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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一件艱難的事,如果這部分骨頭不移位,孩子怎麼能順利出生呢?”小侯爺在自己的腰上比劃了一下,“你要是想要彆的證據,可以自己去查啊。喏,我有個好法子,你可以去城中探訪找有經驗的產婆,問問她們有沒有發現女人生孩子時骨頭移位的現象。”

沈昱才不上這個當。他瘋了才去探訪產婆?前腳剛找上產婆,後腳就該滿城風雨說他有私生子了。他道:“不用這麼麻煩。徐春生不是在默寫那本冊子麼,等她默好了,咱們可以好好研究下,看看上麵的內容能不能互相印證。”

要判斷一個全新的理論究竟可不可信,最討巧的方法就是看看這個理論內部能不能統一邏輯。如果它內部都是自相矛盾的,那可信度肯定要打個折扣。

小侯爺有一種直覺,他覺得徐春生就是對的,於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徐春生說的這些不能作為證據拿到衙門去說,要不然她頭一個被抓起來。”

不等沈昱說什麼,小侯爺又叭叭叭地說了一堆:“施鉞為什麼要假死?誰人在幫施鉞假死?我記得施鉞身上已經有功名了吧,假死的代價有點大啊。”

施鉞還不到二十歲,憑著自己的本事考進了太學,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前途無量了。他這一假死,功名自然就沒有了,一切都得從頭來過。沈昱正要說什麼,小侯爺再次叭叭叭地說了一堆:“哼,我遲早要抓到他!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竟然敢玩假死這一套,代替他們被燒死的又是誰?簡直是藐視王法!”

小侯爺衝著沈昱抬了抬下巴:“你認為施鉞躲哪裡去了?有什麼想法不?”

沈昱覺得顏楚音這一副“維護律法、伸張正義”的樣子,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生動。而這樣的小侯爺正是當今一手教導出來的,難怪他爺爺會對當今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沈昱投以誠意,把他之前的分析仔細說了一遍給顏楚音聽。

小侯爺若有所思:“所以,那個支使施鉞陷害你的人……施鉞相信這個人能給予他莫大的好處,比你這個好友能給的要多?他憑什麼覺得這個人真能給他好處,而不會過河拆橋?而且一次陷害不成功就假死,這有點誇張了苡橋吧?”

小侯爺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他抓住了:“我懂了!也許這個假死跟施鉞陷害你不成功關係不大。也許,施鉞本來就需要更換一個新身份呢?”

他皇帝舅舅說了,一件事情,如果你順著想、反著想,都不能想明白,那不如從這件事情裡跳出來,單單著眼於“利益”二字,去分析因果背後的利益。

假死的代價有點大?那麼,也許假死根本不是結果,而是目的呢?

說不定施鉞本來就需要拋棄“施鉞”這個身份,更換一個新身份呢?

那麼,又是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需要如此決絕地拋棄他的舊身份?

小侯爺心裡閃過一些貴勳家族裡的狗屁倒灶的惡心事,恍然大悟地說:“哈,我看這個施鉞十有八/九是某個人的私生子,這個某人肯定還很有來曆。一般這種外室子,如果不想辦法改頭換麵一番,一輩子都不會被家族接納。”

外室子的身份很不名譽。偏偏施鉞還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他是有功名在身的學子,是沈昱的好友,是太學的優秀學生,越是像他這種有名有姓的,越不容易被家族接納。因為施鉞丟不起這個人,他的父係家族也丟不起這個人。

反倒施鉞是個“查無此人”的,他更有可能悄無聲息地被接進家族裡去,用不著玩假死這一套。可話又說回來,他真的查無此人,家族又何必接他回去?

沈昱點顏楚音點醒,忍不住順著他的猜測往下想。

如果施鉞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邏輯是通的!

施鉞早先肯定不知道這點,他的父係家族根本沒打算承認他,直到有一天發現施鉞身上存在利用價值,父係家族才忽然現身。正所謂父為子綱,即使施鉞內心非常正直善良,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就無法和家族脫離關係、徹底撇清自己,而如果順應家族,他能得到的卻很多!更何況他本來就不那麼正直、不那麼善良,所以背叛理所當然地發生了,他沒怎麼猶豫就背叛了沈昱。

“嘖嘖,不知道施鉞的父係家族到底是哪一門哪一姓。”顏楚音道。

沈昱認真地看著顏楚音。

顏楚音立刻警覺,炸毛一般地說:“乾嘛啊乾嘛啊!做甚這麼看我!我告訴你啊,這肯定和我們武勳沒關係。要知道,我們武勳都是不要臉的,就算真的有了外室子,想接就接回來了,大不了被禦史參幾本、被世人罵幾次。我們搞不出假死這種事來。還是好好去查查你們讀書人吧,查查那些清流世家。”

沈昱哭笑不得:“我看你,是因為忽然發現你很機敏。”

“我本來就機敏!”顏楚音繼續炸毛。

沈昱忍了忍,到底沒能忍住,忽然伸出手捏了一下顏楚音的臉。

真可愛!

顏楚音:“???”

啊啊啊,本侯要捏回來!個子高了不起啊!可惡,你給本侯蹲下來!

第二十章

雙壽和雙喜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

顏楚音非要去捏沈昱的臉,沈昱不給捏。顏楚音伸長胳膊一定要捏,沈昱整個身體以一個高難度的動作往後仰,就是不給捏。顏楚音用力按住沈昱的肩膀,似乎想要把他按矮了,好捏他的臉,沈昱用力對抗,膝蓋直直就不打彎。

雙壽忍不住對雙喜說:“哎,你家公子真是好幼稚啊。”給我家侯爺捏下臉怎麼了,你剛剛不也捏了嗎,讓我家侯爺捏回來也是應該的,實在太幼稚了!

雙喜老老實實地說:“都挺幼稚的。”

雙壽:“……”

作為一個老實人,雙喜不見雙壽回應,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雙壽:“安靜,彆說話了。”

雙喜:“我本來沒說話。是你先說的。”

雙壽:“……”

為什麼一個溫文爾雅的太學公子和一個張揚霸道的小侯爺湊在一塊,兩個人會雙雙變幼稚?因著沈昱的不服輸,顏楚音到底沒能捏到他的臉,同樣不服輸的小侯爺將此事在心裡狠狠記了一筆。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捏回來的!

他們鬨歸鬨,沒忘了來彆院的主要目的是見徐春生。

得知小侯爺來了,徐春生並沒有什麼激動的情緒。難怪在世人眼中,她這個人奇奇怪怪的,她的很多想法確實和一般人不一樣。她對世間的公俗良序不甚了解,也不甚在意。她的世界自成一體,而她在她自己的世界裡自得其樂。

徐春生直接把默寫到一半的冊子遞給沈昱。之前幾回,雖然都是小侯爺在和徐春生打交道,但小侯爺用的一直是沈昱的身體。所以徐春生隻認得沈昱。

沈昱接過冊子卻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他下意識在觀察徐春生這個人。之前聽顏楚音說了那麼多,沈昱以為這會是一個“狂人”,但根本不是!徐春生的眼睛就如幼童那樣清澈乾淨!隻看她的眼睛,你會覺得這是個再單純不過的人。

因為用不慣筆墨,徐春生身上沾了不少墨點。

她卻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臟了。

就像她根本不在意彆院裡的人是怎麼看待她的,不在意那些住在義莊附近的村民是怎麼看待她的。她也不在意自己在沈昱和顏楚音眼中會是什麼形象。

把冊子交給沈昱後,徐春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開始搓手上的墨點。

沈昱這才打開冊子,略掃了幾眼就震驚不已。他能看出來,徐春生根本沒正經學過認字,冊子裡很多字都是她依樣畫葫蘆描下來的,筆畫順序全錯,偏偏整個字又確實寫對了。這意味著徐春生擁有可怕的超出人們想象的記憶力!

光憑這一點,她就是一個天才!^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冊子前兩頁是冊子原主人的自述。原主人應該生於前朝,但具體是哪一年的,他又有什麼來曆,在自述中全部隱去了,隻知道他全家因什麼事被滅了滿門,隻有他活了下來,但也因此毀容。他裝作啞巴在義莊看守屍體幾十年,因為不敢在活人麵前暴露醫術,所以隻能給死人“看病”,倒是因此研究出了一些心得。其餘書稿已經焚儘,隻餘一本小冊子藏於房頂,看能不能遇到有緣人。

“估計是前朝的太醫,因什麼事情牽扯進宮闈秘事而全家獲罪,死裡逃生後,他躲在義莊看守屍體幾十年。這應該是他幾十年的心得。”沈昱總結說。

顏楚音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有來曆的!”

自述過後,就是原主人的心得了,每段文字都配了很多圖片。沈昱麵不改色地看著那些人體臟器圖和骨骼圖,看了幾頁後,把冊子合上還給了徐春生。

“你能留在這裡嗎?她可以繼續住這裡吧?”沈昱兩問題分彆問了兩個人。

徐春生好不容易從自己手背的墨點上轉開注意力,抬起頭好奇地看了一眼沈昱,卻沒有說話。隻小侯爺霸氣地說:“她當然要住在這裡!”不然呢,送回義莊去再被那些村民針對嗎?住在小侯爺的地盤上,小侯爺可以確保她安全。

“得請一個靠譜的先生教她識字。”沈昱也看出來徐春生不喜歡和彆人交流了,於是乾脆和顏楚音商量了起來,“不求她長什麼學問,隻要能識字就好。”

“沒問題,隻教認字還不容易,我這裡有靠得住的。”

“這本冊子及相關的事不能外傳。”

“這還用得著你說!”

……

徐春生恍然大悟。她和沈昱、顏楚音站成了一個三角形,離著兩人各有一米距離。因為之前見過“沈昱”,她心理上更偏向沈昱,所以站位離著沈昱要稍微近那麼一點。就見徐春生忽然動了腳步,朝著顏楚音的方向小小走了兩步。

現在,徐春生離著顏楚音更近了。

然後,徐春生再次低下頭,和手背上的墨點死磕起來。

“本來想領著徐春生打上慈孤院去的,他們當年竟然敢不收她!”顏楚音心裡還沒忘了這事,要不是徐春生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徐叔,慈孤院不收她的話,她隻有死路一條,“不過現在為了徐春生的安全,這事隻能暫且放在一邊了。”

他們現在不能暴露徐春生。

她做的那些事,她喜歡的那本小冊子,都是在和現有的公序良俗對抗!而公序良俗之所以能成為公序良俗,就是因為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全接受了它。

“慈孤院早些年還是很好的。”沈昱說。他爺爺早年也受惠於慈孤院。

“我派人去民間走訪走訪,看看還有沒有彆的什麼人和徐春生一樣,竟然被慈孤院挑揀!”一個搞慈善的部門,竟然挑揀慈善對象!有這樣行善的嗎!

“沒必要這麼麻煩……”沈昱說。

“不麻煩,我總要積攢一些證據才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