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1 / 1)

曾琦卻變了不少。

他在夜深人靜時,時常去想程越溪描述過的那晚,大雨嘩啦啦地下,一個小孩兒背著書包在雨中匆匆跑回家,但家裡卻沒有一個人。

曾琦意識到,自己以前完全不了解程越溪。

他的父母關係和睦,也很愛他,他去到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他都知道,有父母會擔心他,會盼著他回去。

但是程越溪不,他在心裡認定,沒有人在意他。甚至程越溪自己也否認自己的存在。自己厭惡自己,這會是怎麼樣的痛苦呢。

曾琦之前還能對程越溪說出“上床”這種理所當然的話,但在他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愛程越溪的時候,他再不可能講出那種話了,不僅講不出這種話,他連和程越溪談的日常話題,他都要把每個字在心裡滾兩滾才敢出口。

在多年後,曾琦看電影,電影裡講:“喜歡就是放肆,但愛是克製。”他頓時一陣恍惚。

作者有話要說:吱吱:曾老師,我覺得照你這個情況,程老師沒和趙景心在一起,也不會答應你的。

曾琦:為什麼?

吱吱:沒人說過你戀愛神經很直男癌嗎?

曾琦:………我哪裡直男癌了,我沒有!

吱吱:好吧,沒有沒有。程老師和你做朋友,可見他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曾琦:他一直就很好啊。

第七章

飯桌上頓時極沉默,穆主任在一陣怔忡後,她又聲音冷酷地說:“照我說,趙鵬程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趙景心才死多久,他就要和你黃嬢嬢離婚,想娶年輕小姑娘再給他生兩個小孩兒。”

曾琦瞬間抬起了頭來,震驚地看向穆主任,驚問道:“媽,你說什麼?趙景心死了?”

他這一問聲音極大,把穆主任和保姆都嚇了一跳。

穆主任不由問:“你還不知道嗎?”

曾琦搖頭:“我不知道啊,這是怎麼回事,趙景心怎麼會死?他那麼年輕,難道是得了病?”

穆主任嘆息一聲,說:“我剛以為你從程越溪那裡聽說這事了。程越溪沒告訴你?”

趙景心和程越溪之間的事,在幾年前鬧得挺大,至少是趙景心母親這邊的好幾位好友都知道這件事,程越溪的父母大姨那邊也因為黃慧賢去鬧了一通,大家也知道了趙景心和程越溪的事。

穆主任知道曾琦和程越溪從小是同學,又一直有聯繫,程越溪和趙景心是一對,趙景心死了,她便以為程越溪可能把這事告訴了曾琦。

曾琦說:“我們最近聯繫很少,上次聯繫是挺久之前了。”

穆主任頗為傷懷地說:“聽說是兩個多月前死的,但我知道這事是上週。你黃嬢嬢來找我,我才曉得。”

曾琦:“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主任:“就是趙景心去玩滑翔,出了事故。”

曾琦:“滑翔?”

穆主任:“是啊,哪想到他會喜歡上這樣危險的運動。”

曾琦:“我以前也沒聽說他喜歡滑翔。他不像喜歡極限運動的人。”

曾琦上次親眼見到趙景心,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當時剛回國沒幾年,有個什麼趙景心組的飯局,程越溪讓他去一趟,他在飯局上見到了趙景心。

趙景心回國工作,先是進了一家他父親安排的企業,但他不喜歡,之後他又考了公務員,在很短時間內就升到了正科級,大約是應酬多吃得多又不運動,趙景心在那時候就發福了。

曾琦實在想像不到趙景心那個樣子是喜歡極限運動的人。

曾琦問:“那你知道,趙景心出事的時候,程越溪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聽穆主任那表述,隻是趙景心出了事,程越溪沒出事,程越溪雖然不是極限運動愛好者,但據曾琦所知,他以前既玩過蹦極,也玩潛水,還曾在朋友圈發過登山、滑雪等的照片,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程越溪要去滑翔,讓趙景心和他一起去,趙景心因此出事,好像才比較合理,不然,趙景心那樣子,實在不像會自主選擇去滑翔。

穆主任說:“你黃嬢嬢也沒講很多當時的事,隻說趙景心是去滑翔出事故死了。她講得最多的是她剛辦完趙景心的後事,趙鵬程就提了離婚,就這麼短時間,趙鵬程都找到年輕小姑娘了。那趙鵬程就不是個玩意兒,以前就找小三小四的,你黃嬢嬢都對我哭訴過好幾次,我隻是覺得這些事講給你聽不好,才沒有提過。”

曾琦一心想著程越溪的事,對趙景心父母黃嬢嬢和趙鵬程的事實在不太關心,他活到這個年紀,從小到大,耳朵裡不知道聽了多少這些出軌的事,早就對此麻木了。

穆主任是個看著溫柔,實則性格非常烈的人,曾琦小時候聽穆主任罵他爸,大意是:“你要是敢在醫院裡亂搞,敢出軌,我拚著命不要,我也要剁了你。”繼而對曾琦說:“要是你變得無父無母,那都是你爸的錯。”

曾琦很小時,還很害怕,緊緊看著他爸,生怕他爸真會去亂搞,之後他就聽得神經麻木了,反正家裡到現在還沒出事,應該就還沒什麼吧。

曾琦壓抑著擔憂,問:“那程越溪怎麼了?黃嬢嬢就沒提他?”

穆主任說:“她沒怎麼說。隻說……嗯……好像說趙景心名下有三套房,有一套是趙景心和程越溪住著的,那個房子,你黃嬢嬢準備賣了,讓程越溪搬走。自從知道趙景心和程越溪的事,你黃嬢嬢就恨透了程越溪,趙景心死了,她本來應該是要找程越溪鬧的,但現在趙鵬程要和她離婚,她心思肯定都在這事上了。她一個退休了的婦女,哪裡精得過趙鵬程那種開律所的。隻要趙鵬程再歹毒一點,你黃嬢嬢怕是既死了兒子,又什麼財產也撈不到。”

曾琦說:“媽,那我先走了,我去聯繫下程越溪,看他現在怎麼樣了。”

穆主任倒沒有因為程越溪和趙景心的事而對程越溪有什麼偏見,她說:“那你去看看他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小程這個孩子,真是命苦。”

曾琦心情沉重,從他父母家裡離開後,坐進車裡,他就給程越溪打了電話。

自從加了微信後,他就幾乎沒給程越溪打過電話了。

他不想和程越溪講電話,聽到他的聲音,曾琦就會生出心跳也會隨程越溪的聲音變化的感覺。而隻是用微信文字聊天,那會被思念席捲的感覺就會輕很多。

雖是把電話撥出去了,但程越溪並沒有接聽,曾琦的擔憂變得更重,他隻好繼續撥電話,大概撥了三四通,程越溪才接了電話。

“餵,曾琦?”程越溪輕柔略帶磁性的嗓音從手機裡響起。

曾琦的心臟瞬間被這個聲音拽緊,他已經預演了一陣自己要怎麼和程越溪交流,他當即說道:“越溪,你在哪兒呢?我們有些時間沒見了,我有點事,想和你聊聊,請你幫個忙。”

要是直接提趙景心的事,也許程越溪會拒絕和他見麵。

程越溪低低“啊”了一聲,像是觸不及防似的,他遲疑了兩秒,說:“是什麼事?必須今晚嗎?”

曾琦著急道:“是啊。是一個很重要的合同,我想你幫我看看,我最近就要去簽了。”

曾琦平常話很少,這時候表演起來卻像是影帝級的了。

程越溪:“我能幫你看什麼合同?你那邊沒有律師?”

曾琦道:“律師又看不懂技術參數,也不知道市場情況。還是得你們這種知道國內市場情況的才能看。”

程越溪像是很費力地提起勁兒說:“好吧。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到你。”

曾琦道:“我現在就過去找你,你還是住原來那兒嗎?”

程越溪說:“唉,我住處現在亂得很,我們去咖啡廳坐坐吧。”!思!兔!在!線!閱!讀!

曾琦道:“行,你給我發個地址,我開車過去找你。”

“成。我微信給你發個定位,你過來吧。”

曾琦很快就收到了程越溪發給他的一個定位,他打開一看,發現這家咖啡廳就是在程越溪和趙景心之前的住處不遠,這說明程越溪很可能還沒有搬家。

此時已經過了S城的堵車高峰期,曾琦很快就開車到了目的地。

咖啡廳在二樓,曾琦把車停好後,就飛快下車往咖啡廳跑過去,跑到了台階上,他才發現自己忘記帶合同了。

他猶豫了一瞬間,又再次回了車上,從手套箱裡把那份合同草稿拿了出來,這才再次登上了進咖啡廳的樓梯。

曾琦進了咖啡廳,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了程越溪。

咖啡廳這個時間點人不少,曾琦剛才一路繞到最裡麵的一個角落,至少看到了三四對在這裡相親的男女。

程越溪坐的角落裡,隻有一盞落地檯燈亮著,照亮那一圈沙發和桌子,程越溪也才剛來,他正看著水單點單。

曾琦的腦子很少會關注其他人的穿著打扮,甚至,他身邊的同事或者學生大變了髮型,他都注意不到。

但程越溪對曾琦來說是不一樣的。

曾琦上次和程越溪見麵時,程越溪剃了一個板寸頭,於是難得地突出眉峰如聚,眼如星辰,但這次不一樣,他的頭髮有些長了,把耳朵和額頭都掩住了,曾琦看過去,發現他的下巴都顯得尖了,是瘦了不少。而且他穿著的薄款毛衣,也顯得有點空蕩蕩的,挽著袖子露出的小胳膊,也比上次見麵細了一些。

曾琦沒有提這些,他隻當自己和以前一樣對工作之外的事都“稀裡糊塗”,他在程越溪對麵的位置坐下來,說:“不好意思,找停車位花了點時間。”

程越溪對服務員說了一個花茶名,曾琦沒看水單,說:“一杯美式。”

第八章

程越溪說:“大晚上了,你還喝咖啡?”

曾琦讓服務員離開了,說:“沒關係。”

曾琦假裝完全不知道程越溪的狀況,把那合同的初稿推到他麵前,說:“就是這個。”

程越溪低頭開始看那合同,曾琦想了想,從自己這邊起身坐到了程越溪的身邊去,說:“這個合同很長,涉及技術參數的,是在後麵。”

他的手伸到了程越溪那邊去,甚至“一不小心”觸碰到了程越溪修長的手指。

程越溪沒什麼反應,由著曾琦翻到了要他看的那一頁。

這個合同,是曾琦的團隊要通過專利和技術入股某家生物醫療科技公司,其中的專利包括多項,屬於病原、耐藥等檢驗的方向,以及對這些的分析軟件,曾琦他們團隊的專利優勢很大,有很大市場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