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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事,也知道亞特蘭曾研究過迷島病原體, 但現在整個世界都被誤導那病毒來自剛果雨林,所以他根本沒將兩者聯係到一起——不過著實沒想到,希瑞爾的心態貌似有些不對。

他多了解自己侍奉的主人啊。就算不至於一個眼神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好歹也是為數不多能從他平靜表情下窺探到他真實心情的人。最近有什麼好糾結的嗎?有點迷茫。

“我留下幫你?”想來想去,隻想到可能是英格蘭政壇的亂子太大,他又多愁善感了。

希瑞爾怎麼可能實話實說。凱裡可不會有他這樣的各種顧慮,他隻會想方設法將造成他困擾的源頭全部給剿滅。

想了好久隻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凱裡臉孔都扭曲了一下,嚇得都用了敬語:“閣下,您怎麼會這麼想?”

希瑞爾垂下眼瞼,內心一片平靜。因為我是真的放棄了尤利西斯。

之前沸沸騰騰的剛果病毒事件漸漸告一段落,不是說病毒已經不擴散了死的人少了,而是這種病毒相對而言構成的威脅並不十分大了。它最典型的特性被發現——雖然在人體內會產生多種情況的變異,但片麵的殺傷力強性質惡劣相對而言的是它的分子結構十分不穩定,在繁殖傳播到一定的臨界點之後,它會自我消亡,這就意味著用特定的乾擾素能夠抑製住病毒的活性,使人體度過最初的感染階段,然後激發人體的免疫與潛能用病毒展開抗爭。因為抗體還未能研製出來,感染後的死亡率依然很高,但比起之前來要下降得多了。

一般而言,病毒是無法殺死的,隻能依靠藥物或者自身免疫抑製,剛果病毒的發現絕對是微生物研究的一個重大突破。它的存在形式既有病毒的特性,但又與之不儘相同。這引起了全世界的病毒、生物科研人員的興趣。不過在民眾的視野中,像所有的新聞一樣,渡過了最初的熱議期之後,也慢慢地減退了熱度。

但希瑞爾還記得。記得很清楚。

不止一次從噩夢中驚醒,他整個人都被汗浸濕了。夢裡屍橫遍野的已經不是荒涼廣袤的非洲,而是在馬德裡。簡直跟魔怔一樣,他連潛意識都認為尤利西斯會與羅奈爾德合作,而病毒會被投放在西班牙。再次出現的這種滅絕人性的可能,叫他毛骨悚然。

近來他老是想到當年初遇尤利西斯時的那段時光。越想越難受。現代醫學已經可以醫治好他身體的任何傷創,可是被毀滅的靈魂該如何修補?希瑞爾同情他,憐憫他,並為自己的傷害感到由衷的愧疚,可一個人靈魂的重量與那麼多無辜者的生命是對等的嗎?因為自己精神的毀滅,而將那麼多無辜者拉入地獄——這種行為,他真的眼睜睜看著它發生嗎?

然而問題就來了,他如何去為一件未發生過的事去選擇製裁彆人?那還是你有所虧欠想要彌補的人?

大概是精神實在過分緊繃,某天晚上睡得迷迷蒙蒙的時候聽到朦朧中仿佛是幻覺的聲音在問他:‘你所做的是正義的事嗎?’

不,正義與否跟他一點都沒關係。他也不是出於正義這個目的而想毀滅自由意誌的——就算自由意誌反人道非正義的本質明晃晃放在那,他當初的本意也不過為了尤利西斯。隻是沒想到,後來會被藍斯玩脫了……

‘你有為他承擔那份使命的覺悟嗎?’

……有。但並不困束於暴力與流血的方式。他願意儘力為尤利西斯達成夙願。

‘如果你想象的一切終要發生,你作好迎接風暴的準備了嗎?你作好背負罪孽的準備了嗎?’

希瑞爾無言以對。

‘尤利西斯與你的夙願究竟哪一個更重要?’

‘尤利西斯與無辜者的生命究竟哪一個更重要?’

‘你可笑的掙紮難道不是出於無作為的旁觀者無用的善良與愧歉?’

‘或者,你再想想,那一切到底與你有什麼乾係?’

冷峻的問題在他最後掙紮著清醒過來的時候還無比清晰。希瑞爾黑著臉,陡然發現這似乎正是藍斯那賤人的聲線!潛意識中用藍斯的思維來為自己開脫的方式令他覺得非常難堪——理智跟情感之間的衝突如此折磨,他現在也不知道造成他這麼糾結的根源,究竟是尤利西斯很重要,還是說自己太自私?

希瑞爾很清楚,繞出藍斯那冷酷詭辯的思維,他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方法避免噩夢的出現。

他該去見尤利西斯的,他該去請求他的原諒的,他該讓他知道,他並不是一無所有,然後努力讓他從地獄中走出來,對這個世界仍抱有善心。尤利西斯那麼——那麼地愛他——就像愛著親人愛著另一個自己,直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仍然未能做到恨他,如果是希瑞爾的請求,他會聽的吧……可希瑞爾如今所做的,就是全然避開尤利西斯。

自那件事發生後,就再未在意過尤利西斯的信息。不想知道他的傷勢,沒有去看過他,甚至連個電話都不想通,刻意避開那一切——並不是用一個簡單的不能分心作借口就能自欺欺人的。後來希瑞爾想明白,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決定放棄尤利西斯了。

無論尤利西斯的人生是怎樣的走向,無論他是決定自我毀滅還是同歸於儘又抑或殃及無辜,原來——從一開始的,他就已經做好了放棄尤利西斯的打算,他苦苦掙紮的,不止是作為一個人的良知與對朋友的愧疚之間的糾結,更是他對自私與否的矛盾。

希瑞爾想到了唐。

收到信息的唐,在任務的間隙抽空跑了趟英格蘭。希瑞爾一般不會聯絡他,但一旦需要自己幫助,那就一定是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事,自然不會耽擱……

本來在書房單獨談話,還沒開始被克洛恩拍開門之後,書房中就有了兩人一貓。

成熟修長的東方人在與貓對視,黑色潤光的眼神有些發亮。克洛恩看著他,眼睛也流動著趣味的光芒,要不是被希瑞爾摁在腿上,估計立刻就能一爪子揮過去打上一架。

希瑞爾捉住克洛恩一隻爪子,防著他跳出去,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我有可能需要你對尤利西斯出手。”

唐平靜道:“什麼性質?”

“……不死不休。”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抬起了頭。視線離開了克洛恩,黑色的泛著玉質一般無機潤澤的眼瞳朝向希瑞爾:“什麼原因?”

希瑞爾信任唐,這種堅定不移的信任或許要超越任何人。

曾經希瑞爾救了他,尤利西斯收留了他,但無論是希瑞爾還是尤利西斯都清楚,他是獨立的,唐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想做什麼,因為他可以做什麼,願意做什麼;他不想做什麼,那誰都無法逼他做什麼。

他有獨立的思維,獨立的觀念與評判標準。就算棲身天使,以灰道組織成員的成員出現,他也不受限於任何人。就像一個幽靈一樣,你可以看到他,但並不能觸碰到他,他想走,那麼誰都無法攔住他。

希瑞爾簡單概括,把尤利西斯的身份,把他與自由意誌之間的關係,以及自己曾經做的,全部告訴他。把羅奈爾德與迷島病原體的研究,不久前剛果病毒肆虐非洲的時間,以及自己的猜測全部告知。

“你在他身邊,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希瑞爾安靜了有一會兒,才慢慢吐出幾個字來,“就在那之前,幫我……殺了他。”

他沒有選擇阻止這個詞,隻說了殺死。

有多麼想要尤利西斯活著,說出這個詞的艱難刺痛就越是刻骨銘心。

這個病毒能幫尤利西斯向那個國家複仇。而羅奈爾德為什麼非將他拖下水不可呢?他也一直在忌憚著希瑞爾。他知道一旦突破了底限會招致怎樣的後果,所以必須克製。剛果病毒姑且隻是個試水,試水結果是果然引起了希瑞爾的反彈。他看似原諒了自己,什麼也沒做,但羅奈爾德很清楚,獠牙已經對準了自己,候著他任何有可能的輕舉妄動。他當然需要尤利西斯。尤利西斯就是希瑞爾的破綻,他越是對尤利西斯容忍,有尤利西斯作擋箭牌所得到的就越多。

希瑞爾不能鑽進尤利西斯的腦子,阻止他什麼念頭都不生。所以他隻能釜底抽薪。

他等待著唐作出決定。

大概從小生長在那個東方國家之中,唐的故土曾將很多原則根深蒂固於唐的骨髓。同情心與正義性很少會出現在一個如此強大的灰道成員身上,所以他會因為雇主企圖獨吞血鑽殺滅一個村莊而反水,他會為幾個被拐賣成女奴的孩子恨不得將黑網整條線路都摧毀,他會……

然後現在是一個尤利西斯與無數或許要被牽累的無辜之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好。”唐答應得乾脆利落。

希瑞爾想說句謝,但是話語梗住,像刀子一樣切割著喉嚨,他停頓了一下,扭開了頭。

——眼睛裡全是淚。

茉莉的那份資料已經交給了藍斯,他手下的團隊自然能破解還原。薔薇有自己的實驗室,雖說灰道組織對於武器設備的研發絕對多於生物科技,但有現成的資料在手,而且薔薇在迷島有利益,得到最初的病原體並不是問題,相互對比著作研究,確定病毒的特性並不是問題。

希瑞爾並不奢求他們能夠研製出抗體,畢竟羅奈爾德手上的變種病原體實在太多,誰知道他會得到什麼投放什麼——他隻求這些資料能成為一個後手。

藍斯知道要怎麼做。

唐匆匆到來,又匆匆離開,克洛恩還沒反應過來,看中的練手對象就不見了,大發雷霆。離家出走了足足三天,在森林外遊蕩的保鏢才找回渾身血一縷泥一斑看著極糟糕的貓。

希瑞爾很嫌棄,沒親自給它洗澡。

“找到證據了。”灰鷂在跟希瑞爾彙報,“賄選——實錘。”

演一場戲

希瑞爾聽完灰鷂彙報就皺起了眉, 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這種頗為凝重的表情稍稍打退了幾分灰鷂的興奮感,他快速回顧了一下整件事,還是沒看出什麼不對來, 灰色世界各項業務他都熟得很, 但對於政治這種東西是真的不太了解。

“這證據得來的太容易了。”希瑞爾思考完, 對此下了論斷。

“您是說……假的?”灰鷂大不解,他自己得到的情報他不太相信自己會失誤。

“不, ”希瑞爾先是否定他的猜測,然後解釋道,“但消息可能是博朗曼自己放出來的。”

灰鷂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在這全民關注選舉的當頭,就算不想關注,各種政壇信息八卦新聞還是會在耳邊轟炸。在媒體與輿論類似放大鏡的眼睛之下, 芝麻綠豆大小的事都會被無限放大,對於政治人士來說, 越是想要施展抱負的越是要夾著尾巴做人, 絕對不會在這個當頭輕舉妄動, 因為一旦被抓住點尾巴坍塌的是自己整個政治生涯。

英格蘭因為政治製度與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