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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47 字 6個月前

範垣卻正經地拱手行禮,口中說道:“臣鬥膽,請皇上給臣賜婚。”

朱儆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唾沫:“給、給你賜婚?少傅……跟誰……婚配?”

範垣抬頭,雙眼望著朱儆。

目光沉沉,有未散儘的餘慍,也有一絲意味不明的淡笑。

他本來不想做到這一步的。

雖然小皇帝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琉璃也知道。

——溫家阿純就是陳琉璃,就是小皇帝朱儆的生母。

於情於理,絕不可以讓朱儆為他賜婚,確切的說,不能為他跟琉璃賜婚。

因為……讓兒子給母親賜婚,情何以堪。

但是朱儆竟然想給鄭宰思賜婚,當親耳聽見的時候,範垣心中的怒氣,實在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盛怒之極的時候範垣心想:既然小皇帝自己先開了口,那麼,自己又何必再顧忌……何不“成全”了他。

範垣垂下眼皮,把心橫起。

沉聲道:“懇請皇上,為我跟溫家阿純賜婚。”

第47章 抱住

要不怎麼有母子連心一說呢。

就在朱儆跟範垣在演武場“對峙”的時候, 範府內宅, 琉璃閒著無事, 正跟溫姨媽學著做點女紅。

她的針線仍舊生疏的很, 隻不過若認真學,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做的更好些。

琉璃想起上次給範垣做的那個醜陋的荷包,從來也不曾見他帶過,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以範垣的身份, 怎好戴那種粗鄙不上台麵的東西。

也不知他是不是早扔了。

不過也未必, 以範大人那個緊斂秘藏的性子, 也許又偷偷地放了起來,假以時日好拿出來嚇她一跳, 就像是那麵畫有他樣貌的牌子,還有那雙神奇的鞋子, 一件一件的,卻像是一筆一筆的舊賬。

想到荷包,不免又想到了另一個人。

就是在陳府撿到了荷包的儆兒。

也不知為何, 越是想念, 心裡卻越來越慌,空落落地步踏實。

正有些恍惚不安,偏東城來探望, 還沒進門就笑道:“怎麼靜悄悄的, 妹妹不在家?”

琉璃被他驚的顫了顫, 倏地刺痛, 那指尖已給紮出血來。

溫姨媽一眼瞧見,嚇得忙起身過來:“怎麼就這麼不小心的?”

東城也正進門,忙跟著靠過來,看著那指尖上紅通通的血珠,失聲道:“這還了得!”忙回頭催促小丫頭子拿金瘡藥來敷上。

還是琉璃清醒過來:“不礙事。”她畢竟有過這種“經驗”了,聽東城大張旗鼓地催金瘡藥,便忙阻止。

東城早不由分說攆著丫頭們去了,又道:“十指連心,我看著心裡還顫的很呢,何況妹妹。”

溫姨媽原本也心疼的很,如今見東城先情切地嚷叫起來,自己就不好多說了。

隻忙先請他坐,又問道:“你從哪裡來的?”

東城道:“才去見了祖母,心裡記掛妹妹了,怕天熱她懶怠出去,沒想到卻在這裡跟姨太太學這個,還是不要忙的好,這炎天暑熱的,把妹妹累壞了。”

溫姨媽笑道:“我何嘗不是這麼說?她一心想學,如今紮了手,索性就不許她做了。”

東城道:“就是這樣。東西缺了,隻叫人買去就是,傷了妹妹可就不值當了。”

溫姨媽見他句句說的動人心腸,很喜歡:“你來的正好,就替我勸勸她便是。”說著起身,出外叫小丫頭去拿些冰鎮的酸梅湯來給他降暑。

剩下東城跟琉璃對麵坐著,東城見琉璃隻管發呆,溫姨媽又沒回來,索性傾身低低說道:“妹妹這樣用功,可是因為近來祖母跟姨太太都忙著給你選婿那件事?”

琉璃一怔。東城笑道:“你又何必擔心,如果真是為了將來婚嫁著想,咱們隻好好地瞧著,隻選那些恩厚寬慈、能疼人的人家裡許去,若是那些要求女紅出色等條件的,一概不要他們就是了。”

琉璃這才明白東城說的是什麼,啞然失笑:“瞎說了不是?”

東城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又乾嗎半道兒開始拈針線了?家裡又不缺用的東西。”

琉璃笑道:“原本是個消遣罷了,勞你又操心這許多。”

東城就也笑:“就算我白操心,那妹妹現在可傷了手了,又怎麼說。”

“這點小傷,你出去可彆又跟人當件正經事來說,叫人笑話我笨的什麼也不會呢。”

東城道:“我當然不至於這樣傻,隻是都替妹妹覺著疼罷了,如果真的要消遣,以後可務必留神些,彆再傷著了。”

琉璃知道他是好心叮囑,便隻管答應。

東城在這裡坐了半晌才去了。溫姨媽便對琉璃道:“這個孩子真是體貼心細,將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氣才嫁得了,隻可惜……”看一眼琉璃,不言語了。

原來溫姨媽覺著東城性情溫柔隨和,是個極可愛的少年,隻可惜算起輩分來,兩個人天差地遠。

何況就算不提輩分的事,兩個人隻怕也是不能的,不過是心裡白想一想罷了。

因見屋裡無人,溫姨媽又道:“自打上回四爺親來跟我說過了那件事後,竟再也沒跟他照麵,也不知他目前是如何想法了。”

琉璃不言語。

溫姨媽琢磨著:“我已經跟你哥哥說過了,他雖然不樂意,卻到底還聽我的話,其實如今我心裡所擔憂的,卻不是你哥哥,而是你姨母那邊。”

琉璃明白溫姨媽在憂慮什麼。

正如那天範垣來見溫姨媽時候所提過的,馮夫人不待見他,未必肯答應這門親事。

溫姨媽果然歎道:“如果換做其他什麼事,我必要跟你姨母商議的,但是這件……我又不知四爺有什麼打算,又怕若我貿然跟你姨母說了,反而壞了事,所以一直都沒提過,每次見了她,倒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

連日來看範垣並無動作,溫姨媽的心無法踏實,暗暗有些焦急。

琉璃安撫道:“母親彆急,橫豎船到橋頭自然直。”

溫姨媽笑道:“那也隻能這麼想了,假如他自己突然想開了……那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免得真的提出來的時候,你姨母那邊又不知是怎麼樣呢。”

是夜,養謙從翰林院回來,進內給溫姨媽請安,又陪琉璃坐了半晌,因說起來:“今兒有些怪。”

琉璃問道:“什麼怪?”

養謙說道:“先是緊急傳了宋學士入內,還以為是有什麼詔書要擬呢,可是待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擬就出來了。”

這宋學士是翰林院的第一人,才思敏捷,反應迅速,有什麼重大或者緊急的詔,翰林院都會推他出麵,絕不會有什麼應對不當之處,琉璃自然深知。

琉璃聽是傳了他,知道一定有要緊的大事,便忖度道:“想必是內閣沒商量妥當?所以……”說到這裡,突然想起自己這會兒不該知道的這麼多,於是就訕訕地打住了。

養謙聽她說內閣如何,略覺異樣,卻並沒多想,隻道:“也許,畢竟當時四爺也在宮裡。”

琉璃也隻當有什麼軍國之事難以決斷,就道:“既然四爺也在,等他們商議好了自然就可以擬詔了,這也並不奇怪。”

養謙道:“我指的不是這個。”他便悄悄地說道:“聽宋學士說,皇上好似跟四爺鬨了不快,今兒演武場上還傷了人……”

琉璃頓時臉白:“傷、傷人?誰傷了誰?”

養謙說道:“聽說是傷了一名侍衛。似是皇上傷了的……不太清楚。”

琉璃的心噗通噗通,劇烈地狂跳不已。

這一夜範垣並未回來,琉璃想找人探聽詳細都不可能,直到第二天的下午,範垣終於回了府。

二門上小廝報了信,琉璃又從小桃口中得知後,便飛快地跑出來找範垣,她知道範垣回來後多半要去書房,於是便直奔他的書房而去,誰知滿頭大汗地到了,卻發現撲了個空。

而此時此刻,範垣不在彆處,偏偏竟在琉璃的房中。

他進門之後,也不去給馮夫人請安,也不回書房,直接來見琉璃。.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所以兩人竟是走岔了。

底下的丫頭們因不知琉璃是去找他,隻訥訥地回答說:“姑娘方才不知有什麼急事,忙忙地就跑出去了,也沒說去哪裡。”

範垣心中一轉,猜到宮裡的事兒指不定透了些什麼出來,琉璃得了消息,自然是要去找他問明白的。

他忙轉身要回書房,誰知才出屋門,迎麵就見從院子門口處,馮夫人扶著雅兒的手在前,溫姨媽在側,背後又有幾個丫鬟婆子跟著,浩浩蕩蕩地進了門來。

範垣微怔。隻得暫時住腳行禮。

馮夫人見了他,並不驚訝,隻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範垣道:“有一件要緊事,要尋表妹。”

馮夫人挑眉:“不知道是什麼要緊事?”

範垣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淡淡說道:“皇上召她進宮。”

這個馮夫人卻萬萬沒想到,但在最初的驚愕後,馮夫人冷笑道:“皇上真的有旨意?那怎麼不見宮裡來人?”

範垣麵不改色,仍是口%e5%90%bb淡漠地問道:“夫人莫非是在質疑我假傳聖旨嗎?”

馮夫人眉頭一蹙,她雖然有這個懷疑,卻不敢就宣之於口。

旁邊溫姨媽因聽“進宮”,便驚疑問道:“皇上為什麼要傳純兒?可、可是有什麼事?”

範垣知道她是擔心,便道:“您放心,沒有彆的事,皇上隻是……傳她說幾句話而已,何況有我陪著。”

溫姨媽略鬆了口氣,她還未說什麼,馮夫人道:“照我看,有你陪著,卻更叫人不放心。”

範垣道:“夫人這話……我不明白。”

馮夫人語帶嘲諷道:“你怎麼能不明白?你不是暗中籌謀著要娶純兒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雖是個後知後覺的,卻也不傻。”

溫姨媽麵有難色,試著拉了拉馮夫人的袖子。

馮夫人卻道:“你不用怕,橫豎有我呢。”

範垣抬眸看向馮夫人:“我是想娶她,也並沒有暗中,遲早會稟告夫人的。”

“稟告?”馮夫人笑道:“我看你是想先斬後奏。”

範垣笑了一笑:“卻也可以這麼說。”

溫姨媽見兩人又杠上了,忙道:“好了,如今既然要進宮,可不便耽誤。”忙招呼道:“純兒,純兒呢?”

屋裡的小丫頭忙回不在,溫姨媽著急,又催人去找。

正這時候,琉璃帶了小桃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才進門就看到這樣的陣仗,不由怔在了原地。

範垣見她回來了,便向著馮夫人跟溫姨媽行了個禮,道:“若沒有彆的吩咐,我便先帶她進宮去了。”

既然他說是“旨意”,不論真假,馮夫人不便擅自攔阻。

可見他沉沉靜靜地要走過身旁,那口氣實在忍不下:“站著。”

範垣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