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1 / 1)

們算賬。”顏楚音不受禮教束縛,但不是完全不通禮數。慈孤院背後是諸多有名望的宗室和誥命,他若是沒有證據直接找過去,到時候彆說教訓他們了,反而會被倒打一耙變成他不講禮數!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你去民間走訪,就算真找到了幾個類似於徐春生的例子,到時候他們隻管把責任往小管事身上一推,隻說一切都是因為某個小管事憑自己的喜好在辦事,叫那個小管事擔了全責,這事也就過去了。你想要徹底查清楚慈孤院的瀆職問題,最好深入慈孤院去看一看!”

顏楚音覺得沈昱說得有道理:“我去皇舅舅那裡請道皇旨,讓他封我做欽差!”他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自己舉著尚方寶劍在慈孤院裡主持公義的畫麵了。

沈昱:“……”

沈昱輕咳一聲:“欽差什麼的太高調了,再說無憑無據的,陛下用什麼理由封你做欽差?你若是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肯定叫你能正大光明地出入慈孤院,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警惕。你有充分的時間去收集證據。”

顏楚音將信將疑:“真的?”

“信我。”沈昱語氣溫和而堅定地說。

顏楚音決定信他這一回。

然後,第二天以他為首的國子監紈絝就被禦史參了!這事絕對和沈昱脫不開乾係!

第二十一章

參這幫紈絝的禦史姓黃,是沈丞相的迷弟。

據說,當年他進京趕考時,每天除了專心備考就隻乾一件事——不間斷地往沈府投遞詩文。沈府門口擺著一個大筐子,裡麵有半筐都是黃禦史的文章。

後來,他考上榜眼,被聖上點入翰林院,終於可以和沈德雙同朝為官了,他就在吃穿住行等方麵處處模仿沈德雙。好在沈德雙並不鋪張,黃榜眼一個小翰林也模仿得起。當他和沈德雙站在一起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沈德雙的兒子呢,還得在心裡嘀咕,這對父子長得不怎麼像,但一身氣度實在太像了!

不是沒有人因為黃禦史的這種行為說三道四,認為有辱斯文,但黃禦史一直坦坦蕩蕩。他很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他最崇拜、最敬佩的人就是沈德雙。

不過,黃禦史的脾氣性情和沈德雙截然不同。

沈德雙是那種外圓內方的人,表麵看上去似乎還有商量餘地,其實內心十分嚴正。黃禦史不是,他是內外皆方,直來直去的在官場上沒少得罪人。也因此他的仕途並不是十分坦順,升了降、降了升,如今是不高不低的四品官銜。

但是懂得人的都懂,其實皇上一直很喜歡黃禦史。有時候降他的官職反而是為了保護他。彆人指名道姓地參了新樂侯顏楚音,皇上的第一反應是——好啊,你個狗東西,竟然踩著朕的音奴替自己揚名!但黃禦史參了顏楚音,皇上的第一反應卻是心虛。不會吧,不會吧,音奴不會真的被人帶壞做了錯事吧?

不不不,音奴那般懂事,肯定是有人在外頭借著他的名頭生事!

好在黃禦史這本參人的奏折不是在大朝當眾讀出來的,而是經由禦史特權直接送到皇上手裡。皇上要想把折子壓下去,也能悄無聲息地把這事抹平了。

皇上把顏楚音叫進宮來。

得知自己被參了,顏楚音先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接著義正言辭地對皇上舅舅說:“舅舅,參得好啊!你罰我吧!最好罰我去慈孤院裡幫他們做事!”

皇上:“……”

“說吧,你們又在搞什麼。”皇上笑著問。

顏楚音就說自己認識一個人名叫徐春生,沒說徐春生那驚世駭俗的行為,更沒說那本小冊子,隻說徐春生早些年因為臉上長斑而被慈孤院拒收。他覺得慈孤院裡有問題,正好借著這個被參的機會,摸進內部去找一找他們的錯漏。

顏楚音不覺得自己在對舅舅撒謊,他隻是選擇了技巧性的坦白而已。

他還給皇上提建議,笑嘻嘻地說:“舅舅,彆隻罰我一個,連著曹錄和婓鶴一起罰吧!”曹錄就是曹世子。婓鶴也是顏楚音的好朋友,常在一處玩的。

皇上若有所思。

顏楚音又求了舅舅許久,舅舅才終於鬆口。知道舅舅公務繁忙,顏楚音沒在宮中多待。等出了宮,小侯爺立馬神色一變,氣勢洶洶地找沈昱算賬去了。

“你就是這麼幫我的,找個禦史把我參了?”顏楚音氣鼓鼓地說。

“你就說有沒有幫到你吧!”沈昱說。他今天早上被爺爺盯了許久,在雙喜的暗示下,才明白過來要幫爺爺剝雞蛋,還要裝出舍不得爺爺去上職的樣子。

這也太難了。在沈昱小時候,那會兒他剛被沈德雙帶到京城沒多久,他確實每天舍不得爺爺去上職。隻要爺爺一離開家,他就很沒有安全感。可他現在長大了!小時候的他乖巧懂事,都沒有攔著爺爺去上職,現在反而要攔一攔?

沈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顏楚音哼了一聲:“虧得我反應快,要不然……對了,你怎麼說服黃禦史參我的,聽說他是個非常方正的人……你該不會是用了丞相爺爺的麵子吧?”

丞相……爺爺?

這就喊上爺爺了?

沈昱盯著小侯爺看了一會兒,然而小侯爺根本沒察覺到哪裡不對。

比起我,爺爺會更喜歡小侯爺嗎?沈昱心裡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而見他沉默,顏楚音愉快地占領了道德高地:“哼,儘知道給丞相爺爺惹麻煩!”

沈昱:“……”

沈昱本來沒打算說實話,但想著顏楚音這個人看似活得隨心所欲其實心裡自有一套準則,就說:“宮裡在給三皇子議親……”似乎看上黃禦史的女兒了!

三皇子十七了,若不是胎裡帶弱,體質不如一般人強健,早該議親了。他的生母是德妃。德妃生了三女一子,兩位公主早夭,隻活了二公主和三皇子。二公主的身子也不怎麼好,德妃不放心嫁去彆家,去年點了娘家侄子做駙馬。

在德妃看來,三皇子哪哪兒都好,也就是沈丞相沒孫女,要不然丞相家的孫女配她兒子最好!之所以看上黃禦史的女兒,隻因為她有個旺夫的好命格。但對於黃小姐的家世,德妃是萬萬看不上的。因此,德妃還想繼續挑揀挑揀。

可對於黃禦史一家來說,他們從來沒想過要把女兒嫁到皇家。倒不是嫌三皇子身體不好,也不是嫌德妃越來越拎不清(這話是顏楚音說的,皇後娘娘治理後宮有方,德妃再拎不清,事情也傳不到宮外去),就是不想讓女兒高嫁。

黃禦史急得上火。皇上再喜歡他,他也不能跑去皇上麵前說,幫幫我吧,管管你的妃子,千萬彆讓我女兒嫁你兒子。臣子再親能親得過皇上的親兒子?

沈昱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參顏楚音一筆!

想必有個四處得罪人的爹,德妃為三皇子計,肯定不能選黃小姐了。

“好啊!辦一件事,兩邊收人情。”顏楚音一邊覺得沈昱太狡猾了,竟然想出一箭雙雕之計,一邊又躍躍欲試地說,“要不要叫我爹娘當眾人的麵對著黃禦史陰陽怪氣一番?嗯,讓我爹上!我爹挺會的,比我娘還行一點。”

小侯爺很樂意幫一幫黃禦史。

沈昱忍不住笑了起來。

顏楚音嘟囔著說:“其實三皇兄人挺好的,身子雖然差了一點,但有禦醫調理著,一年好過一年。就是德妃……”顏楚音和德妃的那幾個娘家侄子都不對付,隻要犯到他手裡,小侯爺才不管德妃的麵子不麵子的,一律當場打臉。

沈昱不樂意聽這些宮闈秘事,轉移話題說:“你那幾天都是怎麼和我爺爺相處的?我們昨天交換信息時,你是不是漏了什麼重要的信息,沒告訴我?”

顏楚音呆了一呆:“就那麼相處啊,沒什麼特殊的。”

沈昱:“……”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沈昱艱難地從嘴裡擠出兩個字:“是嗎?”

第二十二章

婓鶴穿著布衣草鞋,假裝自己是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坐在外城那種一個銅板就能喝上一大碗的茶攤子上,聽到了自己及一幫好友被禦史參了的消息。

婓鶴:“???”

本朝言路還算開闊,平民老百姓也敢對著貴人說道一二。當然,隻淺淺地說說一二,不會具體展開說說三四。茶攤子上,一個歇腳的苦力因為剛乾完一趟活,氣都沒喘勻。隻見他用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口氣乾掉了一大碗涼茶,這才舒舒服服地感慨道:“這黃禦史果然鐵骨錚錚,就沒有他不敢參的。”

“沒聽說新樂侯強搶民女、縱馬傷人什麼的,怎麼就被參了?”要是新樂侯那樣的都能被參,那京城裡且有不少人等著參呢!上溪村老劉頭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盆芍藥,硬是被一個什麼貴人府邸的管事搶走了,怎麼沒人參那管事!

“據說是不馴禮教。”有個落魄書生搖頭晃腦地說。

“不馴禮教?這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反正沒搶了咱們,也沒偷了咱們!”

那書生不服氣,開始數算顏楚音的不是。他不光說顏楚音,那些和顏楚音玩得好的比如曹錄、婓鶴等,在書生口中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不學無術之人。

婓鶴本人就坐在一旁,也不嫌棄碗中茶湯渾濁——這是用最下等的茶葉沫子煮出來的,乾淨是乾淨,但茶湯並不清澈——端著碗不緊不慢地喝著。聽見書生的話,他也不生氣,隻笑著問:“這位兄台,聽你說得這般仔細,在下有些不解,難不成你是趴跪在新樂侯的書桌底下,親眼看到他不敬師長了呢?”

這話一出,左右人哄堂大笑。

那書生被懟得麵紅耳赤。他是哪個牌麵上的人,從來不曾見過新樂侯,有的隻是道聽途說。婓鶴繼續說:“新樂侯是超品侯爺,論品級,朝中大臣能超過他的不多。禮教?若是單從禮教論尊卑,多少大臣見到新樂侯都得彎腰。”

禮教之外,還有人情。

這世上很多人,你和他論禮教,他非要和你論人情。你和他論人情,他又說你不馴禮教。婓鶴搖搖頭,從懷中摸出銅板,約莫十來枚,壓在茶碗下麵。

一碗茶,一枚銅板。婓鶴特意多給了幾枚。

隻因看守茶攤的是一對老人,獨子早些年為了救一個落水孩童死了。附近知道這事的人,每回來喝茶,能多給的就多給一點。這樣一對老人,你真給他金子銀子,那是害了他們,但每次多給幾枚銅板,兩個銅板能吃上一碗麵了。

婓鶴起身彈彈衣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向茶攤上的眾位拱拱手就離開了。

走過兩條街,隻見一輛低調的馬車停在路邊。車夫倚在一旁休息。

婓鶴跳上馬車,立刻往內城趕。

開國時封了四公八侯,婓家便是其中一侯。如今他們家的爵位還在,卻已經變了路子,頂著一個武勳的爵位,當的全是文臣。他們家算是由武轉文的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