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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這二人三日前往鄉間采風去了,說是五日後方才回來,哪知竟來的這樣早,方蘭蕊道:“走,咱們去瞧瞧,他們都做了什麼。”

董太傅是當代大儒,詩詞書畫無一不精,周氏一族也是詩書傳家,底蘊非凡,若說妙妙和方蘭蕊跟著外祖父多年,頗見水準,那周明均便是得了真傳,遠勝二女。

五月的蘇州景致正好,微風徐徐,百花含芳,董太傅與周明均正在涼亭中對弈,卻見兩個聘婷女郎分花拂柳往這邊來,身姿婀娜,衣帶輕飄,遠遠望去,竟有飛仙之意。

周明均年及弱冠,頗見風流,五官明俊,瀟灑不俗,更有芝蘭玉樹之感,抬眼一笑,竟似秦淮河水的瀲灩橫波。

“老師家的兩位千金皆非凡俗之輩,不知道的見了,興許會以為得窺天女。”蘇州刺史席飛元是董太傅的學生,極為親近,在側見了,不覺出聲讚譽。

“她們呀,”董太傅半分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確實很出色。”

妙妙與方蘭蕊是見過席飛元的,往年他回京述職,也會到兩家去走走,齊齊向他施禮:“希先生也在。”

天下官吏大概是最能知事的人,席飛元也不例外,皇帝後宮空虛,未有宮嬪,倘若此前大家都對道清大師的批命心存疑惑,這會兒卻全是信服。

皇帝顯而易見的信了,彆人自然也要信。

早先還有人懷疑道清大師那事兒隻是皇帝設的騙局,然而見皇帝老老實實的守了這麼多年,隻等著娶魏國公府的小娘子,所有人都將這疑惑打消了。

得是多大的利益,才能叫皇帝為此守了這些年,膝下空虛,竟無一兒半女?

沒有人想得出來,自然也就是虛幻了。

實際上,隻消有人去問一問皇帝,大概便能得出答案。

——什麼樣的利益呢?

當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婦了。

董太傅一行人皆非凡俗,席飛元少不得謹慎接待,得知裡頭還有魏國公府的小娘子,便更加仔細三分。

鳳凰命格,將生天子,這樣的尊榮,誰敢不仔細著?

董太傅與周明均棋力相當,除非糾纏上幾個時辰,否則難分勝負。

一局棋最終還是沒能下完,一行人便往前廳去用飯了,飯後沒多久,方蘭蕊便問了董太傅,拉著妙妙一道往書房去,細看他們這幾日的成果。

蘇州景致如畫,這二人卻不曾入城,隻在鄉間采風,倒也彆有一番意趣。

妙妙將畫卷展開,便見畫紙上的有一老翁正撒網,腳下魚罐魚餌,麵前波光粼粼,飛鳥略過一二,日光溫煦,正是晴好閒適。

“是明均哥哥畫的,”她不覺一笑:“筆法瀟灑靈動,寥寥幾筆,便見妙趣,是他的心性。”

方蘭蕊手裡拿的則是董太傅之作,卻沒點評,隻瞥見房門緊閉,方才低聲道:“明均哥哥心悅你,知道你喜歡這些,所以畫的都是這些,你可彆說自己不知道。”

妙妙聽得眼睫低垂,將畫卷合上,卻沒說話。

方蘭蕊同妙妙親近,也拿周明均當兄長看,提一句還成,說多了卻不好,捏捏她手指,繼續翻看起來。

……

回京的日子,被定在了三日後,一行人先經水路,再轉陸路,返回京師。

妙妙許久未曾回家,自然歸心似箭,好在有阿蕊姐姐相陪,一路上倒不覺得孤單心焦,隻是越接近金陵,越覺得忐忑,不知是近鄉情怯,還是因為什麼彆的。

皇帝知道小媳婦即將回來的消息,趕忙吩咐人將內殿收拾出來,添置好些擺設,又吩咐廚房做她喜歡吃的點心,仔細極了。

陳慶一頭黑線的準備著,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勸他:“小娘子雖然回家,但到底會不會進宮,會不會留宿,以及留宿多久,都是未知,早早準備下,隻怕……”

會做無用功,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皇帝聽出他話中未儘之意,卻也滿不在乎,信誓旦旦的道:“朕這麼想念妙妙,妙妙肯定也會想念朕,怎麼會不想在宮裡陪朕住幾天呢。”

末了,他又忽然有些憂愁:“過去這麼久,也不知道她還喜不喜歡吃那些點心,是胖了還是瘦了呢,晚上睡覺還會不會踢被子,有沒有人像朕這樣,給她重新蓋上。”

陳慶知道皇帝有多在意他的小媳婦,聽他這樣說,深覺情真意切,真摯的道:“陛下一片真心,金石為開,小娘子也一定會感念的。”

“這是自然,”皇帝毫不心虛的應了一句,又皺眉道:“朕看起來是不是很老?”

“沒有沒有,”陳慶知道皇帝忌諱什麼,趕忙勸道:“陛下年富力強,正是最好的時候,哪裡老了?”

皇帝沒有喝下這口雞湯,而是在裡頭挑了根雞骨頭:“為什麼是年富力強,而不是年少力強?”

陳慶:“……”

陛下你已經是而立之年,到底算不算年少力強,心裡沒點兒……13數嗎?

然而陳慶畢竟是內侍總管,吃著皇糧的公務員,到了這時候,也隻能勸慰:“小娘子活潑可愛,肯定想找一個成熟穩重,能照顧她的人。”

皇帝深以為然:“確實如此。”

陳慶:“……”

他覺得自己好像受了一點內傷,要去喝一碗雞湯才行。

……

一行人進入金陵,是在午後時分,太陽正和煦。

“終於回來了,”方蘭蕊同妙妙道:“月是故鄉明,不管見了多少風景,總覺得金陵是最好的。”

妙妙也這樣想,開心道:“再過一會兒,咱們到了外祖父家,就能見到阿爹阿娘啦。”

馬車不急不慢的前行,微風正好,兩個姑娘正在裡麵說話,就聽外麵一陣異聲響起,似乎是有人來了。

方蘭蕊經事頗多,心性曠達,也不甚在意那些拘束,伸手將車簾掀開,瞧了一眼之後,忽然笑了。

“妙妙,”她笑意盈盈:“你看,是誰來了?”

妙妙心中一動,說不出是忐忑,還是期待,略經躊躇,終於將車簾掀開,望了出去。

……是他來了。

十四歲的小姑娘遍身朝氣,似是海棠花苞一般清新姣美,杏眼靈動,桃腮粉潤,傾城風姿隱約展露,幾乎叫人無法移開眼去。

皇帝也是年過而立,少年時候的青澀褪去,成年男子的風采斐然,更覺淵渟嶽峙,氣度雍容。

妙妙許久未曾見他,杏眼盯著看了一看,居然呆住了。

皇帝卻端坐馬上,狹長雙目也看著她,笑微微的喚了一聲:“妙妙。”

有些莫名的,妙妙臉紅了。

皇帝笑意更深,也愈發柔和:“朕同你說話呢,怎麼不理人?”

妙妙有點不好意思了,眼睫低垂,低聲叫他:“小哥哥。”

☆、第48章 喜歡

董太傅之所以帶妙妙一起遊曆大江南北, 並不僅僅是因為他覺得,皇帝對外孫女態度有異。

更重要的是, 他希望女孩子能增長見識,不要拘束在閨閣之中,隻盯著那方寸之地,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丈夫身上。

內心的堅韌與強大,遠勝外物許多。

董氏與方夫人都明白父親的苦心, 同丈夫商議過後,便安心的將女兒交付過去。

董太傅隻是帶她們四處遊走,卻也不是同家中親眷隔斷,逢年過節,便歸家去瞧瞧, 同家人相聚。

皇帝惦記小媳婦,每每頂著董太傅的冷眼去見她, 較之小時候, 二人雖見得少了,卻也不會陌生。

妙妙坐在馬車內, 有些不好意思的垂著頭,皇帝卻騎在馬上,放慢速度,目光炙熱, 不容忽視的盯著她看。

“這次回京, 就不會再離開了, ”他問她:“是不是?”

妙妙聲如蚊蚋, 輕輕點頭:“嗯。”·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笑微微的看著她,語氣裡似乎彆有深意:“那就好。”

那就好?

好在什麼地方?

妙妙臉頰一陣熱,心口也有些燙,想開口說句什麼,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見身邊阿蕊姐姐正掩口笑,更是羞了起來,將車簾掩上,不理他了。

皇帝竟也沒在意,隻重又笑了幾聲,打馬上前去,同另一側騎馬而行的董太傅套近乎。

這麼多年過去,皇帝都沒另娶,後宮也沒傳出來什麼消息,若說董太傅全無鬆動,自然是不可能的,現下見了這個弟子,雖然不會大加讚譽,卻也不至於冷臉。

二人寒暄著說了幾句話,加之皇帝有意示好,氣氛倒還熱絡,到最後,也就默許了他一道往董家去的事情。

他們歸京的消息送回金陵,這日清晨,魏國公夫婦便同方家夫婦一道往董家去,等候家眷還京。

“妙妙的婚事怕是十拿九穩了,”方夫人悄悄同胞姐道:“這次回來,阿姐也該早些叮囑妙

妙幾句。”

“陛下心意倒是誠摯,”有這些年時間鑒證,董氏對於女兒姻緣,並不十分擔心:“妙妙小時候便同他親近,現下應該無礙。”

“也是,”方夫人笑道:“妙妙自小是有福氣的。”

姐妹二人正在廚房裡備菜,便聽侍女過來傳稟,說太傅並二位小娘子回來了,心下欣喜,趕忙擦了手,一道迎出去。

妙妙行了一路,臉倒不似此前那般熱了,同阿蕊姐姐挽著手,一道進了前廳,雖不去看皇帝,卻察覺他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自己身上,微生羞窘。

方蘭蕊看出她心思,低聲笑道:“妙妙心動了?”

“才沒有,”妙妙下意識的反駁一句,隨即又捂住臉:“阿蕊姐姐不要笑話我嘛。”

“我笑你做什麼,陛下風儀出眾,”方蘭蕊握住她手,低聲道:“我替你高興都來不及呢。”

妙妙被她說的心裡一甜,抬眼去看坐在上首的皇帝,卻見他也正看著她,四目相對,一時無言,當真彆有幾分脈脈含情之意。

隻可惜,這份旖旎情景,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是了。

魏國公伸手過去擺了擺,皺著眉,一臉的不開心:“吃飯了!”

妙妙被阿爹一個打岔,趕忙收了小心思,眼觀鼻鼻觀心,跟一邊兒阿蕊姐姐說話去了。

皇帝還沒娶到小媳婦呢,在嶽父麵前自然得夾著尾巴認慫,同在場之人寒暄幾句,便開席了。

魏國公涼涼的覷著他,嚴防死守,不許他靠近妙妙,宴席結束沒多久,便帶著心愛的小女兒歸家去,半分機會都沒給。

皇帝隻作未知,將狼尾巴藏著,笑%e5%90%9f%e5%90%9f的同眾人道彆,回宮去了。

董氏坐在馬車上,悄悄問妙妙:“陛下怎麼和你們一道過來?”

妙妙抿著唇笑:“他去接我們了,剛進城門,便是同路。”

天子至尊,能親自出城去迎,已經極為難得了。

“確實有心,”董氏看她神情,壓低聲音:“那妙妙呢,覺得他怎麼樣?”

“……他,”妙妙頓了頓,方才含羞道:“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