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滿床笏 八月薇妮 4348 字 6個月前

果然東城露出得意頑皮的表情,又笑聲朗朗地說:“祖母也是疼愛我的,如今來的姨奶奶也是好性疼愛人的,姨奶奶放心,我以後會好生跟純兒妹妹……不不,是跟、跟純兒姐姐相處的。”

馮夫人笑道:“瞧瞧,越發沒大沒小了,今兒第一次見,就鬨笑話了。”

曹氏正要訓斥東城,溫姨媽道:“我倒是覺著這樣好,以後就這麼叫就是了。難道要讓他小小的孩子,叫純兒姑姑麼?”

東城道:“我知道祖母是怕我丟了禮,大不了以後有外人在的時候,我就叫姑姑,沒有外人,我就叫姐姐就是了,這樣總該成了吧?”

馮夫人笑道:“你看看他,說的還振振有辭呢。”

溫姨媽道:“這孩子很好,我很喜歡,千萬彆為難他,就由得他的意思很好。”

曹氏在旁聽了,才放了心。

東城此刻已經走到琉璃身旁,問道:“姐姐方才去哪裡了?”

琉璃默默地望著他,並不言語。

溫姨媽跟馮夫人正有些擔心,東城又道:“這府裡我最熟悉,以後要去哪裡玩,我陪著姐姐怎麼樣?”

琉璃低下頭去。若不是知道溫純天生癡愚,如此情態,隻叫人以為是女孩子害羞的緣故。

東城望著她,雖得不到回應,卻絲毫不覺著窘然尷尬,反而興高采烈地又說道:“姐姐答應就好了。放心,我絕不會欺負你。對了,我屋裡有很多好玩的,待會兒叫人送些給你去。”

溫姨媽大為欣慰,馮夫人也鬆了口氣,對溫姨媽道:“你瞧他們相處的多好。”

***

這一夜,溫姨媽叫了養謙進來,詢問他今日去見範家一乾男人的事。

溫養謙一一說了,其實以養謙的為人,從來應對妥帖,是絕不會出錯的,不過範府並非彆處,他們又是投奔來的,自要謹慎對待。

養謙又道:“大爺稱病沒有見到,三爺也不在家,倒是跟二爺說的很好,本以為見不著四爺的,臨了他又回來了,雖沒說多久,但待人是好的,說是既然來了就安穩住下不必擔心彆的等等。”

溫姨媽主要也是想問跟範垣是否見過,如今聽兒子說了,便道:“阿彌陀佛,見了他就好了。”

因見屋裡無人,溫姨媽便小聲跟養謙道:“我其實早知道你姨母不待見這位四爺,今日跟她說話,果然比先前還要……不和似的。我心裡擔憂他也記恨你姨母、從而不待見我們呢,謙兒你以後可要小心應對才好。”

溫養謙點頭:“母親放心,我心裡有數。”

溫姨媽是最放心他的,便含笑點頭,又見琉璃在旁邊低著頭玩荷包,就愛惜地摸摸她的頭:“今兒你妹妹見了府裡幾個小孩子,跟東城倒是最好的,我看東城也是真心喜歡她,我也放了一大半心了。”

溫養謙捏了捏琉璃的荷包,溫聲道:“妹妹這荷包裡空了,先前那鬆子糖吃完了?聽說京城的金福堂裡有一種酥糖最好,明兒我給你買來可好?”

這荷包裡先前的確有些酥糖,琉璃閒著的時候不知不覺都吃了,見溫養謙如此細心體貼,不由抿嘴一笑。

養謙望著她的笑,也喜歡的對母親笑道:“妹妹這樣可愛,自是人見人愛的,母親還擔心什麼。”

溫姨媽也笑說:“我們見著自是寶貝一樣,彆人未必會都是打心裡喜歡的。何況高門大戶多會看人下菜碟,如今是仗著我們是夫人的親戚才禮待的,暗地裡保不齊怎麼說呢,我們自要有數。”

養謙道:“媽不必操心,現在咱們是寄人籬下,可總不會長遠如此,等我考了春闈,就在外頭找房子。”

溫姨媽笑:“倒也不用這麼急,就算現在咱們要走,你姨母也不肯放的,我看她也想著府裡多個娘家人呢。姑且就這麼住下,你也安心備考才是。”

溫養謙答應了,見琉璃揉眼睛,便道:“妹妹必然也困了,連日裡趕路,還是讓她早點歇息,我去看看藥熬好了不曾。”

這一夜,琉璃服了藥,卻久久沒有睡意。

她翻了幾個身,白天跟範垣相遇的情形不停地在腦中翻騰。

夜風撲在窗扇上,發出沙沙的響動,窗外有幾叢竹子,竹葉隨風,簌簌作響,影子落在窗紙上,搖曳變幻出各色形狀,就像是幾個人擠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樣。

琉璃突然想起自己被害那天。

那天她在長信殿內,坐等範垣。

突然朱儆身邊的內侍跑來,說是小皇帝哭鬨,說肚子疼。

琉璃忙起駕前去寢宮,朱儆見母親來到,上前緊緊抱住,淚落不止。琉璃忙安撫,又問傳了太醫沒有。

朱儆哭叫道:“我不要太醫,我要母後。”

琉璃忙道:“儆兒,你已經是皇上了,不可說這些孩子氣的話,覺著身子不適就一定得叫太醫看看,難道你要讓母後為你擔心嗎?”

朱儆淚眼汪汪地看著琉璃:“我當然不想讓母後擔心。我要母後長長久久地陪伴著我。”

琉璃摸摸他的頭:“儆兒放心,隻要你好好地看太醫,健健康康的,母後就會長長久久陪伴著你。”

朱儆破涕為笑:“真的?母後哪裡也不會去?”

琉璃在他額頭上親了下,慈愛道:“當然了。”

太醫來後檢查了一番,並無大礙,隻說是小皇帝肚子裡吸了些涼氣兒,開了點順氣溫和的藥丸就罷了。

鬨過這場,又勸著朱儆吃了些東西。

等耐心哄著小皇帝睡下,琉璃再去長信殿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宮燈在前,幽幽無聲,整座皇城也似格外寂靜。

空氣像是凝固了,喘一口氣都覺著艱難。

琉璃的心突然跳的厲害,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慌的很。

她隻當自己是不適應,強忍著不適進了殿,又屏退了左右。

偌大的宮殿,頃刻間隻剩下她一人。

琉璃吃了一點茶,想要讓自己凝神。

可急速的心跳卻並沒有因此變慢,漸漸地不僅是快,快中還帶著些許刺痛。

起初這刺痛是輕微的,但很快,就變成了劇痛。

等琉璃察覺不對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動彈不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她捂著%e8%83%b8口,搖搖晃晃幾乎從榻邊上栽倒在地,正在這時侯,一道人影急速地闖了進來。

“琉璃!”是範垣的聲音。

卻恍若隔世,因為自從她嫁了後,就再也沒聽他這麼叫過自己了。

範垣衝過來將琉璃扶住。

琉璃抬頭,借著昏暗的燈光,望著麵前這張臉,他的眉眼仍舊鮮明如畫,依稀仿佛……兩人還是在少年時。

“師兄……”琉璃喃喃,下意識地抓著範垣的手:“我這兒……好疼。”

範垣不回答,隻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力道之大,讓琉璃覺著疼。

“我、我是怎麼了?”琉璃喃喃,突然她想到什麼,“我……”

她轉頭看向旁邊那杯茶:“茶水裡,有毒?”

範垣雙眼一閉,喉頭動了動。

琉璃的心頭猛然揪痛起來:“是誰?”她儘力凝視範垣,不信:“莫非……”

範垣睜開雙眼,他回看著琉璃,卻無聲。

見他不答,琉璃的眼中淚如泉湧。

琉璃問:“師兄……真的是你嗎?”

暗影中範垣沉默凝視的表情,叫人形容不出。

“到底是不是你!”琉璃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用力抓住他:“為什麼,我都答應你了呀!”

範垣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終於他回答:“是,是我。”

第7章 真相

琉璃不想死,主要是放心不下朱儆。

先前她的人生太順遂了。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就算是宮裡盛傳皇後要抱走儆兒的時候,琉璃都沒有想到過會跟朱儆分開過。

事實果然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流言”終究隻是流言而已。

但是所謂“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

本以為接了範垣出來,不管他的所圖何等的不光彩,終究能夠把命保住,橫豎能跟儆兒在一起就成。

人算不如天算。

自從上了京,琉璃一天比一天更想念朱儆,隻可惜那孩子並非常人,沒有誰比琉璃知道要見他何其艱難。

一天天過的十分煎熬,琉璃絞儘腦汁地想法兒,想找到個能夠進宮見見那孩子的法子,卻終究一無所得。

對於儆兒的想念漸漸地蓋過了對死亡的恐懼,琉璃甚至想過,可不可以找個機會跟範垣承認自己是琉璃,求他帶自己進宮去……

當然,這樣做的下場也許就是被範垣當作是瘋了。

溫純原本就是小呆子,再瘋一瘋,那場景簡直不能想象。

這段日子裡,琉璃也見過範垣兩次,都是他來給馮夫人跟太夫人請安。

範府太夫人年事已高,平日裡懶怠動彈,精神也短缺的很,每天這些小輩們去請了安後,也不敢圍坐太久。

這天,範彩絲跟範芳樹來邀請琉璃,同去給府裡的太老夫人請安。

三人正走著,遠遠地望見前方廊下範垣迎麵而來。

琉璃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心情複雜,很想問問他朱儆好不好。

目光異樣的讓範垣都留意到了。

還是範芳樹拉了拉琉璃,向著範垣行了禮。

範垣去後,範芳樹對範彩絲道:“你說四叔這次來,會不會是因為承兒被打的那件事?”

彩絲道:“姐姐怎麼傻了?老太太都已經說不出聲了,要為承兒的事,也不會跑來這裡。”

範芳樹道:“彆看老太太病的如此,還是惦記著曾曾孫子呢,解決沒解決的,四叔自然要來回稟一聲。”

彩絲道:“說起這件事,承兒也是沒眼色,惹誰不好,卻惹鄭家的人,難道不知道我們跟鄭家是有仇的嘛,偏偏人家又是皇親,又是世家大族,都是被寵壞了才不知天高地厚。”

範芳樹冷笑道:“承兒哪會知道這些。隻怕他連咱們府裡跟鄭家怎麼交惡的都不知道呢。”

彩絲也點頭笑說:“彆說是他,連我也是才隱約聽說的。”

他們見左右無人,隻有溫純這個小呆子在,就悄悄地抱怨說:“四叔乾嗎要招惹這樣的強敵呢,就算是為了先皇太後,也不至於明目張膽地把整個世族鄭家都得罪了。先前鄭皇後要奪太子,就該從著鄭皇後的意思,做什麼要護著那一對孤兒寡母的?”

因為方才看見範垣後,琉璃心情起伏,怕臉上會露出什麼來。

所以這會兒就裝作玩耍的模樣,在拉扯欄杆外一根花枝。

當聽見兩姊妹說起大房裡那小孩子範承的事——這件事琉璃也是知道的。

做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呆子”的最大好處,就是任何人說什麼話都不會特意避開她。

所以雖然來到範府還並不算太長時間,琉璃對於各處的隱秘,卻都聽說了不少。

遠的且不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