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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底子並不好,依仗著前世的思維能力和見識,全力複習突擊,兩三個月下來,他如今對各個科目都充滿了信心,唯一比較頭疼的是英語,想學,沒有渠道沒有老師,隻能硬記單詞,語法讀音什麼的一頭霧水。

也是這兩三個月下來,孔誌斌在孔父眼裡已經成了“腦子魔怔”的存在,他不肯出工下田,不肯出門活動,為此不惜被孔父責罵,不惜跟孔父對著乾。

孔誌斌過著地洞老鼠一樣的生活,白天躲在小屋子裡,晚上也時常點燈熬油看書,每天隻有在吃過晚飯以後,才躲著熟人出門溜達一圈,稍微活動一下。

孔父覺著,這唯一的兒子腦子隻怕出了毛病,神經病不正常了。然而孔父怕丟人,怕毀傳出去兒子的名聲不好聽,對外便不敢說,加上孔母處處護著,有人問也隻一味推說孔誌斌還小,這陣子身體不舒服,沒讓他出來乾活。

孔誌斌覺得,這一切都不是事兒,沒什麼好理會的,古來成大事者都難以被庸人理解,這也是庸人成不了大事的原因。解決問題的方法再簡單不過,隻要等到恢複高考的新聞一發布,這些人就統統傻眼,隻要等到他高考勝利,這些人就統統另眼相看了。

孔誌斌覺得,他如今就是一條蟄伏的飛龍,隻待一聲驚雷,騰空而起,他就要翱翔九天。

夜色下馮蕎跟孔誌斌就這麼對麵站著,老半天也沒人開口,奇怪的氣氛蔓延,馮蕎首先沒了耐性。

“孔誌斌,我其實就是出來找菜苗的,走這兒碰巧遇上了你家伯娘。她讓我勸勸你當代課老師的事,其實我也覺得,你當代課老師挺合適的。”

“這事你就彆管了。”孔誌斌說,“你不懂,我有我的打算。”

“那好吧,我是不懂。孔誌斌,你看我也沒文化,我們好像也沒話可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馮蕎轉身走出一段,卻忽然聽到孔誌斌在身後說了句:

“馮蕎,對不起。”

第25章 內情

“馮蕎, 對不起。”

孔誌斌以為,馮蕎就是來找他的,隻是沒好意思承認, 找菜苗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不知為什麼,剛才一看到馮蕎,他心裡忽然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那麼一絲絲的心虛和內疚。

孔誌斌其實想說, 上一世馮蕎縱然沒什麼情趣, 卻也算是個稱職的妻子,兩人關係雖然平淡卻也家庭和睦。然而他重生回來了,注定這輩子不平凡, 可馮蕎卻仍舊隻是個平凡沒文化的村姑,雲泥之彆,這一世馮蕎根本配不上他。試想等他人生輝煌,功成名就, 卻有一個平凡村姑的妻子, 實在有損於他的身份和麵子。他有他的白月光,有他的宏圖大誌, 對馮蕎自然也沒什麼好顧念的。雖然上一世馮蕎也沒哪兒對不住他,可他卻是注定要退婚的。

孔誌斌甚至覺得, 自己也算是有情有義了,該來的總是要來, 到時候被退婚, 難免讓馮蕎難堪, 就算他提前給馮蕎道個歉吧,反正這一世兩人還沒結婚,她照樣再找個平凡的莊稼漢嫁掉,過她原本該過的生活。她到底是配不上他,他願意道歉,也算他心中無愧了。

可是馮蕎哪裡知道他這些黑暗肚腸,她還以為,孔誌斌是為了上回說她文盲、兩人鬨氣的事情而道歉呢。馮蕎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

“孔誌斌,你不用道歉,我早就想找你好好談談,有啥話說開就好。我的確是沒啥文化,小學都沒念完,又沒有親媽疼,恐怕將來連一份嫁妝都不會有,我這陣子其實一直在想,我跟你到底合不合適,我現在想聽聽你真正的想法,要是我們兩個覺著不合適,儘早不儘晚,不要互相耽誤,那就各自回家去要求退婚,婚約畢竟是你我兩人的,我們兩個都不願意,家裡爸媽再怎麼樣,也不能硬往一塊兒捆。”

孔誌斌真沒想到馮蕎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他略微猶豫一下,覺得眼下並不是退婚的好時機。他也不是沒試過,他爸媽堅決不同意,眼下他整天躲在家裡複習,他爸本來就整天罵他腦子不正常,要是他再鬨退婚,他爸媽肯定操心焦慮,恐怕會打破他眼下平靜安穩的學習狀態,再說了,眼下退婚,他家也沒臉麵。

孔誌斌自我評價是個孝子,為了他爸媽考慮,他覺得退婚的事不妨再往後拖一拖。

孔誌斌這念頭考慮一番,下了決定:“馮蕎,我知道我上次說話不對,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彆生氣了,我現在身體不太好,手上也有要緊的事情,你要理解我。我現在不同意退婚,你放心,關於你我的事,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明確交代。”

孔誌斌上輩子遊走生意場,自然足夠圓滑,這話他故意說的模棱兩可,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馮蕎為他犧牲一下,在他的思維裡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孔誌斌,我不光是為著上回幾句話的事,我總覺著,你這陣子哪兒怪怪的,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孔誌斌心頭一跳,忙說:“馮蕎,你整天想些什麼呀,退婚這話哪能隨便說。”

馮蕎下意識的皺眉,琢磨了一下,她畢竟一個十七歲的農村姑娘,那年代農村保守,兩家自從訂親,相處也一直按部就班很正常,孔誌斌認真道了歉,她再因為幾句話鬨下去,是不是真有點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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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蕎第二天早上沒遇到楊邊疆,她一路拎著竹籃走到農具廠,卻發現那個“黑大漢”正在南院打算做小菜園的地方,揮動著大鐵鍬翻土。到底是“黑大漢”,長胳膊長腿,有的是力氣,一鐵鍬深深挖下去,把泥土深挖翻鬆,動作看著卻輕鬆自如。

看見馮蕎過來,他停下鐵鍬,隨手接過竹籃,裂著嘴笑:“哎,這籃子還不輕呢,早知道你拎這麼重的籃子,我就在路口等你了。我還尋思,我早點兒來把地翻好,彆耽誤你種菜呢。”

“不著急,現在不能移栽。”馮蕎搖搖頭,“你看,這些菜苗嫩嫩的,現在移栽,一整天的大太陽怕曬蔫了,就栽不活了,你該翻地翻地,我先把這些菜苗放在陰涼地方,灑點兒水溼潤著,等下午太陽落下去再移栽,經過一夜,這菜苗就容易成活了。”

“行,我師傅不是說了嗎,聽你指揮,我隻負責出力乾活。”楊邊疆笑。

相處多了,馮蕎發現楊邊疆這人還挺愛笑的,平常在人前,他卻總顯得有些冷淡,話不多,也不太愛笑,就是用心做事,該乾啥乾啥,相處熟悉了,才發現他其實挺開朗風趣的一個人。

楊邊疆翻的這一塊地挺大,能挖的地方他都給挖起來了,還弄得方方正正,很像樣的一個小菜園。下午下班後,馮蕎和楊邊疆、李師哥,還有張師傅和劉師傅也主動來幫忙,把一大堆菜苗仔細移栽好,澆足水,怕第二天毒太陽曬壞了,又特意插上樹枝,用梧桐葉、破麻袋片搭上遮陽,等上幾天,菜苗生了新根,就不怕曬了。

農具廠的小菜園,一天之內就這麼開張了。

因為移栽菜苗,他們離開農具廠的時候比平常晚了些,楊邊疆騎車帶著馮蕎,努力加快速度往家趕。到岔路口時候天已經要黑了,楊邊疆不放心,也沒停車,索性就一直把馮蕎送到馮莊村村後。

村口一條土路,馮蕎跳下車,便看見路邊上停著一輛自行車,一個人正站在車旁,見他們過來,伸著脖子一直朝他們望。

馮蕎不免就看過去,訝然發現,這人竟然是馮小粉的那個王振龍。

“那什麼……姐好。”王振龍認出馮蕎,伸著脖子點著頭,忙主動跟她打招呼,樣子有幾分靦腆忸怩,配上他那個身板那張臉,顯得挺憨厚可愛。

馮蕎看了看王振龍,明明要比她大上兩三歲,叫姐倒是叫的很積極。挺大的個子,挺大的人,一臉憨厚的笑,不知怎麼他那表情樣貌,總讓人有點“傻缺”感覺,看起來人應該不壞。

這“傻大個”不會是專門在這兒等馮小粉吧?今天晚上好像也沒聽說附近村鎮有哪兒放電影、唱戲的。馮蕎心說,這天都快黑了,寇金萍要是默許馮小粉晚上出門晚歸,那可真夠縱容的了。

然而馮蕎猜錯了。

馮蕎也沒時間跟王振龍“姐啊姐”的多客套,就點頭笑笑,徑直回了家。一進家門,馮小粉竟然在家,正蹲在井台洗菜,袖子挽得高高的。馮蕎意外地看了看馮小粉,今天咋這麼勤快?接著便聽到東屋裡有生人說話的聲音。看樣子,家裡來客人了?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馮蕎不由多看了馮小粉一眼,心說怪不得這位今天主動洗菜做飯,馮小粉跟她媽的風格一樣,愛裝愛表現,家裡來了客人,她這是又要裝勤快了。馮蕎朝東屋一張望,馮老三不在,寇金萍正陪著一個眼生的中年婦女說話。

馮蕎悄悄溜進了做飯的棚屋,寇小胭正在燒鍋,見馮蕎進來,乖巧地問了聲:“大表姐回來啦?”

“回來了。鍋裡燒的啥呀?”

“地瓜乾野菜糊糊。”寇小胭回答。

“小胭,家裡今天來客人啦?是誰呀?我以前沒見過。”

寇小胭伸頭看了看井台洗菜的馮小粉,一努嘴,鬼精靈地眨眨眼睛,小聲說:“河西大石埠村的,叫表嬸,來給二表姐說媒的。”

哦,馮蕎心說,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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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裡馮小粉一臉嬌羞忸怩,東屋的寇金萍心裡頭卻在惡狠狠地詛咒罵人。

王振龍誰呀,王振龍是她前世的女婿,馮小粉那個沒出息的窮鬼丈夫。

她記得上一世,王振龍家是在秋天收完了花生,才托人上門來提親的。既然是大石埠村的,她從大石埠改嫁過來,當然也認識,王家的情況也都清楚。王振龍兄弟兩個,他是老大,下邊有個小幾歲的弟弟,另外還有一個出嫁的姐姐。王振龍他爸是生產隊長,他媽還會當裁縫,在當時來說,王家家底子殷實,條件在當地農村算是上等的。

她覺得各方麵不錯,兩家一相親,小粉也看中了,於是順理成章這親事就成了。

然而這一世,如今才初夏時節,這媒人怎麼就上門來了?

想都不必想,寇金萍二話不說拒絕了。

“她表嬸,實話跟你說,我閨女跟王家的兒子姻緣不合,這事肯定不行。”

“表嫂子,你這是封建迷信,不是我誇口,這王家要是哪點不好,我也不敢大老遠跑來你家說媒。人家家裡不缺吃不愁穿,家底子富裕,房子新蓋的,人家小夥子長得也不錯,你還有哪兒不滿意的?那你這眼光也太高了。話說這畢竟是年輕人的事情,要不,你先問問你家閨女?”

“不用問她,她小姑娘家懂什麼。她表嬸,這事你不用再提了,不是我看不起他王家,這親事,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寇金萍拒絕得十分乾脆,媒人完全出乎意料了,見寇金萍一副“不必廢話”的樣子,那媒人隻好起身告辭,走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