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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真不是無腦在鬨,他自覺還是有腦子的。他認為自己若是直接找上丞相府去,那就落了下乘,有種窮親戚上門求助的既視感。最好是讓丞相親自來找他。可丞相確實又是長輩,怎麼才能叫丞相找過來呢?

哎,自然是找機會把自己的名字傳開,傳到丞相耳朵裡去。

那麼,“機會”在哪裡呢?

沈日耀身上不差錢。他來酒樓吃飯時,店小二說樓上沒有雅間了,他心裡就不怎麼高興,隻覺得大廳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配不上他的身份。但那個時候他還沒想鬨。直到顏楚音一行人走進來,點名要雅間,沈日耀覺得機會來了!

四個穿金戴銀的貴公子,沒有穿代表讀書人的儒衫,身邊還帶著侍衛……這是什麼?明擺著是武勳之後啊!武勳又代表什麼?是被清流唾罵的存在啊!

隻一瞬間,沈日耀就做了決定。他要踩著這四個人給自己立一個“不畏強權、寧折不屈”的人設。酒樓中的人都是他的見證者,能幫他把名聲傳出去。

是,這四個人的身份確實不一般;可若是一般,那就沒有搞頭了。

沈日耀甚至還想過,當他站出來後,他肯定會在這四個人手裡吃點苦頭,但沒有關係,苦頭吃得越多,他的人設就越豐滿,越能夠證明他不畏強權啊!

沈丞相最欣賞的不就是他這樣不畏強權的後輩嗎?

侍衛一出手,沈日耀心裡就樂了,忍著痛也要大聲說出台詞:“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景順二十三年的秀才。放開我!我一定要為自己求個公道!”

曹錄沒好氣地說:“把他丟到外麵大街上去!”

耽誤我吃東西了,真是的!

侍衛是顏楚音的侍衛,但曹世子這話說得也沒錯,提起沈日耀就像是提起了一隻小雞崽子,直接壓著他往酒樓外麵去。沈日耀的胳膊被反擰著,其實侍衛有點分寸,沒真傷了他,但因為太疼了,他便覺得兩隻胳膊好像就要斷了。

沈日耀本來有三分氣,一下子升到七分。用眼睛餘光看到顏楚音完全沒想搭理他,七分的氣又陡然升到十二分!他大叫:“你們知道我祖父是誰嗎?!”

曹錄直接把眼睛瞪圓了。不是吧,竟然有人敢和音奴比拚家世?

多新鮮啊!作為京城中的頭號紈絝,顏楚音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他麵前炫耀家世。就連他的宿敵六皇子都從沒有衝他說一句“你知道我爹是皇上嗎”。

“等一下。”顏楚音喊住了侍衛,饒有興致地問沈日耀,“那你說說看,你祖父是誰啊。”哪位大人這麼有才,養出了你這麼個玩意兒,我實在太好奇了。

侍衛鬆開沈日耀。

沈日耀理了理衣服,無比高傲地說:“說出來嚇死你們,我的祖父不是彆人,正是當朝丞相沈大人!”哼,你們這些武勳之後,就等著被清流噴死吧!

顏楚音:“???”

不行!丞相怎麼能有彆的孫子呢?沈昱明明是一根獨苗!

如果顏楚音一行人隻是一些普通的紈絝,比如說是某位三品官的小妾的兄弟的小妾的娘家侄子,那他們還有可能會被沈日耀糊弄住,可能咬咬牙就對著沈日耀認錯了,想著息事寧人把包間讓給他。日後人們傳說這件事時,傳來傳去有了偏差,指不定真能給沈日耀傳出一個“怒懟紈絝、仗義執言”的名聲來。

但沈日耀這回撞到了顏楚音手裡!

小侯爺能讓他討得到好?

沈日耀說自己是沈丞相的孫子,確實把大廳裡的一些人唬住了。但小侯爺道明身份後說沈日耀是假的,大家紛紛覺得小侯爺那樣的人物,連皇上都是想見就見的,他說沈丞相沒你這個孫子,肯定就沒你這個孫子!你這個大騙子!

之後的事情就和沈昱見到的一致了,顏楚音直接給沈日耀安了一個假冒高官家屬的罪名,婓鶴更是笑著讓他得了失心瘋。店小二圍觀了全場,在心裡點著頭說,本以為是個讀書讀傻的,沒想到竟是個瘋子,可憐可歎啊可憐可歎!

之後再沒有沈日耀發揮的空間了,侍衛堵住他的嘴,把他交給了巡街衛。有了新樂侯的證詞,圍觀群眾還全都點頭說新樂侯說的是對的,巡街衛自然沒有任何疑義,把堵住嘴的沈日耀押送去衙門,直接將他往陰暗的牢籠裡一丟。

圍觀群眾看了一出小侯爺笑懟大騙子的戲,心滿意足地散開了。

沈昱站在原地沒動。

顏楚音忽然和沈昱對上視線。小侯爺大步走到沈昱麵前,驕傲地說:“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知道嗎,我馬上要有妹妹了!妹妹以後要在家裡常住。”

沈昱:“???”

雖然不知道小侯爺在驕傲什麼,但沈昱熟練地說:“太好了!恭喜你啊!”

顏楚音繼續盯著沈昱。

沈昱想了想,試探著說:“真羨慕你。”

顏楚音翹起嘴角:“哎,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兄妹緣分都是天定的。你也來這裡吃飯?走,大家一塊兒吃吧。這位是你朋友?怎麼稱呼?一起一起!”

馮順平受寵若驚,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笑才好了。

祖宗啊,我出息了,侯爺要請我吃飯(雖然我是被捎帶的那個)!

第四十二章

萬萬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沈昱!

曹胖子湊到婓鶴身邊小聲說:“他來了他來了!他被新樂牽著走來了!我們一定要保持冷靜、隨機應變, 揭穿他的真麵目,讓他無法繼續蠱惑新樂!”

婓鶴抽了抽嘴角,同樣小聲地說:“還真麵目呢?不至於的。”

“至於!”

蔣陞忍不住朝他們看過來。

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他們是不是忘記我就站在旁邊了?

曹胖子和婓小鳥嘀咕完了, 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沈昱麵前,故作大方地把手中裝了桃塊的碗塞到沈昱手裡:“嘗嘗這個, 今年新下的桃子,味兒不錯。”

便宜你了, 這碗裡還有大半, 用簽子挑著吃, 乾乾淨淨!要不是為了假裝友好……趁著沈昱愣神的功夫,曹胖子擠開顏楚音, 把他往婓鶴的方向推去。

如此一來, 婓鶴拉著顏楚音還有蔣陞便走在了前頭。而曹錄、沈昱及馮順平直接落在了後麵。曹胖子還想虛偽地說幾句, 你也是來這裡吃飯的吧, 那不打擾了之類的。沒等他開口, 顏楚音說:“大家都認識了啊, 這沈昱, 還有沈昱的朋友, 正好碰上了,一起吃!”曹胖子心裡大恨, 我這嘴啊,真是慢了!

進了雅間, 曹胖子衝著婓鶴使勁眨眼睛。

婓鶴很願意在小事上縱容曹錄,直接拉著顏楚音坐下, 他和蔣陞一左一右地靠著顏楚音。曹胖子緊跟著坐過去。沈昱落座時, 隻能坐在顏楚音對麵了。

馮順平沒敢坐。一屋子的侯爺公子, 他惶恐啊!

卻不想, 在場真沒誰看不起他的。知道馮順平的身份後,蔣陞衝著他點點頭:“馮家酒樓的酒不錯。”作為一個拿酒當水喝的人,他這個評價相當高了。

曹錄忙說:“你家的大肘子也很絕!一樣是烤過的,我家的廚子就是做不出那個味……上回好不容易排隊買到一份,被我爹搶走了大半,氣死我了!”‖思‖兔‖在‖線‖閱‖讀‖

雖說在某些權貴眼中,靠著租典園子過日子的定國公府已然是個笑話。但在馮順平眼中,那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國公府!曹錄的爹不就是定國公嗎?他忙說願意把大肘子的菜譜獻上,這話才開了個頭,就被曹錄打斷了。曹世子開玩笑道:“倒也不用,我娘不許我爹胡吃海塞的。真得了菜譜,我娘就該急了。”

曹錄一拒絕,馮順平便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曹錄話鋒一轉:“不過今日既然認識了馮記的少東家,合該我與大肘子有緣,以後肯定不少我大肘子吃了。”菜譜不需要,限量供應可以放寬一下嘛!

馮順平心下一鬆,忙說以後隻要世子開口,一定都給世子備著。

曹錄哈哈笑了起來。

其實,就算沒有這次見麵,曹錄真想吃大肘子,直接在酒樓亮明身遖峯份,難道酒樓敢拒絕嗎?但他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做過。今日見到馮順平,才起了這樣的話頭,反而顯得親近。馮順平心道,都說流言不可信,今日總算是知道了。

因為姑姑進了湯府做妾,湯家的那些個主子少爺常來馮記酒樓吃飯(他們來馮記吃飯都是不給錢的,哪怕是宴請客人,一桌席麵好幾十兩銀子,一擺就擺好多桌,賬麵也是直接勾掉的),馮順平都親自招待過。就說那位湯家的嫡少爺湯子榮吧,倒也不曾打罵過馮家人,但是眼神中的蔑視叫人看得真真的。

原本馮順平沒覺得怎麼樣。馮家心態很好。他們馮家是商戶,確實仰仗了湯家,被人看不起都是正常的。可今天在座的這些人,哪一位的身份不比湯子榮高呢?拿身份最高的新樂侯來說,雖說對他不算熱切,但真沒有瞧不起他。

馮順平心裡正想著新樂侯,新樂侯的視線就飄過來了。

顏楚音對美食沒什麼偏好,倒是記得自己親爹愛大口吃肉,聽曹胖子說那大肘子有多麼多麼好,便想著要預定一份,叫人送到平國公府去好孝敬親爹。

馮順平自然無有不應的。

顏楚音看向沈昱問:“你剛都看見了吧?那是你們家遠房親戚?”

公子哥們一開聊,馮順平就不說話了,低著頭,裝作認真地欣賞自己跟前的一道冷盤,心裡卻道,先前見新樂侯那麼乾脆利落地把人抓了起來,還當新樂侯真把那人當作了騙子,萬萬沒有想到,新樂侯竟然知道那是沈家的遠親。

沈昱無奈點頭:“被你猜到了?”

“這有什麼難的?他又不是真的失心瘋了,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自己是沈丞相的孫子,那他肯定是有點倚仗的。”顏楚音搖搖頭,“不過,就算是你家親戚,該抓的也得抓。就他那樣……不吃點苦頭,以後定會惹出更大的禍事。”

他皇舅舅那麼倚重丞相,可不能叫一些小人壞了丞相的名聲!

馮順平恍然大悟,原來新樂侯是故意要抓沈日耀的啊!那給他扣上了失心瘋的名頭,也是故意的了?乖乖,這些公子哥果然一個比一個有心眼,厲害!

沈昱對顏楚音的行為表示理解,抓了就對了!而曹錄一心想拆沈昱的台,裝作好奇的樣子:“這人到底是誰啊?”快展開說一說,讓本世子好生樂一樂。

沈昱一時間有些沉默。

他記事早,大伯那一家的醜惡嘴臉和他遭受過的苦難,始終不曾忘記過。但他從沒對任何人提起過。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都是改變不了的,說出來又能如何呢;二是不想說,他不擅長對著彆人剖白自己的內心。

沈昱沉默的時間有些長。

顏楚音用公筷往曹錄碗裡夾了根春卷,堵了曹錄的嘴,對著沈昱一副沒心沒肺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