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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啻於一聲炸雷。他們俱是一臉不可置信:那可是毓秀山莊傳了多少代的莊主信物啊!

雖說陸仰山有名無實,那信物確有可能另有他人保管,可絕不會落在外人手裡——即便是真的,他們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這種事萬一傳出去,毓秀山莊的臉麵可也彆要了。

曹相安隻好捏著鼻子笑了笑:“認得,認得!這東西難道……”

江瀲陽十分隨意地“唔”了一聲:“與信件在一起。”

曹相安絕望地抽了抽嘴角,隻好道:“江掌門放心,這事情我必要給您一個交代。您若是無事,不如便先在敝處逗留幾日,等有了結果也好做個見證。”

江瀲陽微微頷首:“甚好。”

曹相安臉上笑容一僵。他本來隻是跟江瀲陽客套幾句,卻想不到就這麼幾句場麵話,竟真把這尊瘟神給留了下來!

曾久鋒不著痕跡地怨念地瞥了他一眼。

曲洵帶著褚寒汀回了芰荷苑,好似憋了一肚子怒火,一回去就把自己關進房裡。宋東亭有些擔心地拉著褚寒汀問東問西,褚寒汀卻心不在焉,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他,跟著也回了房。

毓秀山莊如今再不是鐵桶一塊,江瀲陽選了這個時機火上澆油,咬住前事大做文章,不怕揪不出真凶。

他們已商量好了要“裡應外合”,江瀲陽在外磨刀霍霍,褚寒汀在裡麵,卻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褚寒汀正絞儘腦汁想著如何能讓這東風刮起來,卻沒想到自有天公作美,寒冬臘月裡也不全是刮西北風的。

晚間,曹相安親自帶了禮品來到芰荷苑,乃是為了他前些時候“傷痛之下一時衝動”,給曲洵道歉來了。

☆、第七十八章

曲洵對於曹相安的到來十分意外。褚寒汀冷眼旁觀著, 覺得曲長老意外之餘,其實是還有些高興的。畢竟這麼多年來,曲洵一直沒怎麼受過重視,受閒氣今日也不是頭一遭,事後也沒有哪個真能上門來安撫他兩句,更彆說道歉了。

就衝曹相安能來這一回,曲洵便又覺得他的大師兄對他著實還不錯。

於是不用曹相安說什麼, 曲洵便輕易原諒了他。他們師兄弟立刻言歸於好,曲洵便拉著曹相安落座喝茶。推杯換盞幾旬後,兩人自然就談到了今日之事, 曹相安歎道:“江掌門怒火難平,這一關恐怕不好過啊。”

曲洵麵帶薄怒,道:“江瀲陽欺人太甚!”

曹相安搖搖頭:“人家的劍利,咱們有什麼法子?隱白堂前車之鑒, 師弟還是慎言吧。”

曲洵便真沉默了下來,半晌又道:“那師兄準備怎麼辦?江瀲陽手裡的那封信對我們來說實在不利。”

曹相安苦笑道:“我能怎麼辦?莊主信物都落在人家手裡, 咱們自然得真拿了凶手給他——阿洵,彆說師兄不顧念同門情誼,那人做得這樣的事時,可沒想著會不會連累師門。”

曲洵聽得也跟著歎了口氣:“是啊, 莊主信物怎會外流……師兄,那糊塗鬼該不是哪個師兄弟吧?”

他一句話說中了曹相安的心事,曹相安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他咬了咬牙:“若果真是哪個糊塗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救不了他!罷了, 現在還不到說這個的時候;我怎麼也得先讓江掌門順下這口氣來。”

曲洵笑著恭維道:“這有何難。師兄八麵玲瓏,隻要誠心以待,江掌門定會體諒。”

曹相安自嘲地嗤了一聲:“難哪,阿洵。你又不是不知道,任誰沾上褚先生的事,江瀲陽都不會講情麵。隱白堂比毓秀山莊如何?秦縱比你我如何?還不是說死就死了!”

曲洵無言以對。

“不過……我瞧著這事也不是全沒有轉圜的餘地。”曹相安覷著曲洵的神色,慢慢道:“江掌門念舊,到如今還記掛著你家寒汀,傍晚時候還問過幾句……”

曲洵不等他說完,臉色已大變,聲音也冷了下來:“師兄這是何意?”

曹相安乾笑了兩聲,擺手道:“阿洵莫要誤會,師兄怎會有惡意?隻不過江掌門身邊沒個可心意的人照顧著,終究不妥,我是這樣想:畢竟寒汀同他有過婚約,又在天機山住過許多日子,總比粗手腳的道童合適不是?”

“不成!”曹相安話音剛落,曲洵便斷然拒絕道:“我上回禁不住允了莊主那樁婚約,已是萬分後悔。如今他好容易回家了,我怎麼能再看著他往火坑裡跳?”

曹相安訕訕道:“看你說得什麼話,哪裡就是火坑了?再者我也沒說什麼啊。江瀲陽的身份,咱們派些弟子隨侍天經地義,多少人現下就在長書院供他差遣,哪個不盼著得他青眼?他若是心情再好,能指點幾句,可不是難逢的機緣麼。”

曲洵閉目不語,任曹相安說得天花亂墜,隻固執地搖頭;逼急了就兩個字:“不成。”

曹相安把嘴皮子都磨得破了,曲洵也沒鬆口。幾壺茶都喝儘了,他隻得起身告辭,曲洵迫不及待地鬆了口氣。曹相安臉色不好,冷笑了一聲,道:“彆送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說罷,拂袖而去。

曲洵望著曹相安的背影,頭痛地按了按太陽%e7%a9%b4,頹然坐倒。

半晌,褚寒汀“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走到曲洵身旁,忐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曲洵勉強笑了笑,道:“你都聽見了?”

褚寒汀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又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師父,我不願去。”

曲洵歎了口氣:“彆擔心,為師不會勉強你。”可他底氣終究不十分足,曹相安的意思基本就是長老堂的意思,長老堂主意一定連陸仰山也無能為力,他何時又能拗得過這麼多師兄弟呢?

褚寒汀勉強笑了笑,說起彆的來:“師父,大師伯這樣急著千方百計要平息江瀲陽的怒火,是為了什麼?”

曲洵無奈道:“還能為了什麼?他怕江瀲陽遷怒山莊唄。其實他何必如此,江瀲陽再有通天的本事,又與我們何乾?他啊,我們師父在時也不見這樣謹小慎微的!”

褚寒汀蹙了蹙眉,又道:“大師伯當真隻是因為怕山莊被遷怒麼,我怎麼覺得是他自己心裡有鬼?”

曲洵臉一沉,低聲斥道:“寒汀慎言!”

褚寒汀卻一改往日順從,梗著脖子跟曲洵犟了起來:“師父難不成還怕隔牆有耳麼?整個山莊誰不知道,莊主的信物分明在他大總管手裡扣著,現在瓜田李下,他又不認了!可是誰能從他手裡偷東西?誰敢?”

曲洵啞口無言,最後長歎一聲,終於露了怯:“他們都知道,你又能怎麼樣呢?”

褚寒汀見曲洵終於支持他的說法,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得意的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有辦法讓他露出馬腳。”

曲洵一驚,連連搖頭:“胡鬨,胡鬨!此事若是被你師伯知道,為師也救不了你!”

褚寒汀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江瀲陽就在山上,他早已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管旁人?師父,我是真有辦法,山莊早些擺脫這個大、麻煩不好麼?你就帶我去見莊主,行不行?”

曲洵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拗過他。事不宜遲,褚寒汀當下便走,曲洵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他看著褚寒汀雀躍的背影,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寒汀,你這樣做,是因為不願侍奉江瀲陽嗎?”

褚寒汀腳下一頓,回頭對曲洵一笑:“怎麼會呢?徒兒是為了山莊安寧。”

曲洵依舊跟在他後頭,幾番欲言又止,可終究什麼也沒說。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第七十九章

褚寒汀亦步亦趨地跟著曲洵來到陸仰山的居所, 打發了值夜的弟子前去通報,便坐在花廳裡等回信。不多時,通報的小弟子便折了回來,恭敬地請曲洵師徒往陸仰山書房去。

陸仰山早已正襟危坐等在裡頭了,見曲洵進來,便親熱地起身來拉他的手,口中還道:“師兄, 你怎麼這麼晚還來看我?”

曲洵歎了口氣,先將剛才曹相安造訪之事同他說了。陸仰山起先麵帶笑意,聽完卻已鎖緊了眉頭。他沉%e5%90%9f半晌, 開口卻小心地問了一句:“師兄,那你……是不是不願意的?”

其實陸仰山這話純屬多餘,他跟曲洵這個師兄最是親密,如何不知他有多厭煩江瀲陽的?尤其是前次婚約作罷後, 簡直連那個名字都能觸怒他。

然而曲洵卻沒如他所料那般大發雷霆,而是道:“我確實不願。不過我今晚來見你也不是為了為難你、向你求情, 而是我這徒兒非要見你不可。”

陸仰山驚訝地看了看褚寒汀,道:“師侄,你要見我?”

褚寒汀上前一步,先施了一禮:“莊主。”

曲洵給他搭了橋, 便做了甩手掌櫃。他尋了張椅子坐下來,閉目聽著那兩人說話,再不插嘴。褚寒汀便道:“弟子要見您,乃是為了江掌門那封信的事。”

提起那封信, 陸仰山的神色便陡然黯淡了下來。他憂愁地歎了口氣,道:“好端端的你提它做什麼?你若不提這事,我還能騙自己好過些時候。嗬,我的‘親筆信’再加上莊主信物,可不是鐵證如山麼?”

褚寒汀完全想不到陸仰山堂堂莊主竟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時間驚得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但、但是事情已出了,總要解決的。您不能固守著個世外桃源自欺欺人,權當它沒發生過。”

陸仰山麵上隱隱帶了薄怒:“解決?這事情對我來說沒法解決!江瀲陽咄咄逼人討要謀害他道侶的同謀,毓秀山莊卻找不出這個同謀,最後他們就隻能把我推出去!誰讓筆跡和信物都是我的呢?秦縱前車之鑒,如今就是我的下場,你當江瀲陽會放過我,你當我還有幾天好活?我為什麼不能自欺欺人!”

褚寒汀半輩子沒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全不知該怎麼應對,隻好求助地看向曲洵。曲洵沒辦法地歎了口氣,對陸仰山道:“師弟,困獸猶鬥,你卻甘心坐以待斃麼?”

陸仰山茫然地看著曲洵,囁嚅道:“師兄,可我沒辦法。”

曲洵攬住他的肩,一遍遍安撫:“我有辦法,師兄有辦法!這些年多少風浪,咱們不都走過來了麼?這一次我一樣也護得住你!”

褚寒汀耐著性子看他們兄弟情深,等到陸仰山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才道:“莊主,筆跡可以模仿,而那信物,誰不知道它一直被捏在大總管手中?江掌門是要報仇,可不是隨手找個替罪羊,他怎麼會任大總管蒙混過關?我倒覺得您大可不必擔心,隻消放任這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傳到長書院便是。”

陸仰山全程一眼沒看褚寒汀,隻眼巴巴地望著曲洵,急迫地問道:“師兄覺得可行?”

曲洵心想不可行如今也沒彆的法子,死馬當活馬醫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強。然而他還是緊握著陸仰山的手,一派%e8%83%b8有成竹的模樣:“自然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