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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瞅著井台上忙碌的馮小粉,搖頭歎氣地出門走了。

馮小粉一看,情況不對勁呀,也顧不得羞澀忸怩了,忙甩著手上的水跑進東屋,卻看見寇金萍一臉氣惱的表情。

“怎麼了,媽?”

“沒怎麼,就是個來說媒的,真是不知道好歹,她說的這家實在不好,絕對不行,根本配不上你。小粉啊,你聽媽的,一者你還小,才十六呢,二者姑娘家找對象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投胎個什麼樣的人家太重要了,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輕率馬虎。”

“媽,他家……怎麼不好啦?”馮小粉急了。

“我說他不好,他就是不好,你忘了你媽是乾啥的啦?我算過了,你跟那王家兒子姻緣不合,你要是嫁給他,一輩子沒有財發,一輩子的窮鬼窮命。”

“媽!你怎麼能這樣呢,你咋就知道人家窮了?人家王振龍到底哪一點不好了?”馮小粉急得跺腳。托媒提親的事,她跟王振龍商量好了的,既然被馮蕎遇見了,索性就不等了,大大方方訂婚才好。倆人的事兒王家的父母也知情,加上王家自認為條件很好,因此媒人來之前,根本就認為十拿十穩的事。

誰知道寇金萍問都沒多問一句,就直接宣判了死刑。

“媽,你怎麼這樣啊,人家王家哪點兒配不上?畢竟是我的婚事,你怎麼問都不問我!”

“小粉,你這啥態度?”寇金萍驚覺不對,要隻是個陌生人來說媒,小粉不該反應這麼激動著急。可是按說她帶著小粉從大石埠村改嫁過來的時候,小粉隻有九歲,就算她現在還能認得那個王振龍,也頂多見麵臉熟罷了。

難不成,這裡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情?

寇金萍想到這兒,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上一世,這婚事成的順利,她竟然從來沒想過,小粉可能是跟那個窮鬼之前就偷偷好上了的。

第26章 丟人

“小粉, 你老實跟我說,這裡頭到底還有啥事?”寇金萍聲色俱厲。在她看來,小粉這輩子千不該萬不該, 怎麼也不該跟王振龍那個窮鬼再牽扯上。

“你跟那個王振龍,是不是原先就認識的?”

“我跟他本來就認識,從小時候就認識。”馮小粉噘著嘴反駁, 對上寇金萍怒氣衝衝的臉, 馮小粉心裡真是委屈極了, 王家到底哪兒不好了?王振龍到底哪兒不好了?本來歡歡喜喜的事情,怎麼到她媽這兒就不一樣了,迎頭就是一盆涼水。。

“媽, 他到底哪點不好了?他又不窮,又不醜,他就是我喜歡的那種,他哪點不好了?他性子好, 心眼實在, 對我也好,什麼事情都依著我。我不管, 我就喜歡他,我就要嫁給他。”

“呸!他這輩子就是個窮命, 就他那個沒出息的樣子,窮得吃.屎都趕不上熱的, 他哪點好了?”寇金萍氣急敗壞, 逮著馮小粉的胳膊恨恨地擰了一下, 馮小粉尖叫一聲,使勁甩開寇金萍,揉著胳膊哇一聲哭起來。

“你給我小聲點,你一個小丫頭子,你也不害臊!”寇金萍壓低嗓門嗬斥,這年頭農村保守,對自由戀愛並不是多寬容,尤其他還打算把小粉嫁給孔誌斌呢,這事要是傳出去,可就不好聽了。

“我不管,我就喜歡他,就喜歡他。”馮小粉跺著腳哭喊。

“你還喊!”寇金萍伸手又狠狠擰了一下,咬牙切齒地咒罵:“你個不懂事的死丫頭,那個王振龍,就是個沒出息的慫貨,現在也就仗著他爸當隊長,不用幾年,他就該窮得叮當響了。這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以後不準再跟他來往了,你要是再跟他來往,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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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屋吵鬨哭喊的動靜,馮蕎跟寇小胭都聽到了,兩個小姑娘不由得麵麵相覷,本著遠離炮火的原則,兩人各自默默做事,一個燒飯,一個炒菜,地瓜乾野菜粥,乾紅辣椒炒小青菜,等到把做好的飯菜端進東屋,寇金萍正躺在裡屋床上生氣。兩個小姑娘把飯菜放好,互相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轉身溜出去。

“小胭,你去把曬乾的衣服收拾疊好,我去喂豬。”

“大表姐,我去喂豬,你去收拾衣服,行不行?要不我跟你一塊去喂豬。”寇小胭可憐兮兮地央求。收衣服就得進西屋,這會兒隔著窗子,就能聽到屋裡馮小粉摔東西發脾氣的聲音,以寇小胭的經驗,這個時候最好離遠些,她怕進屋去被當成出氣筒啊。

“膽小鬼。”馮蕎給了寇小胭一個“瞧不起你”的眼神,指指豬圈,示意寇小胭去喂豬,自己儘量輕手輕腳進屋去收拾衣服。她倒是不怕馮小粉,可這個雞飛狗跳的情況下,她不想再跟馮小粉拌嘴。

其實馮蕎打心底覺得,馮小粉攤上這麼個媽,也夠倒黴的。馮小粉被她媽這些年偏心嬌慣地養大,本來就有點蠢,小性子小心眼兒,養得分不清是非好歹,生生叫寇金萍養歪了。

馮蕎坐在外屋自己床上整理衣服,馮小粉就在裡屋發脾氣,跺腳哭鬨摔東西,乒乒乓乓一陣子,馮蕎隻好由著她摔,反正摔她自己的東西。

老半天屋裡消停了,馮小粉抹著眼淚直衝衝跑了出來。馮蕎愕然一抬頭,馮小粉已經衝出屋門,跑到了院子裡。

“你往哪去?你給我站住。”寇金萍一聲喝罵。

馮小粉頭也沒回繼續往外跑,剛拉開大門,就聽見寇金萍咬著牙罵了一句:“混賬東西,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我死給你看。”

寇金萍慣常用死嚇唬人的,整天尋死覓活,可就是沒真正去行動一回,反正馮蕎早就聽習慣了,可是對馮小粉卻還有用。馮小粉停住腳,扭頭看著她媽,不由肩膀一垮,紅著眼睛哀求:“媽……”

“你給我回去,你要是敢跑,你就沒我這個媽。”

馮小粉一手拉著門,就站在那兒噘嘴慪氣,不敢再往外跑,卻也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寇金萍眼睛一掃,恰好看到寇小胭正扒著豬圈的矮牆喂豬,寇金萍頓時找到了出氣筒,抬手指著寇小胭就罵開了。

“你死了嗎?死眼珠子的貨,養你有什麼用?你就看著她往外跑?”

寇小胭冷不丁被罵,嚇了一跳,忙丟下豬食瓢,跑過去想拉馮小粉,跑到跟前才發現兩手沾滿豬食,又慌裡慌張跑到井台去洗手。等她洗乾淨手去拉馮小粉,馮小粉卻使勁一甩胳膊,恨恨瞪了她一眼,氣哼哼自己進屋去了。

寇小胭站在大門旁,一臉無措地擰著手指。倒黴孩子該倒黴,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去喂豬,她主動去收拾衣服多好。就算寇金萍拿馮蕎出氣,起碼馮蕎沒那麼慫,馮蕎還敢反駁頂嘴。

馮老三恰好推門進來,寇金萍一肚子火沒處發泄,衝著馮老三吼道:“你跑哪去了?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我澆園去了。”

馮老三被吼得莫名其妙,把手裡的洋鐵桶咣當一丟,瞅了眼門旁的寇小胭,問寇金萍:“又咋地啦?”

“沒咋地。”寇金萍扭頭往東屋走,臨走一指寇小胭:“你,給我去看著她,不許她出去。”

馮老三隻以為寇金萍又跟馮蕎生氣,去西屋門口伸了伸頭,卻見馮蕎沒事人似的坐在床沿疊衣服,統共幾件衣服,馮蕎疊過來疊過去,已經疊了老半天了。

“馮蕎,又咋地啦這是?”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馮蕎一抿嘴,走到門口湊近馮老三,小小聲說道:“放心吧,沒咱爺兒倆什麼事,就是今晚的晚飯怕不容易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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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媒的事情之後,寇金萍為了掐斷馮小粉跟王振龍的來往,索性把馮小粉關在家裡,自己也沒心思去上工了,就在家盯著馮小粉,整天在馮小粉耳邊轟炸嘮叨,施展洗腦大法,反複說些“窮鬼窮命”、“為了你好”之類的話,

奈何這馮小粉是寇金萍自己嬌慣縱容養大的,夠任性,夠強硬,根本聽不進去。眼瞅著就到了麥收時節。

麥收季被老農民稱作 “麥口”,那絕對是一個難捱的關口啊,當地農村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時候。生產隊長發了話,麥收大戰總動員,所有社員,但凡能下田的,包括放“麥收假”的小學生,都得按時出工,誰也不能躲懶偷閒,否則到時候扣家庭工分,扣糧食。

馮老三回家原話轉述了一遍,麵無表情瞅著寇金萍的反應,寇金萍跟馮小粉,這幾天可都沒出工。

“明天開始割麥子,割村西山嶺地那塊,她媽,隊長可反複說了,一伸鐮刀,家家不能缺了人,誰家曠工不出力,就叫誰家吃不上新麥。”

寇金萍肚子裡開始罵人。她上一世也算見過市麵的,坐過轎車吹過空調,吃過冰激淩,對比這七十年代的辛苦,算是享過福的人了。一想起麥收的辛苦,汗流浹背又熱又臟,寇金萍不由得心裡打怵。

“叫馮蕎請假,回家乾幾天活。”

寇金萍開口就丟出馮蕎,馮老三歎氣:“馮蕎回來也替不了旁人,她既然在農具廠做工,她不去割麥子也不算曠工,旁人不去可就是怠工了,再說人家廠裡也不會讓她隨便請假呀。她媽,隊長那意思,咱家該出工的四口人,一個也不能少。”

寇金萍真的發愁啊,一來麥收難捱,她可吃不了那個辛苦,二來小粉洗腦不成功,還在跟她慪氣呢。寇金萍左思右想沒找到什麼好借口,隻好敷衍著說:“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又不是那樣的懶人,隻要我身體能行,我帶著小粉、小胭跟你上工就是了。”

寇金萍帶著馮小粉和寇小胭,老實上了一天的工,第二天就出事了。第二天中午收工的時候,馮小粉不見了。

今年小麥收成不算好,幾百畝連成片的麥地,那麥子挑著短小的麥穗,稀稀拉拉曬在太陽下。生產隊的社員們一字排開,揮舞著鐮刀割麥子。寇金萍也夾在裡頭,慢吞吞地割著。她讓馮小粉跟在她身後捆麥草。

寇金萍總不能隨時盯著馮小粉,開始還跟在她後頭捆麥草呢,慢慢地馮小粉就跟不上隊伍了,太陽一曬滿頭的汗,一會兒說曬得頭暈,一會兒說肚子難受。隊長興許是煩了,索性叫她去後頭撿麥穗。

馮小粉於是跟著幾個半大孩子撿麥穗,還沒到收工的時候,人就不見了。

“馮老三啊,你家的這個丫頭,怎麼又裝鬼了,不乾活好好的,一乾活就裝鬼。”隊長抱怨。

寇金萍心裡卻陰沉起來,小粉要是真躲懶跑了倒是好的,這丫頭慣壞了,要是跑去找那個王振龍了,萬一再做出什麼丟人的事……

寇金萍畢竟是寇金萍,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這事掩飾過去,不能露出一絲馬腳。她不動聲色地收好鐮刀,走到隊長跟前說:“隊長,你剛才指揮大家割麥忙,我就沒顧上跟你說,我家小粉可不是躲懶去了,這丫頭乾活太出力,一不小心,鐮刀碰到自己的小腿,那麼長一道血口子,我用擦汗的毛巾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