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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顯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那樣的蠢貨,提起他都臟了我的嘴。”

感謝曹錄安排的座位(不是),隔著桌子,沈昱直接對上顏楚音的視線。

小侯爺眼中似乎藏著一點點關心。

沈昱心下一鬆。其實過去的事早已經傷害不到他了。他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慢慢組織言語:“從血緣關係上來說,那是我堂兄。他父親是我大伯。”

“堂兄?”顏楚音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筷子。

“但是我五歲那年被過繼了,從禮法上來說,確實是遠房親戚。”

沈昱慢慢說起了往事。

沈家莊是一個以沈姓人為主的村子。沈昱的爺爺有些能為,攢下了一些家業,家裡的田地比村裡其他人稍微多一點,於是他們家顯得稍微富裕一些。爺爺奶奶臨死前分好了家,所有家產沈昱的大伯占七成,沈昱家占三成。當沈昱這一房隻剩下沈昱後,這三成就全歸沈昱所有了。而這顯然會讓很多人眼紅。

大伯一家好幾個兒子,他們最寶貝的沈日耀是小兒子。若是以後他們這一房分家,沈日耀能得的財產比沈昱還少!一想到這個,大伯和大伯娘就覺得憤憤不平。憑什麼呢?一個克親的小賤種,分到的田地竟然比他們的兒子還多?

因為沈昱年紀小,屬於他的田地暫時被大伯一家種著。論理論情,他們應該給沈昱一點糧食。而沈昱年紀小,不會開夥。大伯一家就該帶著沈昱吃飯。

卻不想,大伯一家嫌棄他克親。

是真嫌棄。

他們能因為一個乞丐的話病態地重視沈日耀,就知道他們有多迷信了。所以他們不願意和沈昱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甚至不許沈昱去他們家。沈昱單獨住著,他們會給沈昱送一點剩飯過來。那飯瞧著和泔水似的,還有一頓沒一頓。

他們心裡巴不得沈昱餓死!

沈昱饑一頓飽一頓,餓得實在沒辦法了,跑去大伯家要過吃的,被大伯倒抓住一隻腳提起來,狠狠揍了一頓。族裡有人看沈昱可憐,給了他半塊饅頭,被大伯一家知道後,大伯母直接找過去:“你們不嫌晦氣嗎,回頭克死你們!”

這話說得多了,彆人心裡也有忌諱。

再說,村裡人大都不富裕。

漸漸的,願意給沈昱一口吃的人就少了。四五歲的孩子也不好單獨上山。因為這年頭的山上是真有野獸啊!沈昱的娘本是流民,所以他也沒有外家……

聽到這裡,小侯爺的眼睛都氣紅了。

曹胖子更是氣得拍了桌子:“彆說了!”

嗚嗚,你小時候怎麼會這麼苦啊!嗚嗚嗚!

沈昱:“……”

我還沒有說到關鍵之處啊!

有些人的心眼可能是天生的。

沈昱才那麼一點點大,就知道要如何為自己謀劃了。

有一次他實在餓得不行了,跑去敲開了一家和沈大伯不對付的人的門。那人不想理會他,但他說:“如果我餓死了,我名下的田地全部歸我大伯所有,他們會越來越富。但如果你給我口吃的,吃了多少都記下來,我可以給你按指印,等我成年,可以去衙門裡辦契書了,我吃了多少,就轉多少田地給你。”

那家人自然是應了。

雖然他們舍不得給沈昱吃什麼好的,明明是一把不值錢的豆子,竟然按照穀糧的價格給他記下來。但沈昱好歹是有吃的了。他也不敢吃得太多,唯恐自己吃胖了,大伯一家知道他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到時候想出其他法子害他。

等沈丞相去族裡過繼,他見到的就是一個瘦弱的,看著好像快要餓死,但其實真的不至於餓死的孩子。這個聰明的孩子孤注一擲地抓住了沈丞相的手。

“其實也沒有那麼慘,我……”沈昱說。

曹錄把桌子拍得邦邦響:“彆說了!你大伯那家人實在可惡,應該把他們抓起來,送到邊疆去做苦役!沈昱你以後就是我曹胖子的兄弟,我罩你!這京城裡,哪裡有好吃的,都瞞不過我的鼻子。你以前虧著了,以後我帶你吃!”

“額,謝謝?”

“謝啥!都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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婓鶴冷靜地想,果不其然,現在隻有我是冷靜的了。

第四十三章

隨著話題的漸漸深入, 馮順平知道有些是不該自己聽的——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他不想知道公子哥們都是怎麼算計人的——很有眼力勁地起身告辭了。

侍衛們都在外麵守著。婓鶴打量著屋子裡的五個人。

問,在五個人中, 誰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答案一是沈昱。因為顏楚音、曹錄和婓鶴都是國子監的“名流”,如今再添一個蔣陞, 四個人共同組成了京城中的吃喝玩樂紈絝團。沈昱自然格格不入。

答案二是蔣陞。因為顏楚音、曹錄和婓鶴都以假身份成功加入香蓮社,而沈昱恰好是香蓮社的精神領袖(本人並不這麼認為)。蔣陞就顯得格格不入。

“答案三, 是我。”婓鶴在心裡說。聽了沈昱的童年經曆後, 顏楚音和曹錄都氣得不行, 更彆說蔣陞了。蔣公子現在肯定特彆想去給沈大伯一家套麻袋!

隻有婓鶴還是冷靜的。

冷靜的婓鶴冷靜地勸說大家:“不是我們說發配邊疆,某些人就能被發配邊疆的。還有, 彆想著要去給他們套麻袋。咱們前腳在酒樓大廳和那誰發生了衝突, 後腳他爹娘被人套麻袋了。你們是嫌棄咱們現在的名聲太好聽了嗎?”

“那你說怎麼辦吧!”曹錄道。他用公筷夾起一塊糖醋小排放進沈昱碗裡。

沈昱:“???”

雖然……但是世子您這也太自來熟了吧!

婓鶴看向沈昱問:“你這一家遠房親戚, 他們跑來京城做什麼?”

雖說科舉舞弊是一件要命的事, 但更要命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和顏楚音互換身體, 在皇宮中幾日遊——誰知道他們接下來還會不會繼續互換呢, 有些事瞞著無用, 倒不如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好叫顏楚音心裡可以有個準備。

沈昱便說:“也是巧了,沈日耀一家進京時, 搭的是馮家的船。”他也沒有直接說科場舞弊,隻馮順平是如何對他說的, 他現在就原模原樣地告訴大家。

曹錄夾起一片糯米藕放在沈昱碗裡:“嘗嘗,不算很地道, 但也還適口。”

沈昱謝過曹錄, 又說:“今年秋天有鄉試, 按說沈日耀作為秀才此時應該待在老家備考, 他之所以跑來京城,十有八/九是覺得鄉試沒把握,想從我祖父那裡借到一些助力。”此時的科舉製度規定考生要返回原籍參加考試,沈日耀的籍貫在汾城下麵的一個縣裡,就該在汾城參試。這個時候真不該往京城跑。

這裡說句題外話,原本沈昱也該回汾城參加考試,但沈丞相在京城當官已經超過四十年,皇上體恤臣下,像沈丞相這種情況,他的後代是可以在京城參加科考的。所以沈昱之前考縣試、府試和院試時,都沒有回原籍。反正京城這邊的競爭比汾城那邊大,他在京城參試,不會有人眼紅。(如果他祖籍江南,就很有可能會被人說三道四,畢竟江南那邊文風興盛,科考競爭是最大的。)

顏楚音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沈日耀科考時作弊了?”▓思▓兔▓在▓線▓閱▓讀▓

曹錄正打算夾魚肚子上的肉,聞言筷子一抖,魚肉沒夾起來。

沈昱沒有正麵回答:“以防萬一,需要派人去汾城那邊查一查。”

顏楚音卻露出了一個輕蔑的表情:“就沈日耀那樣的,不是我瞧不起他。他那腦子能在科考中作弊成功?我怎麼這麼不敢信呢?”本朝皇帝對科考一事看得很重。查到一個作弊的,不僅考生全家倒大黴,就連負責該考場的官員,從上到下所有人都要倒黴。在這樣的情況下,官員們對科考過程看得非常嚴。

沈昱道:“如果他仗著我祖父的名頭……”

“你是關心則亂了。”顏楚音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是你,確實能仗著你祖父的名頭在外麵為非作歹,就像我能仗著我皇舅舅的名頭在京中橫著走。但你什麼時候見過德妃她侄子在我麵前囂張的?”假設德妃的侄子特彆不講究,敢在外麵說“我姑父是皇上”這種話,又有幾個實權官員會因此賣他們一個麵子?

官員們心裡都有一杆秤!誰是真有背景,誰是虛張聲勢,他們一清二楚。

沈丞相原本都不姓沈。

沈日耀能借著沈丞相的名頭騙得底下的官員幫他作弊?不可能的!

他就算真心想要作弊,最多就是考試前抱著中獎的心態買幾份所謂的“真題”,但這種真題肯定都是假的;再要麼是打小抄,但打了小抄肯定會被搜出來。買通官員之類的,沒有沈丞相的親筆信,沈日耀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婓鶴道:“我瞧著沈日耀那目中無人的模樣,起碼在他自己眼中,這個秀才肯定是他憑借‘真才實學 ’考出來的。不管真相如何,他主觀上應該沒作弊。”

主觀沒有,那就是客觀了?如果是客觀上作弊,比如說有人暗中偷換了沈日耀的試卷,那麼這人費這麼大勁把沈日耀抬上秀才的位置,他到底圖啥呢?總不能是因為這個人看沈日耀特彆特彆順眼,所以要送他一場潑天的富貴吧?

……隻可能是衝著沈丞相來的。

“你手裡沒什麼人吧?要不然我借你幾個好手?”顏楚音關心道。既然有了這樣的懷疑,那肯定是要把事情真相查清楚的。如果沈日耀走了狗屎運,確實自己考上了秀才,那最好。但如果這裡頭真的有陰謀,丞相該早點做好準備。

沈昱道:“我還沒有向祖父稟明此事。”

顏楚音點頭:“那行,你先去和你爺爺說說。你爺爺要是手裡沒人,我也可以借給他……不對,你爺爺要是手裡沒人,不如叫他直接問我皇舅舅借!”

沈昱差點以為顏楚音在開玩笑。

這就是不同經曆帶來的不同的“生活智慧”了。

在沈昱看來,如果自己被人算計了,而自己沒辦法解決,這顯然證明了他無能。但顏楚音抱他舅舅大腿已經抱習慣了。什麼?有人害我?我告舅舅去!

見沈昱沒領會自己的意思,顏楚音問:“這是丞相自己搞出來的禍事嗎?”

沈昱搖搖頭。就算他爺爺這些年得罪了很多人,那也是在公事上得罪了他們。大家立場不同各為其主而已。他爺爺始終都對皇上儘忠,對天下人儘忠。

顏楚音又問:“你爺爺給過沈日耀以及沈家莊任何暗示,讓他們認為可以靠著你爺爺得到潑天的富貴嗎?”

沈昱繼續搖頭。

沈丞相當年和沈家族長說過,他之所以改姓為沈,是為了回報恩師一家的恩情。若沈家人讓這個姓氏蒙羞,他立馬改回本姓。沈家莊那邊自然是不希望他改姓的,不改姓,他們在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