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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差不多就是在接下來一個不遠不近的時間節點,老國主病死,幾位胡女爭奪太女之位,姐妹鬩牆,彼此相殺,著實一出激烈好戲。

叱雲風再拜應答。

隨後鳳閣諸臣上前,與她商量起草具體的盟約之書,以告天下。等到日暮時分,眾人從圍獵之地歸京,正好入夜。

鮮卑使者居住京中彆苑,有京衛把守。她們離去後,鳳閣諸多臣工立即上前,勸說道:“陛下請以大局為重,暫時不可興起戰事啊,豐州之地地廣人稀,絕非興兵之地。”

薛玉霄點了點頭,很認真道:“我本來也沒想打。那地方舉目隻有牛羊和草地,我既然不養羊,不用先征豐州嘛。”

諸臣皆是一愣,麵麵相覷,唯有李芙蓉輕哼一聲,與蕭平雨低語道:“嚇唬人罷了。把這群文官嚇得一身冷汗,唯恐天下將覆滅於帝王之手,卻不知道她一顆七竅玲瓏之心,怎麼會做對自己無益之事。”

蕭平雨瞥了她一眼,道:“陛下說攻打豐州時,我見你按劍。”

李芙蓉聲音一頓,良久後,突然冒出來一句:“護駕而已。”

……

六月初十,修好盟約昭告於天下,一時間邊境百姓歡慶平安,四郡重回大齊版圖,重歸齊土的老者拋灑熱淚而哭,向京兆方向三拜不止。

除卻此事之外,薛玉霄也沒閒著,她思慮許久的均田製終於在擁有寒門心腹之臣後得以推行。

因常年戰亂,百姓流亡,許多土地資質尚可,卻無人開墾。均田製將土地分給百姓,自然會破壞士族的利益……在此前高官儘是士族的情況下,隻要一經提出,就會備受反對。

但薛玉霄此刻,卻得到了鋒利的寶刀。她麾下有數個出身不高的寒士願為刀鋒、任由陛下相執。

其中一人名為張葉君,為人忠直,性子卻很急躁。她作為欽差前往州郡,監督均田製的執行,嚴格禁止土地買賣,禁止兼並,此行與薛玉霄當年土斷一樣受到幾次刺殺。此人負傷後歸京,深夜入宮與陛下相見。

薛玉霄睡眠不足,正犯困,與她談了幾句,就掩麵打起哈欠。她抵著下頷緩緩地思考,慢吞吞地點頭。

張葉君知道陛下是要深思熟慮,可她實在著急,便道:“均田令未完,便有士族群起而攻之,等到臣奉命推行科舉,廢中正官之職,恐怕諸卿有反心啊!”

薛玉霄點了點頭,默默道:“京兆屯兵過萬,皆是我之親軍,誰要反,比我膽子還大?”

世上能這麼調侃自己的,也就她一人了。

張葉君被噎了一句,惱道:“陛下`身為天命所歸之人,不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愛卿怎麼比我還生氣啊。”薛玉霄感歎。

張葉君道:“臣在京中觀政,陛下舉措皆有利百姓,高瞻遠矚,利在千秋。這樣的明主,地方公卿豪族居然還要大做文章,寫檄文鼓動聲討,蒙蔽百姓,臣實大怒!”

她說著,從貼身袖中抽出一道寫滿檄文的絹絲。絹是名貴之物,隻有地方豪族用得起。薛玉霄望了一眼,認出這是徐州之絹。

“您看。”她呈了上來,言辭激烈,“此人妖言惑眾,實在當斬!”

薛玉霄接過絹絲,從頭看起,她看得困意漸漸消散,邊看邊點頭,道:“文采不錯,膽子很大呀。”

張葉君聽到她誇讚,不由得睜大雙眼:“陛下如何還誇她!”

薛玉霄看了一眼署名,忽然扭頭看向近侍,問道:“派人去鳳閣問問,向徐州、或是博陵人士打聽一下此人的現狀。”

近侍領口諭而去,不多時,重新入殿覲見,稟報道:“陛下,此人乃是徐州陳氏嫡次女,在州郡內大肆分發檄文,明裡指責陛下,暗裡鼓動當地士族抗拒均田令。在這篇檄文發布當日,陳氏女郎在街頭招納家兵部曲,被鄉民用木杖和農具打了一頓,如今臥病在床。要不是縣官聞訊而去,及時救下,險些死於鄉民之手!”

張葉君聞言一怔,猛然想起陛下曾經為不負徐州之民,孤身犯險,立於軍前。

薛玉霄感歎道:“所以我說……這人膽子很大。”

張葉君怒意頓時消散,她重新坐下,道:“陛下,此均田之令極為容易毀壞,要是嚴苛按照律法行事,不免刑上士族高門,於禮不合。”

如今尚且講究“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是為了“勵節”而設,保持高官仕宦之族的人格尊嚴,來籠絡她們,使之效忠。

薛玉霄閉眸在腦海中思索片刻,把曆朝曆代對於均田製的考量過濾一遍,道:“將士族的家仆、部曲,奴籍之人,也加入授田的名額當中,以安定士族。不過要立下規定……”

她抬眸坐正,在張葉君手中寫了一個數目:“就按照這個數額作為限製,不允許大族為了得到土地而不斷買賣奴仆,有這樣的眼前利益,必有人聞餌而上鉤,順應朝廷,則地方聯結之盟,不日將土崩瓦解,甚至對你倒履相迎。”

張葉君麵色微頓,先是露出一絲喜色,很快又道:“但這樣豈不是讓真正貧苦百姓分不到更好的土地了?”

“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啊。”薛玉霄輕輕一歎,“愛卿為民之心過重,遇事必爭,需要緩一緩脾氣才是。”

張葉君還欲再言,忽聞殿外有一宮侍叩門,跪地稟道:“陛下,鳳君請您早日安寢,明日是大朝會。”

薛玉霄掃了她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衫,張葉君立即抓住她的袖子,道:“陛下,我們還沒有說完……”

薛玉霄指了指她肩上傷痕:“彆急,你養好了傷再來見我。”

張葉君性情不容忍耐,當即要開口說自己傷勢無礙。薛玉霄卻沒有聽,擺了擺手,命人送張葉君出宮。她送至殿外,看著這位欽差被裝上馬車送回去,轉過頭,在宮侍身邊見到裴飲雪。

裴郎穿著一襲錦緞長袍,暗紋在月色下流光溢彩。他走過來幾步,低聲道:“算不算是我為妻主解圍?”

薛玉霄頷首,勾唇道:“裴郎之名甚是好用。我十分喜歡——”她說著,抬手攬住裴飲雪的後腰,埋頭壓在他肩膀上,困意又像潮水一樣湧來,“若非是你催促,我還沒有借口回去睡覺,張葉君哪裡都好,就是太急了些,她那傷口連夜回京迸出血跡,自己居然不察。”

裴飲雪低語道:“此為忠直之士,妻主自然愛惜。”

薛玉霄的手從肩膀上攀上來,捧住他的臉頰,忽然抬首封住他的唇肉,將餘下的聲息吞入口中。

侍奉的宮侍默默退開數步,垂首盯著地麵。裴飲雪渾身一滯,攥著她的衣袖,在被掠取的氣息中破碎著吐出幾個字:“……明日……真是大朝會。”

薛玉霄定住,不情不願地停下來,指節抵住裴郎的下頷,在他的唇角咬了一口,附耳輕聲道:“我既睡不夠覺,又睡不夠鳳君啊。”

始知身是太平人(2)

第88章

大朝會結束後,薛玉霄回去補覺,補完睡眠又把裴飲雪拖進被子裡——就像是將一隻不那麼願意進被窩的小貓咪拖進來一樣,薛玉霄很微妙地在這種“強迫”當中感覺到莫名的樂趣。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裴飲雪往日還知道規勸幾句,這次被重新拖進被子摁住之後,慢慢失去了反抗之力。他仰頭任由薛玉霄貼過來,埋首貼蹭,展臂環住她的同時,感覺到喉結下方輕微一痛,被素淨雪白的齒尖啃出一道飛花般的殘紅。

裴飲雪臉上出現一種很少見的微怔情形,隨後反應過來,道:“會被看見……”

薛玉霄對著齒印親了親,抬手按住他的後腦不允許對方避開,一派認真神情地開始說胡話:“眾人看見了也不會說什麼的。你今天怎麼這麼乖乖的,這麼順從的夫郎就是會被我親壞掉的。”

裴飲雪默了一瞬:“難道還能逃出妻主的手心麼。”

“聽起來我很是罪大惡極呀。”薛玉霄笑眯眯地道,“反抗不了所以就順從了,真是有失君子風度。”

偏偏在不需要的時候講什麼君子風度。

裴飲雪居然還真的吃這一套,愈發有些愧疚起來,他抓住薛玉霄的手想要掙脫逃走——天尚未黑,現下要做些什麼很是不合禮法。裴郎還沒挪到鳳榻外側,又被薛玉霄扣著手腕摁回來,埋在他身前狂風驟雨一樣的吸了幾口,清幽梅香盈滿肺腑,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驀然從大腦某個間隙裡溜出來一句話:“……好裴郎,你是一隻可愛的充電寶。很好用的那種。”

裴飲雪的肌膚上又多了幾個印子,還被這突兀的形容震了一下,忽然正色問:“那是什麼?”

薛玉霄正要解答,珠簾外的侍奴稟道:“陛下、鳳君,崔醫官來請平安脈。”

七郎的官職一直未曾取消,此前那些醫署裡的證據也是請他幫忙得到的。崔七依舊按照醫署安排來請平安脈,雖不是日日都來,但也很勤快,並且還與薛玉霄約定好對京中醫館義診的扶助之事。

許多惠民之策,都是由三人共同商定的。兩位郎君雖然是內帷男子,卻俱是出挑有才之人。裴飲雪心有七竅,能顧全大局,崔七雲遊四方多年,最了解民生所需。他近日在京兆諸多醫館坐診,行蹤不定,唯有規定的請脈時間雷打不動,似乎照顧裴飲雪這件事對他來說,也形成一種對三姐姐的關心和報答。

薛玉霄還沒說話,身下觸之冰涼的鳳君千歲就已經如同遊魚一般從她懷中逃走了。

裴飲雪倉促地整理衣衫,將衣領略微拉高,攏起被她撫摸得鬆散了一些的長發,開口道:“請七郎稍待。”

侍奴垂首稱是,出去傳話了。

三人相識於無名之時,彼此皆有深厚友情,並不需要顧忌太多。薛玉霄留在內室,與裴飲雪一同見他。

崔七一身道袍入內,沒有讓侍奴撩開簾子,而是快步過來,自行伸手撥開珠簾,他如今進入皇宮大內也不常穿公服了,來去極為自如。珠簾動蕩碰出的鳴玉之聲裡,七郎撩開道袍入席,沒有見禮,開口就是:“三姐姐,荷花池裡的蓮蓬能不能摘?我想做豬骨蓮蓬湯。”

薛玉霄一聽是這種事,無奈道:“不歸我管啊。”

崔七馬上轉過頭看裴飲雪,眼眸黑白分明,亮晶晶的,一片期待之意。

裴飲雪料理後宮瑣事,自然對宮內用度了若指掌。他知道七郎惦記那池子很久了,先是惦記裡麵的魚——說鯉魚雖好看,卻非最為鮮美之物,應放幾條魴苗兒進去,也不知京兆這氣候能養好鱸魚否?裴飲雪想到後宮常常有官員內眷過來拜會請安,誥命郎君到時候一看這池子全是鮮嫩吃食,成何體統,於是沒有同意。

又數日,就在薛玉霄跟眾卿圍獵之前不久,崔七又惦記起盛放的荷花,感歎說這荷花可真好看,要是能做成荷花鮮餅、加糖做點心,就更好看了。裴飲雪那時一邊看賬本算數,一邊頭也不抬地道:“要是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