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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寵後 王辰予弈 4246 字 6個月前

壓低聲音的小聲感慨道:“聽說後來趙府的郎君出殯的時候,在那場大火裡被燒得,連那骸骨都是斷裂不全的……”

大夏天的,又下著綿綿細雨,這一說起骸骨屍首,花廳裡的娘子、小娘子們甚至開始覺得,身上都有些冷了起來。

有人心中惶恐不安的輕輕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拍拍%e8%83%b8口,定定神之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的繼續小聲說道:“趙府的火勢,怎麼會這麼大……”

都把骸骨給燒得斷裂不全了,這得是什麼火啊,可怕……

偶爾有個膽大的小娘子,也小聲嘀咕著插了一句道:“單就火燒,估計也隻是燒毀了衣物……”略微頓了頓,她還特意沒提大火會燒壞了皮肉的說辭,“可是,把骸骨都燒得斷裂不全,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這話一出,自然就有善於質詢的人也補充道:“就是,一場大火又不是一直燒,趙府又不是沒有仆從,忙著救火澆水的,怎麼也不至於那般吧!”

旋即,又有人回憶道:“五年前趙府那事,我倒是也有所耳聞,雖然趙家頗慘了些,可是,我倒是聽說,莫說是趙府兩邊的鄰居,便是趙府自己的房子,除了那一間,好像也都沒有燒得太厲害,後來把房子扒了重建,那是為了吉利,我怎麼覺得,那火燒起來的時候,聲勢雖大,火勢卻並非特彆大……”

“這就不知了。”之前那個說得津津有味的娘子也困惑的搖了搖頭,“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也想起來,當時好像是說,就那麼一間房子燒毀得最厲害,旁邊的房子據說都沒什麼大事,也是奇了。”

“說來說去,還是那一場大火來得最為古怪了。”剛剛盯上了趙君卓的小娘子忍不住喃喃道,頓時贏得了花廳眾人的讚同。

桃花枝下,趙君卓已經徑自轉身,沿著遮雨的回廊,慢慢的走到了彆處。

五年前的時候,趙君卓雖為趙府嫡子,可是,母親體弱,又不被父親所喜,父親的寵妾又接連生下子女,偏偏祖父又對家中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個時候,趙君卓還以為,自己需要一直藏拙,隻要小心翼翼的護好母親,阿姊,然後才能圖謀以後。便是小時候受些委屈,隻要母親還在,阿姊還在,又能算些什麼呢?待到他長大之後,羽翼漸豐,幼時忍受的一切,自能悉數奉還!

然而,趙君卓沒想到的時候,後來,他的阿姊趙妧娘被人所害,一身風寒病重,險些就救不回來了。

母親亦是體弱,因為阿姊趙妧娘的事情,更是難以支撐,那段時間,是趙君卓經曆的最為晦暗不明、仿佛再也看不見前路,幾乎難以支撐的時日。

等到阿姊趙妧娘好不容醒來後,阿娘劉氏喜極而泣,可是,趙君卓同趙妧娘乃是雙胞胎姐弟,是還在娘胎裡的時候,便最為親密的關係,便是母親都不曾察覺絲毫,但是,趙君卓卻能夠隱隱感覺到,他真正的阿姊趙妧娘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便是經曆了生死,他那個阿姊趙妧娘,也不可能變化那麼多……

隻不過當時,連命都要活不下去了,趙君卓也就一直默默的沒有多言。

再後來,便是讓趙君卓完全始料未及的變故了。

她死了,寵妾滅妻的父親也死了。

一夕之間,從來萬事不管、穩坐釣魚台的趙家老郎君被迫白發人送黑發人,看著自己膝下獨子已逝,整個趙府就隻剩下了趙君卓這唯一一個嗣子嫡孫,他的祖父,那位對他們母子三人的遭遇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著他兒子寵妾滅妻的祖父,終於是再也沒法萬事不管的作壁上觀了。

說來也是可笑,父親死後,他的祖父倒是開始對他重視起來了。讓趙君卓來說,早年喪父,反而是他這一輩子最為幸運的事情。

父親死了,他能好好的活著,他的母親劉氏,也能好好的活下來了。

唯一不幸的是,他的父親,那個男人為什麼不是自己去死的,卻讓她也白白賠上了一條性命呢……

雨聲未歇,已經是翩翩公子的趙君卓站在長廊之下,神色悵然。

她死了,他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每次在阿娘的小佛堂裡,看到阿姊趙妧娘的牌位,有時候,趙君卓就忍不住的想,他當時看到了她那麼多偷偷燒掉的鬼畫符,卻一直都沒有細細翻找,也許裡麵,就有她的名字呢。

到了最後,他竟是連想要偷偷替她立個碑都不行……

前廳的酒宴未散,在後麵躲了一會兒的楊洄,又和鹹宜公主說了兩句話,便回了前廳,繼續去招待今日的客人了。

聽了一嘴五年前趙府的舊事,不管是鹹宜公主還是其他幾位娘子、小娘子,全都是心神激蕩,再加上這個故事到了最後,竟然還是個懸案,更是讓人難以忘懷。

捏著團扇的小娘子用手背貼了帖自己因為聽故事心生震撼而有些發熱的臉頰,一抬頭,忍不住低低的“哎呀”了一聲。

剛剛立在樹下的趙君卓竟是已經走遠了,她適才隻顧著聽故事,竟然都沒注意到這些。

這位小娘子輕輕的跺了跺腳,聽過趙府的事情之後,有人因為心生惶恐驚懼,免不了的想要對趙府敬而遠之,自然也就有人因為對趙家的往事越發的好奇起來。

一個身上背負著故事和秘密、卻又風度翩翩的小郎君,自然也就更加的惹人探尋,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知道,他的那些,仿佛比話本上還離奇的過去……

今天畢竟是喜事,剛剛因為鹹宜公主也好奇,一群人在花廳裡說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稍微靜默了片刻之後,自然也就有人順勢又起了個話題,三下兩下有人附和捧場,花廳裡的氣氛便再次熱鬨起來了。

這回子,沒有人再提那趙府五年前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便隻是你先讚一下鹹宜公主的嫡長子長得玉團可愛,我再誇一句小郎君就算哭起來都是中氣十足,看著就滿是精神氣。

然而,眾人笑著讚著的熱絡話說了沒兩圈,楊府上,卻又突然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從長安到洛陽,六百裡加急。

武惠妃昨日病逝的消息,昨日從興慶宮出來,今日便送到了鹹宜公主的手裡。

霎時間,不管是後院的花廳裡,還是前廳的酒宴之上,眾人皆驚,頓時就隻剩下了一片死寂。

鹹宜公主手裡的娟帕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好半晌,眼睛才微微轉動了一下,整個人仿佛都僵在了那裡一般,完全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送信之人。

前廳的楊洄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已經匆忙離席衝到了鹹宜公主這邊。

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就沒有人再去挑剔主人家的待客之禮。

就算楊洄匆匆離席之後,仍舊坐在酒宴上的客人們,有互相熟識的,便私下裡偷偷交換了幾個眼色,明麵上,卻是誰也不曾開口,也都繼續閉口不言。

趙君卓的眼皮有一瞬間的輕跳。

隻不過,武惠妃這等人物,和他還是太遠了些,便是在楊府驟然聽到了這般驚人的消息,趙君卓依然微微垂眸,神色鎮定自若,不悲不喜。

雖說除卻死生無大事。

可是,彆人的生死,卻又與他何乾?

第25章

長安城的消息一到, 鹹宜公主不敢置信的怔愣了許久,她猛地站起身來, 竟是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花廳。-思-兔-在-線-閱-讀-

剛剛還言笑晏晏的幾位娘子、小娘子霎時間全都安靜下來, 場麵上寂然無聲,隻悄悄的交換個眼色。

在這種情況下,楊府小郎君的百日宴自然也辦不下去了, 楊洄匆匆向今日前來的客人告罪之後,便也追著鹹宜公主的身影急急離去。

有和鹹宜公主或者是楊洄交好的客人,當下也就主動站起來,指揮著楊府的人,幫忙送走了其他的客人。

至於鹹宜公主和楊洄, 卻是什麼都顧不上,便立即離開洛陽城, 趕赴長安城的興慶宮中。

趙君卓自楊府回家後, 本來是習慣性的前往母親劉氏偷偷供奉著早逝的趙妧娘牌位的小佛堂,不過,進了正院之後,卻有婢女等在那裡, 行禮輕聲道:“小郎君,郎君在院中等你。”

趙君卓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瞬, 微微瞥過去一眼, 帶著些漠不關心的冷漠,然而,看著那個低垂著頭的婢女恭恭敬敬的模樣之後, 趙君卓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個猶帶幾分諷刺的笑容,“前邊帶路吧,我這邊去見阿翁。”然而,趙君卓的聲音聽起來卻很溫和,好似心底對祖父的怨懟疏離全都不存在一般。

那個婢女微微頷首,低眉順眼的走在了前麵。

曾經,趙君卓就鮮少前來的院中,趙府的老郎君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卻依然整齊的束了起來,露出一張帶著清晰皺紋和歲月滄桑的蒼老麵孔。

“阿翁。”趙君卓微微低頭行禮,十足的恭敬,卻絕不親近。

趙府的老郎君眉心微擰,自從趙君卓的父親、他的獨子意外去世之後,原本心性平和、頗有一種超凡脫俗氣質的老者,便迅速疲憊蒼老了起來,並且,麵上永遠帶著種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肅穆嚴苛。

趙府老郎君皺著眉直接開口問道:“聽聞,今日鹹宜公主和楊洄長子的百歲宴上,出了些意外?”

趙君卓點了點頭,聲音裡帶著種漫不經心的平靜,“長安城中送來的六百裡加急,武惠妃去世,鹹宜公主和駙馬楊洄急著回宮奔喪。”

趙府老郎君的神色微微一變,他忍不住的看向神色依舊平靜如此的趙君卓,自己這個孫子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就仿佛,趙君卓剛剛說的不是寵冠六宮的武惠妃的身死,而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尋常婦人一般……

如此反應,若說是心有城府、不動聲色,倒是夠格了,可是,趙君卓的反應,並非隻是心機深沉,而更多的卻是一種萬事不以為然的漠然,這般過度冷清的性子,反而讓趙府的老郎君時常有種心中不安的感覺……

末了,趙府的老郎君微微歎了口氣,揮揮手示意趙君卓可以離開了。

趙君卓依舊是禮節周到的行禮之後,方才轉身離開。

偏偏少年郎的肩膀還有幾分瘦削,然而他的背脊,卻如鬆柏般挺得極為筆直,帶著種寧折不彎的孤絕氣勢,仿佛再大的風浪,也彆想再讓他低頭退讓哪怕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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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妃去世一事,還是等翌日徐國公夫人賀氏、新昌公主,連同蕭燕綏的母親裴氏紛紛進宮哀悼之後,一覺醒來發現家裡竟然仿佛就隻剩下她一個的時候,蕭燕綏才從阿秀口中知曉的。

——隻不過,以武惠妃的身份,蕭燕綏就算知道她去世了,也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反正她又不認識=_=

蕭燕綏自己吃了早飯,在書房裡鼓搗了半天,又自己吃了午飯,還去睡了個午覺醒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