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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匠的嬌蠻妻 姀錫 4573 字 6個月前

,糾纏啃咬著她的靈魂,令她魂不附體、痛不欲生。

太痛了。

整個身軀體無完膚,無一寸完好之地。

太痛了。

痛到尖叫,嘶吼,那慘痛、驚恐、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在整個院落來回傳響,卻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終,那聲音一聲一聲變小,變淡,變低,變得虛弱,變得虛若遊絲,最終,緩緩中止,直到整個喉嚨爛掉,啞掉。

你知道魂魄墜入十八層地獄會經過什麼樣的折磨與洗禮麼?

沈%e5%aa%9a兒沒有去過十八層地獄,她不知道,可她的身體,她的意誌,她的靈魂都被惡魔一口一口生吞活剝了,她第一次知道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一種怎樣的境地。

實在是太痛了,手指上美麗晶瑩的指甲全都脫落了,手臂、身體處的每一寸皮膚都發爛發臭了,活似被人生生剝皮。

實在是太痛了,臉被人一刀一刀劃開,劃爛了,%e4%b9%b3,被人一口一口咬掉、咬爛了,再然後,剝皮抽筋,再用假具一寸一寸裝好,修飾得完美無缺,栩栩如生,沒有一絲紕漏,令人真假難辨。

所有人還以為你精美依舊,完好無損,卻不過像是一隻精美的瓷娃娃,一推就碎、就破了,內裡早已經發黴發爛,一片泥濘,宛若肉醬。

這個世界上當真是有魔鬼的。

老虎算什麼,猛獸算什麼,再凶惡再殘暴的猛獸,也比不過魔鬼嗜血食肉者殘暴之萬一。

死的那一年,沈%e5%aa%9a兒隻有十八歲。

她被人做成了一隻精美的人彘,死後,連魂魄都無人敢收。

像是真真切切經過這一回,太痛了,那種痛苦,痛到每一寸皮膚,每一寸肉骨,痛到喉嚨爛掉,耳朵聾掉,痛到四肢無法動彈,猶如碾碎再造,痛到恨不得神魂俱滅,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消失掉。

又像是一場噩夢,隻是,那夢境太過真實,太過驚恐,也太過冗長了些。

以至於,當沈%e5%aa%9a兒醒來的那一刻,整個身軀都仿佛被釘在了炕上似的。

她手抬不起來,痛。

腳抬不起來,痛。

她喉嚨爛掉了,發不出一絲聲響。

她耳朵聾掉了,世界一片死寂。

她整個人仿佛身處在一片混沌世界裡,渾渾噩噩,感受不到生的鮮活喜悅,感受不到死的痛苦驚恐。

直到,一滴滴眼淚打落在她的臉上,一聲聲低低啜泣緩緩將她拉入了現實。

這才渾渾噩噩的醒了過來。

是一場夢罷!

不然,怎麼會逃離得了那個地獄的。

是一場夢罷!

她不過是驚嚇所至,驚魂失散,這才導致邪氣入體,做了這般恐怖如斯的噩夢。

是的,一定是夢!

不然,她怎麼還能完好無損的躺在自家大炕上,怎麼還能重見天日,得以窺探到那溫暖炫目的日光,怎麼還能重獲聽力,得以偷聽得到這咿咿呀呀、熱熱鬨鬨的歡聲笑語。

二三月,正是草長鶯飛、暮春之際。

清晨,一抹暖陽從被凜冽冬風衝破的窗戶紙裡鑽了進來,打在了暖和溫馨的大炕上。

炕上,沈%e5%aa%9a兒微微顫動著手,隻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的,第一次鼓起了勇氣,緩緩將垂落在了被窩裡的手,緩緩抬起了起來。

渾身,有氣無力。

手臂,筋骨俱斷。

疼。

好疼。

可沈%e5%aa%9a兒隻咬牙了牙關,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終於,手臂抬起了起來。

沈%e5%aa%9a兒將手抬手,小心翼翼的去抓那抹暖陽。

金色的光芒灑在她的手心。

她顫著指尖,微微一握。

抓到了。

終於抓到了。

眼角一滴淚水滾落而出。

可沈%e5%aa%9a兒卻興奮不已。

是真實的。

娘親是真實的,爹爹是真實的,那個不聽她話的弟弟磊哥兒是真實的,就連這抹陽光亦是真實。

暖和,真的好暖和。

那真的隻是一場噩夢。

如今,她終於醒來了。

第6章 嚼牡丹。

一大早的,小元氏已進進出出裡屋十數回了,生怕她一離開,女兒便會害怕,故而每隔上一陣,她便會掀開簾子進來走動一遭,一會兒摸了摸沈%e5%aa%9a兒的臉,讓她繼續睡會兒,一會兒過來給她理了理被子,一會兒又怕炕燒得太熱了,怕燙著她。

%e5%aa%9a兒一連發燒昏睡了好幾日,好幾日滴水未進,今兒個早起雖吃的不多,到底是開口吃了些。沈老二見女兒能吃東西了,一早從山下下來後,早飯都沒來得及扒上幾口,便趕忙趕著他那騾子車去了鎮上,專門去鎮上給女兒買她最愛吃的八寶榛子雞和蜜漿。

成記榛子雞每日隻售二十隻,若是去得晚了,一準便被賣光了,那蜜漿更是金貴之物,吃了能夠美容養顏,村裡村民們得了上好的蜂蜜全都舍不得吃,全都攢著往鎮上送,是可以賣錢的,得了錢財可換鹽巴和米麵,能夠吃上這等甘甜之物的,多為鎮上或是縣城裡頭的殷實之家。

沈%e5%aa%9a兒生得美貌,去舅舅家時,得知蜜漿吃了能夠美容養顏,她雖出生農門,卻一貫嬌俏精細,自打知道這個作用後,此後每月一罐的蜜漿是萬不能少的。

那頭早飯還沒用完多久,小元氏便開始張羅籌備午飯了。

年前,沈老二去山上打獵時,在山上的山洞旁發現了一隻斷了腿的野雞,活的,就是斷了翅膀和腿,瞧著該是被山裡頭的野獸啃追所至,山雞還小,打回來後,小元氏見沒幾兩肉,便將山雞單獨養了起來,幾個月後,倒是肥了不少。

如今沈%e5%aa%9a兒大病初愈,小元氏一早便吩咐沈老二給它放了血,中午給女兒燉野雞蘑菇湯吃。

這會兒,太陽底下,小元氏卷起了袖口,正在拔雞毛,令磊哥兒守在屋子裡陪著阿姐。

沈%e5%aa%9a兒已在炕上躺了幾日幾夜,睡睡醒醒間,睡得並不踏實。

迷迷糊糊之際,被一陣糟雜之聲給吵醒了。

不像是遠處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就像是屋子裡外似的,一會兒是小孩子的嬉笑追趕聲,一會兒是粗大的大嗓門聲,一會兒又尖尖細細的,沒個消停。

沈%e5%aa%9a兒在炕上嚶嚀一陣後,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外頭日頭很大,瞧著又是一片暖陽。

寒冬剛過,這般暖陽,著實令人心情愉悅。

高燒已漸漸退下了,恍惚驚愕的神色,也早已在渾渾噩噩之中,漸漸清晰明朗了。

花了三日三夜的時間,沈%e5%aa%9a兒終於慢慢接受了重新醒過來這個事實。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以及,眼鼻酸澀。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世間難道當真有鬼神不成?

不然,怎會出現如此離奇之事。

這事,沈%e5%aa%9a兒想破頭皮也是想不通的,她從來不是個聰慧之人,要不然,當年怎會放著好好地日子不過,偏要作死的去自尋死路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許是垂憐同情她上輩子死得太慘,又許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她的懺悔祈求,老天爺這才得以開眼,重新恩賜了她這一次機會罷。

躺在炕上,呆愣了好幾日的沈%e5%aa%9a兒終是漸漸想通了。

她不想去考究為什麼人死了還能複活,也不想去考究,怎麼重新回到了十五歲時被老虎險些叼走的這一年,更不想去考究就這樣生生活過來了,是不是某一日又會死了去,她隻知道,哪怕隻重活一日,她也要將這一日過好了,哪怕這隻是她身陷囹圄時的一個虛幻的夢境,她也要咬咬牙,將這個夢做到底了。

重活一次,不知世事的沈%e5%aa%9a兒才知,自己前世究竟有多愚蠢有多驕縱了。

她打小是在蜜漿裡泡著長大的,從來沒下過田地,沒經過風雨,她是被爹娘含在了手心裡,被舅舅舅母捧在了手心上的,整整十數年來從來沒有受過半分苦難,無論是爹娘還是舅舅舅媽,對她的疼愛甚至一度超過了磊哥兒。

所以,越是擁有的東西,往往越是不懂得珍惜。

沈%e5%aa%9a兒從來不知那一生究竟過得有多幸福,也從來不知,不過是打從自己指縫裡溜走的哪怕是一些碎屑,興許,亦是旁人一生都無法夠得的。

就連爹娘親自幫她挑選的,令她心生厭惡,處處嫌棄的丈夫,亦是個唯她命是從,將她捧在了心尖上的實心漢。

可是,她偏偏受人蠱惑,一心隻想要去追尋那些華而不實的虛假榮耀。

結果到頭來落得過慘死的下場。

丈夫?

哦,對了,還有這樣一號人。

三日三夜後,從難以置信中緩過神來的沈%e5%aa%9a兒終於緩緩憶起了還有這樣一號人的存在——

一個粗糙結實、沉默寡言、半點不懂風情、又長得凶巴巴的,臉上還有著一道醜陋疤痕、鎮日隻管穿著一條黑褲子,光著赤,%e8%a3%b8身軀,露著兩條鼓鼓囊囊的大胳膊、僅僅隻在腰上係著一件臟兮兮的圍裙,舉著生鐵,日日站在火爐旁那個可恐嚇人、恐怖如斯的打鐵匠!

是的,她的前夫,那個被她生生嫌棄後最終遭她拋棄了的粗狂大漢。

實在是,沈%e5%aa%9a兒那時著實不喜歡他。

大俞重文輕武,大俞的每一個女子都愛慕翩翩公子、白麵書生,沈%e5%aa%9a兒自然毫不例外。

她喜歡唇紅齒白的金貴公子,喜歡說話像唱歌似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e5%90%9f詩作對,儘管沈%e5%aa%9a兒多半聽不太懂,卻絲毫不影響她心生愛慕。

她覺得她生得貌美,生了這樣一張絕美的臉,合該唯有嫁入那權貴府上給那搖著扇子,說著甜言蜜語的世家公子做正經太太才是她該有的命數。

而那個打鐵匠呢?

%e5%aa%9a兒見了他便發怵。

她嫌他臟,嫌他日日在火爐旁打鐵,油膩邋遢,連他賺的銀子都十分嫌棄,每每要用帕子擦拭乾淨了,這才翹著蘭花指,陰陽怪氣的收了。

她嫌他太過粗鄙,嫌他吃飯跟爹爹一樣,牛嚼牡丹似的,一頓要下去半簍子白麵饅頭。

她嫌他力氣太大,時時弄疼了她,嫌他沉默寡言,半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她往往氣得直跺腳了,他依然巋然不動,有時,她蠻橫的將屋子裡的碗筷瓢盆全都砸了,他依然紋絲未動,也不動怒,隻淡淡的看著,待她累了,倦了,氣喘籲籲的停了,他才悶不吭聲的將所有東西一一收拾了個乾淨。

可越是這樣,沈%e5%aa%9a兒便越氣越惱,每每隻覺心肝疼痛。

他就是一頭老牛、悶牛,半點不解風情。

而她是那朵被他踐踏了的牡丹花。

沈%e5%aa%9a兒越瞧越氣,越想越覺得不平衡。

最後,終究還是氣得將他拋棄了。

其實,除了不喜歡、莫名嫌棄、無故厭惡他以外,打鐵匠待她還是沒話說的。

聽說,打鐵匠原先一直住在鎮上的打鐵鋪子裡,後來要娶她時,這才在鎮上安置了宅子,宅子雖不大,卻是個方方正正的四方院落,地段也好,離鎮上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