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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肚子就更好看了。”

七郎這才偃旗息鼓。沒過多久,荷花池的蓮蓬才結了這麼點大,他果然繼續眼饞起來。

裴飲雪輕聲一歎,道:“終究還是落進你手裡了……想摘就摘吧。不然到了秋日,也不過是扯破殘荷、收儘敗藕,徒然浪費而已。”

崔七十分高興,點頭道:“謝謝裴哥哥。宮內有人精心照料,氣候宜人,外麵賣的都沒有這麼好。謝謝哥哥時常把宮內廚房借給我用,我第一次見鑲白玉的菜刀。”

薛玉霄忍不住低聲問:“為什麼菜刀還要……”

“廢帝留下來的。”裴飲雪目不斜視,悄悄回,“我也不懂謝氏的審美品味。”

崔錦章一點兒也沒在乎兩人說悄悄話,語氣愉悅,繼續道:“那些廚子做飯都敷衍,不怎麼樣。讓三姐姐再給我一份俸祿,我洗手做飯又可以賺盤纏錢。你們知道的,像我這麼厲害的廚郎也不多見。”

他說著,又補充,“像裴哥哥這樣進步神速的也不多見。”

薛玉霄轉頭看去:“忙成陀螺還有工夫學做飯?”

裴飲雪瞥了她一眼,自覺很有道理:“為滿足陛下挑剔的口舌之欲,豈能錯過良師?”

薛玉霄莫名感覺被說了一句,摸摸鼻子。

崔錦章放下醫箱,從裡麵取出診脈的器具。裴飲雪忽然發覺他方才口中用詞,不由追問道:“盤纏?你要離京了嗎?”

崔錦章動作頓了頓,轉頭看了薛玉霄一眼,在她的麵容上停駐片刻,長歎道:“是啊。我不能因為京兆繁華,就永遠都留在皇宮之內……這裡占地雖廣,卻不如天下的千山萬水,富貴榮華,也比不上采詩官的%e5%90%9f唱、漁婦的歌聲、樵者的山謠,我正該去與那些山林老友們相會,而不是久久懷戀溫柔塵世。”

不待裴飲雪接話,七郎馬上又說:“但若不出意外的話,我每年都會回來一次的。我記掛著裴哥哥和三姐姐的身體,你們是國之柱石,不可有失,雖然人命沒有高低貴賤,事卻有輕重緩急、孰重孰輕,我是明白的,你們放心吧。”

裴飲雪道:“我不是擔心你一去不還,而是……”

他雖然知道崔錦章曾向薛玉霄示好,然而此事已過。何況崔七如此真誠之人、從不掩飾,縱然有仰慕之意也是正大光明的。君子之交,向來就是這樣光明磊落。

崔錦章接過話來:“我知道哥哥是擔心我孤身行路,難免危險。但我已經習慣了。”

“日子可曾定下嗎?”裴飲雪知道他極有主見,再勸也無益。

崔錦章說:“早則八月,遲則十月,等到吃完京兆的螃蟹……總要吃了再走吧!”

裴飲雪啞然失笑。

七郎轉過頭,在診脈之前似是想起一事,忽道:“對了,我有一物要交給三姐姐。”

他說著埋頭在醫箱裡翻找。璞玉渾然帶來的負麵效益就是略有些丟三落四,崔錦章將醫箱翻了個遍,找的都有點出汗了,才在隔層底部取出一個小藥包,伸手遞給薛玉霄。

薛玉霄接過此物,聽他道:“這是我改進過的煉丹之物,比之前的炸得更響,威力更大。包著它的紙張內側寫著配方……切記小心,遇明火會很危險。”

薛玉霄道:“此物我要是用在戰場上,恐怕殺傷力會很強。若有生靈因此死傷,七郎可會怪我?”

崔錦章還真的被問住了。他噎了噎,看著薛玉霄溫柔可親的麵容,神情略微有些糾結,好半晌才重新堅定,認真道:“請三姐姐謹慎取用。再者說……醫書上曾寫,三國時猛將曾為流矢所傷,箭矢有毒入骨,所以破臂刮骨療毒。如果是你的話,破臂流血,當為根除禍患,清理餘毒,若天下之頑疾因此重獲新生,我不僅不會怪你,還會代百姓拜謝三姐姐恩德。”

薛玉霄知道七郎素為蒼生之心,點頭許諾道:“我會小心使用的。”

聊到此時,宮侍再度稟報,說定戰侯拜見陛下。

近來李清愁正在研究火箭和弩車之術,這回來得正是時候。薛玉霄也當即起身前往,免得他們男人之間說一些私底下的隱秘之言,礙於她在跟前不好傳達。

薛玉霄走後,崔錦章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轉過頭啪嘰一聲倒在裴飲雪麵前,語氣受傷道:“%e8%83%b8懷大誌者,何苦懷戀溫柔之鄉……”

裴飲雪輕咳一聲,倒沒有生氣,說:“不怪你,隻怪她長了一雙具有欺騙性的眼睛,淑質豔光,穆若清風,連看窗外的鸚鵡都婉然多情。”

崔錦章重新振作,道:“因為那是裴哥哥窗外的鸚鵡,這才愛屋及烏耳。若是他人窗下的鳥雀,三姐姐才不會多看呢。”

他說著湊近了一些,照常給裴飲雪把脈。崔七郎不怎麼安分,平日裡一邊把脈還要一邊說話閒談,然而這次卻沒有,摸了沒一會兒,突然閉上嘴,目光嚴肅地看了裴飲雪一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怎麼了?”裴飲雪問。

“奇了。”崔錦章喃喃道,“你們終於不是知己之交了?”

裴飲雪:“……”

“不過知己之交究竟是什麼姿勢啊。”他繼續自言自語,“師父留下的書籍中卻不曾載寫記錄……”

裴飲雪示意讓周圍的宮侍都出去等候,略微提高聲音,試圖把他從房中術的思考裡叫醒:“崔錦章。”

崔錦章反應過來,又道:“這姿勢效率倒高。因為時間尚短,為醫者不能妄下結論,這幾日請戒一戒飲食,不可吃寒性之物,我天天過來看著你,大概再有十天,我就摸得確切了。”

裴飲雪心弦一緊,問:“怎麼這麼勞煩,是不是我那病的緣故?”

崔錦章搖頭,露出一個很欣慰的笑容,立刻又板起臉嚇唬道:“還要更嚴重呢。”

釵鈿墮處遺香澤(1)

第89章

李清愁為朝堂新貴,更兼與薛玉霄有出生入死之情,縱然未曾金蘭結義,朝內諸卿亦尊之敬之,無人敢以李清愁的出身而輕視鄙夷於她。

她的戰功煊赫,聲名已漸漸越過兩位將軍,幾乎成軍府首屈一指之人,近來又定下與袁氏公子的婚姻、加官進爵,喜事重重,名望隻在薛玉霄之下。但她本人雖然一身富貴榮耀之極,行事作風卻絲毫未改,薛玉霄與她見麵時,她正翻看薛玉霄遺落在案上的策論。

薛玉霄入內,她尚未察覺。李將軍一身簡樸衣袍,袖口破了不曾縫補。她一貫以江湖女兒自居,身邊的侍從也大多豪放,袁意尚未過門,自然繡線衣角破而不知,仍在案前駐足凝視。

薛玉霄倒是發覺,她伸手捉了一下絲線崩裂的袖擺,隨意道:“脫下來讓宮侍給你補一補。”

李清愁的神思仍凝聚在策論之上,聞言隻是木木地、下意識地伸手脫下外袍,衣衫剛過臂彎,忽然醒轉:“嬋娟……陛下。”

她扭頭看過去,薛玉霄已近在咫尺。

“這聲陛下叫得很好,多叫幾聲,免得當眾口誤,又喚我嬋娟之名,臣工麵前對你太過親厚,恐怕其他將軍心中對你不滿。”薛玉霄微笑道。∴思∴兔∴網∴

李清愁道:“隻有我對諸多酒囊飯袋不滿的份兒,再者說,人不遭妒是庸才,眾人妒我,豈是我的過錯?”

薛玉霄笑著接下去:“這話出於你口中,李將軍真是揚眉吐氣啊。”

“人生二十餘年,如今成家立業,正是打馬觀花之時。”李清愁繼續脫下外袍,旁邊的少年宮侍上前接過,遞去暖閣縫補,“火器機弩之營,我已經囑托桓二組建。桓二見了你給的燃爆之物,大為震驚,很感興趣,不過雖然招夠了人,大家卻都沒有見過這幾樣東西,聲勢又大,還要給火機營請一個老師才行。”

薛玉霄將崔七給的藥包放在案上:“火藥,新的,拿這個再去研究。”

李清愁眼前一亮,展開看了看內容之物,掃了一眼記在內側的配置方法。她過目不忘,瞬息之間已然記下,道:“這到底是你身邊的哪個神仙?原本裴……鳳君春耕時幾次出宮恤農、勸誡農桑,兼以督促水利,建設了幾種聞所未聞的灌溉之法,已經讓我驚詫不已。這又是……”

薛玉霄笑而不語,隨手給她斟茶。李清愁卻有點急於求知,道:“既然你明白火器機弩的使用,不如親自到營中教導眾將。”

“可惜我挪不開身。”薛玉霄道,“國政繁重還在其次。我們與鮮卑的盟約剛定下不久,我就親自到軍營中教導軍士,傳出去實在不好聽。這個老師你是沒辦法找我的,倒是可以到崔氏的葳蕤園,去請崔家小公子崔錦章,這種爆裂之物,他熟知藥性,能夠降服。”

“莫非……”

“七郎真是個小神仙啊。”薛玉霄直接點明道,“切勿耽擱,再過一段時日他即將離京雲遊。”

李清愁思索片刻,道:“我倒是無妨。桓二也不是計較之輩。隻是軍中儘是女子,一個個剽悍過人,恐怕她們會看輕崔七公子,質疑一介兒郎的見識,世人的刻薄偏見,你我也是見過的。”

薛玉霄垂手抬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隨後道:“你讓李芙蓉佩甲開道,站立一旁。芙蓉娘曾被崔七所救,有她在側,眾人想到李芙蓉監斬廢帝欽差之事,都會掂量掂量項上人頭能不能比得過她的利劍。”

“她確實被救過,但兩人當時……”

吵得可不輕。

薛玉霄笑了笑,道:“儘管交代。她嘴上雖然拒絕、不肯承認,但隻要這是我的口諭,李芙蓉定會相從。”

她已經看穿某人心服而口不服的本質了。

“好。”李清愁答應下來,又問,“兩年的約定雖然不長,但此刻夏國內憂外患,可汗拓跋氏危在旦夕,幾個皇女麾下皆有一眾部族兵士,她們正在互相攻擊廝殺之際,我們就這樣看著她們鬥……是不是有些,錯失良機?”

薛玉霄反問:“你真覺得這幾人能撐得到兩年嗎?”

李清愁在腦海中思索片刻。老國主故去,連帶著葬禮和奪嫡,征伐之間,就會費去一年的時間。而新的可汗登基,想要安定兵馬、坐穩大位,也差不多需要一年時間籠絡大臣建立皇威,兩年對於鮮卑來說,其實是個很緊迫、但又很合適的約定。

“這場內鬥會比我們想象得更慘烈。”薛玉霄淡淡道,“我猜想,無論是誰獲勝,其餘被發配地方的拓跋皇女都會立刻興兵,向她們此前歸還的太原等地進發,試圖占據中原肥沃之地立足,以卷土重來。不管是奉新國主之命,還是任意妄自施為,隻要一旦有人犯境,我們就不是無名之師。”

李清愁思緒順著她的言語而去,手指握緊杯盞,等到盞中茶水晃動地沾濕虎口,才陡然低頭發覺。她猛地一鬆手,瓷杯應聲而碎。

薛玉霄歎道:“將軍殺意太盛啊。”她挽起廣袖,金線玄底的帝服袖口被一隻白皙手掌攏起,露出骨骼分明、不失秀潤的手腕,她垂手撿起碎片,將破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