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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在廣播裡響起,播送一些上級指示、公社通知之類的,那甜軟上翹的尾音就像小鉤子一樣,勾啊勾啊,勾得孔誌斌心裡發癢。

瞅著下午太陽偏西了,生產隊上工的人們還沒回來,村子裡靜悄悄的,孔誌斌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背了個舊軍用黃書包,一路躲著人出了村子,跑到公社去找陳茉茉。

孔誌斌家裡沒有自行車,其實整個馮莊村,也沒幾家有自行車的,這畢竟是個偏遠落後的窮村子。農民們習慣了步行,然而孔誌斌上一世畢竟是坐慣了汽車的,他本來就偏瘦弱些,再加上這段時間整天躲在小屋子裡看書複習,一路走下來已經累得頭上冒汗,心裡罵娘了。

孔誌斌暗暗發誓,等他飛黃騰達了,他也要像那些名人巨富那樣,學著做做公益。頭一樁,就先捐出一筆錢來,把腳下這條崎嶇坑窪的土路修成四車道大馬路,在路口豎一塊石碑,寫上他孔誌斌的名字,哪怕就為了他孔誌斌偶爾回老家風光一下也行。對對,還要像京東那哥們兒,過年過節回老家看看,給這馮莊村的老頭老太一人發一遝子錢,讓整個馮莊村都對他感恩戴德。

其實說白了,孔誌斌上一世也不過是個有些身家的暴發戶,搭上了八十年代經濟發展的好運,先富起來了,在周圍老百姓眼裡他是大老板、大有錢人,其實跟“名人巨富”還是不沾邊的。

不過這一世,孔誌斌有足夠的信心,要成為撕蔥老爸那樣的名人巨富,在富豪榜寫上他孔誌斌的名字。

帶著這樣的暢想,孔誌斌一路微喘著來到公社大院。傳達室的人盤問了他兩句,聽說他來找陳茉茉,瞅了他幾眼就讓他進去了。

孔誌斌在廣播室門口探探頭,見陳茉茉正坐在桌子旁邊,和對麵的一個中年男人說話。

“陳茉茉!”孔誌斌站在門口喊,“陳茉茉,我找你有點事兒。”

“怎麼又是你!”陳茉茉軟軟的尾音帶著抱怨,她嗓子甜,聽起來反倒像撒嬌似的,“我這正上班呢,你到底有啥事呀?”

“我找你借點兒東西。”

這時對麵坐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笑嗬嗬問道:“小陳,這你朋友啊?”

“原先馮莊村的人,就是認識罷了。”陳茉茉說,“王主任,先不用管他,您坐呀。”

“嗐,坐了這半天了,你們年輕人聊。”那人說著起身走了。

孔誌斌從陳茉茉的稱呼中猜到眼前這人肯定是公社“革.委.會主任”之類的乾部,閃身往旁邊讓了一下路,卻也沒當回事。這樣的鄉鎮乾部,在鄉下老農的眼裡挺了不起,可放在重生一世的孔誌斌眼裡,也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角色。

興許是孔誌斌不卑不亢的從容樣子,那個王主任反倒有些注意他,走時還多看了他兩眼。

“你到底有什麼事呀,我很忙的。”陳茉茉微微擰著眉毛。

“我想跟你找一些政治資料,近兩年的報紙啊、文件精神啊什麼的。”孔誌斌邁進屋裡,在剛才王主任坐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陳茉茉嬌美的臉蛋。“茉茉,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你現在不信,到時候會後悔的。”

“我現在真的很忙。”陳茉茉強調了一句,“你說的事情,明顯是不可能的,我也都打聽過了,不管哪一級的文件指示,可沒提到你說的那件事。”

“我有可靠的消息來源。你不聽我的,到時候再複習迎考可就來不及了。”

“你這個同誌,你還真是固執地自說自話,國家的政策,是工農兵學員推薦上大學,就你這種情況,還是彆做夢了。”陳茉茉說完,用一種“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孔誌斌隻好無奈地說:“你不信就算了,我反正是為了你好。茉茉,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城,可如果不招工、不高考,幾年之內你是不可能回去的。知青招工的話,我們這整個偏遠小地方,一年都沒有幾個名額,根本輪不到你,這你自己也清楚。”

陳茉茉被他說中心事,抿抿嘴,神情憂鬱地望著他。孔誌斌正打算趁熱打鐵,屋門光線一暗,一個人走了進來,背對著門,望著孔誌斌嘲諷道:“呦嗬,這哪兒蹦出來的臭泥腿子,還真是沒臉沒皮,又跑來糾纏茉茉了。”

第19章 不規矩

孔誌斌認出來人是那個民兵營長趙紅兵,他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你說話客氣點兒。”

“呦嗬,跟你客氣?”趙紅兵轉向陳茉茉,擋在陳茉茉麵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茉茉,這個人是不是又來糾纏你?”

孔誌斌活了兩輩子的男人,不用想也就明白了,這個姓趙的明顯是想追求陳茉茉。漂亮有才情的女人誰都喜歡,不過眼前這個趙紅兵,實在讓孔誌斌聯想不到“情敵”之類的詞,七十年代,民兵營長?這種人在他眼裡,根本就不算個角色,跟地痞流氓就是同義詞。

孔誌斌重生的心理優勢如此,卻不知道趙紅兵眼中的他,就是個土鱉下三濫罷了。

“趙營長,你彆亂說,這位同誌就是來找我借書的,要借一些報紙什麼的。”陳茉茉說。

“鄉巴蛋子還看報紙?”趙紅兵嗤笑,“茉茉,他這明擺著是找借口糾纏你,這種人就是給臉不要臉,我記得上回,他對著農村老婦女都耍流氓呢,你可不要理他。”

“我請你說話客氣點兒!沒素質。”孔誌斌一股怒氣往上衝來。

“跟你這種人客氣?你自己說,你總是來找茉茉做什麼?懶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你嘴巴放乾淨些!陳茉茉,你可都聽見了,這種人滿嘴噴糞,就是個地痞流氓,你跟這種人來往,隻能降低你的格調。”孔誌斌氣的指著對方。

“你指誰呢?怎麼地,你還想動手啊?”趙紅兵拿手一推孔誌斌,孔誌斌抬手揮開,結果兩人就推搡到一塊去了。陳茉茉喊了兩句勸不住,隻好氣的在一旁跺腳。

這一吵吵,很快就驚動了人,一堆人都跑到門口圍著看,指指點點地議論著。等到那個王主任擠進人群,嗬斥了幾句,推搡謾罵的兩人才分開。再看陳茉茉,一張嬌美的臉蛋氣得通紅,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轉。

“趙營長,你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呢,我可沒叫你管閒事。還有這位孔同誌,你要借的書我沒有,請你趕緊走吧,不要打擾我工作。”陳茉茉抹著眼淚,扭頭跟王主任哭訴:“王主任,這事跟我沒關係,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王主任批評了趙營長幾句,說他工作時間亂竄生事,然後就趕蒼蠅一樣揮手攆孔誌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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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誌斌覺著,今天的臉真是丟光了。

重生的他總有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心理優勢,這卻讓他心裡更加憤恨難平,暗暗發誓:等將來他發達了,一定要讓這個姓趙的當麵打臉難看。

孔誌斌離開公社大院,在小鎮唯一的一條大街上轉了一圈,琢磨著怎麼能弄一套高中課本和複習資料。大街走到底,統共一個公社飯店,一個農機站,供銷社的幾間店麵裡冷冷清清的,店員的臉比他們店麵還冷。

走過食品站的時候,孔誌斌往裡頭伸了伸頭,到底沒進去。他重生回來這麼多天,連一口肉都沒吃上,真是夠煎熬的。想他上輩子那是吃慣了雞鴨魚肉的,如今重生回到這年代,頓頓飯地瓜煎餅卷鹹菜,還不一定管飽,簡直叫他情何以堪。

買點肉解解饞?算了吧,彆說兜裡沒錢,就是有錢,買回去他爸也得罵,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作死買什麼肉吃,浪費錢。

食品站過去就是農具廠。

孔誌斌聽他媽說了馮蕎到農具廠做工的事,他記得上一世沒有這事情。上一世,馮蕎就一直在家乾農活,嫁到孔家之後,又繼續給婆家出力乾活。孔誌斌倒也沒去多想,他現在的心思,除了想著陳茉茉,就是想著複習高考,對馮蕎的事情根本懶得多關注。⑩思⑩兔⑩網⑩

興許因為他重生了,有些事發生了蝴蝶效應吧,不過孔誌斌絲毫不會去擔心這些,他重生了,他掌握著這個時代的先機,在他眼裡,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孔誌斌瞥了兩眼,從農具廠門口匆匆經過,拖著兩條累酸的腿往家裡趕。然而天不湊巧,還沒走到半路,陰沉的天空竟下起雨來。春雨瀝瀝淅淅一直下,沒多會兒,孔誌斌的頭發、衣服就往下滴水了。

這前不搭村、後不靠店的,孔誌斌一路淋著雨走到馮莊村,雨越下越大,孔誌斌已經淋成落湯雞了。他匆匆跑到村頭一戶人家的屋簷下,尋思著好歹躲一躲,緩口氣再走。就在這時,一輛自行車從他剛剛經過的路上快速騎過來,就在前邊不遠的巷子口停住了。

騎車的人穿著黑色雨衣,身形高大,一條長腿穩穩撐住自行車,讓後座的人從車上下來。

孔誌斌盯著那輛自行車,尋思著再窮也得想法子買一輛,不然他出個門也太不方便了。然後他驚訝地發現,車後座的人竟然是馮蕎。

“楊大哥,謝謝你啦。”

馮蕎罩著一件寬大的深綠色雨衣,淋濕的劉海貼在額頭上,俏麗的小臉泛著健康活潑的笑容。她因為沒有自行車,這幾天下了班都是楊邊疆順路捎帶她一段,平時帶到岔路口,馮蕎自己再步行兩裡路回家,今天因為下雨,楊邊疆不放心,就一直把她送到了村口。

“整天客氣什麼。”楊邊疆笑笑,囑咐馮蕎:“趕緊回去吧,這雨越下越大了,走路慢著點兒。”

“嗯。楊大哥,那你騎車小心。”

楊邊疆掉頭騎車走了,馮蕎也趕緊拐進往家去的小巷,隻剩下不遠處貼著屋簷站著的孔誌斌,根本沒被注意到。

孔誌斌不認識楊邊疆,他莫名覺得這一幕有些刺眼,馮蕎什麼時候認識了彆的男人?兩人竟然還顯得這麼熟悉,冒著這麼大的雨送她回家。

孔誌斌心中憤憤不平起來,明明他跟馮蕎的婚約還在呢,她怎麼能跟彆的男人來往!孔誌斌心說,他上輩子竟沒發現,這個馮蕎怎麼這麼不矜持。

天已經要黑了,孔誌斌淋雨回到家,根本沒心思理會孔母的嘮叨,脫掉濕衣服,就一頭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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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誌斌夜裡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燒得昏昏沉沉的。

孔母第二天早晨才發現兒子發燒了,燒得燙人。孔母給他熬了碗薑湯,孔誌斌迷迷瞪瞪的卻不肯喝,還差點把碗打翻了,孔母正在著急,忽然聽見床上的孔誌斌含混不清地喊道:

“馮蕎,給我拿杯熱咖啡……叫小張準備車,我要去公司。”

“這孩子,怎麼燒得說胡話了。難不成是想叫馮蕎來?”孔母心說,看來兒子心裡還是喜歡馮蕎的,前幾天要退婚,可能就是一時鬨脾氣罷了。孔母望著外麵的連綿陰雨,有心去找馮蕎來,可這個時候馮蕎恐怕已經上班去了。見兒子嘀嘀咕咕地說著胡話,幾次提到馮