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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江瀲陽之手,索性讓大師兄吃些苦頭,你總能好過一段日子。”

至此,陸仰山的情緒才總算徹底平穩下來,曲洵又安撫了他好一會兒,這便準備帶褚寒汀離開。而他們剛走到門口,便聽見陸仰山又猶豫著叫了一聲:“師兄……”

曲洵回過頭,溫和地笑了笑:“怎麼了?”

陸仰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師兄,大師兄既然覺得江掌門身邊缺人侍奉,我看褚師侄還是得過去。”

曲洵登時皺起了眉頭:“莊主!”

陸仰山卻堅決地搖了搖頭:“至少現在,大總管還是大總管。”

曲洵麵色不豫,卻禁不住陸仰山央求的眼神,很快便動搖了。沒一會兒,他便猶豫著,也跟陸仰山一般神色望著褚寒汀。褚寒汀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臉上卻一白,飛快地垂下了眼簾。

曲洵還是心疼弟子的,忍不住歎息道:“寒汀……”

褚寒汀趁人不備狠狠地拿牙尖磕了唇角一下,立時激得眼中漫出一片水光。他甕聲甕氣地說道:“師父,弟子明白了。我明日就去。”

曲洵得了他的保證,先鬆了口氣,又怨恨地瞪了陸仰山一眼。陸仰山忙收了喜色,安撫道:“師兄莫氣,褚師侄隻消早上過去,午後……”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決心:“就由我出麵,召他前來,想必江掌門也不會不給我這點麵子。”

褚寒汀還能說什麼,隻有“沒精打采”地謝過了陸仰山。

塵埃落定,陸仰山覺得心腹大患除了一半,方才想起今日這事實在有些對不住曲洵師徒。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找補道:“寒汀,其實師叔讓你去,也不全是因為大總管的臉麵,更有深意。你看,大總管把持著山莊上上下下,怎麼會讓那樣的消息傳到江瀲陽耳朵裡?可若是你前去隨身侍奉,那便又不同,你總能找到機會……”

餘下的話陸仰山沒說,隻意味深長地看著褚寒汀。褚寒汀被他熱切的目光看得無比煩躁,於是懨懨道聲明白,便趕緊隨曲洵離開了。

曲洵感覺十分對不住徒弟,一路上好一番安撫。然而次日清晨一到,曲洵便早早起來,親自備了衣飾;又叫了宋東亭,師徒兩個和力將褚寒汀好好打理了一遍。褚寒汀麵無表情,心裡頭卻有幾分好笑;而另有些許滋味,大概是對這早投過胎的小弟子的憐憫了。

☆、第八十章

長書院裡負責侍奉的弟子很快發現, 褚寒汀果然是同江瀲陽有過婚約的人,對他的喜好習慣簡直了如指掌,侍奉起來自然也最合他心意。這位師兄一來,隻衝了一壺茶,便安撫住了挑剔的江掌門——江掌門雖然依舊板著一張臉,可起碼不再橫挑鼻子豎挑眼地找茬了。

一院子被折磨了一夜的小弟子俱都鬆了口氣,想起臨走前師兄們豔羨的神色, 心裡都有點微妙。為什麼師兄們都說侍奉江掌門是好差事呢?大能什麼的,實在很可怕啊!

被江瀲陽鎮壓了一夜的小弟子們在他麵前連頭也不敢抬,十分方便江瀲陽肆無忌憚地打量打扮一新的褚寒汀。其實褚寒汀一進來, 他的心思就全飛到他身上了,自己喝的是什麼壓根就沒在意。他端著一派雲淡風輕的架子,完成任務一般將一壺水灌進自己肚子裡,終於淡淡吩咐道:“替我燃香。”

這話是對著褚寒汀說的。褚寒汀瞪了他一眼, 卻被江瀲陽揶揄地擠了回來。大庭廣眾之下,他隻是個小弟子, 哪敢違背江瀲陽一個字?隻好跟著他進屋。

作了一夜妖的江掌門終於肯回房了,眾弟子彈冠相慶。

褚寒汀一進去,江瀲陽便手疾眼快關起了門,指尖一彈, 一道禁製便封住了門窗——其實純屬多此一舉,他不下禁製也沒人敢靠近這裡。江瀲陽卸下一張板了整夜的臉,眉開眼笑地摟過褚寒汀:“老夫老妻了,來見我還特地打扮, 真是見外。”

褚寒汀輕輕一推,便推開了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淡淡道:“江掌門勢大,好不容易開口要個什麼,陸莊主恨不得打包送過來,自然得順帶著拾掇漂亮。”

江瀲陽聽到一半便忍不住笑了出來:“促狹。”他拉著褚寒汀往榻上坐,又從小桌的抽屜裡翻出各色香料,一字排開在桌上,央道:“話已放出去了,好歹做個樣子。”

江瀲陽喜歡把房裡弄得煙霧繚繞的,可惜心不靈手不巧,隻能點一屋子現成的香。褚寒汀調起香來倒有雙妙手,卻並不喜歡這些濃鬱的氣味,隻有心情好時,才會替江瀲陽調弄,每每還要笑他故弄玄虛。

果然,褚寒汀不滿地瞪了江瀲陽一眼,咕噥道:“假公濟私。”可還是順手調了一味淡香。

清幽精致的味道慢慢在房裡蔓延開來,江瀲陽心曠神怡地深吸了一口氣,喟歎道:“我出了這麼大的力,才讓你能跟我名正言順地在一塊兒,這點獎賞還不是我該得的?”

褚寒汀忍不住冷笑一聲:“你出了什麼力?怕不是隻隨口問了一句,曹相安就上趕著給你要人去了吧?”

江瀲陽趕緊撲過來,一把抱住他:“勞心不是勞麼?你我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褚寒汀不欲同他爭辯這些小事:“你說如何便如何吧。唔,陸仰山可能已上鉤了,他要我想辦法透給你知道,那信物從沒到過他手上,一直是曹相安保管呢。”

江瀲陽聽罷便哼了一聲:“他倒把自己摘得乾淨。那姓陸的看上去唯唯諾諾與世無爭,可私底下怕早對曹相安曾久鋒積怨已久了吧。他想借我的刀殺人,我偏不如他的意!”

褚寒汀歎了口氣:“他們毓秀山莊這一本爛帳,剪不斷理還亂。你先晾上他幾日,總要叫他覺得我遞消息也沒那麼容易。等過幾日的,你去給曹相安施壓,好叫他上點心,彆總想著找替罪羊糊弄人。”

江瀲陽笑了:“你就篤定曹相安就無辜了?”

褚寒汀嗤了一聲:“那有什麼,他是真心實意拿你當祖宗供的,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天機山就是他的靠山。你若是沒了,他這百十年的馬屁全白拍了,說不定比我還要哭得情真意切。他除非是給人奪舍了,才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三日後的一大早,褚寒汀人還沒出芰荷苑的門,就聽說了江瀲陽連夜前去找曹相安興師問罪的事。消息來源是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的宋東亭,他繪聲繪色地轉述了那不知轉了多少道手的小道消息,連“江掌門盛怒之下,一掌將鹿鳴峰夷為平地”這樣的鬼話都出來了。

褚寒汀生怕任他說下去,弄不好再過一會兒江瀲陽撞的就不是鹿鳴峰,而是不周山了。他趕忙啼笑皆非地打斷了宋東亭:“你那個腦子,既然長了偶爾也得用一用,這些無稽之談以後就彆回來說了——鹿鳴峰都夷為平地了,你在半山腰的芰荷苑,是怎麼睡到日上三竿還沒被砸死的?”

正在這時,曲洵一臉疲憊地推門進來,大概正好聽了半句八卦。他遷怒地瞪了他兩個弟子一眼,先對宋東亭道:“你這樣好奇,不如親眼去看看。”再看向褚寒汀:“你的差事不乾了?”

曲長老少有這樣不和顏悅色的時候,二人連忙夾著尾巴作鳥獸散,曲洵看得直歎氣。他遲疑了一下,叫住褚寒汀:“寒汀,江瀲陽這會兒就在鹿鳴峰,你要不要乾脆隨為師一同過去?”

褚寒汀搖搖頭:“是非之地,我還是不去湊熱鬨了吧。再說江掌門回去長書院,定要挑剔沒熱茶、沒新香,到時候師兄弟們免不了要被他遷怒。”

——他心中想的卻是,自己不得意洋洋地上曹相安麵前耀武揚威,曹相安焦頭爛額時還不見得能想得起他是誰;否則他追查真凶時若還得惦記著給自己穿小鞋,平白耽誤進度。

待褚寒汀到了長書院時,江瀲陽已回來了。內院的門緊閉著,所有隨侍的弟子人手拿著個大掃把,已將外院掃得一塵不染,卻還在執拗地跟看不見的塵埃死磕。見褚寒汀終於來了,眾人個個簡直熱淚盈眶,為首一個乾淨對他道:“褚師兄快去看看吧,江掌門等不見你,剛才已摔了三個杯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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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江瀲陽半真半假地摔了三個杯子之後, 心裡竟真莫名升起了一股怒意。偏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叩叩叩”三聲輕響,被人擾了思緒的江瀲陽更加心煩,低吼了一聲:“滾!”

然而意想中慌亂離去的腳步聲並沒有響起,門反而被人推開了。清晨耀目的陽光灑進屋裡,竟如同潑在火上的油,叫江瀲陽心頭那點憤怒的星星之火登時燃起。他冷冰冰地往門口掃了一眼, 口中道:“叫你滾聽……”

江瀲陽的罵聲戛然而止;隻見褚寒汀抱著手臂,正倚著門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餘下的半句話全被他吞了回去,褚寒汀見他看清了自己, 方才轉身要走。結果江瀲陽卻冷不防從後頭撲了上來,險些將他頂到門柱上。褚寒汀踉蹌了好幾步,還沒等站穩就被人連拖帶拽地弄進了房。那肇事者理直氣壯地疊聲道:“我不知道是你,我怎麼會叫你滾?”

褚寒汀倒也不是真的想走, 任憑江瀲陽將他拽進房裡。江瀲陽迅速關上門,接著便合身撲到他身上。江瀲陽如同一隻熊, 在褚寒汀的頸間蹭來蹭去,仿佛誰給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褚寒汀又好氣又好笑,調侃道:“怎麼,被人欺負了?”

江掌門打蛇隨棍上, 十分不要臉地點了點頭。

褚寒汀啼笑皆非,毫無同情心地一把推開他:“堂堂天機山掌門,誰敢給你氣受?”

一句話問得江瀲陽啞口無言。半晌,他不怎麼自在地挪開目光, 顧左右而言他:“我去找曹相安了,半夜去的。”

褚寒汀微微頷首:“知道了。江掌門怒觸鹿鳴峰,您的英勇事跡已傳到我們鳥不拉屎的芰荷苑了。”

江瀲陽哼了一聲:“鹿鳴峰倒是好好的,我最多拍碎了曹相安的大門而已。”

褚寒汀:“……”

說起這個,江瀲陽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抓著褚寒汀的手控訴道:“你知道我去興師問罪的時候,那個老混蛋在乾什麼麼?他房裡竟藏了個美貌的道姑,兩人半夜宣%e6%b7%ab,簡直不堪入目!姓曹的雙修起來倒十分投入,我站在他窗下咳了好幾聲,他竟也無甚反應;我一怒之下,這才一掌打碎了他的大門。”

褚寒汀聽得直抽嘴角。對於江瀲陽如此真情實感的怒意,他實在難以感同身受。可江瀲陽眼巴巴地看著他,似乎十分期待他的認同。於是褚寒汀不忍心地說道:“他們毓秀山莊修得又不是無情道,為什麼不能雙修了?再說……半夜聽人牆角,你自己就很有理麼?”

江瀲陽撇撇嘴:“是啊,所以曹相安還沒開口,我立馬就把那‘傳言’甩出去了,堵了他個啞口無言。那老色鬼嚇壞了,我估計他現在早就把我聽牆根的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