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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教導眾人的工作後,大家終於能集思廣益了。

因為信息量龐雜,所以沈家父子的工作量不輕。

沈家父子還把外麵的信息帶了進來。南婪一直是趨於保守的,但在沈家父子的努力下,桐恩縣的百姓用上了外地人照明時用的油燈,用上了外地人種田時用的鐵犁,有時也會穿上外地人的服飾……

如果說姚縣令為當地人打開了一扇通往外界的門,那麼沈家父子就是在幫助他們更好地走到門外去。當地人對他們的感激就源於此。雖然他們隻在這裡生活了兩三年,但影響力卻能持續二三十年。

沈德源為桐恩縣及其周邊地帶做出了最好的規劃。

需要收拾的行李有很多。沈德源和沈思來時空空,歸時帶著當地人的祝福。送他們去渡口的車夫之前沒見過沈德源,卻聽說過姚縣令和沈先生為當地人做的事。車夫本來有些拘束,後來見沈德源是個性格非常寬厚的中年人——這絕對是錯覺,同朝為官的大人們如此說——他就恢複了健談的本性。

此時的人講究多子多福,車夫羨慕地看著沈德源身後站著的三個小夥子,說:“先生有福啊,三個兒子都長得這樣好,又都是讀書人。等他們一個個娶了媳婦、成了家,先生就能做老太爺享清福啦!”

聽車夫這麼說,即便讀書人固有的矜持告訴沈德源此時應當保持謙虛,他心裡仍是升起了一些驕傲。他用欣慰的眼光依次掃過沈思、沈怡和邊靜玉,笑著說:“借老大哥吉言,我就等著享清福咯!”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車夫笑嗬嗬地說。

“不過,老大哥說錯了,我隻有兩個兒子,這兒有一個是我世侄,和我親兒子也不差什麼了。”沈德源說。邊靜玉和沈怡畢竟還沒有真正成親,沈德源怕邊靜玉會覺得尷尬,便笑眯眯地解釋了一句。

車夫聞言,似乎覺得有些詫異,便回頭看了看沈思、沈怡和邊靜玉。

沈思年紀最大,又曬得很黑,顯然就是傳聞中那個一直陪在沈德源身邊的大兒子。車夫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沈怡和邊靜玉兩人身上。這兩人中竟然有一人不是沈先生的親兒子嗎?這不是很好分辨啊。

沈怡自幼跟著武僧習武,所以看上去會比邊靜玉要壯實些,而邊靜玉身上的書生氣更重。

要車夫自己來說,他肯定更喜歡沈怡這樣的,因為沈怡看上去更能乾農活啊!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的。事實上,沈思三人看上去絕對不會比車夫自己的孩子更能乾活了。對於他們這種每日賺點辛苦錢的人來說,能乾活比什麼都重要。但車夫知道沈先生是讀書人,沈先生的兒子怕也是讀書人,便繼續說著吉祥話,道:“兩個兒子也好!您大兒子看著就是能當家的,您小兒子看著就是會讀書的!”

車夫又指著沈怡說:“這孩子長得不賴,對您也敬重,我還以為他也是您兒子呢。”

沈怡:“……”

我就是我爹的兒子啊!如假包換的啊!能不能對我友好點!

若是遠在京城的安平伯爺知道了這件事,作為邊靜玉的親爹,他大概會陪著沈怡一起哭吧。

在他們一行人回京時,京城中的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鎮國公要回朝述職了。

現任鎮國公是柳佳慧的伯父。柳佳慧剛嫁給邊嘉玉時,她祖父老國公的身體就有些不好。老人家到底是為朝廷、為百姓在邊疆守了大半輩子的老臣,皇上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麵上總要敬重他,因此屢屢派禦醫去鎮國公府守著。老國公其實並沒得什麼嚴重的大病,隻是因為他早年受傷多,等年紀大了,那些後遺症就齊齊爆發了,再加上他確實不年輕了,整個人就有些虛弱。其實他就是老了而已。

這種情況是治不好的,禦醫醫術再高明,也隻能儘力幫老國公緩解一些虛弱的症狀而已。

老國公病得最嚴重的時候,鎮國公府裡連棺材都預備上了,都以為老國公肯定熬不過去了。此時有給將死老人穿壽衣衝喜的習慣,鎮國公府便把壽衣也做出來了。結果老國公熬了一月又一月,明明虛弱得好像隨時要死掉,卻也一直熬到了這個時候。他一天之中有大半天下不了床,但到底還活著。

當國公府預備棺材時,現任國公爺,也就是柳佳慧的伯父,從邊疆一連送了七封奏折回來,說是要回京侍疾。他的理由很充分,他想回來孝敬父親!當他母親去世時,他要駐守邊疆沒有回來,連守孝都因為皇上奪情而沒有守。現在父親又病了,鎮國公實在不願意再失去這樣一個孝敬老人的機會。

自古忠孝難兩全。鎮國公在奏折裡痛哭流涕。他現在已經有小五十歲了,此時的人均壽命不高,所以他已經是個老頭子了。雖說他身體健康,以前也有將軍能一直打到七十多歲的,但他非說自己老了,皇上還不能反駁說“不不不,你不老,你還能為國再戰二十年”。鎮國公就說,自己已經為國儘忠了大半輩子,現在老了,身體也不行了,該讓出大將軍的位置,回到京城裡留在老父親身邊儘孝了。

這樣的請求合情合理合法。皇上能怎麼辦呢?

皇上想讓鎮國公回來嗎?他自然是想的。經過了幾代鎮國公的努力經營,西北那塊地方的兵權始終牢牢地握在鎮國公府的手裡。這絕對能挑動一位皇上的敏[gǎn]神經。但是,皇上能讓鎮國公回來嗎?他自然是不能的。鎮國公在西北有著空前的威望,如果隻把鎮國公召回了,卻不想辦法消除幾代鎮國公在軍中的影響力,那麼西北反而會陷入混亂中。可以說,鎮國公就是一根立在了西北的定海神針。

於是,皇上隻能按下巴不得鎮國公請辭的奏折,但準許他回來探親。

鎮國公兩年前回來了一次,在他的精心照顧下,老國公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禦醫鬆了一口氣說老國公暫且無事了。然後,鎮國公又回了西北。他那次回去,帶著幾個皇上的人。到了西北後,他大大方方地提拔了這些人的位置,就好像他真的老了、沒有雄心了,該為大將軍的位置培養繼承人了。

其實,鎮國公府確實早就心有退意,否則柳佳慧的堂兄堂弟們就不會棄武從文了。

打一開始,鎮國公就沒打算培養自己的子侄做繼承人,他看好的其實是他的一位義子。但在柳佳慧的夢裡,這位受到鎮國公精心培養的義子卻是一個偽裝得特彆好的白眼狼!這兩年,鎮國公繼續捧著自己的義子,卻也做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樣子把皇上的人捧了起來,然後不動聲色地看他們打擂台。

每每老國公病得不行了,鎮國公就再三上書要請辭,好回家照顧父親。

老國公病了兩年多,鎮國公這兩年陸陸續續上了十幾道請辭的奏折了。

結果,老國公雖病歪歪的,到底還活著。鎮國公雖一直讓權,西北卻還離不開他。

“鎮國公若真退了下來,怕是不好……”邊嘉玉在私底下憂心忡忡地對柳佳慧說。

除了鎮國公以外,柳家人裡頭,官位最高的是柳佳慧的父親,他是國子監祭酒。但是,對於柳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一個國子監祭酒能頂什麼事呢?一旦鎮國公上交兵權,柳家立刻能被昔日那些不對付的人排擠出一流、二流世家的圈子。等柳家再爬起來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後了。所以,鎮國公要退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退。他必須等到整個柳家就算失去了兵權也能穩穩當當地立著時再選擇退下來。

“你莫要擔心,祖父心裡有數的。”柳佳慧說。他們柳家和皇上之間,就看誰能算計得過誰了。

當今聖上肯定不是一位昏君,柳家也不全是純白無辜,不過是各有各的立場而已。

邊嘉玉聽柳佳慧這麼說,便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他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開了,道:“老國公當年有用兵如神之說,我小時候最愛聽說書人講他的故事呢!隻是後來說書人忽然就說得少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柳佳慧忽然心頭一跳。?思?兔?在?線?閱?讀?

有一陣子,說書人確實喜歡說老國公的故事,因為老國公曾把蠻人打得屁滾尿流,場場戰役都堪稱經典。那會兒,老國公不僅在西北很有威望,甚至在京城裡都很受人追捧。隻是,忽然有一天,說書人就不太說老國公的故事了……柳佳慧心想,怕不是在那個時候,就有人瞧著柳家覺得礙眼了吧?

柳佳慧微微歎了一口氣。權勢二字背後掩藏著多少白骨。

第52章

鎮國公回京述職時,也許這兩件事沒什麼關係,但高飛向蘇氏提出了要離開。

自從兩年前高飛到了沈家以後,他就和沈家人相處得相當好。他是沈怡雇傭的護衛,主要職責是看門護院,守護沈家人的安全。但他這個人極為能乾,總會在做好本職工作後又主動找其他的活乾。沈家院子裡要搭廚房,他一人就能把泥水匠的活全包了;沈家的屋子漏雨了,他就能上房換瓦;妮兒和盼歸兩個孩子要開始搖搖晃晃地學走路了,他就能做出木頭拚的小車子,讓孩子們可以推著走……

高飛和阿墨他們不一樣。阿墨一家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是沈家的下人。雖說沈家人不會故意磋磨下人,但下人和主子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隻要他們還處在這個時代,他們之間就有距離感。但高飛隻是沈怡雇傭的護院,他們簽了合約,高飛本身還是自由的。蘇氏就把高飛看作是一位供奉。

相處的時間長了,蘇氏見高飛真是個實在人,漸漸也就不把他當外人了。

知道高飛飯量大,每日消耗的食物並不在少數,但既然沈家不缺這點錢,蘇氏就從來沒有讓他餓到過。四季的衣服,年節時的禮,也從來沒有落下過。沈怡不在家時,妮兒和盼歸也喜歡找高飛玩。

這對高飛來說是一段很難得的經曆。

高飛是罪奴的後代。他的先輩犯了罪、充了官奴,到他父親那一輩本該也是官奴,但正巧遇到了大赦天下的機會,他父親脫了罪,到了高飛這一輩就徹底無罪了。隻是,此時的戶籍文牒上是要記錄祖父、父親等情況的。高飛的祖父還是官奴,人們隻要看過他的戶籍文牒,就知道他是罪奴後代了。

像高飛這樣的,他就不能算是清白之人,無法參與科舉。哪怕他有一身本事,也隻能賣賣力氣賺些微薄的收入。在受人雇傭時,他還受到過不少歧視,雇主給的薪酬都遠低於行內一般水平。沈家人難得沒有輕看他。阿墨跟著沈怡學過幾個字,在沈家人的默許下,阿墨平日有空時還會教高飛識字。

可以說,高飛在沈家待得非常愉快,沈家對高飛也非常滿意。

卻不想,高飛忽然對蘇氏說,他要離開了。

“我當年最是落魄時,正需要尋個地方落腳,有幸遇到了沈怡少爺。承蒙少爺不棄,受他雇傭,我能有飽飯吃,能有安穩的日子過。但我身上還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