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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上他手裡的糕點了,總之六皇子非要搶他的東西,搶不過就咬了他一口。

三歲的小侯爺咽不下這口氣,直接衝上去壓著同樣三歲的六皇子打!

小侯爺胎裡養得更好些,瞧著比六皇子壯實多了,口齒也比六皇子清楚。等大人聞聲趕過來時,小侯爺實話實說是六皇子要搶他東西,皇上不僅沒有怪罪小侯爺,還給了他很多賞賜,又叫六皇子道歉。而這絕對是六皇子有記憶以來最屈辱的事,他們因此結下“仇恨”,至今仍不對付,見了麵總要嗆嗆幾句。

但小侯爺的霸道其實也有限。你不招惹他,他不會無緣無故招惹你。最多就是……被罵就加倍罵回來,被打就加倍打回來,被算計了就加倍算計回來。

好比說施鉞,小侯爺被他算計得在水裡遊了一回——雖然施鉞算計的其實是沈昱,但遊泳的人是小侯爺啊——那小侯爺肯定是照方抓藥地算計回去,絕對沒有想過讓施鉞死。他安排人去施鉞家附近蹲著,隻是想要抓住他的把柄。

施鉞這一死,小侯爺甚至說不出“死得好”這種話來。

辦事的人做事仔細,回話也回得細致:“火是夜裡燒起來的,頭天從東留園回去,當天夜裡就起了火。衙門裡的人已經把屍體拉去義莊,仵作正驗著,具體的結果如何還得看衙門那邊的告示。不過小的從辦事有經驗的老官差那裡打探了,他們裡裡外外地看過,廚房裡還剩著一些沒吃完的吃食,估計當天夜裡那一屋子人都吃了酒,全都醉倒了。夜深起夜時,施公子不小心撞翻蠟燭,把床幃給燎著了,進而引發了大火。等到鄰居發現不對時,整間屋子連著兩邊的廂房都已經燒著了……”雖然左鄰右舍積極救火,但還是一個都沒救回來。

顏楚音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曹世子做了一個刀砍脖子的動作:“有沒有可能是滅口?”他雖然四書五經讀得不行,平日裡卻愛看江湖話本,主角通常都是一些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正道大俠,話本裡的不少經典情節,曹世子全都能背出來!殺人滅口這種事在話本裡太常見了。不過,不等顏楚音說什麼,他自己又搖頭否決了這一說法。

“應該不至於!沈昱被人算計,施鉞被人收買,十有八/九是太學裡某個嫉妒沈昱的人乾的,肯定沒那個能力去滅口。估計就是運氣不好吧。”曹錄說。

曹錄這都是正常人會有的猜測。

想在東留園查事,怎麼都避不開曹錄去。顏楚音自然不會說他和沈昱身體互換,隻略略提了提沈昱被人算計了。曹錄沒細問,顏楚音說什麼就是什麼。

顏楚音問:“那兩個把沈昱引去荷院的下人找到了嗎?”

曹錄搖搖頭:“魏禾隻用了院子裡一半的下人,剩下的都是他的家仆。”魏禾就是那個租了園子舉辦詩會的人。租園子分為很多模式,可以選擇用園子裡自帶的下人,也可以不用園子裡的下人。魏禾家中有些底蘊,隻讓園子裡的下人去做一些不怎麼重要的邊角料的事情,在席上伺候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家仆。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引走沈昱的絕對不是曹家的下人。有可能是魏家的下人,有可能是通過彆的途徑混進來的人……因此不能說這事一定和魏禾有關。

“那你家的下人就沒有瞧見什麼?”顏楚音又問。

曹錄說:“隻知道後來去荷院賭沈昱的那些人……當時一群人擁著魏禾,你也知道,這家夥雖然是個草包,但誰叫他有一個王清儀那樣的表哥呢?所以捧他臭腳的還是大有人在。反正他們一幫人裡頭,忽然有個人念了一句詩,叫什麼留得殘荷聽雨聲,又說可惜現在不是秋冬季節,這詩不應景。但現在反正也不是盛夏,荷院的湖裡還是留著一些枯枝腐葉的,他們便一起賞景去了。”

如果沈昱沒能第一時間從荷院離開,那麼發現他“醜事”的人將是魏禾。偏偏魏禾的表哥是王家王清儀,他和沈昱同為太學四公子,是存在競爭關係的。

顯然施鉞在下決心算計沈昱時就已經想好退路了。但凡沈昱沒那麼敏銳,真和魏禾起了衝突,估計施鉞最後都能找到理由把“罪名”都推到魏禾身上去。

“那,念出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的人是誰?”

“這就不清楚了,當時一群人擠作堆,你一句我一句的,沒那麼好分辨。就算咱們現在跑去找魏禾,估計他都沒有這麼好的記憶能想起具體的人了。”

指望一幫喝酒喝得上頭了的書生去還原現場?基本上指不上!

顏楚音想了一會兒就不再想了:“行了,就你查出來的這些,整理整理都給沈昱送過去,這原本就是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查去!咱們仁至義儘了。”

“嘿嘿,”曹世子忽然奸笑,“這樣的話,他是不是欠咱們一個人情?”讓太學的領頭人欠了人情,多麼有麵子的事啊!得好好想想該怎麼用掉這個人情!

顏楚音順著曹錄的話一想,心裡也覺得挺美。

京城中,鄔明懷著沉重的心情找上沈昱。他不知道施鉞對沈昱做了什麼,心裡還拿施鉞當正經友人,施鉞留在他心裡的都是美好的印象。現在施鉞意外身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就是沈昱,明知道施鉞做了什麼,心情也不好受。

連顏楚音這樣的局外人都覺得施鉞罪不至死,沈昱畢竟和施鉞相識相交。

鄔明和沈昱都身著素衣。尤其是鄔明,頭發隻用一條粗麻裁開出來的帶子綁著。他道:“昨日清晨,我與青玉一道從城郊歸來,路上我便覺得他坐立難安,他隻推說身體不適。我當時信了,待歸家後,便遣張大夫過來給他瞧瞧。結果張大夫沒敲開青玉的門。”青玉是施鉞的字。張大夫是鄔家的家養大夫。

張大夫敲門的時候,施鉞在屋裡傳出聲音,說自己隻是略有著涼,睡下發發汗立刻覺得好多了,又說家有不便,就不給張大夫開門了,累他白跑一趟。

張大夫認得施鉞的聲音,聽他講話中氣十足,判斷出施鉞確實沒啥毛病。施家是寡婦當家,張大夫的年紀和施母差不多,自然也要避諱著一些,就沒有強求要進去屋裡。而鄔明從張大夫這裡聽說施鉞沒啥大事,也徹底放下心來。

結果當天晚上,施鉞就死了!

“……現下想來,昨日在馬車上,與其說青玉是身體不適,不如說他是在緊張、在擔憂。都是我的錯,我當時就應該多關心下他……”鄔明自責地說。

沈昱歎了一口氣。

第九章

沈昱歎了一口氣,為自己。

鄔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回城的馬車上,施鉞一路都在緊張、在擔憂。於是,在鄔明的邏輯裡,施鉞之所以會在晚上喝酒,肯定是因為他在緊張、在擔憂啊,施鉞需要借助酒精來排遣心中的難受。施鉞起夜時不小心打翻了燭台,也肯定是因為他在緊張、在擔憂啊,以至於魂不守舍,做事失去了謹慎。

這種想法是非常合乎邏輯的。

那施鉞到底在緊張些什麼呢?東留園中,“沈昱”強壓著施鉞向曹世子道了歉,施鉞是不是害怕自己因此得罪了曹世子和新樂侯?畢竟施鉞的生活圈子就那麼大,人際關係也相對簡單,除了這事,鄔明實在想不出他還能為什麼緊張!

那麼再往深了想,鄔明會不會覺得施鉞是被沈昱間接害死的?

如果施鉞沒有死,鄔明不會覺得“沈昱”壓著他道歉的行為有何不妥,因為鄔明本身就是一個君子端方的人。偏偏施鉞死了!鄔明為施鉞的死覺得內疚!

沈昱苦笑。小侯爺的神來一筆,如今倒是叫他騎虎難下了。

想了想,沈昱還是決定對鄔明說出部分真相。從小到大,雖然沈昱的人緣一直很好,但最交心的朋友從來都隻有施鉞和鄔明兩個。沈昱至今想不明白施鉞為什麼會背叛自己。他已經失去一個朋友,不能再因為誤會失去另一個了。

沈昱道:“也許……這不是單純的意外。在詩會上,青玉對我的酒盞懂了手腳……要不是新樂侯和曹世子路過,我會被發現和……咳,躺在床上……”

鄔明差點失聲!他太震驚了。

要不是太過信任沈昱的人品,鄔明實在不敢相信這話是真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昱垂下眼瞼:“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所以一直在家裡等著他來解釋,哪怕是遞封信給我也好。卻沒有想到……早知道我應該第一時間去找他的。”

鄔明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心裡知道,這不能怪沈昱。

沈昱是受害者,他想等一個解釋,這不過分。如果施鉞真的看重他們之間的友誼,既然做了傷害朋友的事(就算是被脅迫的),就該給朋友一個交代。

沈昱臉上露出了比鄔明更難過的表情。

心裡卻在想,亮勤(鄔明字亮勤)的運氣著實不怎麼樣,交了一個朋友是施鉞那樣的,一直都好好的,忽然一天冷不丁就背叛了,像條毒蛇;又交了一個朋友是我沈昱這樣的,看上去重情重義,其實我的重情重義全都標了價碼。你對我好的時候,我對你重情重義。一旦你背叛,那點情誼立刻就能收回去。

施鉞死了,沈昱心裡原本對這個舊友還有一點難以形容的惋惜。但施鉞的所作所為差點讓他和鄔明之間形成隔閡,那點微妙的情緒就慢慢消失不見了。

沈昱再次歎息,覺得自己實則冷心冷肺,對不住鄔明的一顆赤誠之心。

鄔明並不知道自己被演了,心裡既難過又震驚,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磕磕絆絆地說:“青玉……青玉……怎麼會這樣?青玉是被人脅迫的吧?”

“應該是吧!”

“所以……青玉有沒有可能是被滅口的?”

也許是被滅口的,也許真的是不小心掉了蠟燭。沈昱道:“事已至此,人死不能複生,若是被我知道到底是誰在脅迫青玉,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為我自己報仇。

日子一天天過去。衙門那邊出了告示,將這場火災當成是意外結了案。鄔明往衙門裡塞了不少錢,仵作那裡塞了,辦事的差役那裡也塞了,都說沒什麼疑點,就是一起證據確鑿的意外。他又三天兩頭地往火災現場跑,施鉞的家整個被被燒空了,鄔明翻來找去都沒能從廢墟裡找到什麼施鉞被人脅迫的證據。

鄔明卻沒有放棄。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朋友差點被陷害,一個朋友死於火患,而不作為。

沈昱一邊陪著鄔明來回跑,一邊在暗中獨自調查此事。雖然有了顏楚音送來的一些線索,但手頭可用的線索還是太少了,沈昱的調查並沒有多少進展。

和顏楚音他們的猜測相反,沈昱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目光放在太學內。

整件事絕對不是同窗之間的爭鋒相對能引發的。

跳出自己的身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研究他和施鉞之間的友誼,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