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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86 字 6個月前

馮夫人看看他,轉頭看向琉璃,突然說:“純兒,我才聽說,你表哥想娶你,卻不知你的意思是怎麼樣?如今你跟姨母回一聲,成,就罷了。若不成,姨母給你做主。你不用怕任何人。”

光天化日之下,這許多人都在,琉璃臉上騰地紅了起來。

範垣自始至終本都淡淡漠漠的,直到此刻,眼中才透出怒色。

馮夫人這顯然是在逼琉璃當麵兒表態,她一個女孩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難道就好大言不慚地承認自己答應嫁?那勢必會被人當做恬不知恥。

溫姨媽顯然也覺著不妥:“夫人,這個還是以後再說吧……”

“不行!”馮夫人不由分說打斷了,逼視琉璃,語氣柔中帶剛:“純兒,你跟姨母回答,你願意嫁給你表哥,還是不願意?”

琉璃原先還紅著臉不知所措,此刻已經低下頭去。

範垣忍無可忍,走到琉璃身旁:“跟我進宮。”

琉璃一怔。

馮夫人喝道:“站住!”

範垣置若罔聞,拉著琉璃要走。

琉璃看看他冷峻的臉色,回頭看向溫姨媽為難窘迫的模樣,以及馮夫人雷霆萬鈞似的……

琉璃扯了扯手腕:“等等。”

範垣垂眸,疑心她要退縮。

琉璃站住腳,回頭看向馮夫人:“我、我知道姨媽是為我好,隻是姨媽彆擔心……我、我願意嫁給表哥。”

她的聲音明明很輕,可偏偏沒有絲毫虛弱的意思,溫和平靜的,像是在訴說一個最尋常不過的事實。

刹那間,馮夫人張口結舌的驚愕表情,像是一隻才浮出水麵張大了嘴準備吞下獵物的鱷魚,突然發現自己咬住的是一塊兒堅硬的巨石。

範垣原本暗沉的眼神,突然似有一道明暖的微光閃過。

琉璃回答過後,屈膝行了個禮,轉身對範垣道:“走吧。”

直到出了範府,上車的時候,琉璃才問道:“到底宮裡出了什麼事,你……”

範垣不答,隻默默地親自扶著她上了馬車,琉璃正著急,卻見範垣也隨著進了車內。

琉璃一心想快點打聽宮中的情形,見他竟跟自己同車,並未多想,還迎著問道:“儆兒……”

隻來得及說了兩個字,整個人已被範垣緊緊地抱入懷中。

他的力氣如此之大,勒的她的雙臂隱隱作痛。

第48章 喂藥

琉璃不知範垣為何突然抱住自己, 可看他如此反常, 心裡卻錯疑到了彆的地方。

她掙了掙:“師兄你怎麼了?”

範垣並不肯放開她,琉璃滿心忐忑地又問道:“是不是儆兒怎麼了?我昨兒聽說宮裡傷了人, 是儆兒傷了人?到底是怎麼樣?你一整天都沒有回來,我方才急得去找你,又為什麼要帶我進宮?真的是儆兒有事?”

她滿心都在朱儆的身上,一連串地問了這許多話。

範垣聽著琉璃不停歇地問了這麼些話, 才勉強定了定神:“沒有大礙,不必著急。”

琉璃聽了這八個字, 暫時心安:“那究竟是怎麼樣?”

範垣道:“說了不許著急。等我一句一句告訴你。”

琉璃舉手捂住嘴:“好好好, 我不急。”

範垣望著她滿懷關切憂慮的眼神, 便把昨兒自己進宮,陪著朱儆去演武場, 小皇帝發脾氣, 高值失手傷人種種都說了一遍。

琉璃一邊凝神聽著,心也跟著如同擂鼓一樣, 聽到傷了那侍衛, 好歹不是朱儆受傷, 微微鬆了口氣, 但又忙問:“那受傷的侍衛如何了?”

範垣道:“已經救回來了。”

還好沒有真的弄出人命。琉璃忍不住念了聲:“阿彌陀佛。”

範垣瞥了她一眼, 道:“先不用著急念佛,如果他的脾氣不改, 以後再這樣繼續下去, 關乎的就不僅僅是一個人的生死了。”

琉璃的心猛地一沉:“師兄……你、你好好教導儆兒就是了。”

“我一直在教他, 但也得他肯聽才行。”範垣淡淡地說。

琉璃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好好地跟他說……”

範垣蹙眉:“我還要怎麼好好的,難道要求著他去做?就像是陳衝他們一樣,動輒歡欣鼓舞,種種的過譽誇讚?”

琉璃無言以對。

範垣掃了過去,想了想:“還有一件事。”

才要把朱儆揚言要給鄭宰思賜婚、卻給他截住的事告訴琉璃,對上琉璃的雙眸,突然想到她剛才在府裡當著馮夫人的麵兒親口承認願意嫁那一幕。

範垣便問:“師妹,你剛才在府裡……為什麼肯當麵向他們承認?”

琉璃本以為他要說宮裡的事,突然聽提到這個,便說:“你若那樣帶我走了,夫人一定會很不高興,也許又會因此遷怒……所以我先承認了,好歹她不至於總是針對著你了。”

這個答案,雖是意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範垣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琉璃問道:“師兄,你還沒告訴我,又為什麼這時候帶我進宮?是儆兒想見我嗎?”

範垣不答,隻默默地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直到入了宮,琉璃才知道範垣為什麼不肯在馬車上告訴自己。

——朱儆病了。

確切地說,從那天演武場風波之後,當夜,小皇帝就開始發燒,說胡話。

所以今兒一整天範垣都沒有出宮,跟太醫們守在寢宮之中,觀察小皇帝的病情。

朱儆原本就有些小咳嗽,那日,許是受了驚,如今半是昏迷之中,時不時地還會說幾句胡話。

有時候是在叫“太後”,有時候卻嗚嗚地哭。

太醫們憂心忡忡,畢竟皇帝年紀這樣小,小孩子的病症是最棘手的。

而且看這個情形,朱儆的病,又分明並不完全是身體上的症候。

從昨晚上朱儆發熱開始,陳衝便急命人從內閣將範垣請來。

範垣足足看了朱儆半宿,外加今天一整天。

思來想去,他才做了現在這個決定——把琉璃帶進宮裡來。

這是個極為大膽又容易惹人非議的舉動。

琉璃被帶進熟悉的皇帝寢宮,才進殿,就嗅到了一抹苦澀的藥氣。

從那一刻,她的心越發慌了。

越是靠近龍榻,那種心慌感越重,又有些隱隱地刺痛,就像是昨兒在練習女紅的時候,那一針紮在了心頭,果然是十指連心。

陳太監跟兩名太醫迎了出來,見範垣帶了“溫家阿純”過來,都不明其意。

琉璃卻早顧不得他們了,隻望著裡間,撇開眾人,徑直奔上前去。

太醫們還罷了,不明情況,隻向範垣行禮。

陳衝見狀卻忙也隨著跑了回去。

琉璃徑直到了龍床旁邊,卻見朱儆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小臉通紅,呼吸急促。

琉璃幾乎失聲叫出“儆兒”,她生生地把這聲呼喚壓下,問:“這是……是怎麼了?”

陳衝看她一眼,回頭又看向走過來的範垣,忙回答:“是受了點風寒。”

淚不由自主地湧上來,琉璃眼前模糊,她舉手擦了擦,俯身過去,在朱儆的臉上輕輕地摸了摸。

果然滾燙!

就算是昔日她在宮裡照看的時候,朱儆偶然有些小病小災,卻從不曾高熱的這樣厲害!

琉璃恨不得把小皇帝抱入懷中,心肝肉地叫著痛哭一場。

但現在顯然不是哭的時候。

何況,這會兒除了太醫跟內侍們在場外,還有幾位朝臣,為首便是徐廉徐閣老。

眾人看著琉璃突然衝進來,各都驚異。

正欲攔阻,範垣已走了進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琉璃顧不上管彆的,強忍著萬箭攢心似的痛楚,深深吸了口氣,回頭問陳衝:“皇上吃的什麼藥?”

陳衝對上她冷靜的眸色,心頭一凜,忙道:“是太醫開的驅寒散,隻是皇上他、他不肯吃……”

原先還是範垣抱著朱儆,強捏著他的下巴,逼著叫他吃了兩口。

但在此之後,小皇帝倔強發作,不管範垣如何再用力,他寧肯熬著痛,也始終不肯張嘴了。

他畢竟是小孩子,十分嬌嫩,範垣也怕錯用了力道捏出個好歹來,因此竟束手無策。

琉璃看一眼旁邊,徐廉等正跟範垣說話,其他幾位太醫裡,太醫院首方擎在,除此之外還有薛曹兩位,都是治療內症的好手,開的藥方自然是極佳的。

琉璃看著朱儆人事不省的臉,忍著眼中湧動的淚,淡淡道:“若有熬好了的藥,拿一碗來。”

陳衝幾乎不假思索地躬身應道:“是。”

說完了這聲,將轉身的時候,陳太監突然從頭到腳有一股涼意掠過。

……他怎麼就下意識地做出了領旨的動作?

但是聽著那小姑娘寧和疏淡的口%e5%90%bb,突然不由自主地……

幸而好像沒有人在意這個。

何況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陳衝忙親自去催藥。

等陳太監返回的時候,琉璃正把一塊兒冰水浸過的帕子親手給小皇帝覆蓋在額頭。

其實早在此前他們也如此做過,隻是每每才覆上,就會小皇帝胡亂扯下。

陳衝端著手中的藥碗,凝望著琉璃自然而然地坐在龍床邊上,微微俯身低頭,小心翼翼地把帕子攤平。

他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個動作,真的、很像是……

正在陳太監恍神的刹那,身前人影一動,是範垣道:“藥可拿來了?”

陳衝忙回神:“是……來了。”

範垣走過來,親手接了過去,重回到床邊,有意無意地擋住了身後陳衝的視線。

琉璃早把冰帕子揭下,握住朱儆肩頭,把他半抱起來,令他靠在自己的懷中。

雙臂擁著朱儆,琉璃接了藥碗過來,自己先舀了一勺吃了。

略有些熱,於是琉璃又舀起來,吹了吹,才送到了朱儆的嘴邊。

小皇帝已經半是昏迷,動也不動。

琉璃看著他猶如昏睡的模樣,眼中的淚再也無法忍耐。淚落之中,琉璃低頭,在小孩子的耳畔低低道:“儆兒、儆兒乖……”

連喚了兩聲,小皇帝的眼睫突然眨了眨。

然後,他喃喃不清地叫道:“母後……”聲音微弱,依稀又有一絲撒嬌的委屈。

琉璃用力將眼中的淚甩去,忍著哽咽低聲道:“是、是母後,儆兒,聽話,吃了藥就好了,來……張口。”

沉默了片刻,朱儆那有些乾裂的嘴唇終於緩緩張開。

***

早在琉璃接了藥碗過去之後,幾位太醫便先退了出去。

陳衝本正昂著頭張望,範垣又道:“陳公公,去取點皇上平日愛吃的蜜餞吧。”

“啊……”陳衝意外:皇帝現在藥都喝不下,拿那些有什麼用?可轉念一想又忙答應:“好好。”

陳太監將轉身的時候又大膽回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卻見“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