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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樣騎車,你輕的跟個小貓似的。”楊邊疆再次催促,“快點上來。”

馮蕎隻好坐上車後座,楊邊疆長腿一蹬,自行車就穩當當向前騎去。楊邊疆隻管默默騎車,也不多話,他平時跟廠裡師傅們在一塊兒,言談還挺風趣的,現在可能是麵對馮蕎這麼個小姑娘,怕小姑娘矜持,楊邊疆並不多話。

馮蕎一路望著路邊青蔥的麥田,遠處起伏的丘陵,晨風輕悄悄拂過臉頰,東方天際露出了朝霞,一輪紅日爬上樹梢,恰好跟大楊樹上那烏鴉窩掛在了一起……

“楊大哥,你幫我這麼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

“我哪裡幫你了,你自己乾活自己掙錢,靠的是你自己。我跟馮東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你是他妹妹,又不是旁人,說這些外氣話做什麼。”

他這樣說,馮蕎卻不能這麼想,畢竟人家幫她找了這麼好的工作,日常也總是關照她,她心裡琢磨著,想個什麼法子,一定得好好謝謝人家。

“說實話,一開始你來做工,我其實挺擔心的,怕你乾不了這活兒。不光是能不能吃苦,還得用心負責能做好才行,我師傅對待手藝來不得半點馬虎的。你彆看他平時脾氣挺好,你要是乾活毛糙不儘心,他恐怕連我一塊兒罵。他前幾天還說呢,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乾這些木工五金的手工活還蠻靠譜。”

“師傅都給說明白了,按著要求做,也不是多難。徐師傅故意誇我呢,劉大姐、李嫂子她們不也都是女的嗎,她們乾活才好呢。”馮蕎笑。

“那是你不知道,不能乾下來的,早就叫我師傅給攆走了,以前就發生過的,不管誰家親戚,乾不好師父照樣攆。他說咱廠裡出去的東西,乾不好砸咱自己的名聲。我師父是三年不發火,發火管三年的那種人。”

“真噠?看他平時整天笑眯眯的。”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進了鎮子,自行車輕快地拐進了農具廠的大院。他們來得算很早了,看廠的劉師傅才打開大門呢,李師哥兩口子就已經先到了,一見麵互相打招呼。

“師哥,師嫂,今天這麼早啊。”

“早,今天吃得早,就早來了。”李師哥爽朗的笑,“你師嫂說今天又該發工資了呢,早來割塊肉,早來能割點兒好的,回去給小孩包頓肉餃子吃。”

“可也是,一早晨才殺的豬,你跟賣肉老趙也熟,挑頂好的買。順便幫咱小食堂也買一斤吧,正好還有肉票。”楊邊疆扭頭囑咐馮蕎,“馮蕎,中午咱吃二米飯行不?配個什麼燉菜。”

“行啊。”馮蕎趕緊答應著,心裡卻按捺不住地歡呼雀躍起來,要發工資啦?

第21章 偶遇

“楊大哥,今天要發工資啦?”

“對,每月5號發工資。”

馮蕎心裡算了算,她來了還不滿一個月,可也有二十二天了,二七一十四……加上做飯的工錢,算算也該有就算二十塊錢呢。結算了小食堂的飯錢,她總該還能剩下十幾塊。

跟工分不同,她在生產隊乾活,工分到年底分糧食了,而這是她長這麼大,能拿到手的第一筆錢。馮蕎還從來沒拿過這麼多錢,她心裡也明白,這些錢她現在要是自己都留著,寇金萍肯定要尋死覓活不說,她爸馮老三肯定也不會容她,不過,她總要儘可能地給自己留一些才行,不然全進了寇金萍口袋,她再想拿出一分來都難。馮蕎決定,她總得自己手裡有些錢,才能有自己的底氣。慢慢來,不著急,會有法子的。

馮蕎早就期待她的第一份工錢了。

“馮蕎啊,看你人不大,也自己掙錢了呢,想好怎麼花了沒?”李師嫂看著她身上打補丁的藍布褂子,苗條俏麗的小姑娘,穿補丁照樣也好看,不過要是穿上好點兒的衣裳不是更漂亮嗎。李師嫂笑著說:“叫我說呀,馮蕎你去扯幾尺卡其布,做件新衣裳穿,就做那種小撇領的褂子,現在城裡可時興那個樣式了呢。”

“要布票的。”馮蕎笑笑。她已經很久沒穿過新衣裳了,家裡本來就窮,就算有布料,寇金萍也是先給馮小粉做,所以她衣裳總是破了補一塊,短了接一截,一件衣裳穿了多少年。她這還算好的,她比馮小粉個子高,就算破舊,總是她自己的衣裳,寇小胭就隻能撿馮小粉穿小了的舊衣裳。

倒不是覺得多苦多委屈,這年代家家都這樣,三個堂哥從小到大,也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繼續穿,男孩子又淘氣,一件衣裳傳到馮亮,已經補丁摞著補丁了,幾乎看不到原來的布料。可是,逢年過節寇金萍總要想法子給馮小粉做新衣裳,一家人分到的布票,幾乎都穿馮小粉身上去了。馮蕎心說,她現在就是有錢可以買布,寇金萍也沒給她留一寸布票。

“我家倒是還有幾尺布票,可我也舍不得穿啊,留著給小孩做件夏布衣裳吧。我整天帶孩子,橫豎就這邋遢樣子了,你小姑娘家,掙了錢就該穿得好點兒。”李師嫂笑。

馮蕎跟李師嫂聊著,就先動手把工房打掃整理了一遍,楊邊疆去收拾帶鋸房,李師哥則興衝衝跑去食品站買肉。等到徐師傅來到,農具廠裡裡外外已經收拾妥當了。

中午做的小春蘿卜燉肉,還有小青菜炒粉條,吃飽了飯碗一推,徐師傅就說,公社兼管的會計發話了,各人去把工資領了吧。

馮蕎趕緊跟著大家去了,不多會子領了19塊8毛錢回來,幾個人一塊結算了小食堂的賬目,馮蕎又付了五塊兩毛八的午飯錢,比她預估的要少,一方麵開了春青菜蘿卜便宜,另外農具廠柴火也不用錢。

馮蕎兜裡揣著剩下的14.52元,心裡十分高興。

徐師傅飯後一支煙,九分錢一盒的葵花牌香煙,見馮蕎高興的樣子,徐師傅也挺樂嗬。

“馮蕎啊,從你負責做飯,這個月我們夥食費都少了呢,我比上個月省了一塊多錢。自己做可比買著吃節省,吃得還更好了。”

馮蕎忙說:“徐師傅,都是你們照顧我。明天我給大家添菜,感謝大家,不用大家出錢的。”

“瞧瞧,這小毛丫頭,剛掙到錢就拽闊氣啦。”徐師傅打趣地口%e5%90%bb說,在場幾個人一起哄笑。

“丫頭呀,你可也彆破費,咱們幾個老家夥工資都比你高的多。你把錢好好攢著,等你攢夠了錢,我給你弄個工業券,你自己買輛自行車騎騎,聽說你已經有對象了,買了車子,趕明兒還能給你當嫁妝,也省得叫楊邊疆帶著你,他早了晚了的你不方便。”

馮蕎窘了一下,忙說:“謝謝徐師傅。”

徐師傅有意無意地瞥了楊邊疆一眼,楊邊疆低頭拿個鉛筆,一邊在紙上畫著木工圖樣,一邊笑%e5%90%9f%e5%90%9f聽他們聊天,對師父的目光卻沒注意。

這個年代畢竟還保守,徐師傅知道馮蕎這小姑娘不容易,挺叫人心疼的,為人也是個很端正的姑娘。可是楊邊疆這麼經常騎車帶著她……你說楊邊疆跟她一條路上下班,帶吧,天長日久總是不方便;不帶吧,明明順路,馮蕎還是他朋友的妹子,他自己騎車揚長而去,扔下小姑娘一個人走到天黑?

左右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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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的時候,楊邊疆推著車等她,馮蕎卻跟楊邊疆說,她想去街上一趟。

“楊大哥,要不你先走吧,我想去供銷社一趟,買點兒東西。”

“去供銷社?”楊邊疆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行車一掉頭,說:“走吧,我順便也去轉轉。”

“不用,彆耽誤你回家……”

“等你再去一趟供銷社,天可不早了,你步行回家,不到半路天就該天黑了,我聽說路上會有野貓子咬人呢。”楊邊疆笑著逗她,“走吧,我去買個牙膏。”

從農具廠往北走,拐個彎看到挨著大街的幾間大屋,就是供銷社了。裡頭一長排深紅色木製櫃台,靠牆擺著幾口大缸,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子醬油醋的味道。除了兩個板著臉的售貨員,就隻有櫃台旁邊並肩靠著兩個顧客,一男一女的青年人,女的藍上衣,蔥綠褲子,梳兩條麻花辮,背影看起來挺眼熟。

馮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正好那兩人聽見有人進來,也回過頭來,目光相遇,竟然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思°兔°網°

“小粉?”

“馮蕎?”馮小粉看起來也吃了一驚,臉上隨即有些不自然的樣子,衝口問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來供銷社當然買東西啦,我下班了。你怎麼在這兒?”

“我當然也來買東西。你能來,旁人就不能來了?”馮小粉習慣性地噘起了嘴。

馮蕎打量了一眼那男的,個頭看起來跟楊邊疆差不多高,身形挺壯實的,圓方臉,身上藍色的中山裝稍顯肥大,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此刻緊挨在馮小粉身旁,笑嘻嘻看著馮蕎。兩人麵前的櫃台上擺著幾麵小圓鏡,看起來正在商量買鏡子。

“小粉,你認識噠?”那男的問。

“這是……”馮小粉猶豫了一下,“我姐。”

那男的一聽,趕緊放下手中正在挑選的小盒子,表情也多了幾分靦腆,對馮蕎點頭笑笑:“原來是姐啊,你好你好,我是……那什麼,是小粉的朋友,河西大石埠村的。”

河西大石埠村?哦,馮小粉原先的家,馮小粉的生父不就是河西大石埠村的嗎。要說大石埠村離這鎮上可不近,還隔著一條河呢。

馮蕎打量那男的,馮小粉同時也在打量楊邊疆,高大,黝黑,摘去領章帽徽的舊軍裝,一個陽剛氣十足的男人。馮小粉不由得多看了楊邊疆兩眼,眼珠一轉,先發製人質問道:“馮蕎,這誰呀,我咋不認得?”

“我們廠裡的楊大哥。”馮蕎回答,扭頭跟楊邊疆介紹:“楊大哥,這是我妹。”

楊邊疆對馮蕎家裡的情況是清楚的,當下也明白這就是她那個繼妹。這倆姑娘在家裡各種拌嘴,在外麵場合,繼姐妹的關係不好啟齒,互相稱呼姐妹,也算是互相保留一點麵子。

“那你們買,我們先走了。”馮小粉隨手一拉那男的,轉身就要走,那男的趕忙掏錢,要買下手裡的小圓鏡,

“小粉,你現在回家還是乾啥?”馮蕎操心了一句,這天可要晚了,馮小粉跟這男的跑到鎮上來,寇金萍知道嗎?聯係到馮小粉好幾次的晚歸,馮蕎直覺這倆人有事兒。

“我現在不回去。今晚鎮上放電影。你如今整天在鎮上逛,還不許我來看電影了?”馮小粉急著想走,跺跺腳衝那男的嬌聲埋怨:“你走不走啊。”

那男的買好小鏡子,匆忙跟在馮小粉身後追了出去。

馮蕎看著那男的背影,心裡琢磨著,那男的倒是很符合馮小粉“高大壯碩”的審美要求。

“哎哎哎,你倆磨磨唧唧地還買不買了?我們這就要下班了,明天再來吧。”中年女售貨員敲敲櫃台,一臉的不耐煩。

楊邊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