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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匠的嬌蠻妻 姀錫 4393 字 6個月前

想起那日與那惡獸博弈的場麵,想起當時自己一雙兒女,雙雙倒地,若沒有那名打虎英雄引開那惡獸,自己這一雙兒女,怕是早已成了虎口之食。

他忙拉著敲鑼打鼓的楊樹根打探恩公消息,隻見那楊樹根一邊打鼓,一邊眉飛色舞道:“不知那位英雄姓甚名誰,不過咱們一早便見過的,就是年前在山上遇到過的那個獵人,就路過咱們村好幾回,每每將馬拴在咱們村荷塘邊上那位,那老馬,嘿,老掉牙的那匹,咱家栓寶跟你們家磊子還偷偷去扯過那家夥的馬毛來著,你還記得不——”

原來,打從去年年底開始,村子裡便出現了一名陌生獵人的身影,那人背著弓箭,腰配著大刀,穿得其貌不揚,不過腰上裹的、腳上踩的都是野生的皮子,看著像是個練家子。

村裡來了陌生人,自然引人矚目。

沈老二時常往鎮上跑,見的人多,有一回村長還喚住他特意問了一嘴。

不過那人應該是去山上打獵的,來的並不勤,有時七八日來一回,有時十天半個月來一回,每每牽著一匹老馬,將馬兒栓在了荷塘邊上的那顆歪脖子樹上,就直接上山了。

村裡人見那人沒有惡意,久而久之,便也見怪不怪了。

有一回,沈家村七八名村民一起結伴上山打獵,忙活了一整日一無所獲,正好在山上遇到過那人一回,那日走得遠,當夜趕不回了,一夥人便在山上就地生火取暖。

有人見他身手不凡,獵物豐厚,便主動去套了近乎,邀他一起結伴取暖。

那人許是獨來獨往慣了,淡淡拒絕了,卻贈予了他們一隻山雞和野兔,隨即直接靠在一顆大樹下飲了口烈酒入了睡。

那人頭上時時戴著一頂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令人瞧不出具體樣貌。

不過前去套近乎的大順子回來捂著心口悄摸與他們說:“那人臉上有道刀疤,定是被人砍的,是個狠人,莫要再去招惹了!”

至此,村裡人見了有些躲著走。

沒想到竟是他?

不過,也並不奇怪。

那日,沈老二雖沒有看清林子裡的那道人影,不過,腦海中冒出的一個身影便是他。

畢竟,這十裡八鄉的,還沒有出現過這般人物。

沈老二琢磨著他日定要將人尋出來當麵致謝一番。

不過,眼下女兒還未見好,沈老二隻拿著藥匆匆趕回了沈家村。

喝了藥後,當日,沈%e5%aa%9a兒高燒退了些許,可沒多久,又開始全身發燙,如此反反複複,一直糾纏始終未見好。

小元氏再也顧不上其它,隻連夜將隔壁村子裡的許神婆子給請了來。

當年小元氏嫁給沈老二後整整三年未見肚孕,她將藥材喝傷了,將補品頓爛了,又是去廟裡拜菩薩求子,又是去河邊放河燈祈福,什麼勞什子法子全試過了,最後,在村長媳婦兒的提議下將那神婆子請了來,喝了幾碗求子湯後,當月身子便未見紅,夫妻二人直接喜懵了,足足愣在炕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半個時辰,後將村子裡摸脈的老人請來摸了摸脈,終於有喜了,終於懷上了。

小元氏對那神婆子無比信任。

如今,全部的希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當夜,神婆子便讓沈家將沈家的井口直接封了。

這神婆子神神叨叨的,她麵相醜陋,老態龍鐘,全身就一張皮肉掛在骨架上,瞧著十分可恐嚇人,她還生了一雙陰陽眼,從不回答求事人的提問,來了沈家,還沒進門,就雙眼一眯,朝著井的方向凶惡的怒吼了一句:“何妨妖魔!”

又淩厲嗬斥道:“你這食人魂的精怪,速速將其魂魄吐出!”

說著,她將井蓋一掀,不知往裡丟了什麼,又速速將井蓋封上,又命沈老二搬塊巨形大石壓在了井蓋上,當即直接圍坐在井蓋旁神神道道行起了法事。

沈家夫婦二人被她那一副凶惡模樣嚇著了,磊哥兒更是縮在屋子裡頭不敢出來。

就連坡下的村民也紛紛趕來圍觀指點。

井蓋才剛剛蓋上沒一會兒,忽聞得磊哥兒在屋子裡驚慌喊道:“娘親,娘親,阿姐,阿姐醒了,阿姐···阿姐她發瘋了!”

話音一落,小元氏先是一喜,可聽到後半句後,她身子一頓,險些一時不穩,一頭栽倒在地。

沈老二連摟帶抱,夫妻二人立馬匆匆往裡屋趕。

進屋一看,隻見炕上的女兒又是哭又是叫,又是踢又是踹,整個人在發狂,夫妻二人撲過去一看,卻見女兒緊緊閉著雙眼,分明還沒有清醒過來,然而整個人不知怎麼了,又是發瘋又是發狂。

小元氏嚇破了膽,立馬過去,一把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裡,哭喊著:“%e5%aa%9a兒,%e5%aa%9a兒,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然而她才剛一過去,就被女兒胡亂抓狂,狠撓了一把臉。

可小元氏絲毫感覺不夠疼痛。

見女兒一臉猙獰痛苦,她隻緊緊咬著牙關,整個人仿佛被困在巨大的疼痛與折磨之中,小元氏當即也快要瘋癲了。

沈老二怕女兒咬斷了自個的舌頭,又怕她抓傷了妻子,隻一把跳上了炕,一手將女兒鉗製住,一手掰開了女兒的嘴,雙眼卻赤紅了,隻扭頭衝妻子道:“快,快讓那婆子停下來!”

小元氏被嚇懵了,她幾乎是連跌帶爬跌下了炕,正要往外趕時,隻見那神婆子不知何時,冷不丁的出現在了炕邊上,居高臨下的直直盯著炕上的身影緩緩道:“回罷,莫要貪戀,莫要糾纏,哪兒來,回哪兒去!”

結果剛說到一半,忽而見她目光一橫,隻凶惡道:“你這精怪竟如此貪心!”

神婆子目光淩厲的盯著炕上,麵露惡悍。

看了不知多久,忽見她緩緩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眼時,忽又見她眯了眯眼,神神道道的說了一句:“也罷,原是緣分未儘,罷了罷了!”

說著,神婆子將一個安神符往炕上一扔,隨即直接便朝外走去。

“婆婆,婆婆您彆走!”

小元氏見神婆子要走,隻哭著留人。

哪知,這時,隻忽而聽到炕上傳來一聲痛苦的聲音,哽咽喊道:“爹爹。”

小元氏一愣,立馬轉身朝炕的方向撲去,定睛一看,隻見炕上的女兒已緩緩睜開了眼。

第5章 夢初醒。

卻說沈家村有食人虎出沒,又被人打死一事在整個洛水縣傳得沸沸揚揚。

老虎被運送到縣衙的第二日,沈家村便慕名來了不少外村人前來打探,打探那位打虎英雄究竟姓甚名誰,打探村子裡有被老虎生吃之人幾家,村民們麵對那猛獸作何反應之類雲雲。

畢竟,這十裡八鄉難得出一件如此轟動之事,怎能不引起百姓茶餘飯後熱烈討論。

沈家村的村民亦是頭一回遇到這般駭人之事,自是又是後怕,又是激動,逢人便聊起那猛獸,十句裡有七八裡逃脫不了,說到興頭時,更是一個個眉飛色舞,全然忘了前幾日嚇成了怎樣一副屁股尿流的模樣。

當然,也有那害怕生怵的,便是好幾日過去了,依然門窗緊閉,不敢輕易踏出門半步。

念及那沈家村受此災難,而那打虎之人久久未來領賞,思及至此,縣太爺便將那無人領的五十兩銀子派賞給了沈家村,作為慰問。

其中,有十兩給了年前被那猛獸生吞活剝了的陳家家眷,餘下二十兩村長派給村子裡在後山出口處設了百十餘處陷阱生夾,以防山裡的野獸再次下山侵襲。

最後二十兩,為了犒勞村民無故受此驚嚇,村長決定私下添些銀兩,連夜往村子裡搭建了一個戲台子,唱上幾日幾夜的大戲,一來為了慶祝此番生殺那惡獸為民除害,二來,莊子裡鑼鼓震天,亦是為了恐嚇山頭的臟東西,三來便是為了答謝縣太爺的體恤封賞了。

村口咿咿呀呀唱著大戲。

村裡的老人與小孩全都跑去聽戲湊熱鬨去了。

沈老二則領著村裡十數名壯漢跑去山上設陷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家一時變得安安靜靜的。

這已是沈%e5%aa%9a兒蘇醒過來的第三日了。

整整三日,除了蘇醒後那日喚了一聲“爹爹”“娘親”後,沈%e5%aa%9a兒已躺在炕上躺了整整三日未曾下炕,亦是再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喉嚨被堵住了似的。

發不出一絲聲音,一絲聲響。

雖人是清醒了過來,可整個人仿佛被燒壞了似的,變得有些呆呆地,愣愣的,目光有些發直,日日盯著房梁處呆呆看著,不發一語。

而到了晚上,更是日日被噩夢纏身。

那日大半夜,小元氏怕女兒渴了,跑到廚房打水,不過眨眼功夫,回來時便瞧見女兒%e5%aa%9a兒抱著胳膊抱著雙腿,整個人縮在炕上的牆角處,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小元氏不知道女兒這是怎麼了,女兒一向有些驕縱,甚至有些跋扈,她以往病了痛了,生起氣來又是扔東西,又是砸東西,折騰得不像話,如今,整個人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顫顫巍巍,又小心翼翼的。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身邊不能離了人,她不過離開片刻功夫,女兒便心神不寧,全身發顫,驚恐不止。

而一旦有人靠近,她又嚇得蒙著被子躲進了被子裡,亦或是團著被子抱著腦袋縮進了牆角,不能任人觸碰。

是燒壞了腦子?

還是被那惡獸嚇成這幅模樣的?

可無論小元氏跟沈老二怎麼哄說,她就是不開口說話,哄得急了,隻將整個人縮成一團,全身發抖,麵帶驚恐,可憐得嚇人,小元氏嚇得隻敢將女兒摟在懷裡低低啜泣,不敢再多問一句。

小元氏徹夜未離,沒白天沒黑夜的守在女兒身邊守了足足三日三夜,終於,直到昨兒個大半夜裡,女兒忽而縮進了她的懷裡,隻緊緊摟著她,忽而迷迷糊糊的開了口了,隻小心翼翼的朝她喊了一聲娘親,又喉嚨沙啞的說道:%e5%aa%9a兒這輩子定會聽話的。

女兒終於清醒過來了。

女兒終於開口說話了。

小元氏歡喜得差點兒從炕上跳起來了。

隻將沈%e5%aa%9a兒摟在懷裡,緊緊的揉了又揉,親了又親,高興得手舞足蹈,三十多歲的人了,高興得成了個小孩子似的。

最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女兒似乎終於長大懂事了。

會像小時候那般摟著她,纏著她,跟她親昵了。

小元氏一時又驚又喜,隻抓著沈老二激動得熱淚盈眶了起來。

爹爹與娘親,包括整個沈家村的人都以為沈家%e5%aa%9a兒被燒昏了頭,被老虎嚇破了膽,失了心魂,醒來後,整個人懂事了聽話了,亦是伶俐些了,隻有沈%e5%aa%9a兒自己知道,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麼——

像是做了個夢,一個長長久久永遠無法醒來永遠無法掙脫的夢境,夢裡,她渾渾噩噩的過完了那短暫而恐懼的一生。

那些混沌又破碎的碎片,像是地獄的鬼厲似的,不斷鑽入她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