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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39 字 6個月前

卻哪裡肯說,必然是怕給你知道了後你會覺著他膽小,所以一直都瞞著不提。”

範垣歎了口氣:“是我疏忽了。”

行刺之事發生後,範垣重傷,又加上琉璃也出事,兩個人對於朱儆自然就有些疏忽了。畢竟有驚無險,朱儆並未受傷,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十分在意。

卻哪裡知道,畢竟那是嬌養宮中的小皇帝第一次看見血肉橫飛的場麵,他的身體雖好好的,精神卻受到重創。

假如琉璃還在宮中,不管如何,當然會第一時間安撫兒子,可琉璃非但不在宮裡,當時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

直到今日,在琉璃去後,朱儆鼓足勇氣前去演武殿,誰知幾乎又陷入遇刺當日的驚恐之中無法自拔。

琉璃本擔心範垣會有異議,誰知在聽了她所說之後,範垣隻道:“既然如此,那今晚上你就留下罷了,隻不過,記得不要亂走動,不可有半點閃失。”

見他答應的這樣痛快,琉璃不禁喜歡:“師兄,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多謝你。”

範垣道:“謝我什麼?”

琉璃對上他的鳳眸,一笑轉身。

才要走,卻又回過身來,她踮起腳尖,雙手扶著範垣的肩,揚首在他的唇上輕輕地親了口。

等範垣回過神來,她早已經翩若驚鴻地提著裙子去了。

***

而就在範垣同琉璃說話的時候,景泰殿中,鄭氏夫人望著榻上的朱儆:“皇上今兒到底是怎麼了?”

朱儆先前已經醒了過來,卻仍是不肯承認自己是受了驚嚇。

陳衝解圍道:“太醫說是略有點驚風罷了,不是大礙。”

鄭氏道:“先前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得這樣了。”

突然看見朱儆身邊還擱著那隻琉璃親手做的布老虎,鄭氏看了看,皺眉道:“皇上怎麼把這種東西放在身邊?”

朱儆歪頭看了一眼:“朕喜歡這個。”

鄭氏道:“皇上也大了,怎麼好再玩這些小孩子的東西?豈不知玩物喪誌?且皇上原本還好好的,自得了這個,就發了驚風,外頭的東西畢竟有些不大乾淨,不如扔了了事。”

朱儆驚愕,叫道:“不成。”

鄭氏慈和地看著朱儆:“皇上又任性了,先前還叫首輔夫人留宿宮中,若是傳出去,必然又有許多閒話了,這宮裡其實彆的什麼人能住的?叫先皇太後在天之靈會怎麼想?”

朱儆垂了眼皮,呆呆地望著那隻醜醜的小老虎。

鄭氏又道:“皇上跟大臣的家眷親和,倒也是好的。隻不過凡事也該有個度,做什麼都不能逾矩過度,皇上覺著呢?”

因見朱儆不答,鄭氏便道:“這個東西,不該是宮裡有的東西,就先扔了吧。”鄭氏說著,舉手要拿朱儆手上的布老虎。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布老虎的瞬間,朱儆道:“這個不能扔。”

鄭氏一愣:“皇上……”

朱儆又道:“朕說,這個不能扔。”

鄭氏臉色微變,連旁邊的陳衝都有些驚疑。

朱儆抓緊那布老虎,轉頭看向鄭氏:“就像是夫人所說,朕已經長大了,該如何的待人接物,我自然也知道。夫人說這個不該是宮裡的東西,要扔出去,其實,夫人早也該不是宮裡的人。”

鄭氏聽了這句,陡然起身:“你!”

朱儆道:“我不想對您不敬,早先母後在的時候,最常教導我的,就是對長輩們要敬重,那是因為母後一向慈仁,向來都將心比心的,覺著彆人也跟她一樣,都是極好的心腸。”

鄭氏眉頭皺起,望著朱儆。

小皇帝仰頭直視鄭氏雙眼:“但是我卻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樣的。就像當年夫人還是皇後的時候,曾想認我在膝下……我想,假如那會兒夫人跟母後身份互換,她絕對做不出搶彆人兒子的事。”

此時此刻,鄭氏已經臉無血色:“你、你說的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朱儆緩緩地吐了口氣,“夫人,不必再教我做什麼。外頭的事,有少傅教我,至於宮裡,該給我的,母後已經全給了我。”

他看向手中拿著的布老虎,老虎睜大炯炯有神的眼睛,額頭的王字是用黑色絲線繡出來的,格外精神。

無視鄭氏鐵青的臉色,朱儆笑了笑:“也絕沒有人能取代母後,絕沒有。”

第92章 看燈

等琉璃回到殿內的時候, 鄭氏已經不在。

陳衝向著她悄悄擺了擺手, 琉璃走到床邊,見朱儆仿佛睡著了, 枕頭旁邊還放著那個布老虎, 朱儆的頭微微地歪著,臉頰蹭在那布老虎的頭上,相依相偎一樣。

琉璃抿嘴一笑, 問陳衝道:“皇上睡了多久了?”

陳衝道:“才睡了半刻鐘。”

琉璃點點頭, 走到跟前兒又細看了會兒,見朱儆睡容恬靜,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心裡十分喜歡, 恨不得上前抱住, 隻好按捺著,小心地給朱儆掖了掖被角。

陳衝看她不言不語地隻管望著朱儆,便小聲說道:“皇上已經安睡了,夫人不如也回去安歇。”

琉璃應了聲,又看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欲走。

正轉身時候, 朱儆卻突然動了動, 口中不安地喃喃叫道:“護駕, 護駕!”小手亂抓。

琉璃想也不想, 忙又輕輕地握住朱儆的小手, 一手攏著朱儆的小臉, 溫柔安撫。

如此一來,朱儆才又安靜下來。

這天直到半夜,朱儆總算安睡過去,琉璃也早困倦不堪,伏在榻邊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子時已經過了,殿內雖有爐火,卻仍是寒津津地,陳衝已叫宮女拿了一襲毛大氅來給琉璃披在身上,但卻擋不住那浸浸寒意。

陳衝掂掇半晌,終於悄無聲息地靠近過來,俯身低聲喚道:“夫人,夫人?”

琉璃睜開眼睛,懵懂不知何事,陳衝笑說:“皇上安睡了,夫人也回去睡吧,下半夜越發涼了,夫人的身子也是極要緊的。”

琉璃回頭看看朱儆,果然見他睡得沉了,鼻息沉穩,她雖然困累,可看了這孩子睡著的模樣,卻竟一眼也舍不得挪開,更加不忍離去了,隻顧細細打量。

陳衝明白她的心意,又陪笑道:“夫人養足了精神,明兒也才好陪皇上呀,不然累乏的很了,明兒犯困是小事,若是勞累病了的話,皇上也該不安了,連首輔大人也要擔心的。”

琉璃聽了這幾句勸,都在心坎上,於是便聽了他的話,起身去偏殿歇息了。

***

次日琉璃睡醒的時候,朱儆已經早朝完了,正在禦書房裡跟幾個內閣輔臣議事。

琉璃洗漱完了,又先吃了早膳,心裡惦記著朱儆,便出了寢殿,沿著廊下而行,眼見著昔日的亭台樓閣,且走且看,不覺走的遠了。

正想要沿路回去,卻見前方有幾個小太監魚貫而來,看打扮像是低級粗使的。

琉璃不以為意,誰知正轉身間,瞧見其中一個眼熟,她回頭看了一眼,問身邊跟隨的小太監道:“那個……不是先前跟著皇上身邊的嗎?”

此刻陪著琉璃的,是陳衝的心腹宦官,最是伶俐不過的,忙道:“夫人眼力真好,他之前的確是跟在皇上身邊的,叫趙添的。”

琉璃立刻也想起來,之前朱儆曾念叨過,那圓兒二號還是趙添給他找來的呢。

琉璃忙問:“他怎麼反倒降了,是做錯了什麼?”

那小宦官道:“奴婢們也不清楚,隻依稀聽著像是之前有一件事做差了,才去了庫房的。”

這會兒那一隊內侍也走了過來,正經過的時候,趙添看了琉璃一眼,眼中透出些驚喜之色,動了動嘴唇,卻終究不敢出聲,隻又低下頭跟著眾人去了。

琉璃不明所以,見這小宦官也說不上什麼來,就也沒有繼續問。

於是往回而行,正走間,那小宦官道:“咦,是太妃娘娘。”

琉璃抬頭看時,果然見是嚴雪,身後跟著幾個宮女跟嬤嬤,緩步走了過來。琉璃本也惦記著她的傷,如今見她舉止如常,自然是大好了。

兩下相見,琉璃行了禮,嚴雪說道:“範夫人好悠閒自在啊。”↓思↓兔↓在↓線↓閱↓讀↓

琉璃見了鄭氏,心裡還有些隱隱地不安,但是對嚴雪的印象向來很好,又知道她生性冷淡,如今聽她口%e5%90%bb淡淡的,琉璃卻不以為意,隻說道:“一向不曾見著,娘娘可大安了?”

嚴雪道:“勞你記掛,還死不了。”

琉璃聽她毫不避忌,不禁微微一笑。

不料嚴雪瞧著她的淺笑,頓時皺眉:“你笑什麼?”

這若是在以前,琉璃一定要勸她不要總是“死呀活的”,但如今身份不同了,倒是不好再說的那樣親昵。

琉璃便笑回道:“太妃實在是詼諧,很愛說笑。”

嚴雪冷然不為所動,道:“原來我是說笑麼?我怎麼不知道。”

琉璃聽她語氣很不對,便不做聲了。

嚴雪瞥她一眼,往旁邊走開了兩步,她身後那些宮人卻並沒有挪步,隻等在原地。

嚴雪回頭看了琉璃一眼,琉璃會意,便也跟著走了過去。嚴雪才問道:“先前皇上在宮外遇刺,聽說範大人傷的不輕,連夫人你也……如今已經好了麼?”

琉璃見她突然說起這個來,便道:“菩薩庇佑,已經都好了。”

嚴雪盯著她,眨了眨眼,突然問:“我聽說少傅傷的很重,現在沒妨礙了?”

琉璃道:“是,傷都愈合了。”

嚴雪問道:“他的傷在哪裡?”

“是……是在肩頭的地方。”

嚴雪已經聽出琉璃的口%e5%90%bb有些遲疑,便冷笑道:“怎麼夫人好像拿不準似的,難道你沒見過?”

琉璃低頭。嚴雪詫異:“真的沒有見過?”

琉璃才說道:“是,四爺不叫我看。”

嚴雪蹙眉瞪著她,過了半晌才道:“原來如此,是他用心良苦啊。”

說了這句,臉上又掠過些嫌惡的表情:“你果然是他心尖兒上的人,他的傷必然很重,所以不肯讓你過目,免得你受了驚嚇罷了。”

琉璃自然明白範垣的確是這個用意,可是嚴雪居然隻聽了一句就能猜出來,倒是讓她覺著意外。

可是這語氣,倒像是……

琉璃怔怔地看著嚴雪,心裡突然想起之前鄭宰思跟她提的:說範垣跟嚴雪早就相識。

兩個人麵麵相覷,這一刻,嚴太妃看著琉璃似渾然無心的樣子,心中卻更加煩亂。

嚴雪冷笑了幾聲:“真是稀罕,尋來找去,竟看中了這樣的人。”

琉璃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太妃,在說什麼?”

嚴雪上下掃了她一眼,轉開頭去:“沒什麼隻是覺著你好……”一句話沒說完,便戛然止住。

琉璃見她突然停下來,不知何故:“好什麼?”

嚴雪擰眉,猛地回頭瞪向琉璃,眼中竟透出怒色。

琉璃雖隱隱察覺她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