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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舅舅能這樣氣我?是伯爺給你大哥找的那個好媳婦送的!”

邊靜玉聽著這話不對啊。這話裡的一部分怨氣是衝著送衣服的柳氏去了,但大部分怨氣又都衝著無辜的安平伯去了。不過,邊靜玉已經習慣了魯氏這種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立馬把問題推到安平伯身上的行為。他不摻和長輩之間的事,隻說:“娘,大嫂真舍得花錢啊。我聽說柳祭酒手頭不寬裕呢。”

柳氏送給邊靜玉的禮物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文房四寶,不算貴重,但寓意很好。

鎮國公府至今沒有分家。雖說沒分家有沒分家的好處,背靠大樹好乘涼,柳氏的嫁妝就是公中出了大部分銀子置辦的,但是不分家也就沒有私產了啊。柳祭酒不是長子,也非幼子,在父母麵前不算得寵,平時又愛買個古玩珍籍什麼的,手頭就總是緊巴巴的。柳祭酒的妻子是徹徹底底的文人習性,隻懂風花雪月,不懂油米柴鹽,根本不懂經營之事,嫁妝裡也都是些清貴的卻不能換錢使的好東西。所以,柳氏手裡其實是沒什麼錢的,但她卻為魯氏準備了一件如此耗錢的衣服。這一點確實很奇怪。

邊靜玉想要勸著魯氏往好了想,那柳氏花了大價錢,總不是故意給魯氏難堪的。她得不償失啊!

魯氏卻順著邊靜玉的話就接了一句,道:“是啊,她娘家不寬裕,她這是咬牙給我難堪呢!我這樣一個活人戳在她麵前,肯定是礙了她的眼,這要不是已經把我當仇人了,哪裡舍得花這些錢來氣我!”

邊靜玉又試圖勸了一句,道:“娘,也許大嫂是真的想要孝敬你呢!”

“那就更可氣了!”魯氏的臉立刻就變得更黑了一點。

柳氏送上這樣的衣服,如果她是故意的,那她就是在諷刺魯氏出身商賈,覺得魯氏隻配穿這樣豔俗的衣服,魯氏如何能高興呢?如果柳氏是無意的,她本質上是想要討好魯氏的,那麼她送上了這樣一件衣服,是因為在她的心裡,魯氏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衣服,她這還不是給魯氏貼了個出身商賈的沒有品位的標簽?無論是哪種情況,柳氏心裡對於魯氏都是不屑的吧,所以魯氏又能高興到哪裡去呢。

魯氏氣呼呼地說:“要真想孝敬我,打探下我的喜好有什麼難度?”

魯氏這安平伯夫人已經當了小二十年了,這些年時時會外出交際,因她性格爽朗大氣,也有和她交好的夫人。就算考慮到柳氏接連守孝,不便外出,那麼外頭那麼多店鋪也有魯氏最愛去的銀樓和布店,若柳氏有心,找個擅打聽的下人,讓他們去銀樓布店裡轉一圈,也該對魯氏的喜好心中有數了。

“我給她準備的禮物,都是細細打探清楚了她喜好的,她一個做小輩的,就這樣對我?”之前敬茶時,魯氏瞧著柳氏有多滿意,她現在就有多厭惡,“真真是看錯了她,難道她以為你大哥不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怕我對你大哥存了壞心,所以她才剛過門,就開始琢磨著要對付我了?嗬,夠能耐啊!”

“柳家的家教不該如此……”邊靜玉繼續勸著魯氏。

彆說邊嘉玉的繼承人地位從來都沒有動搖過,就算安平伯還沒有為邊嘉玉請封世子,就算他偏愛的是魯氏和邊靜玉,就算魯氏果然苛待了邊嘉玉,柳氏若是聰明,也不該在剛進門時和魯氏對上。因為魯氏是長輩。她雖是繼室,也是母親。柳氏應該徐徐圖之,而不是一上來就狠狠落了魯氏的麵子。

魯氏對柳氏已經徹底沒了好印象,道:“指不定她這次就是在算計我呢!你都說了,柳家的家教不該如此,外麵的人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若是我咽不下這口氣,非要把柳氏給我的下馬威說出去,他們肯定都以為我是在胡說八道。而我一旦開了胡說八道的先例,日後再說柳氏不孝順,又有誰信呢?”

魯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她覺得自己已經把柳氏看清了。

邊靜玉見魯氏越說越氣,就不再勸了。無論如何,柳氏這次確實是做得不好。邊靜玉試探著對魯氏說:“娘,既然大嫂這麼壞,那要不要我想個辦法讓她倒黴,好讓您出氣?”他說這話是用來哄魯氏開心的,憑著他對魯氏的了解,魯氏八成不屑對柳氏出手,隻會默默看著柳氏上躥下跳,像看猴戲。

果然,魯氏狠狠地在邊靜玉的手背上打了一下,瞪圓了眼睛說:“要死了!這種內宅的事,哪裡用得著你來出頭!你若一天到晚隻盯著內宅的三分地,那我真是要被氣死了!快走,回你院子讀書去。”

邊靜玉趕緊露出了一個略帶孩子氣的討好式的笑容。

魯氏卻不耐煩看著邊靜玉了,說:“快走吧,我這兒也沒備著你的飯。我去找你祖母說話。”

見魯氏這麼快就恢複了活力,邊靜玉立馬起身滾了。跑到門邊,邊靜玉忽然想到什麼,回頭衝著魯氏說:“娘,等我成親了以後,我一定讓我媳婦好好孝順你。娘你到時候也要對我媳婦好一點啊。”

魯氏沒料到邊靜玉忽然說了這話。等她反應過來時,邊靜玉已經利索地滾遠了。

魯氏氣笑了,扭身對自己的大丫鬟說:“你瞧瞧,你瞧瞧,這就是我生的混小子!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那也等娶到了媳婦再說啊!他的媳婦還沒有影呢,他現在就惦記著讓我對他的媳婦好一點了。”

大丫鬟抿著嘴唇笑,道:“奴婢聽得真真的,少爺說的分明是,讓未來的少夫人好好孝順您啊!”

“誰指望他們的孝順!彆氣著我就算燒了高香了。”魯氏起身理了理衣擺,領著大丫鬟去了老夫人宋氏那裡。她和宋氏婆媳關係好,白天時總湊在一起打發時間。老夫人的院子隨時都衝著她敞開著。

魯氏少不得又在宋氏麵前抱怨了一回。在她看來,柳氏明擺著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此時的人很注重出身,是因為基礎教育不普及,人們能接受到教育大都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男人也就罷了,隻要家裡供得起,還能把他們送去學堂裡,所以有英雄莫問出處的說法。但女人困於內院,大都是被自己母親教養長大的,在這種情況下,母親的眼界決定了女兒的眼界。魯氏出身商戶,即便家裡曾花大力氣為她請來了教養嬤嬤,但她剛嫁到安平伯府時,在待人接物上還是無措了好久。

但魯氏從來不是一個沒有品味、眼裡隻有錢的人!柳氏送那衣服到底是諷刺誰呢!

“……我過兩年都要做祖母了,如今還要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連著我娘家一塊兒罵。”魯氏說。

宋氏自然是站在魯氏這頭的,反正她也是繼室,安平伯不是她親兒子,邊嘉玉也不是她親孫子,她樂意在府裡瞧著誰順眼就對誰好。不過,宋氏卻也勸魯氏消氣,道:“她年輕不曉事就隨她去,若她吃過虧願意改了,這是她個人的運道。若她這輩子都改不了,你躲一邊看笑話就是,彆自己衝上去。”

魯氏點著頭說:“您說的對。我呀,就優哉遊哉地看她能折騰出什麼花來吧!”

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魯氏說:“我其實早把賬冊整理出來了,本想等她適應了府裡的生活,就把她帶在身邊好好教上幾個月,等她上了手我就脫手不管了。既然她這麼‘能乾’,我待會兒就讓人把賬冊和鑰匙都給她送去!”

第27章

柳氏進門第二天,回門的日子都沒過,就接到了安平伯府的管家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魯氏叫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把厚厚的賬本全都搬到了柳氏麵前,當著她的麵堆得高高的,又讓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奉上了庫房的鑰匙。大丫鬟會說話,抿著笑把柳氏捧得高高的,然後行個禮就走了。

柳氏和她的陪嫁丫鬟根本沒想過魯氏能這麼輕易就放了權。這倒不是說她們眼中的魯氏是個貪權的人,隻是照著世情來看,就算是最最淡漠名利的婆婆,也沒有在兒媳婦進門第二天就放權了的啊!

“小姐……這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啊?”陪嫁丫鬟小心翼翼地說。

柳氏微微皺了眉頭,道:“這事確實奇怪。”她其實並不貪慕管家權,這並非是她清高,而是因為她現在剛剛成婚。她因為守孝已經耽誤了四年,雖說現在終於嫁人了,但她祖父身體有些不好,萬一祖父有個什麼,她這個出嫁女又要守孝了。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個孩子!管家的事以後再說。

當然,她也不是咒自己的祖父。老國公身體不好,這已經是實情了,皇上親自點太醫來國公府瞧過幾回了。其實,她最盼著祖父能長長久久地活著。雖說現在當家是她伯父,而且她伯父早已經襲了鎮國公的爵位。但其實,她家中的靈魂人物依然是她祖父。隻要她祖父還活著,那麼柳家就能安穩。

魯氏驟然交權,柳氏真是措手不及。

待到邊嘉玉從前院回來,柳氏就把賬冊和鑰匙往邊嘉玉麵前一推——這推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賬冊太多太厚又太重了,還真是推不動啊——麵帶惶恐地說:“母親剛剛派人來把這些交給了我……”

邊嘉玉也愣住了。不過,他到底和魯氏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將近二十年,對這位繼母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魯氏真不是一個會刻意為難彆人的人。她有時候會把自己人和彆人分得一清二楚,但她從沒有害人的心思。邊嘉玉覺得,魯氏把這些東西交給柳氏,這必然是出於好心的。於是,他安慰柳氏道:“母親願意把這些交給你,必然是相信你。你慢慢學著上手就是了,若有不懂記得去請教母親。”

雖是這麼對柳氏說的,但邊嘉玉轉頭就找上了安平伯,想讓魯氏把管家權收回去。他對魯氏沒什麼親近,但信任絕對是有的。這麼說吧,比起剛剛成親的妻子,邊嘉玉反而更信任他的繼母魯氏啊!

安平伯又找上魯氏。魯氏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把管家權回收了,道:“我瞧著老大家的挺穩重,這一攤子家業遲早要交到他們夫妻手裡,早幾日晚幾日又有什麼區彆?就讓老大家的慢慢學著管起來吧。”

魯氏手裡捏著豐厚的嫁妝,在她和邊靜玉院裡伺候的又都是心腹,就算推了管家權,照樣把日子過得漂漂亮亮。她早就看明白了,這伯府肯定不會由她親兒子繼承,她樂得輕鬆。若柳氏不貪心也就算了,她再不喜歡柳氏,也不會主動對付她。但若柳氏貪心要做點什麼,魯氏就等著看她摔跟頭了。

家裡的這些事都和邊靜玉無關。魯氏向來不許他插手內宅之事。待過了假期,他便回了太學。

時間匆匆而逝。沈家也好,邊家也好,生活中雖然總會出現一些小熱鬨,但總體而言日子還是過得很平靜。沈怡的嫂子虞氏懷胎九月生下了一個男孩。虞氏懷孕時曾備受驚嚇,又一度傷心欲絕、憂思過重,好在張院判醫術高明,虞氏精心養了幾個月,生產時雖然有一點點早產,但萬幸母子均安。

抱著小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