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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可是,可是為何十兄的腿不瘸了?又為何成了小太監?太多的疑問無法解釋,陸誠顏覺得腦子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該先開口去問哪一個,也不知道若是得到了答案,自己又該有怎樣的反應。

想不出接下來該怎麼辦,陸誠顏隻能默默將頭埋在雙手中,讓自己努力冷靜,也讓自己暫時避開這一切煩亂。

葉縹遙本以為陸誠顏認出自己,會開口問一堆問題,其實自己也有些懊惱為何會選擇這麼快就向她表明身份,有些問題她也的確沒想好該如此回答。怎料眼前之人非但沒有追問,反而是自己沉默不語。這樣的逃避模樣,讓人有些不悅。

眉眼抬了抬,葉縹遙主動開口,“你打算這樣過一宿?還是準備這樣過一生?”

“額。。。。。。”陸誠顏聞言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葉縹遙。

“你這個樣子,葉縹遙是瞧不上的。”葉縹遙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生氣,怒火中燒。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陸誠顏期期艾艾,語氣有些說不出的低落。

“你既已找到了我,又何愁見不到?”

葉縹遙沒想到今日會在宮裡遇到陸誠顏,可她隻要細想片刻便能明白,為何這個萬事不上心的陸家少莊主會突然出現在京城,又會被千城公主捉住。若說此前她不過是想利用這個人的身份去參加武林大會,那麼現在,她不得不被小小的震撼了下。也許,也該幫她一次,也算是自己的回報。

“我現在被抓進宮,爹也不知道我在這裡,也救不了我。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去,也不知道哪天就被捉去做了太監。”陸誠顏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之前一直硬撐,可再硬撐也不過是個沒經曆過生死大事的小女孩,她可以身著男裝,在陸家莊裝扮著少莊主的名號,硬著頭皮去完成爹交代的任務。可她畢竟沒有經驗獨自一人對抗皇家威嚴,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揭穿,在這深宮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而此時,她卻無力去逃脫,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逃離。

萬念俱灰,就差拚到最後一刻,自己也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卻又讓自己重遇了一直要找尋的十重生。仿佛此前準備要放棄的一切又有了新的依靠,說不出的感覺裡還染上了一絲新希望。這又喜又悲的情緒交雜在一起,徹底摧毀了她的堅持。

“有我在,你哭什麼?你這般模樣,即便我帶你去見了葉縹遙,也得不到你所想。反倒是連累了我。”葉縹遙有些生氣,陸誠顏太過軟弱,猶如溫室花朵。這個樣子,是她最不待見的。可偏偏這樣的人,心心念念要見自己,還妄想拜自己為師。

若不是之前欠了她一個人情,葉縹遙是絕不可能鬆口。

陸誠顏立刻收住了眼淚,又輕輕忍住了抽泣。很努力地止住哭聲,她抬手抹了抹眼淚鼻涕,反複咀嚼了剛才十重生的話,眼角染了些許笑意。她知道十重生已經允諾了答應了帶她去找葉縹遙。

“那十兄,你說,我要如何才能見到他呢?”

“先與我一同乖乖做太監。”

又是一陣詭異的靜謐,陸誠顏的嘴角抽了抽,她不知道為何十兄能將做太監說得如此輕巧。複又抬頭仔細瞧了瞧,這次她才醒悟過來,在江南時見到的十兄肯定是喬裝的,因為不見了那般粗鄙醜陋,取而代之的難以說清的清秀俊逸。現在十兄腿也不瘸了,臉也不醜了,若是放在江湖上,定是個引人注目的少年英俠。

“十兄,你。。。。。”陸誠顏有些難以啟齒。轉念又想到十兄已經入宮有些時日了,此時又身著公公服,想必定是已經去勢了。無論是何種原因,年紀輕輕便成了太監,總是令人悲傷的。當下決定,不再揭開傷疤。

“十兄,其實我。。。。。”又想了半晌,陸誠顏還是無法開口。這一回,她在思考要如何解釋自己無法做太監,因為自己無“勢”可去。臉色也紅紅白白變幻著。

“不必糾結了,我早知你真實身份。陸少莊主。”葉縹遙靠近了些,在陸誠顏的耳邊低聲說:“陸大小姐。”

☆、夜探

陸誠顏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日受到的驚嚇會接踵而至。跟剛才十重生的話相比,之前的那些慌亂都算不得什麼了,再沒有什麼比自己隱藏掩飾了十幾年的身份被一言揭穿來得更驚悚了。

“呃,十兄,你開的這個玩笑,有些過了。”陸誠顏尷尬地回了句,隻不過被雙手捏緊的領口和細弱蚊蠅的聲音出賣了她。

“嗬,真的隻是玩笑嗎?”十重生饒有興致地回了句,接著目光一聚,頗為犀利地接著說:“可惜,我從不喜歡開玩笑。”

陸誠顏似乎從一開始就很是相信十重生的能力,現在自然也就失去了繼續狡辯的信念。反正十重生說是,那必然就是了。默默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又望向十重生:“那十兄,準備如何呢?”

“無妨,反正你是女子,而我,是公公。我們之間,沒衝突。”葉縹遙說得十分飄忽。

陸誠顏還想開口說些什麼,被葉縹遙揮手止住。

“我待會要出去一趟,你今晚就留在這裡。”

“這麼晚了,你出去?這宮裡可隨便不得。”

“普天之下,還沒有我隨便不得的地方。”葉縹遙換上夜行衣,眼裡透著不可一世的光芒,瞬又隱藏了去。

陸誠顏微楞,這眼神,似乎熟悉得很,可又記不清究竟在何處見過。見十重生不像是頭一回夜出,也就不再廢話。

“你在這裡安靜守著,等我回來。”葉縹遙出門前,像是想起什麼,又補充了幾句:“往後,在宮裡,你要忘記十重生。這裡,隻有浮生公公。”

對於江湖中人不停變換身份,陸誠顏早就習以為常,幼時便常見爹和師兄如此。她也不多嘴去問,江湖事,知道得多了,隻會惹來麻煩。此時房間裡空空蕩蕩,她卻不敢睡。

習院到長公主寢宮的路有一段距離,葉縹遙卻輕車熟路,毫不顧忌不時出現的禁軍,更不將在外守夜的宮女放在眼裡。這一段路,她從入宮的第二日便開始走,到今日,早已銘刻在心裡。

沈暮歌如往常般沐浴更衣,由著旁人為自己整理衣衫。眉頭微蹙,似有心結。雨燕輕輕絞乾長公主的發尾,淡淡開口:“公主,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奴婢見您這幾日頗為煩擾。”

“本宮日日如此,哪裡有什麼煩心之事。”沈暮歌臉色如常,語氣清淡,卻也不見不悅。

“恕奴婢多嘴,公主您自半年前,就一直。。。。。。”

“雨燕。”還未曾說完,便被沈暮歌打斷。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你的確是多嘴了。”

雨燕不再繼續,抿了抿嘴,她自幼跟在長公主身邊。主子的性情她清楚得很。若不是心疼公主,她也不會貿然說這樣的話。明知道長公主的情緒從半年前的那次出宮就變得陰晴不定,可仍是忍不住在此刻提起。

葉縹遙在窗外望著沈暮歌的背影,她清楚地聽見雨燕勸慰的話,也清楚地看見沈暮歌在聽到半年前這三個字時微頓的身影。她斂眉,半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不用彆人提醒,她也自然清楚。

月光照在她黑色麵巾上,隻有眼裡的光亮呼應著。葉縹遙的目光仿佛穿透空氣,直直地投映在沈暮歌的身上,哪怕隻是一個背影。她說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見到這個女人,或許是恨吧。恨她下了殺手,恨她冷血地看著自己在她眼前被射殺,恨她默許了半年前的那一幕發生。

雨燕悄然退下,沈暮歌仍靜坐在銅鏡前。她已經習慣在深夜入睡前,一個人獨坐片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恢複冷靜。卻由不得地低低歎息,眉頭未曾鬆懈,好似總有說不清的愁緒。她黯然地望著鏡中人,就像看待一個陌生人般,眼中的迷茫漸漸加重。

其實她不是不想早點休息,隻是她最近常睡不安穩,葉縹遙的身影總是入夢,在她周圍晃悠,可她想要醒來,又總是無力。這樣的夢境從十幾日前便頻頻出現,擾得她不敢入睡。

葉縹遙也發現了沈暮歌今夜裡的反常。雖說平日裡她也會在入睡前獨坐,卻不像今天這般漫長。漫長到葉縹遙站在屋外的雙腳都開始了麻木。莫不是這個女人今夜不打算睡了?葉縹遙心裡暗啐了句。

沈暮歌終於起身,緩步往裡屋走去。

葉縹遙輕頓了頓腳,開始活動四肢,準備接下來的動作。可是,她又等了許久,仍不見燭火熄滅,隻好耐著性子站在原地。冷風一陣一陣吹過,葉縹遙的耐性也一點一點在耗儘,心裡不停暗罵,動作卻仍舊維持原樣。

沈暮歌無力地上榻,縱然她再不願意入睡,她也不能一整夜一整夜的熬著。因為待到明日旭日初升,又是新的一天,就是新堆疊的奏折要處理。而她,不能躲更不能逃,身為長公主,她必須撐著。

躺下不久就覺得腦袋有些昏沉,四肢也變得有些乏力,像是之前的夢境又要開始了。沈暮歌在意念殘存的最後一刻,嘴角微微勾起,終究是抵抗不住,沉沉睡去。

腳步聲輕之又輕,黑色麵紗後的臉冷峻不已。葉縹遙距離床榻幾步之遙,她凝視著陷入沉睡的沈暮歌。如劍般的目光逐漸柔和起來,漸漸有了些許溫度,卻又很快覆上了一層冷意,她眼裡的寒冷與溫暖交替出現,混雜成一片矛盾。

葉縹遙很想再靠近些,去看清沈暮歌的容顏,哪怕那張臉,早已刻入骨血般清晰。她甚至想去撫摸一下那張讓她日夜不安的臉,可她卻在一次次矛盾中止步。從第一次潛入長公主的寢宮,她就這樣漠然站在她幾步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看清楚沈暮歌的臉,更不敢確定自己靠近後,自己的手,會是輕柔的撫摸還是狠狠砍下去。

沉睡中的沈暮歌是安詳的,她緊閉著的唇,即便不再說出一個字,卻在無聲引誘著葉縹遙的心。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暮歌的薄唇,那曾經一次次說出冷漠拒絕話語的嘴,那親口對她說出殺字的嘴,讓葉縹遙憤恨不已。可當她想起那彎唇一笑,帶給她如沐春風般溫柔的嘴,葉縹遙又忍不住想要%e5%90%bb一次。

她下了藥,讓沈暮歌在她到來時不會有任何覺察,這樣才能肆無忌憚地站在她身邊宣泄著內心的情緒。可她越來越不明白,明明當初發誓,入宮找到了沈暮歌也不過是為了報仇,可自己非但沒有下手,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夜探。

“沈暮歌,你這個女人,真的好狠心。”

葉縹遙深深歎了口氣,轉過眼,雙手握拳,仍舊垂於身側。她隻有在不看沈暮歌時,才能說出這樣憤恨的話。每次與她對視,自己想要的,想說的,卻是藏不住的關心與惦念。曾幾何時,瀟灑又自傲的飛葉山莊少莊主,為了博長公主一笑,說了從來沒說過的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