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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有處理乾淨……”高飛雖沒有說得太細,但也沒有對蘇氏說謊,話裡話外都透著一股真誠,“我並不是突發奇想要離開的,隻是覺得到時候了。”

沈德源和沈思很快就要回來並且馬上要官複原職了。從此以後,沈家婦孺就有人照顧了,不擔心被彆人欺負。高飛在這個時候離開,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這個護衛開始多餘了。雖說他和沈家是雇傭的關係,但相處了這麼久,他也真心為沈家人著想。如果沈家的境遇沒有轉好,他肯定不能放心離開。

蘇氏還想要再挽留高飛幾日,讓他好歹等沈怡回來了再走,高飛卻說,現在京城中人人都知道沈德源要官複原職了,肯定沒有不長眼的人在這個時候欺負到沈家頭上,因此他不用特意等沈怡歸來。

蘇氏挽留不過,就給高飛封了謝銀,送了他離開,祝他一帆風順。

蘇氏私底下對自己的女兒沈巧娘說:“高飛是個實在人。他若再等上兩日,等你父親他們回來了,有你父親一句話,他日後做事也能順利點……他偏偏在這個時候走了,竟是半點不想沾你父親的光。”

沈巧娘一邊給妮兒和盼歸縫著虎頭鞋,一邊說:“他若一心想著要沾上爹爹的光,娘您肯定早早把他打發了,哪裡能讓這樣的人出現到爹爹麵前?正因為高大哥實在,娘您現在才會有這樣一番感慨。”

“這倒也是!叫你說著了,天公疼憨人。”蘇氏笑了起來,“就是他實在,我都舍不得他走了。”

沈巧娘縫好了老虎的眼睛,把線咬斷,問:“高大哥有沒有說,他離開了以後要去做什麼?”

蘇氏搖了搖頭:“他沒有說,我也就沒有問。不過我想,應該是和他家人有關的吧……”高飛在沈家待了兩年,大家從來都沒有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人。蘇氏總覺得,高飛身上應該是有一些故事的。

沈巧娘正要說點什麼,妮兒從外頭跑進來撲進了她的懷裡。因為沈德源和沈思要回來了,一家子終於要團聚,因此整個沈家都是喜氣洋洋的。孩子們最是敏[gǎn],妮兒和盼歸感受著家裡的氣氛,這兩天仿佛活潑了很多,在屋子裡、院子裡跑來跑去。沈巧娘見妮兒跑得滿頭是汗,忙給她擦了擦汗水。

不多時,盼歸也追了進來。

沈巧娘把針線活放到一邊,細心地喂兩個孩子喝了些溫水。她嫂子虞氏因要管著廚房裡的幾號人——這些都是“餓否”的廚娘——白日裡多是沈巧娘照顧兩個孩子,虞氏隻在晚上時帶著盼歸睡。妮兒天生體弱,盼歸雖然生得順順當當,但虞氏懷他時遭了不少罪,頭發就不如尋常的孩子濃黑。但在沈巧娘的精心照顧下,添衣減衣都有度,吃飯喝水都有數,妮兒和盼歸反倒是比一般的孩子要少生病。

蘇氏一臉慈愛地看著孫子和孫女,去自己房間拿了針線筐,坐在沈巧娘身邊一起做起了針線。她給沈德源做的衣服就差最後幾針了,等沈德源回來時,正好裡裡外外連著腳上的靴子都能換上新的。

妮兒應是蘇氏的外孫女,但妮兒跟著盼歸一樣叫蘇氏祖母。大家隻當妮兒是沈家人。

女人們打掃屋子的打掃屋子,曬被子的曬被子,就等著男人們回來了。

沈德源一行人還在商船上。他們的心情再如何急切,南婪和京城之間依然隔著千山萬水,在路上要花費的時間總不會少。萬金商行的船已經開得很快了,除了靠岸補給,基本上就沒有在路上停留。沈德源每日都把沈怡和邊靜玉叫到跟前來考校學問,用以消磨時間。不做學問時,沈德源就聽孩子們說說京城裡的事,尤其是妮兒和盼歸。小孩子趣事多,連他們怎麼學說話、怎麼吃飯都能說上很久。

沈思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京城裡去,好抱上兒子,對妻子說一聲辛苦了。

沈德源雖是錯過了孫子和外孫女的成長,但以前沒有錯過沈怡的成長,每每聽到了妮兒做出什麼鬼靈精怪的事,就說:“……怡娘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妮兒這孩子有些像怡娘!到底是外甥像舅啊!”

邊靜玉在一旁聽得非常仔細。每當沈德源說妮兒有哪裡像沈怡時,他就瞪圓了眼睛,像一隻好奇的大貓那樣,追著問:“然後呢?然後呢?”他在心裡漸漸勾勒出了沈怡幼年時的樣子。雖說邊靜玉沒有機會見到小時候的沈怡,但聽了沈德源帶著懷念的講解,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個圓滾滾的沈小怡。

回到家的那天,正巧下了一些雨。但他們離船時,雨已經停了。

阿墨這些天都在碼頭上守著,見沈德源歸來,他遠遠認出了自己主子,連奔帶走地衝上前,卻左腳被右腳絆了一下,直接摔成了一隻小烏龜。然後他就趴在地上不動了。沈怡以為阿墨摔疼了,忙走過去把他扶了起來。結果,阿墨其實是在哭呢!他抹著眼淚說:“我……我這都是高興的,高興的!”

萬金商行已經準備好了馬車。阿墨來不及回去報信,大家就一起浩浩蕩蕩地回了沈家。

妮兒和盼歸想去院子裡玩水。院子裡不是很平整,水潭裡積了雨水。虞氏和蘇氏怕他們玩得一身臟兮兮的,隻把他們拘在身邊,抱著他們坐在屋簷下,虞氏用識字卡片教導他們認識一些簡單的字。

識字卡片是沈怡想出來的東西。這卡片是他和邊靜玉兩人一起繪製的。

妮兒和盼歸的心思都在小水潭上,蘇氏和虞氏的心思則都在外頭。算算日子,他們這兩日就當回來了。學的人不認真,教的人也不認真,不過是在打發時間而已。忽然,有一行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蘇氏和虞氏猛然站了起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每一個人心裡都有千言萬語,卻又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在這個時候,天真的孩子們是最沒有憂愁的。盼歸看了看院子裡忽然多出來的一行人,又看了看祖母和母親,忽然搖搖晃晃地跑到了沈德源麵前。大人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他。

“祖父?”盼歸語氣遲疑地叫了沈德源。

沈德源忙應了一聲。

盼歸知道自己叫對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又高興地衝著沈怡和邊靜玉喊了一聲小叔和邊小叔。

沈怡和邊靜玉也應了。

等盼歸連阿墨都問候到了以後,他才跑到沈思的麵前,在沈思激動而緊張的注視上,他抱著沈思的一條腿,抬頭打量沈思。虞氏總和盼歸說起他祖父和父親,盼歸又是個大方的性子,因此一點都不怕沈思。反倒是沈思被嚇得一動不敢動了,生怕自己稍微動一動腿,就能讓這軟乎乎的孩子摔著了。

“爹?”盼歸試探著叫了一聲。

“哎!”沈思全身無比僵硬、心裡無限柔軟,一瞬間就從一個有為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幸福的傻逼。

第53章

妮兒比盼歸大幾個月,兩個孩子輩分一樣,從小被養在一處,彼此間感情很好。孩子都很喜歡模仿,妮兒和盼歸總是你學我、我學你,吃東西要搶著吃,穿衣服要穿得一樣,認字時要比誰記得牢。

見盼歸搶了先,妮兒也不甘示弱,學著盼歸的樣子,先喊了沈德源一聲祖父,又依次喊了沈怡和邊靜玉為小叔。然後,她跑到沈思麵前,仰麵看著沈思。沈思也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姑娘。

盼歸能認出沈思這個親爹,離不開他娘虞氏的教導。

虞氏每天晚上帶著盼歸一起睡,睡覺前總會和孩子聊一聊他的父親。她會告訴盼歸,盼歸隻是一個小名,大名等著他祖父和他父親回來時再取;她會告訴盼歸,他父親曾特彆期盼他的到來,他肯定很愛他;她會點著盼歸的鼻子說,盼歸的鼻子和他爹的鼻子一模一樣……盼歸對父親一直都有期待。

但妮兒和盼歸不一樣,沈巧娘從來都不會在妮兒麵前說起她的生父。◇思◇兔◇在◇線◇閱◇讀◇

不光沈巧娘如此,其實所有的大人都刻意避免在妮兒麵前提及這個話題。

在妮兒的認知裡,她和盼歸是一樣的。盼歸叫蘇氏為祖母,她也叫蘇氏為祖母。盼歸有母親,她也有母親。盼歸能玩小木馬,她也能玩小木馬。盼歸有糕點吃,她也有同樣的糕點吃。真實的世界隻在她的眼裡顯出了冰山一角。她開開心心地試探著邁出步伐,隻能見到溫柔,還看不到真實的殘忍。

妮兒的生命中還沒有出現過“爹”這個角色。她的小腦袋瓜裡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忽然學著盼歸的樣子抱住了沈思的另一條大腿,然後露出了一個討喜的笑容,脆生生地對著沈思叫了一聲:“爹!”

氣氛忽然有些沉悶。但當著邊靜玉的麵,大家的情緒還多少有些克製。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就越心疼。

沈思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先應下但日後讓孩子失望好,還是該告訴妮兒他隻是她的舅舅而已。

沈巧娘原本坐在屋子裡做針線,聽見動靜才從裡頭走出來,正巧撞見了妮兒對著沈思喊爹的那一幕。她腳步一收,把自己藏在了門後。雖說和離不是她的錯,但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很愧對女兒。

沈巧娘眼眶一熱。

若不是大人造孽,何至於幼兒遭罪。

妮兒等了等,沒有等到沈思的應答。她遲疑著又叫了一聲:“爹?”

“乖!”沈思再也來不及深想,忙把兩個孩子都攬進了懷裡。

沈家剛剛團圓,接下來的事情肯定不會少。邊靜玉隻想把沈德源父子三人送到家而已,現在他們到了,邊靜玉就提出要告辭了。他到底還是外人,可不想繼續待在沈家,免得耽誤了他們互訴衷腸。

沈家現在這情況,確實不好多留邊靜玉。沈德源說,等再過幾日,他一定要去安平伯府拜訪。

安平伯府已經先得了消息,當邊靜玉回到家時,熱水和衣服都已經準備好了。他先去給安平伯、老夫人和魯氏請安,再回恒安院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書安正用乾布幫他擦著頭發時,原本在外頭應酬的邊嘉玉匆匆趕了回來,走進了恒安院。邊靜玉叫了聲哥。邊嘉玉上下打量了邊靜玉一番,說:“高了高了,瞧著也比以前更有精神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本來就容易長個子,邊靜玉真是長高了不少。

以前的邊靜玉身上的書生氣更重,他再如何表現地穩重,臉上和心裡總還有一些養在象牙塔裡的天真。但他這次出過遠門後,那種天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於世事能夠看得更加透徹的清明。就這一點來說,這次出遠門給他帶來的影響非常深遠,難怪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這一說。

邊靜玉從書安手裡接過乾布,正要自己擦一擦發根,邊嘉玉又從他手裡把乾布拿了過去。邊靜玉愣了一下,偷偷把心裡瞬間開出來的花兒都壓了下去,乖巧地坐在邊嘉玉旁邊,讓哥哥幫他擦頭發。

邊嘉玉先關心了一些沈家的情況,邊靜玉就說沈家一切都好,又說了些南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