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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隻好硬著頭皮,當著江瀲陽的麵,做了一個他練習過千百回的動作——他兩手交疊擋在麵前,左手的中指微微勾在右手的小指上,蹙著眉頭道:“褚師弟,你話裡話外的總是拉上我做什麼?”

褚寒汀莫名覺得這動作有些熟悉,心裡生出一陣厭惡,江瀲陽的臉色卻已變了。這是他的道侶做慣的一個推拒的小動作,因為手指纖長,兩手交疊的時候指頭總會勾連在一處。可這丁晚河的指頭不算長,勾起來還有些勉強;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

江瀲陽再不耐煩看這場鬨劇,忽地上前一步,一手拎著一個,乾脆將這兩個礙眼的小弟子從圍牆丟了出去。

丟出去之後江瀲陽猶不解恨,明知道這兩個小子不可能有膽子再折回來,可他還是反手彈出三道結界,將長書院徹底與外界隔絕開來。

世界終於清靜了。

頂尖大能的雷霆之怒實在太可怕了!丁晚河嚇得鵪鶉似的,在牆邊縮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待他回過神來,就見那膽大包天的褚寒汀居然在江瀲陽的結界上動起了手腳。

丁晚河趕忙一把抓住他:“褚褚褚師弟,你要乾什麼!”

褚寒汀用力將手一甩,脫開丁晚河的束縛。他惡狠狠地盯著那結界,仿佛要用怒火在上頭燒穿一個洞。

他的下一個動作,險些將丁晚河嚇個魂飛魄散。

褚寒汀一手精準地按在了無形的結界之上。

江瀲陽在布結界的時候總喜歡留一個生門,而這生門多半留在離位上。以褚寒汀現下的修為自然無法辨彆,隻好拚著被震傷賭上一賭。

丁晚河失聲叫道:“褚師弟!”

他倒不十分擔心褚寒汀出什麼意外,隻是害怕結界被觸動,再惹怒江瀲陽。

不過褚寒汀運氣不錯,非但沒被震傷,還從窄小的生門擠了進去。可還沒等他來得及高興,就發現江瀲陽這結界居然還有第二層、第三層,根本不是憑運氣就能破得開的!褚寒汀的手僵了半晌,終於氣憤地垂了下去:阻攔兩個小小的入門弟子而已,用得著動用三層結界麼!

一牆之隔,江瀲陽的臉色卻變得有些複雜。他的結界可不是一個入門弟子的修為能破開的,那小子定是誤打誤撞才找到了生門。這個“褚寒汀”的運氣這樣好,如果他的寒汀有他三分幸運……

江瀲陽搖了搖頭,試圖將那個荒謬的念頭從腦海裡趕出去。

褚寒汀氣衝衝地一路回到芰荷苑,總算漸漸平息了怒火。江瀲陽不認得自己,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得好好想個法子,叫江瀲陽認出自己才是……

說到褚寒汀臥病在床的那些年,閒來無事還創了一套劍法。隻不過他那時日日對著江瀲陽,這套劍法中的殺意還比不上愛意多,舞起來一招一式皆風姿綽約。他給這套劍法起名叫“抱影”,江瀲陽卻嫌這名字聽著孤單,說這劍法既同他人一樣風度翩翩,要叫“照影”才好。

而這套劍法從未流出去過,他隻要在江瀲陽麵前舞上一招半式,他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第七章

三日後,七月初七,毓秀山莊三年一度的小試轟轟烈烈地拉開序幕。

“小試”乃是毓秀山莊每個弟子的修道生涯中都要經曆的,也說得上是場盛事。不過上場的隻是一小撮未出師的弟子,再怎麼出類拔萃,在前輩眼中也嫌稚嫩,往年前來旁觀的長老很少。

可是今年卻大不同。毓秀山莊連同莊主陸仰山、總管曹相安、大長老曾久鋒在內的長老堂十八人悉數到場,不論是負責組織的年長弟子,還是手握“初秀”準備上台的新秀,都感到振奮異常。

長老堂亦是如此,因為今年他們請到了一位特彆的客人。

陸仰山端坐在主位,下首原本屬於曹相安的位置上,坐的卻是天機山掌門江瀲陽,也就是這些天讓整個長老堂忙得昏天黑地的那位貴客了。

說來江瀲陽前來觀禮,實屬巧合。

他此次前來毓秀山莊,是為了求他們幫個忙。毓秀山莊這一任的莊主是個世間少有的慫貨,力出了,江瀲陽開下的好處他卻沒膽子要,隻求耽擱他幾天時間,“觀個禮”。

江瀲陽抽著嘴角應了下來。

由於貴客到場,毓秀山莊今年的小試不再是枯燥的對戰了。修道之人的比試是真沒什麼好看的,尤其是拚真元的時候,一兩個時辰一動不動也是常有的。陸仰山可不敢讓江瀲陽看這個,於是他絞儘腦汁,弄了場彆出心裁的“尋寶”。

毓秀山莊的後山有一處幽沽裡,臨時藏了數件信物和兩樣珍寶,分彆由穀中異獸或是擄來的低等魔物看守。尋得那兩樣寶物的弟子為前二甲,取得信物最多的為第三甲。而且今年還另有彩頭:能夠尋到二十件以上信物的弟子,均可算做出師。

消息一出,一眾弟子們躍躍欲試,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興奮地議論著,唯有褚寒汀情緒不怎麼高昂。他跟誰也不說話,遠遠地乾坐在一邊閉目養神。離入穀時間還久,他乾脆琢磨起怎麼把還不熟練的眠風心法跟這具身體融合得更好些。

“褚師弟?”褚寒汀的思緒忽地被一個聲音打斷,他抬眼一看,隻見一個儀表堂堂的青年正站在他麵前,笑眯眯問道:“怎麼不去跟大家打個招呼?”

褚寒汀認得這人。這人是曹相安的關門弟子喬臨光,也是毓秀山莊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不過比起陸隨境那個“佼佼者”,喬臨光此人更加周到穩重、平易近人,在同輩弟子中人望很高。

褚寒汀被人驚擾,有些不悅,然而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還是淡淡對這人點了點頭。剛想應付幾句將這人打發掉,便聽喬臨光道:“褚師弟,你前些時候教訓了陸隨境那個小霸王,實是大快人心,諸位師兄弟都想結識於你呢!”

褚寒汀往喬臨光來的方向看去,發現拿著“初秀”的弟子們或閒聊、或切磋,沒有一個往他這邊看一眼的,更沒人表現出“很想結識於你”的態度。

睜眼說瞎話的喬臨光對這一切恍若未覺,還大大方方地在褚寒汀身邊坐了下來,將拿著“初秀”的十八名弟子一一給褚寒汀介紹了個遍。他越說越起興,可褚寒汀硬是沒句回應,喬臨光總算發現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不由得有些泄氣。他乾笑了一聲,站起身對褚寒汀拱了拱手,道:“如此我便不打擾……”

他話音未落,一位師兄便走了進來。頓時,一屋子少年少女齊刷刷地把熱絡的目光落在這師兄身上,喬臨光也不例外。他告辭也不告了,將手板板正正地垂在身側,眼巴巴地看著走進的那大弟子。

有那性子急的,已按捺不住地問道:“師兄,是時辰到了,咱們要進穀了麼?”

師兄笑眯眯地擺擺手:“吉時未到,師弟師妹們還不忙進穀,諸位且隨我去見一見莊主和列位長老。”

莊主和列位長老對會見山莊裡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沒什麼興趣,但是他們一致認為江瀲陽會有興趣。眾所周知,江瀲陽一貫平易近人,對天資卓絕的後輩尤其偏愛,萬一哪個被他看中,便算是他們毓秀山莊的一段善緣。

……隻有曲洵渾身不自在——他荒謬地覺得,自己有點像是給皇帝準備綠頭牌的敬事房大太監。

“綠頭牌”們很快在江瀲陽麵前一字排開,陸仰山傾過身,對江瀲陽低聲道:“江掌門,這些都是我們山莊這幾年最出類拔萃的弟子,恰好跟您有緣,若是能得您指點一二,可是他們的福氣。”

褚寒汀聽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敢說這撥“出類拔萃”的,跟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在江瀲陽眼中充其量是土豆跟地瓜的區彆。他若是真心指點,大概隻有一句“回爐重造沒準能投個好胎”。

但江瀲陽不是褚寒汀,絕不會當麵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江瀲陽的笑容變得更親切了:“我是彆派掌門,怎好越俎代庖,糟蹋了你這些好苗子,各位道兄恐怕都不會放過我了。”

他輕飄飄的三言兩語就把鍋甩了回去,而且甩得令人心曠神怡。果然,陸仰山笑道:“江兄太過自謙,這可折煞小弟了。那麼,吉時差不多到了,曹師兄,咱們這便準備開始了?”▓思▓兔▓在▓線▓閱▓讀▓

曹相安點點頭:“信物和寶物俱已放入陣中,隻待弟子們入陣即可。”

江瀲陽笑了笑:“且慢,我人既然來了,不能白看一場,自該給孩子們添個彩頭。”

江瀲陽自恃修為,出門並沒有掛一身法寶的習慣。可他就是隨手畫張符,對這些小弟子來說也算得上是“寶物”了。江瀲陽略一思忖,從隨身的佩劍上將穗子撫了下來,遞給曹相安,道:“來得倉促,我也沒什麼好東西,便厚著臉皮拿這穗子當個彩頭吧。這東西沒什麼用,隻能當個信物,日後憑著此物,可叫江某幫個小忙——當然,此事不能強人所難,不能有違道義。”

長老們的臉上各自浮現出驚喜神色。法寶算什麼?怎麼比得上江瀲陽的一句承諾!陸仰山朗聲笑道:“好!江掌門高義,毓秀山莊自要承您的情。這樣,待會兒誰若能拿到江掌門的劍穗,誰就是今年的頭名!”

小弟子們兀自懵懵懂懂地不知發生了什麼,隱在他們身後的褚寒汀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沒哼出聲。這敗家爺們兒今日又將“平易近人”演得過了,那穗子雖然是個三文錢的便宜貨,可是隨口就應個承諾給旁人,終究是麻煩。看來自己隻好硬著頭皮,替他善後了。

☆、第八章

吉時一到,山穀禁製一開,十八名弟子陸續入陣。其中有藝高人膽大,孤身前行的;也有三兩默契的師兄弟,協同合作的。這一回的小試不僅彆出心裁,而且規矩異常寬泛,隻以結果論成敗。

當然了,在莊主和長老堂的眼皮底下,誰也不敢造次。

褚寒汀獨來獨往慣了,禁製一開,他便自顧自地走進陣中。身上的“初秀”木牌嗡嗡振個不停,褚寒汀知道這是在提示他附近有信物。可他現在一心要找江瀲陽的劍穗,連步子也沒頓一頓。

他一點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上。

那劍穗隻是不值錢的凡物,死氣沉沉的逸不出半點靈氣,恐怕是整個山穀中最難尋到的物什了。

“褚師弟,留步!”

褚寒汀不悅地回過頭一看,隻見喬臨光正快步向他走來。他的額上閃著愉悅的小汗珠,身後還跟著另外兩個年輕弟子。

褚寒汀微微頷首:“喬師兄。”

喬臨光毫不避諱地攤開掌心,便見三枚璀璨的靈石已安靜地躺在他手中。他不無得意地說道:“開局還算順利,可以後肯定越來越難了。褚師弟,咱們合作,怎麼樣?”

褚寒汀壓根沒將靈石放在眼裡,倒是喬臨光那把至少沾上了兩種不同凶獸血液的劍,引得他細細看了幾眼。這少年能在這麼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