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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地歎息道。

天未亮,房中卻隻剩下長公主一人。

換做從前,浮生是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留在長公主房間的機會,可是從今日起,她就不能再這樣隨性了。因為她已經從葉茗德的行為中發現,這世界上,除了與長公主一母同胞的幾個手足,再不會有人對她真心實意。而自己,不能再因為任性妄為而給她惹出麻煩,讓她再那麼累。

可是這皇室,這朝堂之事,又是自己這一介草民能乾預得了的嗎?自己除了武藝還算了得,又有什麼是拿得出手的呢?家世?京城顯貴裡有幾個人會看得上江湖草莽。容貌?雖然自己是俊朗瀟灑,可是那已經是墜崖前的事了,且不說眼角額那道疤,就是從前的自己,也不見得就一定可以在皇室貴胄中拔得頭籌。才華?自己的才能恐怕隻限於領導一下飛葉山莊,還得仰仗幾位叔父共同出謀劃策,又或者是因著飛葉山莊的名號去江湖上打一場,無非也是靠了爹從前的地位和名望。跟朝廷裡那些個人精比起來,自己的直腸子加上爆脾氣,恐怕也就隻能和左斐那樣的一根筋武夫打一場。

浮生接連地搖頭,逐一否定了自己能為沈暮歌貢獻的東西,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沒什麼獨一無二的東西是可以幫助長公主的。那麼自己又憑什麼意氣用事地勸沈暮歌放棄一切呢?要是沈暮歌真的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也隻不過是逃避而已,因為那些該發生的事依然會發生,卻隻是換了不一樣的人來應付。浮生不得不承認,在大局上,沈暮歌永遠看得比自己清楚,思緒也遠比自己清晰。

倘若將來沈暮歌能有一支完全效忠於她的力量,可以不聽從皇命,完完全全由沈暮歌號令,這樣,是不是能讓她的路走得輕鬆些?浮生摸摸下巴,想著要是可以將飛葉山莊的力量集結起來,再擴張一些,或許能為沈暮歌分擔不少。這般想著,她也已經抵擋不住困意,終於倒在自己的床上,有了久違的安寧。

葉家兄弟卻消停不得,長公主歸來,就到了葉茗德上場表現的時候。按照約定,他要派人前去遼城幫助蒙魯吉登上大王的位置,而且還要將勒揚格的事情處理妥當。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長公主的掛名亡夫,而更重要的,他必須親眼看一看勒揚格的屍首。

“茗初,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在那裡磨蹭什麼?”葉茗德正要出門,看到葉茗初還賴在書房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一件事,我總覺得有點怪。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奇怪。”葉茗初歪著腦袋,強忍著嗬欠。

“有話你就說,不要耽誤我去遼城。”葉茗德有些不耐煩,總覺得三弟還是太迂腐,溫吞的性子不適合行軍作戰。

“我今日在遼城,還有宮裡,見到了不少飛葉山莊的人。”打完一個嗬欠,不顧眼裡的淚水,葉茗初說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飛葉山莊的人?”這點讓葉茗德感到意外。要說在遼城見到了飛葉山莊的人,他倒覺得沒什麼奇怪。但是在宮裡,又是兩國聯姻大喜之時,這就很微妙了。

“他們當時穿著遼服,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注意到。可是後來宮裡開始亂起來,不少女眷四處逃散,沿途連拉帶扯地,就讓我看見遼服之下竟然還穿著大盛的衣服,而衣角上有柳葉標識。我想,應該沒人會刻意冒充飛葉山莊的人吧。”葉茗初抿了口茶提神,開始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那你怎麼沒抓住幾個回來問個清楚?”葉茗德口氣凝重,就算那一萬精兵是在宮外接應,可是隨行的不是也有一百多名死士嗎。

“當時太亂了,我一心隻想快點找到長公主,而且上回和蒙魯吉相見,還是多虧了飛葉山莊出手相助。萬一弄出了誤會,恐怕不好。”

“你成天就是恐怕這不好,那不好!你整日悶在京城,功夫沒長進,八麵玲瓏的心思倒是很不錯!”葉茗德猛地拍了下桌子,把葉茗初嚇得一激靈,原本已經有些滑落的身體立刻坐直。

“我。。。我不是。。。我隻是。。。”葉茗初漲紅著臉,想要解釋,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或許他在鎮國公府裡,真的沒什麼機會與人辯論,所以一激動起來就有些思緒混亂。

作者有話要說:  ~~~~

☆、第五十五章

“除了飛葉山莊的人,你還看到誰了?還有什麼人或者事情你覺得可疑的?全都給我說出來。”葉茗德長舒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這個庶弟在府裡的地位, 剛才這一番話, 確實是說的有些過了。

“我好像, 還看到大遼的齊娜公主了。”

“齊娜公主?她不是。。。”葉茗德說了一半, 回過神立刻噤聲。又接著問:“你確定看到她了?那她現在何處?”

“我也沒有看的真切,因為當時後宮裡全是人, 到處跑來跑去,我隻是聽到有人驚呼齊娜公主, 才循聲望去, 隻看到側麵還有背影。後來我拉住好幾個從那邊跑過來的宮女詢問,都說是看到的就是齊娜公主, 我才敢確定。”葉茗初對於齊娜的印象本就不深,更何況距離那麼遠,要他打包票定是不可能的。

“好, 這件事我會再去查清楚。最近你哪裡都不要去了,就留在府裡, 盯著長公主, 還有那個葉護衛。等蒙魯吉那邊的局麵穩定了,你就護送長公主回京。”葉茗德出門前留了任務便匆忙趕去遼城。

這一等, 就是將近半個月。當日葉茗德借著蒙魯吉的求援名正言順地領軍去了遼城,也正因為有了葉茗德的相助,遼城的混亂得以迅速平複。當初勒揚格上位的手段狠辣,上位之後就忙著率軍攻打大盛, 之後又借著幾場勝利的威風強行要求大盛長公主下嫁,根本沒時間顧得上收複人心,大遼的百姓對他也頗有怨言。這下正好,他突然暴斃於大婚之日,而由眾多部落聯合選出的蒙魯吉繼任。繼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與大盛正式停戰,還要定下盟約十年和平共處,這讓雙方邊民都歡欣不已。

作為交換,蒙魯吉大度地將大盛長公主送回國,不再追究這場和親的約定。直到這份契約塵埃落定,長公主一行才正式啟程從邊城返回京城。離開前,葉茗德意味深長地看著三弟,他有些話想讓他帶回去給爺爺,可是想到這些日子裡葉茗初的表現,又覺得不夠放心,隻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而已經坐進了馬車的長公主,從那日後就不再與他多言。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剩下公事化的交談,少了當初那份相互依賴,並肩作戰的信任與親密。

“葉大使,回京一路小心。還有,替我向長公主。。。。”葉茗德想了想,道歉二字未能說出口。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說抱歉。↘思↘兔↘網↘

“鎮遠將軍,大盛北域的安危就全仰仗你了,爺爺那裡你放心,我會儘全力照顧的。”葉茗初覺得傷感,邊城的條件比京城艱苦許多,看著滿臉風霜的二哥,即便心中頗有微詞,也抵不過此刻的關心。

點了點頭,兩兄弟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珍重二字。等葉茗初策馬走到隊伍前列,揚聲道:“長公主起駕。”身後的葉茗德率眾軍一同跪送,亦如當初在城門口迎接長公主一行般。

相似的情景再現,眾人的心境卻早已天翻地覆。送行的邊城守軍心中憋屈少了一大半,長公主能安然無恙返京就是對他們無聲的嘉獎,這遠比什麼和親換來的停戰更加鼓舞軍心。目送著長公主的馬車逐漸遠去,葉茗德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一趟但願能如皇上之願,也希望長公主回京後一切如常。

隻不過這次邊城之行,再一次真切地給沈暮歌上了一堂課,教會她什麼才是帝王之家該有的心思。每一次她都設法坦誠待人,卻偏偏總是在關鍵時刻被成為棄子。或許又該慶幸自己的運氣足夠好,因為遇到的對象皆不是惡人,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一直橫亙在心底的疙瘩,父皇交給自己的第一次任務,自己失敗了。而這第二個任務,自己雖然完成了,卻看到父皇心中對自己的信任早已大打折扣,不然也不會有葉茗初手裡的密旨,更不會有葉茗德的暗度陳倉。

這一程回家的路,本該歡喜又快馬加鞭的路,長公主走得格外苦澀。擺脫了來時的忐忑和緊張之感,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又不願相信的絞痛之感。恐怕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得過被血緣至親放棄的痛苦更讓人心傷的感受了。可是沈暮歌不能哭,不能退縮,更不能與父皇公然決裂。她感念著自幼得到父皇的寵愛,謹記著母後臨終前的交托,背負著照顧好千城還有康平的未來責任,甚至是因驕奢%e6%b7%ab逸而失寵的大哥康年,她亦有責任要照料好。更彆提皇後家族外戚數萬人的榮辱沉浮,這都是她沈暮歌退無可退的原因。

幸好她身邊有浮生,這個人是父皇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信心滿滿地出擊,卻沒料到最後把自己給陷了進去。最初發覺自己心思變化時的驚恐與慌亂,逐漸被愛情的甜蜜和溫馨覆蓋,她終於嘗到了情竇初開的滋味。可是心中的愧疚和身後牽扯的那些,讓她不得不逼迫自己狠心將浮生推開,漸漸撕裂自己。可是那人像是有通天本領,果然是天涯海角地都追著自己,在這最孤寂落寞的時刻,那個人一如既往地陪著自己。

長公主挪了挪位子,將耳朵貼在窗欞上,隔著木質的窗戶隔板,仔細聆聽車外的聲響。平穩有序的馬蹄聲,清脆動聽的銅鈴聲,昭示著浮生就在旁邊。她仿佛隔著空氣就聽到了浮生的呼吸,緩緩將自己蜷抱起來,沈暮歌的嘴角勾起,眼裡發熱,有鹹鹹的液體滑落到嘴邊,就當做是浮生給予的溫暖,在這苦寒的冬天裡,贈給她奢侈的真實依靠。

長公主這邊還在回京路上,宮裡的信兒早已傳來。皇上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日,內務府領了旨就開始打點長公主住處。明明才半年光景,卻就好像失去了生氣。這一次,要趁著長公主回來前修葺一新,讓它重新煥發生機。而主持這事的,不是旁人,正是長公主胞妹,千城公主。

“雨燕,明日起你就過去監工,盯著內務府那些人做事。皇姐的一些習慣,奴才們不懂,你就負責監督著,務必做到極致。我可不能讓皇姐一回來就住的不舒坦。”千城剛從禦書房回來就急著把雨燕找來。

自從長公主出嫁,雨燕哭著跑來向千城公主稟報,之後就被留在了這裡。一來是主子已經走了,雨燕獨自留在那裡,怕她會觸景傷情;再來,千城也顧慮到,雨燕會不會被父皇重新指給宮裡彆的主子。畢竟是從小就跟在皇姐身邊的丫頭,與自己的感情也深厚。替皇姐保住一個人,這是千城為皇姐做的第一件事。

“謝千城公主,奴婢領旨。”雨燕聽到這話,立刻麵露喜色,行了個禮。剛起身就看到一旁對自己拋了個同喜眼色的秋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