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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反應不及。如今皇上不過是先發製人而已。陰溝裡的老鼠和彆有用心的外族,如果不一口氣乾他們一個狠,留著總是後患。

這樣一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剩宮中了。

想到剛被解除禁足的六皇子,太子微微皺了下眉頭。小六那邊,如今一切瞧著都很正常。但這種正常反而叫人心生疑慮,總覺得有人正在醞釀個大的。

小會開完後,大家有序地離開,唯獨太子被皇上留了下來。

皇上從暗匣中抽出一份密折,遞給太子。太子也不推脫,接過密折就看了起來。看著看著,他抬頭問:“也就是說,現在根本不能確定那個第三子還有沒有後代活在世上。如果有,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後代流落到了哪裡。是嗎?”

皇上點點頭。

世家錢家暗中收留第三子,這個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八十來年,錢家又做了諸多封口之舉。現在想要回過頭去查清楚,這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花了兩三個月也就查到了這麼點有用的。從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錢家當年確實收留了第三子。為了更好地掌控這個第三子,錢家把第三子放到了淮封老家,將他關在一個院子裡。院子裡伺候的都是不識字的啞奴。第三子也老實,在院子裡一住多少年,從沒有鬨過。等他到了年紀,錢家還給他找了一個啞巴侍女伺候。

淮封那邊根本不知道第三子的身份,連院子裡住的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都不知道,隻隱隱知道確實有這麼個院子,到現在還有傳聞說那院子附近鬨鬼。

而無論錢家想利用第三子去做點什麼,隨著太/祖的皇位越坐越穩,天下的局勢越來越安定,錢家心裡想的那些事情都不可能達成了。第三子的存在對於錢家來說漸漸成了禍端。但就這樣把他弄死,當時的錢家人又不是特彆甘心。

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候,嫁到錢家當主母的趙家姑奶奶獲知了這一消息,第一時間跑回娘家找兄長商量。趙家主又急又氣,認為前朝遺孽絕對不能留。

趙家這邊給錢家施加了很多壓力。

最終錢家決定把第三子悄無聲息地弄死。但第三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倒是沒想逃。當天,飯裡下了毒/藥,他仿若無事地吃了,然後中/毒身亡。當夜,這個院子起了大火,第三子的屍體跟著院子裡的房屋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但是,錢家事後才注意到,伺候第三子的那個啞巴侍女不見了!

啞巴侍女是連床上的事都一塊兒伺候的。誰也不知道她消失的時候有沒有懷有身孕!而且,她一個弱質女流,竟然能從錢家逃出去,這一點也非常不可思議。反正最終的情況就是,她逃走了。而錢家暗中查了好久,都沒找到她。

如果啞巴侍女當時懷了,孩子也順利生了,那個孩子現在應是六十多歲。

六十多歲的人,要是正常娶妻生子的話,兒輩、孫輩肯定都不缺了。

太子歎道:“這個錢家!心比天高,然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都拿捏住第三子了,那肯定是想要改朝換代的吧?都有這麼大野心了,結果你卻連一個侍女都看不好?不知道她有沒有懷孕,也不知道她逃去了哪裡。這叫什麼事啊!

皇上說:“他們當年收留第三子,肯定和某些人有過協議。這個啞巴侍女能逃跑,肯定有人暗中相助。”第三子是怎麼出現在錢家的,總不能是錢家自己去抓的吧?皇上傾向於當時有那麼幾個忠於前朝的人,他們知道第三子的存在,主動把第三子護送去了錢家。這些人當時的勢力肯定嚴重不足,無法很好地庇佑第三子。但後來,他們慢慢發展出了一些勢力,又見錢家要翻臉,雖然沒能把第三子救出去,但讓第三子做掩護,救一個不起眼的侍女還是容易的。

按照皇上的想法,最好這個侍女被帶去了老鼠們位於外族的大本營,她生的孩子和孩子的後代也都在那裡。這樣的話,等到順國公的大兵推進,攻破了外族的防線,就能把他們一網打儘了。所謂的前朝遺孽,就像是藏在屋子角落裡的蜚蠊,沒什麼致命的殺傷力,但是惡心人啊!得叫他們徹底滅絕了才好。

父子倆商量完了大事,許是見皇上心情不好,太子有意哄他開心,笑道:“說來,安排太監去慈孤院裡當監工,這主意還是音奴出得呢……此次音奴又查清了偽造戶籍、買賣流民案,應當好好賞他一回。兒臣想替音奴討個賞。”

“哦?賞什麼?”皇上果真提起了一些興致。

“彆的都由父皇看著辦,但兒臣希望賞賜裡能加一條發帶。”太子說。

皇上:“???”

發帶,這是什麼賞賜?景福和平國公還能缺音奴一根發帶嗎?

太子歎道:“身為兄長,總不能叫音奴時刻都戴著彆人送的發帶吧?”

皇上沉默了一瞬,僵著臉問:“丞相家的小解元送的?”

這個問題還用回答嗎?難不成還能有彆的答案?

這對至尊的父子忽然動作一致地歎了一口氣。

第一百四十八章

顏楚音又在衙門裡整理了一天的舊檔案。

他皇舅舅所忙的那些天下大事, 離他說近也近,畢竟他還是不少事件的親曆者。但離他說遠也遠,皇舅舅在保護他, 不會故意把他牽扯進這些大事裡。

顏楚音也信任他的皇舅舅,所以什麼陰溝裡的老鼠, 什麼錢家與第三子的舊事,他不會主動去探聽。他這個年紀, 能把買賣流民案處理好就很不錯了。

顏楚音離開衙門時已近黃昏。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 緩緩呼出一口白氣。

這天是真有些冷了。

街上的年味越來越重了。衙門大門處的那幾排台階剛被擦洗過, 石板被擦得鋥亮。見顏楚音一直站在大門處沒離開,守門的衙役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今天衙門大掃除, 裡裡外外都叫人仔細打掃過了, 所以瞧著比平日裡乾淨很多。

其實顏楚音剛剛是在想事情, 根本沒注意周遭的情況。聽了這話, 他看著石階恍然大悟地說:“要過年了!”年前打掃衛生是慣例, 誰家都是這麼做的。

要過年了, 衙門裡也快要放假了。

顏楚音想著才整理了大半的舊檔案, 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按照他的想法,應該在年前把這一攤子事情忙完, 如此才能安安心心過節,也好叫那些受害者能在明年真正迎來“新年新變化”。看來, 接下來幾天還得繼續加大工作量啊!

顏楚音認真考慮著是不是該叫家裡送鋪蓋過來,睡衙門裡會更有效率吧?正想著事, 便瞧見他的副手樓大人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官服從外頭回來, 官靴上滿是塵土, 可見這一日又跑了不少地方。樓大人見到顏楚音, 連忙向他行禮。

顏楚音趕緊扶了一下,沒叫樓大人行全禮,隨口問:“都還順利吧?”

樓大人負責安置買賣流民案的受害人,按照那些有問題的賣身契找過去,找到受害者並核實了身份後就把他們帶去臨時的安置點,之後再和他們仔細商談賠償等問題。這其中,不少受害者已經死了,因為青樓中人大都難以善終。

樓大人說:“基本還算順利。哦,今日遇到一個特殊情況……”

“怎麼個特殊法?”顏楚音問。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樓大人緩緩講了起來。這個受害者是最早的那一批,二十多年前被賣的。她的真實姓名已經不可考,十歲出頭的樣子被賣到了青樓,樓裡給取的花名叫白柔柔。她在樓裡一待二十多年,早兩年是學“本事”,後來就是掛牌接/客,再後來年紀大了,恩客漸漸少了,因著她會討好老鴇,因此沒被送去下等的妓/院——一旦去了那種院子,基本上再活兩三年也就到頭了——而是留在樓中做了調/教嬤嬤,負責調/教新來的小姑娘。她是少有的能活到三十多歲的受害者。

好些受害者不到二十就因為各樣的原因去世了!

但就在幾個月前,白柔柔開始生病。她接/客的那些年,什麼事都經曆過,身上落下了病根。這一病,直接就病重了。然後就在上個月,白柔柔病死了。

“但是她留下了一個女兒。”樓大人說。

青樓裡雖然有些避孕的手法,但那不是一定有效的。白柔柔十八歲那年,意外懷了個孩子,發現時已經晚了,用了些方法都沒把胎落了,隻得生下來。

那是個女孩,在青樓出生,也在青樓長大。白柔柔對這個女孩疼愛有限,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心裡總有幾分在意的。她不願意女兒重複自己的老路,正好在她女兒掛牌前夕,有個公子哥瞧上她了,女兒就去做了公子哥的外室。

伺候一個男人總比一雙玉手千人枕好吧?白柔柔大約是這麼想的。

顏楚音嚴肅地說:“那這個女兒呢?白柔柔雖然不在了,但她的女兒也算得上是這個案子的受害者,應該把她找出來,各方麵的補償都要給到位了。”雖然說這些補償無法償還她們不公的命運,但是總比讓她們繼續隨波逐流好。

樓大人麵色尷尬地說:“她……她被接去賈家了。”

顏楚音起先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是說她已經從外室變成小妾了嗎?這確實有些麻煩,既然進內院做了小妾,說明她已經簽了妾書,成那家的人了。

樓大人輕咳一聲,壓低聲音補充說:“是……德妃娘娘母家的那個賈。”

德妃娘娘的母家……

顏楚音恍然大悟:“賈成天?白柔柔的女兒給賈成天做了外室?”他十分厭惡賈成天,之前的花瓶案中,賈成天那幫人站在樓上推了個花瓶下來,差點砸到顏楚音,顏楚音直接叫人把他們抓去大理寺。這個案子成為了皇上整治宗室的開端。再後來,顏楚音還和沈昱一起找過二駙馬——二駙馬算是賈成天的哥哥——直接斷了賈成天的後路。自那以後,顏楚音就再也沒有關注過賈成天。

那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卑鄙小人,有什麼好關注的!

如今想起來,當時好像確實聽過賈成天小小年紀就偷置了外室。

顏楚音越發同情白柔柔母女,說:“賈成天不是什麼好東西。樓大人,你隻管找上賈家去,問清楚那姑娘自己的意思,隻要她不願留在賈家,就把她接出來,把理應補給白柔柔的那份補償全部補給她。你去的時候要告訴她,朝廷會為她做主,她的補償是終生的,日後的生活也有著落,告訴她說不用怕。”

樓大人應下了,得了新樂侯的吩咐,賈家那邊自然不值得顧慮了。

顏楚音想了想又說:“像白柔柔這樣已經去世的……最好也找到她們的身葬之處,尋個合適的日子,把她們的屍骨重新收斂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排她們重新下葬。墓碑也都重新弄過。不知道她們的真實姓名,那就寫上籍貫。沒有親人幫她們祭掃,那就每年清明時節安排衙門裡的人過去祭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