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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欽點的給顏楚音做副手的樓大人,衝著他比大拇指:“樓賢侄厲害啊,這案情總結寫得很有水準。”

樓大人:“???”

什麼案情總結?新樂侯已經呈交案情總結了嗎?

看著樓大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江大人愣住了:“難不成……是小侯爺自己寫的?”這怎麼可能呢,雖然那總結通篇大白話,卻方方麵麵都顧及到了。

“昨日……我家有喜事,新樂侯放了我半日假。”樓大人說。他妻子昨日生產,府裡的小廝第一時間找到了衙門裡,新樂侯聽說後催著他回家陪產去了。

江大人大吃一驚,正捋著胡子的他差一點就失手拔掉了一根心愛的胡須:“所以那總結果真是新樂侯自己寫的,沒得你的提點,你也未曾幫他修改過?”

樓大人心裡也覺出了詫異。難不成新樂侯的總結寫得格外好,好到了像江大人這種在官場中跌打滾爬多年的老油條都要稱讚的程度?但仔細想想,這事好像又不叫人覺得奇怪。畢竟那是想出了要推廣科舉舊卷的新樂侯啊!樓大人臉上便露出了笑容,說:“新樂侯聰慧!我雖是他副手,但僅僅是副手而已。”

這意思就是說,大部分工作確實是新樂侯獨立完成的。

樓大人作為副手,並沒有總攬所有的事務。而這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一般來說,像這種年輕人第一次獨立辦差的情況,長輩特意安排了副手,那麼大部分工作肯定都是由那個副手去做的。副手是勞碌命,年輕人隻是跟著學一學。

江大人歎道:“後生可畏啊!”

他覺得不能理解,早些年怎麼就傳出了新樂侯不學無術的流言?說什麼新樂侯原本得皇上恩典,得以在禦書房求學,後來太過頑劣,太傅們實在教不了了,叫皇上都沒了辦法,隻能去了國子監……現在看著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啊!

新樂侯現在多大?江大人心道,比他的長子還要小上幾歲,但這個辦事的老練程度已經勝過他長子許多了……嘖,江大人頓時決定要給長子增加功課。

顏楚音這會兒還不知道,他和沈昱一樣,也成為彆人家的孩子了。

他和沈昱已經換回來了。這次的交換隻持續半天,當天傍晚就換回來了。換回來後,顏楚音每日還是要去衙門報到,從那些擺滿架子的庫房中找出有問題的賣身契,然後一一核實受害者的身份,同時也進一步明確加害者的罪名。

至於沈昱,當他換回來後,他就沒法去幫顏楚音了。畢竟顏楚音這會兒正兒八經領著差事,是公差,不是私事。沈昱若是過度參與,傳出去不像樣子。

他隻能和彆人一樣,關注著案子的進展。又因為“他”在文人集會上做出來的那些事,如今關注這個案子的人不在少數!好在,衙門並沒有讓大家等上很久,該公布案情就公布案情,該拿人就拿人,該抄家就抄家,動作十分迅猛。

大案的案情公布了,小案自然也公布了。告示上明明白白寫著:“唐胡子”和“唐姑娘”名義上是一對父女,其實是夫妻,專門在讀書人中物色肥羊行騙。

章姓書生看到此告示,再也不能心存僥幸,想到日後前程暗淡,彆提有多失魂落魄了。而其餘的讀書人直到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一樁普普通通的騙錢案竟然引出了偽造戶籍的大案!而偽造戶籍竟是為了買賣流民!令人發指啊!

此案中,有一個三品大官給相關人員充當了保/護/傘。

這個三品大官竟然還是寒門出身!明明自己曾經過過窮苦日子,結果登上高位後,卻為了錢財,把手伸向了更窮苦的人。這個大官平日裡看上去也不奢侈,結果抄家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床下麵堆著金磚,折算成銀子有好幾十萬兩!

光買賣流民其實弄不到這麼多錢,雖然每年都有地方受災,但災情嚴重到朝廷無法在第一時間看顧過來的程度,終究還是少數。之所以這個貪官一個人就藏了幾十萬兩的贓款,是因為京城中有一家日進鬥金的青樓也是利益鏈上的一環。既然隻有把流民賣去青樓才能賣出最高的價格,那為什麼不自己開一家青樓呢?最好的苗子都留著,調/教著長大了,直接送到自家的青樓裡去賣笑。

躺在那些流民的血骨上吸錢,這錢比什麼都好賺!

除了這個已經官至三品的貪官,還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官員、小吏牽扯進案中。這些人自然全部被抓了,家產也被查抄了。而這些官員大都是寒門出身。

一時間,世家和“舊臣”一派開始揚眉吐氣了。

所謂“舊臣”,就是指那些在前朝當過高官的,本朝開國後,他們沒有陪著前朝一起死,但也沒有得到新朝的重用。他們沉寂了一兩代人,到了第三代才陸陸續續重新爬起來。因為有些底蘊,所以他們自認為比著寒門要高人一等。

他們通過聯姻等方式,結成了一張網。

大家口頭上自然不會真“舊臣”、“新臣”這樣地叫,但確實存在這麼一股勢力。他們對前朝沒有任何懷念,和那種一心想要複辟前朝的瘋子不一樣,隻想在今朝重新爬到權利巔峰。香蓮社社長湯子寧所在的湯家就是這麼一種情況。

在這些舊臣看來,今上喜歡重用寒門,而朝堂上重要的位置都是可數的,寒門多占了幾個位置,留給他們的就少了。他們和世家一樣見不得寒門崛起。

如今寒門中出了這樣一個令人發指的貪官,他們心裡就得意起來了。

齊聚京城等著參加來年春闈的舉子們,大都還沒有嗅到那一份“風雨欲來”的氣息。但他們都變得低調了一些,再不複之前的那種高調了。章書生的遭遇叫他們心生警醒。哎,外麵的世界太危險,不如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背書吧!

倒是不用備戰春闈的人,如京城中的平民百姓等等,一個個抖擻了起來,他們就像親眼見到了似的,傳著新科解元沈公子和新樂侯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自古以來,人們就愛聽這些事。

君不見戲台子上演霸王,不演他一生跌宕,隻愛演他與心愛之人的生死相隨;君不見腳力在路邊茶攤聽說書人講史,不愛聽什麼天下大勢,最愛聽的永遠都是前朝某攝政王和某太後的風流韻事……咳,到了沈昱這裡也是一樣的。

好了好了,我們都知沈解元才思敏捷、人品高潔,也知他樣貌俊朗、卓爾不凡,這些都不用再講了,就講他衝冠一怒為紅顏……啊不是,為新樂侯吧!

解元當時是怎麼拍得桌子,又是怎麼生得氣,是怎麼講得道理,又是怎麼拂袖而去!最最關鍵的是解元當時是怎麼忍無可忍罵得人!一定要多講講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禦書房中, 皇上正領著幾位心腹大臣開小會,太子旁聽。

偽造戶籍、買賣流民案已經查清楚,涉案者都進了監獄, 等著秋後問斬。此案是單獨一案,和陰溝裡的老鼠們並沒有任何關係。但大家想要在明麵上將兩案並做一案, 利用此案去挖掉老鼠們的“鼠窩”,徹底弱化前朝遺孽的存在。

雖說前朝遺孽再怎麼蹦躂, 都不可能動搖本朝的統治。

但既然他們既然喜歡藏頭露尾、如同賊鼠, 朝廷又何必幫他們證明身份?¤思¤兔¤在¤線¤閱¤讀¤

不如就在暗中將他們一網打儘!讓他們消失得無聲無息。

正好各地的慈孤院已經被查了一遍。當初借口要為皇後祈福, 放了一批太監出宮,又憐憫他們出宮後的日子難過, 於是讓他們去往全國, 在各地慈孤院裡領了職。這些太監就是“密探”, 又有曹項掌管的勢力作為助力, 以無心算有心, 已將各地慈孤院中的情況基本摸清楚了。如今消息彙總就放在皇上麵前。

全國這麼多慈孤院, 並不是每家都被“老鼠”滲透了的。總得來說, 藏有老鼠的慈孤院在總數中隻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但這並不意味那些不存在老鼠的慈孤院就是毫無問題的了, 部分慈孤院有貪汙、對幼兒看護不利等不好的現象。

隻要皇上一聲令下,該拿人就拿人, 這些慈孤院都要迎來整改。

曹項的意思是,趁著如今偽造戶籍、買賣流民的案子傳得沸沸揚揚, 不如把慈孤院的案子嫁接過去,明麵上隻說買賣流民的罪魁禍首, 他們也買賣慈孤院中的幼童。這樣的話, 既可以正大光明地整改慈孤院, 把內部存在問題的人全部抓起來, 又避免老鼠們鬨出更大的聲勢,在民間引發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同時,皇上手裡還有一份名單,上麵寫著一些僧侶尼姑的名字。

太子顯然對著這份名單很好奇,不知它是從哪裡來的。這些僧侶尼姑也存著問題。名單上大部分都是尼姑,隻有少數幾個和尚。他們同樣屬於陰溝裡的老鼠,以出家人的身份,在內宅走動,在夫人、小姐中發展人脈、尋找目標。

這些僧侶尼姑倒是不難查,因為稍微“著名”一些的尼姑,那都得是有師承的,什麼時候拜了某某法師為師,什麼時候在某某尼姑庵進修學習,她的師姐師妹是誰,她的徒弟、徒孫是誰……這些都是可知的。一個連來曆都說不清楚的尼姑,她不可能正大光明建立自己的道場,又在各處取得夫人小姐的信任。

因此,隻要知道了一個尼姑身上存在問題,順著這個尼姑的師承、人脈去找一找,肯定能夠找出彆的有問題的尼姑。揪住一根線頭能把整張網拆除了。

太子舉一反三地說:“我們趁機把這些假僧假尼姑抓了,同樣把罪名嫁接到買賣流民的罪魁禍首那裡去,就說他們同時還乾著偽造戶籍的生意,幫一些犯人偽造和尚、尼姑的身份?”那對扯出大案的騙子夫妻不就是這種情況嗎,因為救了瘸三一命,於是瘸三給了他們一張假戶籍作為回報,方便他們行騙。

“朕覺得可行。”皇上說。

但這麼大張旗鼓地抓了人,雖然明麵上的理由都和陰溝裡的老鼠們無關,民眾也不會知道老鼠們的存在,但那些老鼠們自身肯定知道他們已經暴露了。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去做些什麼?宮裡的老鼠查清楚了嗎?這一點非常重要!

太子有些擔心。皇上卻說:“朕已經給順國公傳了密旨。”

從發現老鼠的存在,意識到他們的大本營設在外族之地,皇上就做好了打仗的打算。他在幾個月前給順國公傳了密旨,順國公顯然已經做足了準備,隻要這邊一開始抓人——抓慈孤院中的老鼠、抓僧侶尼姑中的老鼠——皇上就可以立刻下一道明旨,讓順國公迅速率兵打到外族去,把老鼠們的大本營一網打儘,同時也叫外族付出代價。外族既然選擇和老鼠勾結,他們肯定心存歹意。

戰爭是不好的。

但有時候卻無可避免。

如果皇上從來沒有發現過老鼠的存在,讓老鼠們滋生得越來越多,未來某天老鼠和外族肯定會打皇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