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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白堂覆滅啊?”人群中忽地響起一個輕慢的聲音,一個搖著扇子的文士越眾而出:“這位大叔,可不要空口說白話。”

那大漢敢怒不敢言地看了文士一眼,終究忍氣吞聲地低了頭。

“算計凡人,你們隱白堂就剩下這點本事了麼?難怪人人都要以為你們沒落了。”不知什麼時候,客棧大堂裡來了個扮相怪異的客人,雌雄不辯、人畜不分。

那文士在那人被一根巨大羽毛遮了半邊的臉上淡漠地掃了一眼,“啪”地一聲合上了扇子:“魔修?”

魔修的名聲並不好,濫殺無辜、挖心吃人,詭異又血腥。原本坐在怪人身邊的人們登時作鳥獸散,氣氛陡然變得緊繃起來。有那機靈的已提著行李逃之夭夭,唯恐待會兒神仙打架殃及到自己。

唯有褚寒汀不動聲色地又給自己添了杯茶,興致勃勃地等著看戲。

隻見那搖著扇子的文士和點綴羽毛的怪人已劍拔弩張地僵持在一處,不過誰也沒有先動手的意思。那怪人還在桀桀怪笑:“誰不知道當日一戰,江瀲陽劍都沒出鞘,就將秦縱揍得滿地找牙。你們隱白堂二十六個長老加起來活了一萬多年,打不過江瀲陽一個毛頭小子。若我是你,都沒臉說出自己的師承!”

文士怒斥道:“一派胡言!秦堂主禪位乃是我堂中再正常不過的更替,同、同江掌門有什麼關係!”

怪人嗤笑一聲:“誰不知道你們的新堂主岑維嶽是個誰拳頭硬就聽誰的的廢物,我看你們隱白堂從此可要改叫‘天機山隱白堂’了!江瀲陽這一手可高明,舍了個半死不活的道侶,吞了隱白堂這麼大一塊勢力,屆時誰還敢說他姓江的不是正道第一人?”

褚寒汀不悅地皺了皺眉,心道這回南鎮好歹在毓秀山莊轄下,這麼個瘋子在這大放厥詞竟也沒人過問,簡直就是在把陸仰山的臉踩在腳底下碾。

一個少年在他耳邊嗤了一聲:“狗咬狗!”

褚寒汀回頭一看,隻見那綢衫少年不知何時已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見褚寒汀看了他一眼,他隨即露出一個燦若星辰的笑容:“這位兄台,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麼?”

褚寒汀翻了個白眼:“狗吠的道理,在下是聽不出的。”

少年一怔,隨即大笑著攬住褚寒汀的肩:“說得好!我看今日唯二的有緣人,應是你我兄弟二人!”

褚寒汀不著痕跡地抖了抖肩,並不想同這位好沾是非的“兄弟”扯上關係。少年卻毫不在意,還順勢又往他身邊靠了靠,道:“大哥,你住哪?收留小弟一晚吧,我看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啦!”

褚寒汀:“……”這是哪來的自來熟!

這少年在褚寒汀身邊蹭了半日茶,津津有味地看著怪人和文士大戰八百回合——嘴仗,翻來覆去的點評隻有一句乏味的“孬種!”

直到傍晚,那雨依舊昏天黑地地下著,於是少年十分自覺地跟著褚寒汀回了柴房。

在褚寒汀短暫的三百多年人生中,從未見過這樣膽大包天、不懂看人眼色的人。而他早做慣了前輩高人的矜持,一時間也拉不下臉來趕人。他隻好隱晦地看著少年,暗示道:“這屋子裡隻有一張床。”

少年爽快地笑道:“既然來者是客……”他見褚寒汀的臉色迅速黑了下來,忙改口道:“我打地鋪就行。”

褚寒汀:“……”

這廂打地鋪的少年已熟稔地勾上了他的脖子:“對了,咱倆都拜了把子了,卻還未互通名姓。我叫秦淮,大哥你呢?”

褚寒汀一言難儘地看著這位強行同自己結義的兄弟,默默推開了他的吊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在床上盤膝坐了下來。

褚寒汀的消極抵抗並不影響少年自娛自樂:“大哥,你準備去往哪裡啊?”

褚寒汀其實無法在如此聒噪的環境中堅持修行,然而依舊閉著眼,裝作運功的樣子。

江淮沒有得到答案,也並不失望。他麻利地用堆在牆角的乾稻草給自己鋪出一張床,躺在上頭愜意地喟歎一聲,又道:“我到這來啊,是為了拜師。哎,大哥,你也是修道中人吧,師承何處啊?”

不出所料,他依舊沒能得到任何答案。可他並不心急,仍閒聊一般道:“若無師承,不如咱們一道拜師吧。據可靠消息,天機山有一位大能,不日將從此地路過呢。”

褚寒汀終於睜開了眼:“天機山?”

江淮得意一笑:“總算蒙對了一回,原來你真對這個感興趣。是啊,天機山,江瀲陽,剛才傳說中‘一把劍挑了整個隱白堂’的那個大能。”

褚寒汀的語氣裡隱隱帶上了些戒備:“他要從哪裡走,你是如何得知的?”

江淮恍若未覺,神秘兮兮地說道:“如何得知不足為人道,不過,他現下人就在毓秀山莊中,三日後定會路過此地。”

三日後,褚寒汀鬼使神差地跟著那滿嘴跑馬的少年江淮來到回南鎮外,守株待兔地等著江瀲陽路過。從天光微亮一直等到豔陽高照,依舊不見江瀲陽人影,褚寒汀不由得有些焦躁。

就在這時,江淮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喜滋滋地低聲道:“你聽,是不是有馬蹄聲?”

大地果然在微微震顫。褚寒汀凝神傾聽,然而喜意還未來得及爬上眉梢,便已在半途凍結,他喃喃道:“這……不對!”

☆、第二十三章

遠處依稀可見塵土飛揚,經久不息,不像是一人一騎的陣仗。秦淮難免有些失望,喃喃道:“難道不是他?”

褚寒汀一躍而起,攀上旁邊一棵大樹,輕飄飄地落在樹冠高處一根細弱的枝條上。這具身體連視力都比不上先前,他眯著眼觀察了許久,方才歎了口氣:“果然。”

遠方急奔而來的,赫然是一群銀狼。

褚寒汀以前也不是沒跟銀狼打過交道,卻從不知道它們有這樣強烈的報複心。自從他在毓秀山莊的山穀裡設計殺死了十幾頭銀狼,好像就被這群畜牲盯上了。這才幾天功夫,他已是第二次同它們狹路相逢,說是巧合他自己都不信。

褚寒汀對依舊不甘心地守在樹下的秦淮道:“彆看了,江瀲陽修的不是馴獸道,引不來這麼大批的畜牲。你再不上來,是想割肉飼狼麼?”

秦淮茫然道:“什麼狼?”

褚寒汀歎了口氣,道:“銀狼。看這方向……怕是從毓秀山莊跑出來的。”

說話間,地麵的震顫已愈發明顯,而樹晃動得還要更厲害些。此時狼群已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範圍,秦淮大驚失色:“謔,這麼多!毓秀山莊不是個正經門派麼,養這凶獸做什麼!”

褚寒汀臉色發白地吼了回去:“誰會養這種東西啊,分明是野生的!”

這一群狼至少有二三十隻,現在的他對付起來著實吃力。而他旁邊這個秦淮,連個正經師承也沒有,修為可能還比不上毓秀山莊那幾個沒出師的弟子。而下一刻,仿佛為了印證他這個念頭似的,秦淮已慫得縮到他身後,緊貼著他顫聲道:“大大大大哥,咱倆今天不會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吧!”

褚寒汀:“……閉嘴!”

這個廢物肯定是指不上了。狼群已近在咫尺,而秦淮看起來好像也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帶著哭腔道:“大哥,咱們怎麼辦啊!”

褚寒汀頭痛欲裂:“噤聲!現在那狼群說不定還沒注意到你,你就彆上趕著湊上去找存在感了。”

秦淮六神無主,連連點頭:“對、對,大哥,我都聽你的。”

說罷他閉緊了嘴巴,淚珠兒掛在眼角,要掉不掉的,分外惹人憐。

這群狼離他們越近,速度便放得越慢,待到了他們剛才站過的是石堆旁,乾脆就停了下來,四處嗅個不休。褚寒汀屏著一口氣,而秦淮整個人都已軟在了他身上。褚寒汀的右臂被迫緊貼秦淮的%e8%83%b8腔,幾乎能感受到那裡麵勃發的求生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惜這種時候求生欲並沒有用,野獸的嗅覺非常靈敏,銀狼更是個中翹楚。它們很快就準確地尋到了人類站過許久的石頭,疑惑地“嗷嗚”了一聲,似乎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憑空消失。

褚寒汀隻希望它們永遠不要明白。

然而終究事與願違,這群銀狼明顯要比山穀中的那一群聰明許多,很快,頭狼銳利的眼光便精準地落在了他們藏身的樹上。

秦淮低低哀叫了一聲。

頭狼微微抬了抬前爪,狼群中便有三頭勁瘦的越眾而出,先後地奔到他們的樹下,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嗬嗬”聲。秦淮戰戰兢兢地問道:“怎麼辦,咱們好像被發現了。”

褚寒汀沒有答話,卻從懷中掏出三張火符。他穩穩地將真元運於指尖,符紙嗖地往四麵八方散了開去。

符紙還未落地,便先燃了起來,待到落在銀狼麵前時,恰好連成一片熊熊大火。那三頭企圖攻擊他們的狼被可怖的火焰嚇了一跳,倉皇逃回了狼群。

秦淮欽佩地看著褚寒汀:“大哥,你可真是厲害!”

褚寒汀卻道:“沒什麼厲害的,野獸怕火乃是天性,可銀狼畢竟不是普通獸類,身上多少都有妖力。它們對火焰的畏懼能持續多久還說不好,況且,我也沒有那麼多符能燒著玩兒。”

他畫這玩意不過是為了行至野外時,生火應急用的,哪會成打地帶在身上?

褚寒汀這烏鴉嘴話音剛落,便聽見不遠處的頭狼長嘯一聲。霎時間,十二頭狼越眾而出,無畏地越過了並不能給它們造成實質傷害的火圈,悍然撞向褚寒汀和秦淮藏身的大樹!

那樹頓時被撞得枝葉亂顫。

秦淮失控地驚叫了一聲,再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位置,大聲道:“大哥,他們撞樹了!”

褚寒汀沒好氣地低吼道:“閉嘴,我看見了!”

火焰給他們爭取到的時間比他想象得還要短,這群畜牲的靈智明顯比毓秀山莊中的那一群更接近妖獸了。褚寒汀無暇多想,迅速對秦淮交代道:“待會兒我會再扔下一把火符,它們下意識地還會遵從本能逃開。但是這個時間不會太久,你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跑!”

秦淮噙著淚連連點頭,而後又道:“大哥,那你呢?”

生死關頭還能惦記著他這開玩笑一般認來的大哥,褚寒汀幾乎瞬間就原諒了少年的膽小、無用和聒噪。他輕聲道:“我遲些再走。”

秦淮一愣,而後眼睛一亮,急促地說道:“你能打的過它們是吧?那我就不跑了,我給你掠陣!”

褚寒汀哭笑不得:“憑我這點微末修為,你開什麼玩笑?我暫且留在此處隻能多拖它們一會兒,放心吧,我會量力而行。”

他看著欲言又止的秦淮,頭痛地擺擺手:“彆這麼看我,我算不上無私的聖人。可這群狼恐怕是我的仇家,留你在此處也是無用。”

秦淮眼中有訝異的神色一閃而過,然而終究沒有說什麼。

褚寒汀不再多言,在狼群的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