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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該進組了。儘管陸修遠保證過會照顧林摯,可莊映棠依舊不放心。於是林摯開工的第二天,一夜沒睡好的莊映棠起了個大早,準備去《綠竹》劇組探班。

《綠竹》有他家的投資,他去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

莊映棠到劇組的時候人家還沒開工呢,還是導演親自接待的他。

《綠竹》的導演叫蒲崢嶸, 屬於大器晚成的類型。他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可是算起來,卻也沒比莊映棠成名早許多年。大概是早年受的挫折多了些, 蒲導的脾氣格外平和,跟誰都沒什麼架子,演員不斷 NG 他也能一直耐心指導,是圈裡出名的老好人。助理一告訴他莊映棠來了, 他就趕緊笑眯眯地迎了出去:“莊導,這麼早。”

莊映棠認識他, 不過沒打過什麼交道。他對蒲崢嶸格外客氣,一來是敬他年長,二來嘛,他家小龍套接下去的一個月裡都要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呢。

蒲崢嶸跟莊映棠寒暄了幾句, 直接把他引到拍攝的地方坐了下來。全是露天拍攝,工作人員大多毫無形象地裹著軍大衣、羽絨服。而導演的待遇比較好,他腳邊有個“小太陽”。

蒲崢嶸特地帶著莊映棠繞了幾步路,低聲說了句“小心”, 等繞過了那發光發熱的東西,才笑道:“條件比較艱苦,莊導彆見笑。”

莊映棠自己也用過這東西;而且真到了艱苦的地方,供電困難,連這東西都是奢侈品呢。

莊映棠安安穩穩地坐在院子裡,蒲崢嶸也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他不是善於社交的人,跟莊映棠實在沒什麼話說,招待起來有點犯難。他想了半天,對助理吩咐了幾句,轉頭對莊映棠笑道:“我差不多該開工了,今天的第一場戲啊,是個新人的,很有天分,咱們不如一起看看?”

莊映棠點點頭,得了邀請坐得更踏實了。

林摯的戲本來排在十點之後,但是他勤奮,老早就到了片場,現在妝都快化完了。忽然聽說自己的戲被提前了,林摯和化妝師全都嚇了一跳。化妝師趕緊拿著幾把刷子上下翻飛地在林摯臉上刷了好幾下,又幫他調了調頭套,才看著鏡子裡的成品,心有餘悸地說:“這也太突然了……幸虧你皮膚底子好,要不哪兒趕得上?”

林摯的這一場戲是場武打戲,需要吊威亞。他以前還真沒有相關經驗,還是昨天收工之後,臨時抱佛腳地學了一會兒。好在他天賦好,這一會兒居然就演的像模像樣了,蒲崢嶸還很是誇獎了他一番。

林摯上場之後,道具師和助手們七手八腳地幫他固定好,武指老師又上來,手裡提著把道具劍,一邊比劃一邊叮囑:“那個動作,就昨天教你的那個,要領你都記住了吧?”

林摯簡直受寵若驚。這個劇組的人都非常友好,而且還特彆關照他!看他這個待遇,都快趕上對麵的女主角了……林摯想到對麵的女主角就忍不住偷眼看去,卻見人家一早準備好了,正不耐煩地等著他呢。

林摯縮了縮脖子,趕緊點頭。林昔秋——也就是女主角——不喜歡他,他昨天就看出來了。

這場戲主要的難點在於動作。一長串的劍招要一氣嗬成、要行雲流水,一點都不能斷。林摯畢竟沒有演過,雖然也努力練習了,可一遍下來,到底沒能儘如人意。

蒲崢嶸不急不躁,反倒嗬嗬笑道:“莊導,你看看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演得不錯?”

莊映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演得是過得去。但是這個地方他轉得太生硬了,未免不夠美觀。”

蒲崢嶸擺擺手:“他頭一次吊威亞嘛,這個表現真的可以啦。莊導也不要太嚴格嘛。”

莊映棠皺了皺眉:“這跟是不是新人沒有關係,把戲演好才重要。您也不能因為心疼他們,就縱容他們應付工作。”

蒲崢嶸看起來老懷甚慰,他一拍大腿:“好!既然莊導也覺得不夠圓滿,那不如就讓他們再來一次。”

莊映棠:“……”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蒲崢嶸這個老狐狸,居然在這兒等著試探自己呢!

走後門進來的演員大多都有些麻煩,苦不得累不得的,一個不得意了說不準轉臉就要找金主告狀,給他們片方找事。蒲崢嶸不比莊映棠,他一路走得坎坷,這種事見得多了。昨天林摯在拒絕給他用武替的時候,他就覺得頭疼——這一位也算帶巨資進組了,怎麼畫風這麼特彆呢?

結果今天跟金主一會麵,他才發現敢情這金主的畫風也挺特彆,那孩子沒準還真是來演戲的!

莊映棠這一琢磨過來,自己就覺著接著待在這兒也沒多大意思了。蒲崢嶸這人這麼謹慎,知道林摯是自己介紹的,連稍微辛苦一點的動作戲都要卡著自己的意思來,怎麼可能欺負林摯?這人做人是滴水不漏的,可是在莊映棠看來,未免有點不講原則了。

莊映棠覺得,他還是不要杵在這兒給玻璃心的前輩施加壓力了。

莊映棠這麼想著,起身就要告辭。蒲崢嶸麵露詫異:“怎麼,您這就要走嗎?您公司另一波視察的還沒到呢,您不等著跟他們彙合了?”

莊映棠聽得也是一愣:“怎麼,還有人要來麼?”

他們倆大眼瞪小眼,完全糊塗了。就在這時,蒲崢嶸的小助理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過來,道:“蒲導蒲導,莊氏傳媒的車已經快到門口,聽說今天周總親自來了呢!您看咱們是不是先把這邊的工作暫停一下,出去接他們啊?”

蒲崢嶸這會兒正發懵。莊家的確沒少給《綠竹》投錢,可是那點錢對莊家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至於一個二個大股東,全都跑過來看麼?

而且……他偷偷看了莊映棠一眼,雖然這位少爺萬事撒手不管,說到底他才算正主,撇下他去迎接周曜旬,這合適麼?

莊映棠也沒用他決斷,他一聽見“周總”的名字,臉就黑了下去。他瞪了小助理一眼,嚴厲地說道:“拍攝就好好拍攝,管什麼投資商?有的投資商閒得沒事一天能來八趟,按你這麼說,劇組什麼都彆乾了,改開招待所得了!”

☆、第 53 章

小助理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大金主, 驚懼地低下頭不說話了。蒲崢嶸忙附和道:“莊導說得對,咱們隻管好好拍咱們的戲。投資人是來看咱們工作的,又不是來看人的。”

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小助理,蒲崢嶸又對莊映棠道:“剛畢業沒兩年的小姑娘,沒什麼經驗,您彆跟她一般見識。”

莊映棠哪是要跟小姑娘一般見識,他就是單純因為聽到周曜旬的名字而不開心。早知道那姓周的今天也要過來視察, 那他就……好像也不能怎麼樣。笑話,他算什麼東西,難道自己還能因為他不給林摯探班嗎?

那不成了本末倒置?

蒲崢嶸眼睜睜地看著莊映棠生悶氣, 他實在是拿這位脾氣古怪的大少爺毫無辦法。最後蒲崢嶸索性裝作沒看見,招呼工作人員重新開工:“繼續,剛才那個鏡頭再來一遍。都好好表現啊,讓投資人看看咱們最飽滿的工作熱情, 沒準中午給大夥加雞腿呢。”

武指老師早給林摯說完了戲,這一回, 林摯有意識地揚長避短,動作的流暢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蒲崢嶸對莊映棠讚不絕口:“這孩子這樣的辭職,這些年真是很少見了。”

說罷,他似是而非地看了莊映棠一眼, 歎道:“隻不過能不能成才,還得看有沒有人點撥。是塊璞玉啊,要是選對了路,說不準過幾年他就是下一個陸修遠。”

蒲崢嶸的經曆決定了他萬事首選明哲保身, 可他也有幾分愛才的心。林摯的頭一步,是因為跟對了他這個金主而出頭,那之後做什麼還不是金主說了算?莊映棠當然是有才華的,可惜他任性。希望他能把自己這幾句話聽進去吧,若真是讓明珠蒙塵,那就太造孽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而莊映棠的心思這會兒都在周曜旬身上,壓根兒就沒怎麼注意蒲崢嶸說了什麼,更彆說領會其中深意了。蒲崢嶸也不便交淺言深,隻歎了口氣,心道能走多遠那都是命,自己能做的,大概也隻有逢年過節替那孩子多上幾柱香吧。

周曜旬一進來,正趕上這場打戲的高、潮部分。儘管還沒有經過後期製作,在綠色幕布下吊著威亞對戲的兩個人顯得有點傻,但是絲毫不影響它的精彩。

周曜旬眼前一亮,索性駐足觀看起來。

這遍過了。

林摯和林昔秋解下威亞,被工作人員帶過來跟投資人打招呼。林昔秋跟周曜旬是舊識了,她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對周曜旬點頭致意,周曜旬也毫不吝惜他的讚美:“林小姐的演技愈發精湛了。”

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摯身上。他對林摯也算印象深刻了,可這會兒卻偏裝作不認識他。周曜旬對身邊負責接待他的副導演問道:“這是新人?演得不錯,跟前輩對戲也沒被比下去,後生可畏啊!”

說完,他的目光在林摯和林昔秋之間隱晦地逡巡片刻,流露出一絲興味盎然。

接著,周曜旬的腰就被他的助理輕輕磕了一下。

周曜旬不明所以,順著助理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坐在導演蒲崢嶸旁邊的莊映棠,正麵色不善地看著他。

周曜旬對這次碰麵顯然也有些意外。他略一思忖,低聲對助理交代了幾句,然後徑直朝莊映棠走過去,笑著招呼道:“映棠?你怎麼上這兒來了?”

蒲崢嶸忙站起身來,莊映棠卻好像沒看見這個人一般,抱著手臂,動也沒動。

周曜旬再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吃了一記冷臉,氣氛顯而易見的有些尷尬。不過周曜旬大概已經習慣了,他十分自然地衝著蒲崢嶸伸出一隻手,寒暄道:“我一路走過來,看您這兒的這個工作環境都比彆的片場精心!眼看著我的投資這就收回來一半了,回去也好跟……莊董交差了。”

蒲崢嶸笑道:“您誇得我都有點慚愧了。周總,您看我們這兒剛拍完這個鏡頭,特彆精彩,您要不要過來看看?”

於是周曜旬一行幾人就跟著蒲崢嶸繞到鏡頭前。結果周曜旬的一個小助理沒留神,腿磕在了蒲導的小太陽上,登時就沒忍住,吃痛地了一聲。

周曜旬手急眼快地扶住她:“小心點!人沒事吧?”

助理趕緊搖頭:“沒事兒沒事兒,就是被燙了一下。”她好奇地看著地下那耀武揚威地發著光的東西:“這是什麼啊?”

蒲崢嶸還沒說話,周曜旬便道:“這是一種電暖氣,外號叫小太陽。你們小孩子沒吃過苦,大概不認識。這東西早些年很是流行過一段時間的,就是現在,那些宿管阿姨、門衛大爺們,有不少冬天都在值班室裡備著這個東西。”

小助理照例崇拜地看著周曜旬,一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在場的人聽完都神色各異。周曜旬的這個助理年紀不大,可也沒真比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