子修兆珹,聽聞原是凡間銜著金湯勺出身的皇子,最早拜入青庭峰,平日裡也最敬重鴻羽真人。

早在先前林秋白癡纏鴻羽真人時,兩人就不對負,後來風言風語傳到外麵去,他就勃然大怒,現下聽聞林秋白還敢回宗門,又親眼所見鴻羽真人憤然離開林秋白的陋居,登時怒不可遏,他絕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人玷汙他風光霽月的師尊。

見他氣得渾身發抖,周圍了師兄弟們連忙安慰他。

“大師兄,你先消消氣,先聽聽師弟怎麼說,”說話的是瘦得像猴的五師兄葛書涵,雖然是勸慰的話但更像火上澆油,“秋白,師尊仁厚慈心不與你計較,你為何還癡心妄想纏著不放,屢次三番得寸進尺引他生怒!”

他眉心灰黑,眼珠閃著興災樂禍的光。

葛書涵性子好妒,他身為赤霞峰峰主的獨子,明明生來天資卓越,高高在上,卻每每總被林秋白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家夥比下去,往日兩人碰到一起他總要奚落譏諷一番,現在林秋白靈根被廢,淪為凡人,他樂得睡不著覺,恨不得很狠踩幾腳,於是攛掇著同門師兄弟來找麻煩。

果然大家都被煽動起來,義憤填膺道,“將師尊臉都氣紅了!”

林秋白輕輕咳嗽,白皙的臉頰因咳嗽微起一絲紅暈,“你們誤會了。”

單薄的袍衫包裹著他瘦削的身體,發絲撫過肩胛骨被風吹起,領口露出一截白膩纖細的頸項,在場所有人一時都有些恍神,林秋白雖容貌寒磣,身段卻是數一數二的風流。

眼看著從前風光無限的首席弟子如今臉色蒼白,就像需求攀附彆人才能活著的菟絲花一般脆弱,葛書涵心中快意,昂著頭道,“誤會?”

林秋白誠懇道:“臉紅不一定代表生氣。”

修兆珹,“還能代表什麼?”

林秋白頓了頓,輕聲說:“也有可能是……”

“害羞了。”

修兆珹&葛書涵&青庭峰弟子:???

“況且,”林秋白伸出手臂,輕輕拍了拍修兆珹的肩,“我現在對師尊沒有興趣。”

兩人原先關係並不親近,修兆珹原想避開他的手,但見那袖口微垂,腕骨線條修長細白,圓甲晶瑩飽滿,十分可愛,一時間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感覺到薄薄皮膚上傳來的溫度,被微風一拂有股淡香飄來,他竟耳尖無聲燙了起來。

林秋白沒注意他的反常。

周圍人也被他的表態鎮住,伸林秋白之前癡心苦戀,情根深種的模樣太過深入人心,修兆珹當然不信,反應過來後,他皺眉道:“你當我傻?你是想麻痹我們,不想被我們趕出青庭峰。”

他篤定道:“你還想私下纏著師尊!”

越說他越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彆想懵我們。”

林秋白沉默片刻,在周圍篤定的目光中道,“可是……憑你們並不能把我趕出青庭峰。”

鴻羽真人一日不將他逐出師門,青庭峰永遠有他一席之地。

修兆珹以為林秋白在挑釁,他拔出琴中劍催動靈氣,元嬰的威壓如山海倒,“那又如何?”

林秋白用指腹默默蹭去唇角的血,“不如何,所以假設不成立。”

周圍弟子啞口無言。

他們仔細一想,的確如此,修兆珹的猜測都建立在林秋白擔心被他們趕走的前提下,但林秋白其實不用怕這點,即使是修兆珹也清楚,單憑他們沒有能力趕走林秋白。

隻是縱然林秋白說得再誠摯,他們也不相信對師尊癡心不改,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蠻荒尋藥的林秋白會放下這份感情。

林秋白悠然一歎。

也怨他,太敬業,所有人都信了。

林秋白放下手指,修兆珹注意到他唇角溢血,心頭恍惚,這才想起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名動十峰的首席,而是個靈根被廢的凡人,他凝視著那白皙指骨上沾染的鮮血,萬般複雜的滋味上心頭。

修兆珹垂首不語。

他不開口,葛書涵倒有意再諷刺挖苦幾句,隻是林秋白並不搭理他,將他們拋在一邊,搗鼓他的菜園去了。

鬱楚慈是全宗門最受歡迎的小師弟,修兆珹他們也常去他的院落,一進他的院門便可看見滿院盆景蘭枝,芳華焯灼,在四季如春的青庭山上暗香浮送,沁人心脾,相比之下,林秋白將前院種滿蔥蒜、土豆,白菜……簡直是不堪入目,庸俗至極。

在場人忍不住露出鄙薄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們臉上的神情就龜裂了。

林秋白單手提了個桶過來,裡麵盛著清澈透亮的水,散發著他從未見過的蓬勃充盈靈氣,修兆珹見多識廣,他渾身一震,“這是脂泉!?”

葛書涵臉色巨變,“怎麼可能!?”

脂泉據說是蟠龍未隕落前棲身的山溪,蟠龍隕後山溪枯竭,僅存的脂泉水一滴天價,可活死人肉白骨,即使葛峰主那裡也沒有這等寶物。

深吸一口感受到那蓬勃的靈氣,修兆珹篤定:“是脂泉。”

所有人眼登時都直了。

然而他們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就眼睜睜的看著林秋白從乾坤袖裡掏出一把種子撒在泥裡,然後手腕相送,將一桶水全澆在他的菜地上。

所有人:!!!!???

一桶活死人肉白骨的脂泉水呀,竟然全供獻給了大白菜,什麼叫暴殄天物,牛嚼牡丹?這就是呀。

簡直令人發指!

厚積濃鬱的靈氣在泥土上滯留不散,他們沒功夫去關心林秋白哪來的脂泉水,全都在心疼,痛心疾首萬念俱灰根本無法形容他們現在的心情,師兄弟們互相攙扶著,盯著菜地裡渾身濕漉漉的白菜,青脆的菜葉和嫩白的%e8%8c%8e根,極力壓製自己趴在地上%e8%88%94一%e8%88%94的衝動。

修兆珹極力克製住自己的呼吸,他強壓下方才微妙的情緒,看著林秋白,回歸正題,“你說你不再纏著師尊,可我不能信你。”

林秋白抬起頭,瓷白的臉上眼睛濕漉漉的,“其實……我已心有所屬。”

那張臉柔嫩的肌膚白裡透紅,修兆珹一愣,“誰?”

緊接著,他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濃黑眉頭皺起,“你莫騙我,你為了師尊用儘了一切手段,你怎可能會愛上彆人?”

林秋白:“他就在我的屋裡。”

他姿態閒適,語氣太過篤定和自然,修兆珹都有些動搖,心忽然沉了下去,下意識往門那裡瞥了一眼,恰巧裡屋的門板微微一動。

林秋白也微怔愣。

他太清楚不過,裡麵根本沒有人。

這一瞬間的錯愕被葛書涵敏銳捕捉到,他恨不得把人踩進泥裡,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乜斜林秋白一眼,“那我要確認一下。”

他認定林秋白在說謊,剛才門板響動或許是來自穿堂風,隻要林秋白的廂房裡沒有人,就說明方才林秋白的話都是謊言,他三步並作兩步,大步邁去,刷地拉開房門——

房間內空間有限,裡麵光景一覽無餘,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床榻上坐著的男人側目望來。他俊朗如灼日,五官宛如精工雕琢,唇色若棠,重曈裡似乎藏著一抹葳蕤明焰,長發披散於腦後,發尾墜著獨特的墜飾。

金色華服穿在他身上襯出來獨一無二的貴氣,尤其是他望過來的一眼,仿佛帶著千年亙古的詰問,極其恐怖的威壓釋放而出,如同不可撼動的巍峨山嶽一般壓在眾人頭頂上。

在場所有人氣都喘不上來,臉頓時霎白。

葛書涵首當其衝,幾乎承受了九成威壓,他頓時深陷在恐懼之中,背後清晰可見的汗水淌下來,膝蓋骨傳來令人牙酸的重力,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地磚龜裂出無數裂縫。

林秋白卻懵了——

他誰?

怎麼跑他床上去的?

若是鴻羽真人在這裡,定然會認出男人袖口鎏金勾勒出的繁複圖騰,屬於那不死不滅的上古神,山海鰩君翞祗。

修兆珹等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聲音,但是心中卻一陣駭然,他從鴻羽真人那裡都從未體驗過如此的壓迫感,他好不容易抑住心頭說不出道不明的酸澀感,抱著寸斛希冀,“請問您與林師弟是……”什麼關係?

翞祗沉%e5%90%9f片刻:“如你所見,魚水之歡。”

修兆珹:“!”

林秋白:“?”

第5章 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葛書涵腿跪瘸了。

然而在這巍如泰山的威壓下,修兆珹渾渾噩噩的,其他沒有人敢出聲討要說法,所以最後他是被抬出去的。將不速之客送走,林秋白返回屋內,那人坐在桌前,以手支腮,不知在想什麼。

林秋白拖了條凳子,坐在他身邊。

翞祗抬眼,眸中劃過一絲亮光,林秋白%e8%88%94了%e8%88%94嫣紅乾澀的嘴唇,“敢問閣下為何會出現在我屋裡?”

蹙眉想了一會兒,翞祗搖了搖首,“我……不知。”

“……”

林秋白繼續羞澀笑,“那可否請教閣下姓名?”

“我,不知。”

“……”

林秋白認定眼前人在拿自己尋開心,笑容一斂,站起身,無情拂袖,“抱歉,我這裡不歡迎無名之輩,請。”

他說翻臉就翻臉,翞祗神色明顯慌亂起來,與之前渾身威壓,嚇跑修兆珹一行人的凶戾相簡直判若兩人,也跟著站起來,“吾……我可以解釋。”

林秋白說,“你解釋。”

翞祗試探地伸出手,見林秋白沒有反應,他便伸手抓住了林秋白的袖子,林秋白錯眼瞥見對方緋紅的耳根,也就沒動了,兩人像小學生一樣拉著袖子來到後院水池邊上,於是林秋白眼睜睜看著金光一閃,身旁男人化作半個時辰前還捧在手裡的金魚。

破案了。

金尾魚在池中遊了一圈,探水而出,原以為會看見林秋白滿臉驚喜,卻見對方兩眼沉沉望著他。

林秋白很不開心。

翞祗一時不知所措。

林秋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語氣沉痛,“下一餐,又沒乜著落。”

食魚他沒有心理負擔,但吃魚人他就無法接受了。

翞祗嚇得又變回了人。

相比人形翞祗更喜歡他的原身,若非之前聽見林秋白要烹了他,他還不一定會變人。

摸約半盞茶過去,經過短暫交流,林秋白總算弄清楚來龍去脈,翞祗有疾,不定期失憶,原因未知,他原本一直在洞府沉睡,睡了多青年也未知,後來林秋白將他放到水池裡才轉醒,目前的現狀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秋白聽完後頭大如鬥,現下院子裡站著的兩個人,竟全是失憶的。

但他敢肯定山海鰩府本是屬於翞祗,隻是不知為何與他的乾坤袖綁在一塊兒,現在就算他有心把這條失憶的魚甩開,隻要翞祗心念一動,無論萬水千山都會回到山海鰩府裡。

林秋白心裡嫌棄極了,為何旁人豢養的靈寵不是六翼飛虎,就是毒冰魔狼,到他這裡卻成了一尾隻會吐泡泡的魚!

他臨水站在池邊,雙眸似蒙著一霧,臉頰氤氳著微紅,肩膀瘦削單薄,令人忍不住想將他摟入懷中。

翞祗癡迷地望著青年的側顏,他……好可愛。

即使是發呆的時候。

從他見到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