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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4294 字 6個月前

秦洛苦笑,揉了揉自己的臉,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

“帝都平民公墓,她六年前就死了,我一直沒敢……”

一記重拳打掉了接下來的話,又一記落在腹部。秦洛痙攣的彎下腰,放棄了格擋,任暴雨般的拳頭落在身上,當眼前陣陣發黑,他由衷的感到慶幸,成功的昏了過去。

睜開眼,刺痛喚醒了神智,房內依然黑暗,可見昏迷後一直躺在地上乏人問津。秦洛歎了口氣,撐著坐起來,像身邊人一樣倚坐牆畔,%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唇,青腫的臉頰一陣牽痛,嘴裡全是鐵銹般的腥氣,他沒話找話的抱怨。

“成年後你揍過我兩次,每次都是因為她。”

身邊的人仿佛凝成了一座僵硬的銅像,很久才有嘶啞的回應。“……你說過她還活著。”

秦洛無聲的苦笑。

“……你說她是公爵的女兒,不會受刑,更不會……”修納的聲音顫唞起來,把臉埋入掌心,無法說出那個冰冷的字眼。

“對,我是說過。”秦洛勉強伸直了腿,從口袋裡摸出香煙,打火點燃。“前提是她僅僅是利用神之光救一個死囚,又隻殺了一個小小的技術員的話。”

煙霧從受重擊的鼻子裡呼出,秦洛的話語也似帶上了香煙的澀意。“可她乾的遠遠超過了這些。她殺了博格準將,帝國天才級的研究者;焚毀了儲備區,令千辛萬苦研究出的淨化封存技術和完善的後備庫化為烏有;還燒掉了神之光的手卷……她做得很成功,甚至利用博格在事發前毀掉了所有謄本。沒有人能乾得更徹底了,帝國投入兩代人,耗時六十年的神之光中斷,整個項目廢棄,你說這樣的罪行會有什麼下場。”

無人應答,秦洛隻能自言自語。

“沒人發現博格那個怪胎竟然研究成功了,你很幸運,是神之光唯一的受惠者,更幸運的是迄今都無人知曉這點,否則誰知道世界會亂成什麼樣。上了斷頭台的尊貴的皇帝陛下對這項技術期盼已久,能想像他有多憤怒?”

依然是一個人的獨白,秦洛仿佛在對著鬼魂說話。

“皇帝懷疑這是林氏的陰謀下令徹查,維肯公爵如獲至寶,不惜任何代價撬開她的嘴,許諾隻要她承認受林公爵指使,就可以避過死刑改為流放……”

凝定的黑影動了一下,僵硬的骨節發出一聲輕響。

秦洛靠著牆苦笑,神色復雜。“她拒絕了,是不是不可思議?她背叛了自己的父親,卻拒絕背叛家族,寧願忍受酷刑。”

長久的沉默了一會,秦洛才繼續道。

“為免在押送的路上丟失了重要罪犯,維肯公爵特別從帝都派遣了審判官,審訊的地點就在休瓦基地。維肯算準林公爵會放棄她,為洗清嫌疑,甚至不會讓審訊出任何意外……或許他更希望林公爵沖動行事,可惜什麼也沒發生,六個月的審訊沒有任何進展,維肯非常失望,最終她被判處死刑,槍決於休瓦地牢。林公爵表現得就像從來沒有這個女兒,行刑前還是穆法中將去看了她,安排斂葬。”

“我不敢告訴你真相,你對她太執著,誰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可我沒想到你會為她做到如今的地步。”秦洛艱難的道歉,發自內心的愧疚。“看你不惜一切向上爬,曾經有幾次我想坦白……抱歉,是我利用,利用你實現我的野心,給了你虛假的謊言。”

修納默默的聽,黑暗中有什麼滑過冰冷的臉頰,帶來陌生的潮濕。

在他一無所知的時候,那朵美麗的薔薇已悄然凋謝,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愛戀,全部落入了虛空。

他失去了她,失了銘在心頭、刻入靈魂的愛人,再也無法挽回。

縱然賠上帝國,賠上無數人的命,也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

秦洛看不見朋友的臉,但有一雙好耳朵,足以聽見液體跌落衣襟的微響,竟也覺得鼻子發酸。

“伊蘭她……有過我的孩子……”修納突然哽咽的開口,幾乎說不下去。“……不得不去找街頭密醫……差點死在骯髒的手術床上……我竟然讓她……”想到她一度承受的屈辱和痛苦,他恨得想殺掉自己。

“……我知道,我曾要她把孩子生下來,但沒告訴她我和你的關係。”秦洛僵硬的回答,他很清楚自己當初有多糟糕,多卑劣,多麼自私冷酷。以至她到最後都不曾向他尋求幫助,獨自承擔了一切。

痙攣的指間滲出了血,錐痛壓倒了理性,修納極想瘋狂的破壞,毀滅所有的一切。

沉寂維持了很久,秦洛按住自己的眼,盡力讓聲音顯得平靜。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是的,這個世界……對她太殘忍了……”

母子

叮當的街車從卡蘭城街道上駛過。

過期的舊報紙在空中飛舞,隨著風打了個旋,落在地上,被一隻纖細的手拾起。

頭版粗黑的大字印出了街巷熱烈傳播的消息——帝國軍神大獲全勝,冷血屠夫戰敗身亡。

作者以激昂的筆調頌揚了修納執政官親征的輝煌戰果,對敗陣的林公爵極盡挖苦之能,並對修納執政官的仁慈大加概歎,竟然不曾將民眾的公敵暴屍示眾,而是以軍禮掩埋。

看完滿篇文字,長長的睫毛靜滯了一刻,折起報紙放在隨身的提籃中,從喧嚷的大街走回窄巷,進入一間低矮的小屋,徑直走進了廚房。

“奧薇,你總算回來了。”五十餘歲的婦人莎拉回過頭,埋怨的話語帶著笑意,“再拖下去晚上沒有湯喝,艾利會抱怨我的。”

“那家店沒有香草了,我走到另一條街才買到。”%e5%90%bb了%e5%90%bb婦人的頰,女孩放下了籃子。“我來削土豆。”

除掉兜帽長披風,女孩從門邊摘下圍裙,拎起細帶繞到腰後打結,莎拉含笑替女兒拔開一縷散落的長發。

女孩的臉頰帶著淡粉,鼻尖微翹,小嘴瑩潤,肌膚潔白無暇,像薔薇花瓣一樣嬌嫩。這可愛的孩子是她至愛的珍寶,在失去多年後復得,盡管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但能恢復健康快樂的生活,莎拉已經無比感激神的恩賜。

好容易忙碌完畢,門外傳來響動,是收工回家的艾利在叫喚。“累死了,媽媽,晚飯還沒好嗎?”

廚房裡的兩人相對一笑,奧薇揚聲。“等一等,今天有好吃的燉肉。”

艾利歡呼,似乎拍了拍誰的肩。“聽見了?拉斐爾你真有好運。”

說完艾利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媽媽,多切一點麵包,有朋友到家裡吃飯。”

莎拉應了一聲,艾利隨手把新交的朋友按在椅子上,走去倒水,愉快的吹著口哨等候晚餐。

拉斐爾是一個瘦削結實的男人,相貌英俊,微勾的鼻子給人以敏捷果斷的感覺。他正環視著所處的房間——光線暗淡,門窗破舊,牆角帶著潮濕的印痕。住在這裡或許不會舒適,但內屋隱約傳來湯盆的輕響,加上艾利的口哨,渲染出一種輕快活潑的氣氛,讓人情不自禁的放鬆。

一個女孩端著托盤從裡屋走出,身姿優美,異常輕盈,美麗的眼眸竟然是火一般的緋紅。她對著客人淺淺一笑,暗淡的屋子仿佛突然亮起來。

拉斐爾忘了回禮,等醒過神女孩已經回到了廚房。“那是……”

“我妹妹奧薇。”艾利把手壓在他肩上,不無得意的咧嘴。“漂亮吧,她的美貌簡直可以匹配伯爵。”艾利頗為遺憾的感歎,語帶玄機的睨著拉斐爾,“真不知哪個傻瓜有好運娶到她。”

誰能想到狹窄的陋室竟有如此美人,仿佛海上泡沫中孕育出的精靈。拉斐爾有一刻的失神,聽到艾利的話語後立刻清醒,轉為禮貌性的誇贊。“確實讓人驚訝,尤其是眸色非常少見。”

“紅色的眼睛在邊境很常見。”艾利立刻替妹妹辯解。“隻是這一帶不多而已,你不認為很美?”

拉斐爾隻能微笑,接下來的用餐他繞開任何近似的話題,艾利的東扯西拉曖昧湊趣全部落了空,他兀自不死心的堅持,暗示越來越直接。

“艾利,難道湯還不夠好喝嗎?”女孩的聲音柔和悅耳,秀眉微蹙,像無奈的姐姐在看著弟弟胡鬧。

艾利嗆了一下,對妹妹的警告頗為忌憚,端起湯識趣的改變了話題。

拉斐爾鬆了口氣,終於順利的吃完了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喝完茶送走客人,奧薇瞪著艾利還來不及責備,莎拉適時的呼喚。“奧薇,把椅子上那件襯衣洗一洗,艾利後天要穿。”

艾利在母親的幫助下躲過一劫,探頭做了個鬼臉,快活的閃到內室洗澡去了。

莎拉收拾完桌子,望向低頭搓衣服的女兒。“別怪艾利,他是為你好。”

“他總想把我推出去。”奧薇已經懶於對此生氣。

“你是該嫁人了,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生了艾利。”母親顯然與艾利持有同樣的觀點。

奧薇並不在意。“我現在已經很快樂。”

“但你終將結婚,艾利也會有妻子,而我則日漸老去。”莎拉溫和的勸說。“這就是生活,奧薇。”

女孩緘默不語。

“別擔心,會有男人懂得欣賞你,愛上你。”擦乾手,莎拉撫摸愛女微卷的長發,帶著身為母親的憂傷。“對不起,如果不是這雙眼睛,你早就有個好丈夫了。”

緋紅的眼睛就算在邊境都極少見,在城市中更受排斥,被視為血色的不祥,盡管有過人的美貌,奧薇仍然不時為此受累。

“可我很慶幸。”奧薇綻開一個微笑,真誠而明亮。“我得到了生命,還有很好的親人,這不值一提。”

忍住泛起的淚,莎拉接過衣服擰乾,抑住愁緒打趣。“好了,去曬起來吧,別把衣服搓破了,現在可沒錢替艾利買新的。”

奧薇將濕衣搭在屋外的晾架上,惹起麻煩的艾利又晃過來,不死心的探問。“你覺得拉斐爾這個人怎樣?”

奧薇反問。“你和他怎樣認識?”

“他是工廠的分區管事,頭腦和人緣都很棒,與我這樣的粗工不同,很受工廠主器重。”見妹妹似乎有興趣,艾利沾沾自喜。“他來自尼斯,薪酬可觀,每天都有人約他用餐以推銷自己的女兒,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他請回來。”

“你工作的地方究竟是做什麼?”艾利剛要大談特談,奧薇已經轉到了另一個問題。

“是處理一種特別的晶石。執政府出資建的,規矩非常嚴,好在薪酬比其他工廠要高。”好不容易從數百人中通過了甄選,艾利引以為豪。

“什麼樣的晶石。”

妹妹似乎對工廠更關注,艾利略感失望,但還是有問必答。“我以前也沒見過,一種淡藍色的能量礦石,每道工序要十分小心,車間也管得很嚴,不許工人隨意走動。”

奧薇沉默了許久,抬手撫平濕衣上的折痕。“艾利,以後最好離拉斐爾先生遠一點。”

“為什麼?”艾利不明所以。

緋紅的眼眸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